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三十九)
平地捲起旋風,自下而上,與上方強大的力量相互制衡,那吸力好像卡到了一個坎。
許澄澄驚訝地發現旋風繞著她周圍,她被困在中間,那風如蛟龍在她頭頂逐漸交匯絞在一起,法陣中心的墨綠色光束被捲走。
正是因為被困在裡面,許澄澄才發現頂上與四周的吸力都被牽扯開來,而她的身體也不再受到各方的牽制。
「什麼?」黑袍人群中總算有人反應過來,發現了法陣中間發生了突變。
許澄澄脫離了她們的束縛,掉落了下來。她看見了那旗幟上畫的東西,但是並沒有看懂,那像字元又不像,因為那字飄逸潦草,外圈還勾勒了一圈,她完全看不懂。
許澄澄從她身旁落下來,訝異地看著易夙游,忘記自己還在下墜。
只見易夙游雙手一展,快速飛到了旗幟前,剛才咬破的手指點在了符印的中心。她閉上眼,狂風將她的衣和發吹得凌亂,半掩住了她的臉。
「破!」易夙游一聲低喝,浸了血色的旗幟中央發出絢爛的紫金光。
流光溢彩,光芒從她手心周圍溢出來,將她臉龐也渡上一層暖色金光。她半睜開眼,眼底也流淌著這金色的光彩,交相輝映。其身形挺秀,微閡的眼中也能窺見神光,天然帶著一股睥睨。
許澄澄看愣了,不是因為她沒見過這樣的破陣法,而是那人被狂亂的紫金光籠罩著,臉上也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樣。那副模樣,還真像是哪路神仙下凡了。倒不是說多厲害,只是那骨子裡的氣質,沒有長久的打磨,是做不出來的。她自問靈巫出身,也見過神巫那些自詡為神明的人,說是一群披著人皮的豺狼也不為過。
許澄澄快要落地才回過了神,只見自易夙游周圍拔地而起的紫金光高速轉動,剛剛才見過的字元印在這紫金光周圍若隱若現。雖然效果不是特別明顯,但是周圍波動的氣息讓許澄澄退後飛了幾步遠。她所用的力量,根本不是靈式,還想趁此機會看透她的靈體,但是看來是不行了。正是因為她所用的並不是靈式,這下就更加讓她好奇了。
「抓住她!」為首的女子高喝一聲,黑袍眾人不再在圓形法陣邊緣施法,她們發現如此遠程操控並不能困住這兩人,而後面冒出來的女子更是對她沒多大影響,於是便拉近距離戰鬥。
紫金符印一出,以陣破陣。冗長的結陣儀式完成,不似她們那般多人護陣,僅一手結陣,而且還是她們看不懂的。旗幟上的血色字元生效,源源不斷地向周圍散開,與金光融為一體,待旗幟上光散盡,易夙游棄了旗。趁著那群人在靠近的時候,易夙游從柱形光柱中飛了下去。
易夙游釋放的符印發出了強大的衝擊力,生生擠壓向上,把那吸力碾壓而過。兩股力量相交,紫金光直接碾碎了那森然墨綠光。
易夙游飛下來,正好與許澄澄齊平。許澄澄便見她淡定地拽著她往下,速度比她剛剛自由降落還要快,隱約之間彷彿聽到了她低笑了一聲,許澄澄有些雞皮疙瘩向外冒出來。她回頭去看了看易夙游,她還是那樣,好像剛剛那個笑聲只是錯覺。
「你笑什麼?」許澄澄出於心裡那點異樣,還是出口問了問。
易夙游沒應她,把她手腕拉住就猛然飛出符印法陣中心。上方黑袍眾人正好靠近了附近想一探究竟,易夙游沒給她們追上的機會。狂風捲起塵土,錯開了易夙游身邊,朝著後方追隨而來的眾人飛去。逆風而行,她完全沒被紛紛揚揚的塵土阻礙。那些萬物好像有靈性,避開了她周圍。許澄澄發誓,這人如果擁有土靈體,一定會比她運用得更厲害。
巫族自出現開始,就秉持著萬物有靈的初心。神靈賜予凡人非比尋常的力量,不只是簡單的加持,更是讓持有者歷代去體會,去經歷,去感受其中真意。也有先驅之人去追尋其中的根源,去探究祭木源體因何形成,然而大多都只是碌碌無為一場空。久而久之,其中真意便變味了許多,沒有人再去關心它因何而來。分歧日益漸大,由一生二,不同流派持有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再是一家壯大的景象。
許澄澄身在靈巫歸一派,族人也有自己的訓言。雖說向來隱在鬧市之中,但也不敢忘自己所肩負的任務。她娘也曾警告過,塵世繁華,最是能亂人心,只望女不受其中之擾,將靈巫一脈初心傳承下去。
而她自然也明白,修心很難,她雖有先天土靈體,土靈體溫和最是能親近萬物,本身就比其他人更加優於一個台階。但是她也清楚,自接受任務以來,她已經停止了感悟許久,故才有此感慨。
在許澄澄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雜事時,易夙游已經拉著她撤離了老遠,她御風的速度簡直讓後方追隨頭領吃驚,更讓那人感覺恐怖的的是根本感受不到易夙游身上有靈體的波動。
一波驚訝還未結束,印了血色的紫金色符印法陣轟然拔地而起,島嶼上有明顯的震感,那強大的衝擊波迎面而上,直搗那半空巨大的圓形法陣中心。那鋪天蓋地的吸力竟然被這強勁的衝擊給穿透,直向天際竄去。靈巫十四法陣本就由十四人細密編織而成,一個中心搗破,以肉眼可見的力量瓦解了那繁瑣的編織,將萬千條光束給沖斷。強大的波動讓人氣血翻騰,若不是有眾人自身有防禦的力量,恐怕要就地噴血。
