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枚釘

第九枚釘

臨淵劍離開百里長淵后,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朝遠處飛去。

但百里長淵不知道,師紅葯此時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臨淵劍朝涌動著師紅葯法力的方向飛去后,目的地竟然是躺在山巔上的楚輕寒,因為楚輕寒周圍的結界是師紅葯布下的。

臨淵劍落在結界周圍,直插在地上,似乎在等待著二號主人從結界出來后將它拾起。

一條較大的怪蛇這時正好爬上山頂,看見臨淵劍后立即爬過來,然後咬住劍柄一把將它從地上拔起。臨淵劍在沒有任何主人操控的情況下,只能如一把普通寶劍那樣,任由別人拿起,但它已有的那一點靈性卻讓它想反抗一下,於是瞬間黯淡下去,劍芒不再。

怪蛇叼著臨淵劍朝山下爬去,路上有許多怪蛇過來與它匯合,它們互相纏繞在一起,竟慢慢形成一條巨大蟒蛇的模樣,滾滾前行……

百里長淵正與怪蛇纏鬥,聽見有女子驚叫一聲,心中十分擔心師紅葯的安全,屢屢想要脫身過去察看,卻被周圍層出不窮的怪蛇阻撓著。

他索性一把捂住左肩頭的傷口,然後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怪蛇們瞬間涌了上來,將他徹底淹沒其中。它們不停張口噬咬他的身體,卻發現他的身體髮膚堅韌無比,根本無法咬破,但卻不肯就此放棄,繼續纏繞啃咬。

百里長淵覺得時機已經成熟,突然張口吐出一個壓縮至極致的氣團,氣團瞬間爆炸,伴隨著巨大的響聲,將他周圍的怪蛇全部炸了個粉碎。

終於擺脫掉大量怪蛇,他立即回身,打算趕往師紅葯所在之地,卻正好撞上一條由許多小蛇纏繞而成的巨蛇。

那巨蛇見他正好回身,立即叼著口中的臨淵劍朝他胸口刺去。

噗的一聲輕響,劍尖瞬間沒入了百里長淵的身體。

「哈哈哈哈,果然只有這劍才能破開你的鱗甲!」那伽的聲音從巨蛇處傳來,「你去死吧!」

巨蛇再次將劍往前一送,卻動作忽然一滯,竟是無法再推動此劍了。

百里長淵心念一動,劍柄瞬間金光四射,竟刺得巨蛇不得不下意識張了口。百里長淵見它鬆開寶劍,立即退出丈余之遠,然後一把將劍從胸膛處拔出。

「被自己的劍刺穿了心肺不好受吧?」那伽雖失去了臨淵劍,卻依然不忘得意地嘲諷。

百里長淵胸前的衣襟轉瞬便被鮮血浸濕,但他卻彎唇笑了笑,說:「刺穿心肺?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神女給我這劍下了命令,不許它傷我要害。」

當初,百里長淵把能破開自己鱗甲的寶劍交到師紅葯手上時,師紅葯就不再對他有防備之心了,相反,她很怕有人想趁機殺了螣蛇,於是命令臨淵不許傷害螣蛇。臨淵劍之名是師紅葯取的,自然要受到她御名之術的約束,加之要保護的是它真正的主人,它自然樂意配合。

就在怪蛇想用臨淵刺穿螣蛇的身體時,臨淵瞬間將劍尖鈍化,雖依然破開了鱗甲,但刺到心肺時也只是將其頂了一下,並未破開。

百里長淵望了手中的臨淵一眼,沉聲道:「喝了我的血,你應該知道怎麼辦!」

話音未落,他瞬間消失在原地。

巨蛇一愣,立即扭頭四下去找百里長淵的身影。

「在這呢!」百里長淵突然在空中出現,舉著臨淵狠狠朝下砍去。

巨蛇的腦袋當即被砍落,無數蛇屍和鮮血從空中灑落,未被砍到的小蛇則一鬨而散,紛紛逃往四周。

百里長淵的身影未等落下再次消失,然後只見他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各個方向,不停斬殺散落的人頭怪蛇。

「不可能!你不可能還有這麼多法力來瞬間移動!」那伽的驚詫聲從四周響起。

百里長淵確實所剩法力不多,但憑藉臨淵劍本身自帶的穿越空間的能力,這點法力足夠他驅使了。

轉眼間,他便將附近的怪蛇斬殺乾淨,然後站在原地大口喘息著,同時細細感知是否還有漏網之魚。

「我的人頭蛇身遍布天下,你以為你殺得完嗎?」那伽的聲音再次響起,「只要它們沒有滅絕,我就永遠都有復生的機會,哈哈哈哈!」

百里長淵忽然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是在數里之外。他一邊細細感知一邊慢慢往前走去,終於在一處草叢中找到一隻正常大小的蛇頭。

那蛇頭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在看見他后整個蛇頭都掙扎著動起來,語氣更是駭然道:「不可能!你怎會猜到我在這裡?」

百里長淵二話不說立即倒提寶劍狠狠朝它刺去,只聽「啊」的一聲慘叫,蛇頭的口鼻中慢慢溢出一些黑氣。百里長淵怕它沒有死透,抽出寶劍又接連砍過去數十劍,將那蛇頭徹底剁成了肉泥,保證其中元神也一併被切個粉碎。

起初,他以為那伽的元神躲在某一條怪蛇體內,但後來一想卻覺不對。如果它的元神躲在怪蛇身體里就可以操控本體的話,那為何不一開始就躲起來,甚至躲到結界外,以防被殺的風險呢?

