焚香燃歌(二十六)

焚香燃歌(二十六)

外面沒了任何動靜,易夙游才停下了扯開的動作。將腰帶重新系回去,她就這一身白衣躍出窗,徑直向背離棲霞樓的方向離去。

自從上次掉入海里,她失去的記憶里的一小部分在自動回來,也許正是因為身體自身察覺到了危險才觸碰到了那道坎。對於這些變化,她自然是比誰都清楚。回顧了從見面以來,她至少能確定,秦阿且確實對她做了什麼,或許是僅他知道的限制。然而,她記憶的逐漸覺醒也讓她丟失的東西慢慢回歸本體。秦阿且設下的靈者她本就沒怎麼在意,現在那些人更是無法尋到她的蹤跡。

幼年的他輕而易舉破了她在百里潭設下的陣,照常理來說她所設下的陣一般人是無法破解的,然而他不能用常人來看待。當時沒多想以為只是誤打誤撞闖入,且還是凌天都來的,她向來不愛把簡單的事複雜化,如今看來被套入其中的是她。第二次借著一個無足輕重武道大會的名義前來滄海,若說是秦齊前去探望久未見面的交好易顏陰也罷,算是一個勉強的理由。不用深思,秦齊最後交代她的那番話果然是話裡有話。

易夙游並不是沒有一點也沒覺得違和,與易顏陰相處了十幾年,她怎麼拿的出來傳說之物漠北遺珠?事實上答案是確定的,秦齊親自將漠北遺珠交給易顏陰讓她拿此物當做頭籌。然而更巧的是秦阿且的身體彷彿水土不服一樣,漠北遺珠說是秦齊專門贈予他的也不為過。只是經過了她的手而已,如此費周折,當初誰會有所在意?

如此纓歌一行她要見秦齊也是想一解疑惑,秦齊果然如她所料,將她拒之門外。不過,她並不急,沉寂了太久的靈魂,與光陰耗,她有的是時間。另一原因,自然是觸碰到了這個大陸的另一端,雖然埋在暗處不斷發展,但卻又沉浮在人群里的規則。

秦阿且愛玩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她也不是玩不起。對方願意告訴她一些事雖然有所隱瞞,但她並不感到有什麼不妥。相反,所隱瞞的正是她所要尋找的,正是給她指明了一條路。

也許運氣好些,記憶復甦,那個在雨霧中看到的景象因此清晰。跨過了無邊無際的蒼翠密林,躺在石板上沉睡的她……

對方願意精心織一張無形的大網,她若不在這網中間游一遭,豈不是辜負了這番心血?易夙游的速度很快,晨間人還不是很多,她拿著暖玉珠玩了玩,眉眼帶笑地甩開了跟蹤的人,又拐進死胡同再也沒出來,消失在了裡面。

她剛離開棲霞樓,秦阿且的身形重新出現在了屋內。他一身墨色錦衣站在窗前,看著易夙游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語。

直到屋內出現了第二人的氣息,他才冷聲道:「丟了?」

「主上,小姐的修為奇詭,吾等雖為靈者但也跟不上。」屋內暗處有聲音回道,聲音中帶著自責。

秦阿且走到了床邊,看著還是同剛剛無一絲差別的床沿,許久才道:「從今往後不用跟了。」

暗處的人應了聲,屋內多餘的氣息便消失不見。

桌上放著的果核還是原樣,他坐在易夙游睡過的床上慢慢躺了下去。他手上捏著那塊月光石微微一用力,細沫從他指縫間掉在地板上。他眼輕闔掩住了那暗沉的瞳,唇微張低聲道:「夙游,天涯海角都在我掌心,你又能到哪裡去?」

掌心逐漸泛出冰藍色的光芒,凝出了一把劍,劍身纏繞的紋路與他臉上一般無二。他身子端正躺著,睜開了眼,雙手握著劍身朝著自己胸口慢慢戳了下去。

他戳下去的時候,冰藍色的光盛放,竟未濺出一點血,他甚至放聲笑了出來。神奇的事發生了,隨著劍的越發深入,他的身體發生了異變,骨骼重組的聲音清脆悅耳,他面上的紋路一點點淡化退卻。他甚至一點痛苦的悶哼聲都沒發出過,好似做過了千百遍。他逐漸側身蜷縮了身子,變得如同孩童一般大小,那身墨色錦衣已經完全穿不下了。

孩童的秦阿且臉上的痕印不再是深色,變成了淡淡的緋色印記,還是白嫩的嬰兒肥小臉,看上去也並不駭人了。

「易夙游,你甩得掉我嗎?」他張口,小虎牙也能看見,即使有礙事的痕迹但也十分討喜,完全就是一副粉雕玉琢小孩的模樣。

手中光一滅,劍就沒入了身體。他直接拋棄了那身墨色錦衣,走到了櫃前掏出了易夙游的一件青衣隨意套上纏住。儘管完全穿不下,他也並不在意,甚至滿意地把腰帶纏在細瘦的腰身,也不管拖拉的衣擺,直接把自己裹得差不多了就飛了出去。

