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故事 13.追獵

即使是白天就開始鋪網式行動，但上級那裡停不下來的追問電話還是讓黑隊長煩透了行政工作。

「昨晚要是記者沒聽到那句話就好了……」

他忿忿地說著，始作俑者則在副駕駛瑟瑟發抖。

「黑sir，我們真的要一整個白天都在外面找嗎？會不會上面的領導等下誤會我們是在逃避責任啊……」

「你把人抓還給他，責不責任就可以另談，要不然就是你再能說會道，也得是死緩起步。」

「這麼嚴重的嗎……」

比這嚴重多了——黑隊長在心裏面回答著。

他們的車開過了一整片金平區，而這已經是第4圈了。

「我們要找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傢伙，是人嗎，還是一個用四肢爬行的怪物？」

「是一個不敢見光，會利用沒人的建築物躲避追蹤的食屍鬼。」

「哇，這個詞從隊長你的嘴裡說出來好像很新鮮。」

畢竟昨晚一晚沒睡他也是調查了不少關於這種幻想生物的資料，儘管那些都是建立在這東西不存在的前提下發揮想象力的產物，但是每一個想象過食屍鬼樣子的人都不會有黑隊長那麼充滿單純的厭惡。

「那是，不該存在在世上的『惡』，總感覺那樣的東西，不應該是一個人，至少心智正常的人能夠想象出來的，更別說存在這件事了。」

「嗯，是這樣沒錯……」

大多數的警局同事昨晚都看見了那隻被收容起來的「東西」，因此所有人今天都是抱著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在進行搜查。

「我們這些跟不上時代潮流的人現在都在試著接受著新發展帶來的新變化，而你們年輕一代，一直是給社會帶來變化的，所以你們可能對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接受得快，學習得快，但是那東西，真的還能算在這個範疇內嗎……」

在世界上的某個不可見的地方，是不是有什麼正在孕育著無法估量的「惡」，那足以吞噬一切概念的未知是不是開始侵蝕已知的世界。

人們一旦接觸了超乎想象的事物，才會發現自己原本的無知，那巨大得無法想象的未知世界，真的對人類不抱有惡意嗎？

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給，惡意從小小的對講機里襲來。

「呼叫總機！呼叫總機！在汕頭玻璃廠附近有目擊到目標出現！」

「收到！附近的人員先趕過去確認下情況，注意保證安全！」黑隊長放下了對講機，神情凝重地調轉車頭。

「黑sir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什麼？」

「他…這個東西似乎在往一個地方靠近啊……」

黑隊長看了下小高畫的作案和目擊地點圖構成的路線，很快地理解了他想說的。

「希望你的想法不是對的。」

地圖上，第十中學被小高有意地圈了起來。

我和妻子定下了10月1日去南澳的旅行計劃，當然我們也準備帶上三個孩子。

出於安全考慮，最近我剛給自家的車子買了一個兒童座椅給還整天鬧騰的小女兒坐，當然看管她的任務就交給了後排她的兩位哥哥了。

天氣預報說了國慶節幾天都會是大晴天，不過氣溫不算太高，30度左右的樣子。

「那我們的泳裝不是起不到用處了嗎？」妻子這麼發問，我笑著回應她。

「放心吧，他們不會因為天氣沒那麼熱就禁止你下水的。」

和預想的一樣，1號這天，一個沁人心脾的晴天，我們也沒在路上堵上很久就到了美好的海邊。

孩子們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當然我和妻子也是，我們很難得才能從繁忙的工作中脫身，出來享受一下家庭和生活的美好。

「爸爸，跟我們一起來游泳吧。」

兩個小子正嫌自己的玩伴不夠多，要把我也拉入到戰爭中。

「你們那隻能叫做玩水，就讓爸爸來教會你們真正的游泳吧！」

雖然平日里坐慣了辦公室，可我以前也好歹是學校里的體育健將，脫掉衣服的同時我也有了一種舊日榮光加身的感覺。

「感覺我可以在海裡面住上個幾年呢！」我如此對妻子誇下海口。

「那我們可就只能看著你的照片度日了。」她假裝抹了抹眼淚，這是我倆之間平日里最喜歡開的玩笑。

「爸爸爸爸！你來扮演大怪獸，我和哥哥來演正義的戰士吧。」

「好咧，我可是前所未有的強壯啊——」

我「嗚嗷」地怪叫了一聲，抱起還在擺著超人變身之類的姿勢的哥哥，丟進了淺淺的海水裡。

「啊啊，哥哥被打倒了，就剩我了，看我的手刀攻擊！」

「嗚哈哈！沒有用的！你這樣的小戰士還不如我一隻手強大！」

我也算進入了角色，手臂輕輕一擋，再用另一隻手一推，把弟弟也推進了海底。

「哈哈，就剩媽媽和妹妹了，先把妹妹也給丟進去吧！」

「不行！」妻子笑嘻嘻地擋在我面前，說明了即使是淺水也不能這樣欺負還不懂事的小妹。

小妹坐在沙灘上堆著堡壘，看上去一副不堪一擊的樣子，她還一臉獃獃的樣子看著我倆。

「那我就只能和媽媽同歸於盡了，最後的女戰士就留給下集出場的怪獸了！」

我抱著妻子，一同笑著掉進了海底。

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所有人都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們都呆在了原地，看著已經什麼都沒有的一片泛著幽藍光的空地。

是的，他們第一次在夜晚之前成功找到了那隻「怪物」。

是的，他們在它衝出了它的庇護所之後成功地包圍了它。

是的，他們在它企圖襲擊一個小姑娘的時候也阻止了下來，或者說，小高的勇敢化解了它的可怕攻擊。

但那之後的事，他們就怎麼都想不明白了。

小高被那怪物緊緊地抱住，像是擁抱一個久未相見的老相識，甚至在它那張和另一隻怪物完全不同，已經看不出本來面貌的臉上，他們甚至看到了那麼一點幸福的影子。

接著，一人與一隻，就這樣和按下刪除鍵就沒了的軟體一樣，徹底地消失了。

像是經歷了一場魔法洗禮的地面的藍光在慢慢褪去，一切回歸了平常，除了已經深深記住那不可思議一幕的人們。

「我會辭去我的職務，然後承擔一切責任的。」

「黑隊，真的不是我想說你，但是，這可是五條人命！你讓我怎麼去和上級交代，我們動員整個市裡那麼多個警察，出動了那麼多天，各種各樣的搜查都試了，為什麼會找不到一個已經嗜血成性的殺人魔？」

上司的手掌又狠拍了一次桌子，發出的聲響已經讓辦公室外的人有些不安，但是黑隊長卻仍是心不在焉地數著他肩膀上的那些桿桿，在想著有多少是真材實料的。

但是無論如何，一天的時間終於是爭取了出來，當黎明開始，也是最後決戰的開始。

「明天之後，這件案子就和你無關了，省里的人會下來暫時接替你的職位，你就有時間去把這段時間你們乾的蠢事寫成報告給我看了。」

黑隊長聳了聳肩，他對這個既年輕又愛亂髮脾氣的上司可沒有什麼好感可言。

「對了，如果你打算找一個好的接替人選，我會推薦一下高江亭，他和你一樣年輕有個性，而且是個聰明的人，一定能幫得上忙。」

「謝謝你，但我們不會考慮的。」

黑隊長笑著給他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