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36 何人種何因

人生若只如初見 章36 何人種何因

旭日未東升,魚肚白已泛。

黎明前的黑暗,也被這一絲潔然慢掀。

柳宅,院門前。

凌夜已在此趴睡了整一夜,口中留下的涎液也將土地浸濕了一小片。但,門口這一路拐出去的腳印和些許拖痕才更為清晰刻目。

呼……

晨風親吻了柳樹,捎帶著一些纖薄的贈禮掠走了少年身上的塵霾……

風去不久,凌夜突然眼睫睜動,後手指輕動……

時下,內院里。

宴桌還在,但已經人去無蹤,一地的亂象也無人收整。唯有凌雲志……獨自趴睡在那裡的桌沿,氣息淺淡。

堂屋的房門也關著,灶屋雖然半掩卻被卸了鎖。

西廂窗帘遮,東廂主卧更封嚴。

柳平寬和趙玉鳳……二人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將所有的來客拖走送回,但有多少人都是趴卧門口?又有多少人醉卧牆頭?

西廂,昏暗。

柳月側卧在里,段志感側卧在外,二人背對而眠,唯看到段志感閉目輕然,不見後方柳月的容顏。

時下,段志感呼吸異常,似在刻意地屏慢呼吸。而他枕在頭下的左手更是已經被壓迫到血色潮退,皮肉泛白。

不多久后,或是那一厘光線分開了黑暗?

「走。」這句突如其來的輕喃,致使段志感聲息一窒。但,不等段志感釋息睜目,柳月又傳來第二次的驅趕:「走。」

段志感深為沉默,后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了前端的昏暗。但,無言以對。

柳月深陷陰影,唯看到她抓緊了摟抱著左臂的右手:「滾。」

段志感沉默至深,后悵然失神,更難掩落寞的出現,但不等他咬合牙關抿住唇……柳月已經加重了言色:「滾。」

這一次,柳月在言辭上有了情緒的波動,不知是痛,還是悔。

段志感深陷沉默,隨後便怒目一凝地掀開被子下了睡床,乃深深咬牙更面無表情地開始穿著衣裝。

柳月暗咬牙根,唯將自己的左臂抓抱更緊。

呼,窣。

段志感拿衣重、穿衣緊,快而沉重,憤然於行。

短短几個彈指之間,段志感便穿戴完全,但當束好腰帶時……他卻默然垂手,巍然不動。

柳月憤然咬牙,足將自己的臂膀抓握得泛青發白,乃道出一連串愈發沉痛的惡字:「滾……滾……滾,滾,滾,滾——!」

段志感深深垂首,但牙關咬得太深,太痛。

嘭嗡。

棉花枕頭罷了,自然砸不出多少的聲響,但卻將段志感高大的身體砸得一晃。

段志感咬牙攥拳,終於還是抬起眼睛看向了對方。只是,他的眸子既顯濕潤,又異常的干瀝。

時下,柳月已經在床上坐了起來,不過她用被子護著正身,身後的潔白也被長發擋住太多少露臀。

她痛惡咬牙,非止將胸前的被子抓按太緊,望著段志感的怒目也漸漸痛恨成了一種空洞:「滾……」

輕而又重的一個字,令段志感悵然若失,乃至於恍恍垂目。

「我不要再看到你……你消失……消失……消失……」柳月在言語中慢慢淚如泉湧,但目里已然空洞,只是等到淚落之時,她卻突然哭笑了兩下,隨後便痛哭無聲地低下了頭,唯啜泣顫動,抓緊被褥罷了。

