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燃歌(五十一)

焚香燃歌(五十一)

易夙游這般聽話的行為成功討到了秦阿且的歡心,他眼底光芒正盛,有些隱秘地咀嚼這短暫的快樂,掩飾在了心底。

儘管秦阿且戴著面具,他的右臉頰已經開始發燙了,屬於骨子裡的不安分因子已經開始升騰。因為埋在易夙游肩上擁著對方,所以很好地掩蓋了他眼底的興奮。

「識相的就滾開,今日我開心,別逼我手中染血。」長靈者眼見有金黃色的東西快破開了許澄澄的心口,她也懶得攻擊他們兩個了。

先天土靈體果然與攜靈體不同,本是黃光,卻又泛著金色。

許澄澄的痛苦聲越來越響,秦阿且依依不捨地站直。他放開了易夙游,冷眼看著高處的長靈者道:「你很吵。」

弄了半天,易夙游以為需要她扶著他,沒想到也只是借口抱抱他而已。

長靈者沒料到給足了這兩個凡人後路還來挑釁她,她耐心磨光再一道罡風攻向兩人。秦阿且冷笑,戴著面具也沒人知道多冷。他袖擺一轉,單手負后,巧妙地化解了第二次攻擊。

長靈者饒有興趣,果然正眼看他們了。十四人已經足夠結法陣,她的輔助工作也差不多了,只需要等待美味的成果就夠了。對付兩隻螞蟻於她而言,也算是助助興。

雲賀屏住呼吸,絲毫不敢眨眼,生怕錯過一些緊要之事。

秦阿且上前一步,身為靈者的眾人感受到了周遭細微的變化。夏日的溫度似乎被隔絕了,剛剛還溫暖的夏風吹拂,轉瞬即逝。此時此刻,甚至還能感受到溫熱有急劇下降的趨勢。

一些普通的靈者還未感受到危機的降臨,不過皆停下了攻擊歸一族一行人。雙方退卻隔開了距離,中間布陣七人被保護得很好。

秦阿且又上前幾步,走到了十四禁陣前,高溫沒有將他灼傷,反而有消退的意識。他伸出手在虛空感受了一下陣法,不緊不慢道:「給你兩個選擇,一滾,二立刻滾。」

眼見下方的男子身著不合身的奇怪衣服戴著魍魎面具,身子看上去甚是虛弱,還赤著腳,可以說有些狼狽。長靈者也冷笑道:「區區男子也敢在此叫囂,此話我還給你。」說完,她從高處飛了下來。黑袍獵獵,露出了瞿州專屬的絳紅色,而城主為正紅色,如此的劃分還是很好區分。

長靈者二話不說,武器也未曾露過,直接在虛空畫出了翠綠色的印文,汲取著力量她直接朝秦阿且肩上拍去。間隔的時間很短,她在短短時間內完成了這套動作。

然而剛抵達秦阿且身前時,他人已經原地消失。她所攻之地因為沒有人影,後方的叢林直接倒了一大片。長靈者的靈力大開,周圍氣壓十分低迷。雲賀到底不是靈者,已經開始承受不住這威壓,慢慢暈倒過去。臨倒之前,她發誓自己一定要整點對付靈式對戰時能保全自己看戲的東西。另一邊秦隨也畢竟為凡人,也不濟這力量,倒了下去。

「在看哪裡?」

秦阿且的聲音出現在長靈者後方,她猛然轉身。

半空之上,秦阿且一手緩緩揚起,掌心中間有光芒跳動。冰藍色的色澤,在一圈越來越開。

長靈者驚訝地看見高處所謂的凡人手心直接凝出了一把劍。那劍身冒著雪光,是純粹而又鋒利的刃。周圍裹著冰藍色的光,是她從未見過的純正色澤。

所有在場的靈者無不感受到一股凜冽的寒風,與普通的寒冬還不同,眾人要不是靈體護身,估計都會自骨子裡感受到冷意。那是來自萬古不曾化的冰川,由外而內侵蝕著眾人。

「水靈者?哦不冰靈者?」長靈者發出了質疑。她又不是未曾見過水靈者,只是眼前的人太過詭異。若對方只是單純的水靈者也罷,她早就能看出來了,然而她從一開始就疏忽了。不,也許並不是疏忽,若看不穿只能證明對方靈式等級遠比她高出太多。這男子看起來比她年輕許多,以至於她根本沒去想過對方會比她高。

