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人選徒

菩提樹化作虛影消失，林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回望空無一物的後背悄然低下頭。

藉助月光可看到小溪倒映的面龐蒼白無血色，布滿血絲的雙目映襯的整個人憔悴不堪。

林清收回目光搖搖頭。

其實很早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能夠隨著吐納御氣，造出一棵菩提樹，但每次喚出菩提樹，身體就像是被百斤重鐵壓制，疼痛無比。

胸膛中更是會受到濁氣反噬，像現在吐出大口鮮血。

第一次喚出菩提樹林清是在山上，那時察覺到隨著靜下心來呼吸會有古怪的氣息流轉，林清便坐在地上均勻呼吸，不消片刻便是偌大的菩提樹憑空生長在山林之間。

而偌大的菩提樹出現的瞬間，周圍幾隻動物當場爆成血霧，之後一口鮮血吐出，林清也受到反噬。

少年不諳世事，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感受著瀰漫在山頭的血腥氣味，驚恐無比。

回到家本想將一切告訴張哥，但是害怕自己古怪的菩提樹會傷到張哥，因此一直爛死在心裡，誰都不敢說。

直到今天林清才知道，原來這就是靜清觀中仙人所說的御氣。

不知道自己的菩提樹能有多大的天賦。

可林清也在擔心。

一是菩提樹出現的瞬間，會有強大的威壓將方圓十丈內的東西全都壓製成碎片。

二是伴隨著菩提樹的出現，自己的身體會遭受很大的傷害，有一次出於好奇偷偷喚出菩提樹，導致林清直接昏迷過去，張哥花了好多錢請來村外的郎中，開了藥方說了對策，在床上躺了一旬才悠悠轉醒，一個月後才有力氣幹活。

這御氣而成的菩提樹，對林清來講百害而無一利。

而林清也知道，造成這樣原因的，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

因為伴隨著年紀增長，喚出菩提樹對身體的影響會變得越來越小，少年那時才恍然，原來是御氣喚出的菩提樹太強大，自己的身體抵抗不住。

也是明白這件事情，林清才早早要求張哥交給自己一些重活。

徒步上山撿柴，下山劈柴。

所幸這些年來繁重的農活讓少年體質有所增長，不然剛剛再次喚出菩提樹，天知道會不會再昏厥過去，導致明天仙師下山選圖自己無法去參加。

不過又想到這裡，林清自言自語道：「可我這個樣子，仙師若是讓我喚出菩提樹該怎麼辦？」

了解到菩提樹便是仙人所謂的御氣，林清本想趁著夜色試試當下的體魄能否駕馭菩提，誰曾想還是這般。

話音突然一轉，林清想道：「仙師神通廣大，對他來說我的菩提樹肯定不值一提，若能收我為徒，說不定還能幫我抵禦菩提樹的反噬，至於菩提樹傷害到村民，仙師肯定能化解了。」

林清倒是覺得自己的菩提樹在真正的仙師眼中不值一提。

他開心的站起身來，突然肩膀酸痛下沉險些跌倒，年幼時繁重的農活經常上山背柴，其實他的肩膀已經落下了病根暗疾。

尋常表現不出來，但今晚經過菩提樹壓制，導致舊病複發。

稍稍活動一下肩膀，待疼痛緩解，林清才悄悄的回到屋裡睡下。

而在轉角處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一位老人探出頭來，將剛才的一幕深深印在腦海中。

……

翌日。

林清頂著疲憊醒來，剛著手要做農活，張大山便制止了他：「別做了林清，快些吃飯，仙師馬上就要到村子了。」

林清激動的瞪大眼睛：「真的嗎張哥？」

張大山點點頭，看到林清的五官，表情陡然一變，伸手摸了摸林清臉龐：「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怎麼眼睛發紅？」

林清揉揉眼睛：「沒事的，就是昨晚喝水太多，半夜起來小便的次數多了而已。」

張大山沒好氣的說道：「千萬別誤了事，仙師一會兒會在村口等著，吃完飯快些過去吧。」

林清點點頭，匆匆吃過早飯，快步跑向村口。

此刻的村口已是烏壓壓的一大片，人頭攢動。

「林清，你也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林清回頭看到一名身材有些胖的少年將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你也來了？！」林清又驚又喜。

這個少年名字叫做劉峰，是雨陽為數不多的童年玩伴之一，為人憨厚老實，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天生神力，年僅八歲，只要願意使出吃奶的力氣，便能搬動自家門口的大石頭。

讓年幼便身體孱弱的林清羨慕不已。

劉峰搓搓鼻子，得意洋洋的笑笑：「聽說靜清觀的仙師今天會下山選徒，我爹便讓我來試試，要知道我若是成了仙人，爹就不用做農活了，一家人吃穿無憂。」

林清道：「還有這種事情？」

劉峰撓撓頭，憨厚的笑道：「我爹說的，不過我覺得說的很對，要是成了仙人，我每天就能多做些農活，還不費力氣，多好啊。你也能幫張哥多撿些柴劈些柴了吧？你不是這樣想的？」

林清恍然。

正在兩人交談期間，一名綁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流著青鼻涕，怯生生的走過來，輕輕的叫了一聲。

劉峰看到她的時候臉上登時一陣羞紅，羞赧的轉過頭去，如小貓般輕聲問道：「林妹子也來了？」

這個小女孩叫做林蓉花，小林清一歲，村子里喜歡叫她小花。

雖然還是一個小丫頭，但出落的極為水靈，和林清、劉峰這類黝黑的糙漢子比起來水嫩太多。

而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劉峰對小花有意思，這倒成了同齡中的時常提起的一件趣事。