段志感黯然沉默,後來又欲說還休地抬了一下手,但終於還是無顏以對,唯在垂目沉默后又抬頭長望了對方一眼。

一眼見悲哀,一視為凄涼,也自然消言色,以至於讓段志感在垂目緘默后豁然轉身地走向了門口。

但,段志感才剛剛抬手去開房門,可不等指尖觸及門面……他又無聲頓留。

柳月啜泣到面門深埋胸前,無論是她捂著胸被的右手還是抓著腿被的左手都抓攥得太死,抓攥得太痛。

段志感沉默良久,隨後才轉頭看向床上的柳月,可對方的傷痛卻讓他更加沉默,以至於再次低下頭來。

黎明的到來,掀起了晨公的翅膀:「咕、咕咕——」

段志感為此沉默,良久之後才在深深咬牙下艱難開口:「你……」

然,只是這簡單一個字,便令段志感聲息窒塞地攥住了雙手。而坐在床上痛哭的柳月,可能根本就沒有聽到。

段志感咬牙緩息,隨後才憤然轉身地怒視向了柳月,可謂悲痛於懷、切齒於心:「你跟我走!我保證給你榮華富貴,給你一切我力所能及……」

「閉嘴……」柳月恍然呢喃,以致使段志感悲痛語塞:「你……」

「閉嘴……」柳月恍然失神,隨後便開始愈發慌亂地四處亂摸和亂找:「閉嘴,閉嘴,閉嘴……」

「你!」段志感怫然作色,隨後便痛不由衷地往前跨進了一步:「你在幹什麼!?你聽我說……」

只不過,在段志感剛剛質問出聲時柳月便已經摸到了身後的棉方枕,如此之下,她又怎會去聽段志感的后話?當下便將枕頭砸向了段志感:「你給我閉嘴——」

段志感自然輕易能躲,可當他躲開枕頭以怒極之態看向柳月時,柳月卻已經哭得滿面絕望淚狼藉:「你給我閉嘴……」

「月……」段志感倍顯痛心疾首,可他言辭未出,柳月已經捂著胸被哭趴下了腦袋:「閉嘴……滾哪……滾啊……」

哭泣聲中,柳月已然抱起雙腿將臉深埋,可謂無助和絕望:「我不要跟你說話……我不要聽到你的聲音……我不要看到你……你給我滾……滾……滾……」

「你!」段志感痛不欲生,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悲痛咬牙而沉痛搖頭,隨後便決然轉身地打開房門離開了這裡。

段志感出門雖猛,但關門卻輕,更是在門外留步痛罵自己:「該——死!」

「呃呃呃……」房門既未完全關上,柳月痛苦的哭泣聲自然也能夠傳出門縫。

段志感悲痛懊首,但任由他心中久經糾纏和抉擇也無法換來一句挽留,也只能恨一咬牙,乃攥拳至深地慢慢關上了房門:「可、惡……」

門一關上,哭聲頓微弱。

值此當下,段志感更是不敢多留,乃憤然抬頭一視,但見廳門只關未鎖,他便憤然咬牙地闖了過去。

吱——

但這門縫一開……那雙眼睛卻皺眉看來!

看到門縫外的這雙眼睛,段志感頓時瞳孔一縮,但不等他咬牙切齒地想要關上門縫讓眼睛消失,凌夜卻突然動手推住了房門!

「你幹什麼。」凌夜突轉陰沉,尤其是內里段志感顯露出來的惶恐和猙獰,更是讓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推開房門一步闖入:「你為何在這裡。」

然,凌夜雖然一步進來,但卻沒有再往前去,而是在陰沉沉地掃視廳堂里的亂象。

段志感惶恍無言,唯有驚憤咬牙,只能對站在自己跟前陰沉巡視的凌夜震撼相望罷了。

突然看見那桌角處的噦物,凌夜頓時眉頭一皺,但隨後他便轉頭看向了右側的東廂。

然,東廂的房門關閉得嚴絲合縫,更不像是段志感可以前去一同休息的地方。畢竟,這入院一路,他已然斷定柳平寬夫婦是在室內休息。

於此當下,凌夜頓時眉頭大皺,乃愈發陰沉更稍稍咬牙地看向了西廂:「我在問你……」

然,凌夜話未說完便聽到室內傳出響動,他當下便聲息一窒,隨後便怫然作色地推開段志感沖了過去:「讓開!」

嘭!

段志感堂堂七尺之軀,竟然被凌夜一把推撞在門板上,實在不知少年力大還是這人心惶太甚。

嘭!

凌夜憤然地用雙手推開房門,隨後便豁然停步,乃怒轉其頭地喝問向卧床之處:「你——」

然而,凌夜怒質才出便突然瞳孔一縮,乃瞬間失去思考能力得將雙目擴睜至大限。

然,柳月更是為之驚怔!時下,她正抱著外衣站在床下,乃在一手提鞋,她儘管已經穿上內襯,但仍然衣衫不整、秀髮散亂,面上狼藉的淚痕更是亂了芳容。

「夜……夜兒……」柳月這才怔顫出聲,凌夜卻驟然面目扭曲,乃瞬間淚流滿面地沖了出去。

騰棱!