這一塊地方,樹木之上凝結出了冰晶與雪花。寒冬已至,席捲至十四法陣,滾燙的血水被厚厚的冰層碾壓覆蓋,包裹了還在被灼燒的許澄澄。上方巨大的結陣圓連著外輪廓直接被凍結,高處的十四人不得不放棄結陣,連忙撤退,這才沒被一起凍結。

其中有火靈者嘗試化解冰川,然而都是徒勞,那火舌才至冰層外,就當場熄滅,以卵擊石的效果被提現得淋漓盡致。

「你還不配知道。」秦阿且拿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劍脫離手心,朝她攻去。

長靈者想動,卻發現腳下是厚厚的冰川把她定在了原地。而充滿了窒息感的壓迫讓她無法適從,她自詡年長,靈力有著極高的造詣,而此刻卻被一個小輩一招定死。劍已來,她不得不站在原地備戰,她長嘯一聲自腰間取出木劍。

此木劍並非一般的劍,注入了上等的木靈元素,平常配在腰間都會以為是普通的木劍,然而她拿在手中的時候光芒大漲,她不得不強行接下了這一劍。劍勢頭兇狠,比她狠辣得太多,她以為只是普通一劍,然而對方直接緊隨其上握住冰劍毫不留情刺穿了她的肩。

「臟。」秦阿且偏頭摘下面具塞到了腰間,嫌棄對方的血,若是弄髒了面具可不好。

長靈者一口血噴涌而出,眾人這才看清楚了他的臉。而長靈者離得近看得更清楚,秦阿且的右臉頰上紋路太過扎眼,長靈者看著看著也顧不上第三劍。她嘴唇微張,有些顫抖道:「惡魔……」

易夙游自然是聽到的,她看向了高處的秦阿且。這一次,秦阿且並未看她,只是擺弄著自己的劍,如同撫愛最美好的玩具。

秦阿且的劍一頓,他自然聽到了,他正眼看著長靈者語氣溫柔道:「感謝你讓我想起來還有這麼個稱呼。」他微笑,小虎牙隱約可見。長靈者不知是知道了什麼亦或是想起來了什麼,此時的秦阿且這一笑於她而言就像是惡魔展開了他的獠牙。

「不可能……你該早死了才對……你到底是誰?」此刻比起那先天土靈體,長靈者更加在意眼前之人了。她的恐懼遠遠大於了其他所有情緒,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讓大家失望了,我還活得好好的呢。看來你活得挺久了,連我都知道是誰。」秦阿且歪頭一笑,即使是成年的模樣,依然帶著一絲純然的天真。

這種反差讓長靈者又是一個顫抖,這是源於靈體本身的感應,是對於更高靈體的臣服。她想動又動不了,只得快速調轉體內機能防禦。巨大的震撼讓她啞口無言,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場內戰竟然會招惹到此等人物。

而其他比她弱的啟元族人就更加無法應對,七零八落自顧不暇。

歸一族一把手已經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了,算起來她同長靈者一般大,有些陳年舊事對方知道一二,她自然也曾有些聽聞。

秦阿且無趣一笑,奔涌而上的冰河沖刷起了此處,陸地上眾人就快被淹了。長靈者用木劍抵禦住了眼前的冰河,她有些哆嗦道:「靈籍有載:傳聞罪與惡之子,身刻霽冰花。被霽雪神殿封印在了萬古不化的霽川,每隔十年便有神子加持封印……」

「哦?我來繼續?而霽川地勢險峻特殊,山川多棱,十道冰棱恰好埋在底下。而十年剛好霽川地勢下滑,冰棱移位,罪子的封印便會松一截。每一次封印加持,霽川地動山搖,冰棱移動,正好碾壓過罪子,恰好割裂了罪子身上的霽冰花?」秦阿且好像比長靈者還懂,他敘述著話,好像對方說的並不是他。

