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故事 8.質問

十中故事 8.質問

站在窗外看了好一會兒,確認了她人不在辦公室內后,余秋源嘆了口氣趴在了身後的欄杆上,建造得彷彿圍城的教學樓內滿是藍色的影子在移動,和天空與雲朵是剛好相反的關係。

天氣在接近中午的時候變得不穩定起來,就像那群在期待著明天節日到來的少年少女們一樣心情複雜,一邊期待節日到來又不希望一場大雨會打亂出行的計劃。

而天空中的傢伙似乎沒有聽見這些默念著的訴求,依然在積攢著一些不可視的力量,打算來一場盛大的冒險。

而沒有辦法融入到學校中的「偽裝者」也沒有閑心再去揣摩他人心思了,他有著一個急切需要見到的對象,但是卻沒有想好任何一句可以當作敲門磚的對白。

甚至他只能期待這個等待時間能無限地拉長,好讓終局可以來得晚一些,在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無法理解的事件后,他反而對於這樣需要去了解人心的普通人日常習慣不來。

就算在兩天內就習慣了學校的氛圍,但一個上午四節課滿滿的內容還是足以讓他在案件之外也飽嘗頭痛欲裂的滋味。

而現在終於捱到了中午,可是卻因為他人的意外話語而變得無法放鬆下來,甚至緊張有增無減。

「易秋珊這個名字和你一樣都有個『秋』字呢。」

儘管只是被好事的小高警官這樣多嘴了一句,但余秋源還是好好地記住了這個無辜的第一受害者。

也許在她身上有著更多的秘密,警察們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覺得的,但探訪學校和調查其父母的過程都讓人更生疑惑。

校方包括班主任和校長在內都稱學生是生病未來校報到,但她的父母卻遲遲未答應警察的上門調查。苦於每一次的案件兇手都彷彿人間蒸發一樣沒留下任何證據,他們也沒辦法直接申請資格直接闖入那個像迷霧的家中看上一眼。

事情在無法理解和持續堵塞中等到了9月的最後一天。

余秋源有預感,他和即將面對的人的對話,將會引出一些新的線索。

而那個人,終於提著打包午餐的袋子從樓梯拐角出現。

「你不會是又要來找我請客吧,余同學,今天可不行了,當老師賺的錢很少的,我的生活費也很拮据的。」

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盒飯,不過看起來即使真的向她求情也不是真的不會請吃午飯。

難得帶著的校內證件上寫著「肖雛笙」三個字,那是9班班主任的大名。

辦公室中午也沒回去的老師還有幾個,但都出去校門外尋找午飯解決之道了,最後一節沒有課的肖雛笙則在規矩允許的範圍內先行一步,把附近一家生意火爆的快餐店火熱出爐的飯菜先買了回來。

不過本來打算要大快朵頤的她卻因為一個隔壁班的學生的突然來訪而只能稍作耽擱,因為對方看起來心事重重,就像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

余秋源雖然只是一個突然到來的插班生,但是她對他的好奇卻比別人要來得多。因為家庭原因而被迫南下,長得雖然和同齡人一樣略帶稚嫩卻有著超越別人的穩重感,但是非要用物來形容的話比起石頭反而更像樹木,不至於那麼冰冷且可以讓人產生莫名的依賴感。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身上所擁有的特質,沒有經歷過許多風吹雨打的話是無法成長到如今的樣子的。

更別說他還有著一張堅毅但不粗獷的臉,平日里總沒啥生氣的眼裡裝著憂鬱和凝重,準確點說,這是一張一直在思考的學者的臉,有著少年的模樣與老者的感傷。

「你是不是很受女生歡迎呢?」

「啊?」

或許是對突然開始的話題沒有防備,余秋源難得地睜大了眼睛。

「嗯,沒什麼,應該是讓人無奈的那種類型呢。」

「肖老師,我有件事想問一下你。」

「我沒錢請客哦。」

「易秋珊是你們9班的學生對吧?」

這個一樣有著「秋」字的少年,問題一針見血。

他大概不明白也不需要去體諒大人世界的規則吧。

實在是過於無奈,反而讓肖雛笙有種忍俊不禁的衝動。

「是的,她是我們班的學生。」

「也就是那個『遲到』了一個月的不存在的學生,對吧?」

「為什麼會變成不存在呢,有誰這麼說過嗎?」

「都是聽來的言論呢,不要當真。」

他先提出來的卻又被告知不要當真,肖雛笙最終還是沒忍住笑。

「好了余同學,我的盒飯都要涼掉了,可以說正事了。」

「關於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想不會比你知道的多吧,你應該也聽說她的身體不好,所以一直沒來上學的事吧,她的父母也是這麼告訴我的,我想去她們家探望一下也被拒之門外了呢。」