若它失去頭顱的身體中沒有元神,而它的元神又確實待在本體中,看起來有些矛盾,但細想之下,卻還有一個解釋——它趁機躲在某一顆掉落的頭顱里。

百里長淵記得自己將左肩傷口上的兩顆蛇頭斬下時,師紅葯立即將其毀去,生怕那蛇頭中藏著那伽的元神。既然那兩顆沒有,那就在其它幾顆里。

被廢掉毒牙的那一顆蛇頭,直接被他的真身咬碎,不可能藏著元神;所以剩下兩顆最有可能。最後被咬下來的那一顆,頭頂被師紅葯削去了一塊皮肉,顯然是因為它動作笨拙、躲閃不及導致,而且流血過快會導致掉落的蛇頭枯萎更快,不適宜元神躲藏。

於是他判定,那伽的元神躲在他最初咬下的那一顆蛇頭裡。那伽怕局勢不受掌控,提前想好了退路,所以一見螣蛇恢復自由,便提前躲藏進必然要掉的腦袋裡,以伺機翻盤。

當然,這一切都不過是猜測而已,百里長淵想通這些關竅后,便決定挨個找到這些未被銷毀的蛇頭;如果毒龍的這些蛇頭中都沒有元神存在,那他就將結界內所有怪蛇全部殺凈!

誰曾想,他找到可能性最大的這一顆后,真就是這一顆了。他沒有與其廢話,直接將其銷毀,然後又按照記憶中所指的方向找到另一顆,再次摧毀后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忙完這一切后,他不敢耽擱,立即朝師紅葯那裡趕去,畢竟項繁還在和被奪舍后的蕭玉樓戰鬥,他怕項繁頂不住,導致師紅葯也跟著遭殃。

當他循著師紅葯的氣息趕過來后,就見遠處地上躺著三個人——兩具破碎不堪的屍體離得較近,另一邊則單獨躺著一名女子。

「師紅葯!」百里長淵瞬間閃至師紅葯身邊,當看見她氣息尚存后,瞬間鬆了口氣,直接癱坐在地上。

「你是要嚇死我嗎?」他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臉頰,心有餘悸地咕噥一句。

***

師紅葯在昏昏沉沉中,想睜眼睜不開,想起身動不了,只能感受到無盡的劇痛,偶爾還能聽見轟隆巨響,和法器碰撞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的,意識也斷斷續續的,甚至一度不知今夕是何夕,自己是夢還是醒。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神闕那裡的壓迫感忽然一輕,之前的陰寒和劇痛感也減輕了不少,她腦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了緣那個妖僧終於死了!

可她卻動不了,想除釘根本做不到。她有些急,不由在心中喊了聲:「長淵,快過來幫忙!」

不知又過了多久,有溫軟之物貼上她的雙唇,又有濕滑的東西舔開她的唇齒,接著,一股溫熱且帶有一絲咸腥的液體流進她口中,她下意識咽了下去。

身體開始慢慢變暖,之前的劇痛也不復存在。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別睡了,趕快起來破結界。」

一隻手將她腹部的衣衫扯破,溫熱的手指沿著她的肚臍往裡掏了下,摸到那枚毒釘后,兩根手指捏著毒釘慢慢往外拉扯,同時那個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這是最後一根吧?你該恢復神體了!」

毒釘牽扯著她的肚腹,她有些疼,微微皺了下眉,立即有人輕聲哄道:「我輕一點兒,馬上就好!」

當最後一枚九轉噬魂釘終於離開她的身體后,她只覺身體忽然一輕,閉塞的任督二脈突然暢通無阻,她因為喝下螣蛇血而產生的那一絲真氣,自然而然地在氣脈中循環起來,各處傷口也在真氣滋養下慢慢修復了。

她緩緩張開眼睛,只見百里長淵正坐在她身旁,低頭望著她。

「終於醒了?看看結界怎麼破!」

師紅葯卻立即坐起身,一邊向旁邊看去,一邊問道:「項繁呢?」

若是平時,她這樣擔心別人他必然黑臉,可此刻他卻只是抿緊唇線,沉吟良久才緩緩回了一句:「戰死了。」

這時,師紅葯也看見了不遠處那兩具屍體,其中一具穿的正是項繁的衣服。

她心中頓時悲傷不已,哀嘆一聲道:「這次,我是真的欠下他一個天大的因果了,也不知他要我如何回報……」

「我查看過,」百里長淵亦對戰死的夥伴深感惋惜,「他的元神已經散了。」

「以他的為人,定不會逃脫元神,然後奪舍他人的。」師紅葯早已想到了這點。

怕師紅葯傷心過度,百里長淵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寬慰道:「他的元神不是被人毀掉,而是自行散去的,若是投胎轉世,你可能還有再見他的機會。」

師紅葯點點頭,嘆了口氣:「有因必有果,希望他早日來尋我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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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長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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