長靈者已經血眼模糊,她嘴唇顫抖看著惡魔的降臨,仔細看著那紋路,此刻紋路在冰川的照應下,泛著雪光,盤根錯節,她彷彿看到了幾道紋路交錯而成的葉子。只一眼,那種花的葉子讓她忘不了她搖頭道:「沒錯,這就是霽冰花葉……」而秦阿且臉頰另一邊是道道陳年舊痕,看起來猙獰不已。結合了種種跡象,她幾乎是在呼吸間得到了答案,「惡魔……」

「煩。」秦阿且聽她再次吐出最後的字眼,他扔了劍在正中間,冰川直接炸裂,將所有人震得幾丈遠,當場噴血。

秦阿且轉頭看著下方,果然易夙游還在看著他。他有些慌亂地別過眼,劍光一滅,他飛了下來,赤腳踩在冰上,察覺不到絲毫冷意。周圍豎起的道道冰層讓他看到了自己,狼狽的外表,猙獰的面孔,醜陋的痕迹昭示著不滅的印記。明明易夙游就在不遠處,他甚至不敢再向前一步。

「爾等為魔,生來便有罪。罪者,當誅。」

「阿且……」易夙游看他都有些不對勁,上前一步,想來是剛剛的那長靈者的話激起了他潛在的情緒。

秦阿且捂著臉後退了幾步,明明他只要踏出這一步,就可以跌入她溫暖的懷抱了。可以在她跟前盡情撒嬌,享盡她的寵愛,享受她的縱容。然而他到了此刻的自己,手染鮮血,身上也沾滿了血。發燙的紋路交織成花葉,好似即將在他臉上繪出罪惡的印記,他太髒了,他怯了。

「阿且,別怕。」易夙游快步上前,也顧不上身體了。秦阿且的反應太不對勁了,喚不醒他。

「別靠近我。」秦阿且後退地更遠了。

四周的冰川位移逐漸遮住了前方視線,易夙游手掌帶風擊碎了冰石,她手中的血滴落進去,與其融合。

秦阿且此刻突然抬頭,他控制不住自己,手掌用力將易夙游送到他身邊。將她按倒在層層冰川之下,秦阿且抓住她流血的手指舔舐乾淨。易夙游另一手慢慢地將他掉下來的長發別在耳後,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易夙游也發現了他臉頰上的紋路位移,組合成了美麗的葉子形狀。那葉子帶稜角,彷彿如他一般炸毛的貓。

「阿且,人生來沒有罪。」易夙游溫柔的語氣送至他耳邊。

秦阿且離開了她手指,望進了她眼底,彷彿想將她看穿。他眼底流淌著暗色的欲,是想將她牢牢拴住的欲。

「你無罪,並不臟,花很美。」易夙游能想象到那葉子若結成后的美麗姿態,定是如他一樣耀眼。

「唔……」秦阿且按住她的眼,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隨後冰層坍塌,空中無數的冰晶飛舞,夏日的空氣重新燃燒了這塊島嶼。易夙游躺在原地,看著暖陽的光芒穿透了枝丫照在了眼底。秦阿且已經不見了蹤影,人群中有人慢慢蘇醒。

她在腳步聲中聽到了歸一族在喚許澄澄的聲音,相比起來啟元族被碾壓性的力量打的是毫無招架之力,此刻也是任人宰割。

「少小姐,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嗚嗚。」人群中有人哭了起來。若是許澄澄靈體真被剝奪了,她們真的就以死都難謝罪。好在,天也助她們。

戰旗凜凜立在邊緣,兩邊的插旗手皆未蘇醒。

高處的白玫瑰完全凋謝枯萎被碾進泥土,不堪一擊。空氣中偶爾帶著几絲餘下的寒意,眷戀而又不舍地飛出了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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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些東西!結束這個副本之後就是喜聞樂見的「尋夫」之旅,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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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逢明月(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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