而易夙游這邊一路到了港口附近的老地方,一眼就看到了雲賀和許澄澄。許澄澄面朝著港口閉著眼,而雲賀在她後面雙手環胸,看到易夙游來了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易夙游避開了巡邏的視線到了她們的身邊,許澄澄還是那個動作半天沒反應。在這也沒看到戚雲淼,她還有些奇怪,乾脆也耐心地等著許澄澄。剛剛她一路上還挺順的,不知為何現在抵達目的地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有了!有船在港口之外不遠處停下來了,在西南方向。有幾個人開船,還有在船頭有兩人在講話,提到了你,是他們嗎?」許澄澄睜開眼,看著後面雲賀問道。

雲賀驚訝地點了點頭道:「確實是他們了,你這耳力是天生的嗎?還能辨人。」

「獻醜了,這不算什麼,吃飯用的傢伙。別說這個,那人都到了我們現在不飛過去?我目測了一下距離,以雲小姐的輕功完全可以持續到那艘港外的船上。」許澄澄打包票拍了拍她的肩膀。

「許小姐這番目測真令我是刮目相看啊。」雲賀看了眼外面,除了港口的船以外其他自己什麼都沒看到。這會她興許是要思考一下戚雲淼的誇讚了,許澄澄這沒出海直接把船上人數報了出來,她管這個叫獻醜?

這時候,雲賀也不得不懷疑一下許澄澄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她目中無人無法無天口出狂言好像確實有些資本。就這本事看什麼不好?還讓她看海?她的娘也是個怪人,看起來府上窮酸,實則各個都有原則,退一步講,那也算是一種風骨吧?

易夙游雖來得晚,但在兩人隻言片語之間了解了大致的細節。

「那就先過去吧。」雲賀看著許澄澄笑嘻嘻等著她答覆的表情,剛要冒出的第二句誇獎吞回了肚子里。

「好咧!起飛吧各位!」許澄澄話音一落,也不管兩人張開雙手幾下奔出去跳躍在幾艘大船之間,卡在巡邏視野盲區朝兩人招招手。

「戚雲淼呢?」難得這種機會她不來,易夙游才有此一問。

「還能去哪?當然是去坐等她的萌萌上岸咯。」雲賀笑得莫名有些賊。

「你的意思是那來的貨船上是墨歲萌?」易夙游不明白雲賀怎麼勸說的墨歲萌答應上那貨船。

「哎,見笑了!恰好碰到而已,順便邀他去看看船上的機關術。那可是按照他給的圖紙做的,邀請當事人來試一下效果不過分吧?」雲賀快速說完,又見許澄澄放下手自顧自往前一段距離,她跟了上去道:「等會同你再講,先跟我去玩玩,你還要保護我安全呢!」

易夙游點頭,便也朝各大船之間飛去,三人極速穿梭過港口停靠的船。許澄澄鬧騰歸鬧騰,做起她這正事的時候,一路避開視線,效率很高,完全沒左顧右盼純粹聽聲辨位。

就在易夙游剛要飛出停船港口時,旁邊兩艘大船之間突然藍光一閃蹦出個身影,直直朝她撞了過去。易夙游側過身想避開,哪知道身影就只好像預判了她的動作,直接跳進了她懷中,一雙小短腿就纏在她腰上,小手緊緊摟住她脖子。

見她傻愣愣看著自己,秦阿且噗嗤一笑,小虎牙亮亮的甚是可愛,他一點易夙游眉心稚聲稚氣道:「看到本公子被迷倒了?」他嬰兒肥的小臉鼓鼓的,講話人小鬼大的,又有些奶聲奶氣,實在難以想象這與早上的是同一人。

易夙游表情變得更是怪異,倒不是見到了秦阿且這麼小的模樣,她被他撞到旁邊的船上才沒騰空掉進中間海水裡。易夙游看著他一身不合身的青衣,她扶住他的腰把他扒拉往外推,半晌才道:「阿且,你穿褻褲了嗎?」

「……」秦阿且以為她會說個什麼出來,反應過來時,那洋洋得意的小臉頓時騰地一下紅了。

易夙游第一次見到如此生動的變臉,白裡透紅,就是在秦阿且臉上看到了,甚是精彩。要不是怕他尷尬,易夙游甚至想鼓個掌。

秦阿且大眼一閉,腦袋直接埋進了她懷裡,拽著她的衣襟大聲道:「你真討厭!」

可惜,他這奶聲奶氣的語氣,這麼一說更沒說服力了,更像是在撒嬌賣萌。

「對不起……」易夙游差點忘了這裡的男子畢竟還是注重這些的。

「我不聽!」秦阿且是真的想敲她腦殼,為什麼她比戚雲淼許澄澄雲賀之流更欠打?他乾脆將計就計賴在她懷裡,反正他在她面前也沒什麼形象。

易夙游本想把他放下去好好自己走路,這麼一弄,他本就隨便套的衣服歪七歪八,無奈將他衣服裹好。前面許澄澄雲賀還在滿臉疑問看著她等著,易夙游示意她們繼續前行,單手摟著秦阿且直接跟了上去。

「夙游,抓到你啦!」秦阿且扒埋在她肩上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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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麼我好想笑

(我真的在寫逐漸黑化的男主嗎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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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逢明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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