十四人剛還對易夙游忽視不管,這會連苦都叫不出來,法陣受損,她們手中牽引的墨色綠光也崩開,十指連心,強行被破陣的感覺讓們感受到一股鑽心的疼痛。她們恐怕沒想到,這是身為凡人遙不可及的靈巫以來,第一次受到的這麼粗暴的破陣打法。
許澄澄已經是驚訝的合不攏嘴了,靈巫十四法陣專門用來剝奪靈者的靈體,竟然被這個沒靈體的人給搗碎了。她看著那紫金光,心底又是犯慫又是激蕩。慫是因為低估了她的力量,讓她一陣后怕。激蕩是因為她有了破解這種血腥法陣的方式,越想她就心底越發激動,恨不得好好拉住易夙游問問。
那群黑袍人還沉浸在被破陣的反噬痛苦中,編織如此大的法陣本就耗神,更別說是被來歷不明的人強行破開,讓她們元氣大傷。
「有高人助她,我們先撤。」為首之人下達了緊急命令,那群人從哪裡冒出來便從哪裡消失。
「你……你會御風?」許澄澄落地后,才冒出了幾個字。
「放開她!」稚幼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許澄澄才找回自己表情看過去。
易夙游放開了她的手腕,瞧著坐在樹枝上的秦阿且。他氣呼呼地瞪著易夙游,伸開雙臂。
易夙游看他也下不來,撫了一下衣袖回道:「御風不算什麼。這次只能說她們運氣不好,恰好碰到了我。關於布陣破陣,我算是略懂一二吧。」
略懂一二?許澄澄腦中有許多疑問,這也叫略懂?她看了看餘燼未消的半空,不知道是該說她謙虛還是說她厲害。
回答了她的問題,易夙游這才走到秦阿且坐著的那樹下伸開手。秦阿且早就等不耐煩了,剛剛喊她不應,還晾著他跟許澄澄悠哉談話。他直接從樹枝上跳下去,跳進她懷中,死死摟住她脖頸道:「你拉她做什麼?她又不是不會自己飛!」易夙游後退了一小步,她輕喘了一下,將秦阿且穩住。
「……」許澄澄自然聽到了,她有些冷汗。這小孩佔有慾也太強了,不就拉了下她的手腕帶飛而已。
「她還要帶路,受傷了我也帶不動。」易夙游如是說。
秦阿且這才滿意了,讓她去面對那群人他本就不情願,更別說是她對別人那麼好,讓他很不舒服。
許澄澄就有苦難言了,好歹她還在旁邊,這人就這麼直白。那小孩又詭異的很,雲賀的朋友果然各個都不簡單,既然這人這麼強,還聽這小屁孩的話,果然還是這小孩更厲害些。但是這小孩又一直霸佔著易夙游,而且對外人的敵意直接表現出來毫不遮掩。好像從她出海時,這小孩就跟牛皮糖一樣就沒離開過易夙游的懷中,縱使她想請教許多問題也得憋在肚子里。
許澄澄氣餒地拾起地上的旗杆,快步走在前面領頭道:「簡卿恭的結界有些難破,她們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方才啟元族的人被這禁陣給反噬了,有的她們好受的,一時半會應該追不上來。」
易夙游點頭,讓她先走一步。她已經太長時間沒布陣破陣了,剛剛強行的破陣,所消耗了身體大部分力量。不過她心理的感官已經超越了身體的感知,軀殼怎麼說也是靈魂的載體,她應該注重一下原身體的修復,否則後果會怎麼樣她也不知道。
「夙游,不許你這麼做了。」秦阿且離她近,對她身體發生的反應了如指掌,他聲音也冷冰冰的。他討厭易夙游這麼隨便的幫別人,他討厭這人根本不愛自己的身體,明明有事,還跟沒事一樣。
「放心。」易夙游安撫他,她的面上波瀾不驚,唇色有明顯的泛白,那確實是用力過猛的後遺症。
許澄澄偷偷回看了易夙游幾眼,仔細看還真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只不過她不動聲色,不細看也不會知道。
「我不放心。」秦阿且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她,他甚至覺得某一天這人就算是粉身碎骨了,也要說句讓他放心。
秦阿且下巴擱在她肩上,看著後面黑黝黝的叢林,眼底聚起一波又一波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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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開始就提到了布陣一說,百里潭女主就曾經施加過陣。女主說是略懂,其實這個也跟女主前身有關。在文中都或多或少提到過女主的本職,滄海贈予易同湫的三清鈴,還有在簡卿恭船上的海上觀星,還有女主與男主的對話……
而且這文文案也能看出來本質上不是傳統江湖與朝堂的女尊,在基礎上構建一個不同的女尊,所設的靈體也是為這個女尊架構服務的,本質上四國都是女為上位者這是不會變的。
算是一個有日常有劇情的另設女尊文,筆下的每個女子都有故事,並不想寫單薄的故事線,一切都是與主線有關。
長篇文,努力寫好,爭取達到本文女主贈予男主的話,與君閱盡諸多事,笑枕山河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