突然傳來的門板碰撞聲不知為何故,但已經足夠將柳月嚇得驚顫回神:「夜兒……」

「夜兒!」柳月驚呼要追,但卻闌珊趄步,當下便惶忙穿衣地呢喃起來,但分明淚禁不住:「夜兒……夜兒……」

與此同時,院中。

砰!

段志感竟然一頭撲趴在宴桌之上,乃將桌上的幾個酒碗和餐盤全部推開掃落。

「你是誰,你是誰——!?」凌夜哭喊著衝來推打段志感,但卻根本無法對段志感造成多少傷害,只是將段志感推打到搖晃了桌子:「你為何從我娘的房間出來……你為何從我娘的房間出來——?!」

「你說話!你說話!你不得好死……」段志感恍恍愣愣,在扶著桌面起身時更是扒倒了不少餐盤,更搖搖晃晃如行屍走肉:「我……」

段志感呢喃至此,凌夜卻突然悲痛欲絕地猛推了段志感一把:「你為什麼不說話!」

段志感當被凌夜一把推趴在了桌子上,可他卻沒有多少反應,凌夜更是憤然一腳地踹在了他的左腿膝窩上:「你去死——」

嘩、啪嗒嗒。

段志感隨著膝蓋的彎曲而仰倒在地,更是扒落了不少餐盤,致使自己的腿上和身上被潑灑了不少菜湯。

「我叫你不說話,我叫你不說話!」凌夜撲下來就亂錘亂打段志感的胸口,可段志感卻只是被動承受,乃至於最後慢慢閉上了已然空洞的雙眼。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凌夜悲痛成怒,更是在得不到回答之下猛推了段志感一把,乃接著推力倒退站起,竟然一腳踹在了段志感的右臉上:「你個混蛋!」

段志感不知疼痛,也只是腦袋一晃罷了,而其之落淚,也只能讓凌夜更加悲怒攻心。

「我叫你不說話!」凌夜氣得上腳就踩,足足腳下不穩地對著段志感的頭部蹬踹了七八次:「你個混蛋……你個混蛋!你裝死……你不得好死!」

「夜兒——」柳月的哭喊聲突然從西廂傳來,但柳月才剛剛跑出來扒扶住門框,凌夜卻突然轉身沖向了那邊的凌雲志:「凌雲志——,凌雲志——」

凌夜早就罵出了哭腔,如今這喝喊出來的名字已然有些沙啞,更滿是哽咽。

「夜……兒……」柳月扒扶著門框哭倒在地,更是愧悔無顏到痛埋面容,哪知去看凌夜如何趕赴到凌雲志那邊?

「凌雲志——,凌雲志——」凌夜淚流滿面地胡亂抓拽凌雲志,但如何拉扯和推晃也不能將凌雲志喝喊起來:「你起來,你起來——你還睡,你還睡!你快給我起來——」

然而,凌夜這不加大力量晃拽還好,這突然加力使然下頓時將凌雲志一下子拽倒在了地上。

「凌雲志——」凌夜這才哭喚著看下去,凌雲志的嘴角內便流溢出了一縷渾濁如沙流的透明液體。

眼鑒於此,凌夜頓時惶恐色變,慌忙便蹲跪下去抓晃凌雲志的胸襟:「爹——,爹——!你醒來,你醒來——侃咹咹……你醒來……」

「夜兒……」柳月徹底哭趴在了地上,可謂淚濕襟、絕悲切……

段志感突然胸腔一顫,隨後便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空洞的雙眼。

望之蒼天,他無望無言,後來落魄爬起,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這裡……

彼時,柳平寬和趙玉鳳正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二人側卧於床、同朝一向,但卻不敢朝門外,被子深深蓋過臉……

朗朗乾坤下,醉客有人醒,家眷出門見。

然,幾經搖喚不見睡者醒,但見無恙便拖回。

但,那一老婦卻因夫妻醉倒牆角皺眉頭,乃四巡不見愛孫之蹤影,便將手中端著的一瓢冷水潑上了豎子面門。

冷水激醒男人夢,但遲遲不醒寒顫輕。

老婦不由皺眉頭,幾經搖晃夫妻醒,然謂之愛孫何在也驚愣,四下呼喊無回應。

老夫深怔成空,后捂住胸口哽聲,驚卻了手中瓢,灑落了瓢中水……

夫妻二人聞聲驚回看,然而老婦已絕息……

恍然,慌然……

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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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恩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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