小花點點頭：「我爹說仙師選徒，全看運氣。林清哥哥要加油啊，我覺得村子里就你最有希望了。」

林清笑著道了聲謝。

劉峰等著小花對自己加油，卻在回頭時看到她也不好意思張口。

林清無奈的拍拍額頭，突然說道：「來了。」

三人望向天邊，那裡有朵祥雲飄來。

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踩在祥雲之上，手持拂塵，飄然而至。

雙腳根本不用踩在地上，以祥雲飄動便停在村口，一系列讓人瞠目結舌的動作，真是傳說中的仙人。

林清合上嘴巴，拉上劉峰和小花趕忙跑去，從人群中鑽出，和早就站成一排的孩童並肩而立。

仙師環視四周，無視年紀已經超過十二歲的孩童，只盯著八到十二歲的童男童女。修行一事便是越年輕越好，從娃娃抓起能夠更好的培養，從骨子裡就養成仙風。

林清看到仙師正在環視眾人，趕忙拍了拍好奇打量四周的劉峰。

大大咧咧的劉峰撓撓頭看著站的筆直的林清，不知什麼意思。

察覺到這細微的一幕，仙師發自內心的笑笑，再看其他幾個嘻嘻哈哈、互相打鬧、沒有一點規矩的孩童，心中有了些定數。

仙師將拂塵一甩，以另外一條手臂托起，說道：「老夫來自靜清觀上虛雲峰，奉靜清觀首座之命，特來為道觀選一些弟子。沒有別的孩童了吧？」

周圍有大人搖了搖頭。

仙師會意，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開始。靜清觀選弟子，全看資質、悟性、根骨。能否修鍊氣法便是重中之重。」

劉峰問道：「仙師，我們要做些什麼？」

仙師搖搖頭：「你們什麼都不用做，我自會看到你們每個人的天賦，若是有本事，今日便能隨我上山。」

聞言，劉峰趕忙站直。

腳下祥雲微動，仙師飄到一名孩童面前，藏在道袍中如玉雕琢的白皙手指伸出，輕輕放在那名孩童額頭。

孩童瞪大眼睛，緊張的將身體綳直，極力憋住呼吸，掛在鼻子下的鼻涕不敢吸回「洞府」，直直的掛著。

仙師視而不見，單手點在孩童額頭眉心。一個呼吸過後，沒有任何變化。

將手收回，仙師搖搖頭道：「沒有資質，無法御氣，回去吧。」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孩童失望的低下頭扭頭走出，家裡大人上前抱著孩童撫摸他的腦袋，也是失落無比。

仙師面無表情，以腳下祥雲催動飄到另外一名孩童面前，同樣是伸出手指點在額頭。

這一次倒是出現了異樣，這名孩童身上飄出淡淡的氤氳氣息，像是做飯時飄起的炊煙，不過太過微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見此仙師嘆息道：「有修行的資質，只不過太差，即便去了靜清觀也是虛度光陰。回去吧。」

那名孩童也是失望的低著頭，由家中大人帶走。

一連看了許多孩童仙師都不滿足，又讓一名孩童回家之後，仙師終於站在了劉峰面前。

看著有些肥胖，亦有些健碩的劉峰，仙師頓了一下才伸出手指。

一個喘息之後，沒有氤氳的元氣飄出。

有前車之鑒想必自己也無法修鍊，劉峰臉上登時浮現出失望之色，卻在此時他的身體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仙師見此詫異的咦了一聲：「這孩子，雖然沒有御氣的天賦，但是身體卻健碩的很，在這年紀有此等體魄，還真是少見。」

仙師收回手指，閉上眼睛想了想點頭道：「你就跟我走吧，雖然不能教你御氣，但給你一門功法，將來或許也是一位不錯的弟子。」

聞言，劉峰開心的手舞足蹈。

仙師腳踩祥雲飄到小花面前，看著怯生生的小丫頭，同樣伸出手點在她的額頭。

不同於其他孩童，亦不同於劉峰。

怯生生的緊閉雙眼，在仙師手掌點在額頭眉心的剎那，小花身上突然飄出極為濃郁的乳白色氣霧，好似九天烈焰將大江大海蒸騰！

「嘶！」仙師大吃一驚，倒吸一口涼氣：「女娃娃好天賦，竟然有這麼濃郁的靈氣！待會兒我親自告訴你家大人，你這徒兒我為靜清觀收定了。」

小花笑靨如花，激動的一把抱住鬍子白花的仙師。

而後和劉峰相擁在一塊，不過兩人很快會意，各自羞紅著臉退開。

村口僅剩林清一人。

少年如青松筆直的站著，信心滿滿。

仙師彷彿也很有自信他能夠成為天賦異稟的存在，不急於查看天賦，飄到林清面前問答：「小娃娃叫什麼名字？」

林清沒有絲毫緊張，肅然回應。

之後仙師又詢問了一系列的問題，林清全都對答如流。

聽后仙師滿意的點點頭：「小娃娃資質不錯，應該有修道的天賦。」

劉峰和小花聽后都激動的跳起，若是三人都能去靜清觀互相照應，該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不過雖然有仙師的口頭承諾，最後還是要看御氣天賦。

仙師伸出手點在林清額頭，靜靜等待著氤氳仙氣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