「只有這些嗎?」

他想問的是是否還有隱藏的秘密。

「只有這些了。」

而她回答的是全部。

她很願意回答他更多的問題,但這某種意義上確實已經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易秋珊,已經死了。」

「……」

他拋出這個話題的結論,意圖很明顯,是想讓人動搖,肖雛笙也可以明白這是一次有勇無謀,但或許效果會不錯的攻擊。

這也讓她的「余秋源是個有趣的學生」想法愈加強烈了。

「余同學,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哦,別人只是身體不好在家休養而已,要是讓她爸媽聽到你這句話,可是會狠狠揍你一頓的。」

「嗯,你說得對呢。我只是開下玩笑。」

打擾了——拋下這麼一句話后少年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這下肖雛笙的午餐時間總算是保住了。

「……」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想起了她曾經的故事。

那兩個人的背影居然一瞬間重合了起來。

這當然是錯覺。她比誰都更清楚。

「易秋珊,已經死了。」

雖然是嘗試看一下肖老師的反應,但她還是一樣很自然地把余秋源發出的「一拳一腳」都輕鬆擋開了。

要說當中有沒有貓膩,那隻能是當事人自己才清楚,余秋源畢竟不是真的大偵探,這種看微表情讀心的高級偵訊方法他是學不來的。

但肖雛笙,肯定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是毋庸置疑的。

在那些不知情的人和表現怪異的人之間,唯一稱得上聯繫的中間點的人物就是肖雛笙,而她表現得又過於正常,這在許多事情都很不對勁的現在就變得很可疑了。

離開辦公室后,余秋源就往校外走去了,畢竟人是鐵,飯是鋼。硬著頭皮上下午的課也不是不行,但是想到下午還有可怕的體育課就沒有辦法拒絕一頓可以救命的午餐了,雖然剩的錢不多了。

校門口一輛裝著正轉個不停的巡邏燈的私家車很顯眼地停在十中不怎麼寬敞的校門口,這引起的注意當然非同小可。

看到車牌的時候余秋源的午飯想法就徹底地打消了,早上他才剛剛坐著這輛車來上學,至少在他知道那輛車的司機是誰之前他都抱著一絲僥倖的想法。

「啊,偵探先生!」

雖然是黑隊長的車,下車的人卻是好事警官小高。但想想這也是很合理的,畢竟黑隊長不會這麼大大方方地來暴露余秋源的卧底身份。

「你究竟是來幹嘛的……」

雖然身後無數的眼睛在看,但余秋源還是只能走了過去。

「隊長讓我給你送午餐,順便說一下那個學生的情況。」

「所以你就這麼把車開到校門口來告訴大家我是卧底嗎?」

余秋源看得出小高的表情在幾秒內經歷了好幾種情緒的變化,最後停留在了懊悔的喪氣臉上面。

「我……我錯了……」

「下次要來把車先去停了再來吧,你們那邊怎麼樣了?」

「那個學生因為情緒不穩定,估計是在現場受了過大的刺激,所以黑隊長讓人把他送到精神護理的中心,讓心理醫生用催眠的方法試試看能不能問出更多東西,我們也方便讓人在那盯著。」

「有順便聯繫他父母嗎?」

「我現在就過來找校方拿資料的,哦對,你的午餐。」

他從車子內拿出了裝著好幾個大盒子的袋子,雖然看不到內容,但氣味已經足夠誘人。

「隊長專門讓我給你買的牛排飯,中午排隊的人可太多了!」

「下次不用這麼麻煩了,我自己去吃午飯就行。」

「沒事沒事,你也有幫到我們的忙的,這些都是小事。」

他笑得太燦爛以至於余秋源一時沒搞明白誰是年長的那個。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去拿完資料就回去吧,不用再來找我了,免得被人更懷疑。」

「好的,明白。」

他敬了個非常標準的禮,這讓余秋源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哦是了,那個學生還說他在學校廁所里有留下過記號,但忘了是什麼了。」

「……我會去找找的。」

雖然已經知道並且看過那個記號了,但余秋源還是決定別再節外生枝了,中午就該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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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先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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