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會不會弄錯了
闌尾炎對姜宜凝來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手術。
她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打開燦燦從腹腔,找到那截已經紅腫到發亮,馬上就要穿孔的闌尾,然後輕輕一剪刀下去,咯嘣一聲脆響,那截壞掉的闌尾已經被她切除了。
剩下的止血和清理更是如同教科書一般的操作。
旁邊旁觀的醫生和護士看得如醉如痴。
姜宜凝不動聲色用藥棉沾了一點燦燦的血樣,然後對旁觀學習的一個醫生說:「你要不要來試一下怎縫合傷口?我看你做過很多次了,技術很不錯,就是要多加聯繫。」
那醫生十分激動,忙說:「謝謝姜大夫給我這個機會。」
他從手術托盤上拿起針線,緊張地給燦燦縫合傷口。
姜宜凝趁這個機會,把剛才弄到的江芳芷的血樣和現在弄到的燦燦的血樣,進行樣品保存,然後找到試紙,做了一下簡單的血型測試。
血型的概念和檢測方法已經出現十幾年了,伯格力醫院以前是外國人開辦的醫院,因此這方面的東西還是很多的。
他們都放在手術室里。
姜宜凝剛開始來伯格力醫院就發現了,這個時代的醫院,都把珍貴的東西放在手術室,然後手術室是有人嚴密監管的。
跟後世那些設備和部門齊全的現代醫院不能比。
但也方便了姜宜凝。
在這個時代,掌握手術室的人,就掌握了整個西醫醫院。
那邊醫生的縫合還沒結束,姜宜凝的血型檢測結果就出來了。
江芳芷的血型,是O型。
燦燦的血型,是B型。
而鏘鏘的血型,姜宜凝曾經一時好奇,給他測過,他是A型。
現在只等霍平戎的血型了。
沒多久那邊醫生縫合完畢,燦燦的手術結束了。
麻藥還沒褪去,但是可以推出手術室,在普通病房裡修養。
江芳芷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抱著胳膊不斷踱步。
終於看見孩子出來了,她不假思索撲了上去,仔細查看燦燦的狀況。
「江專員不要著急,手術很成功,孩子睡一覺就會醒。但是手術縫合的傷口需要靜養,不然拉開了會造成二次感染。」姜宜凝淡淡說著醫囑,然後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她一分鐘都不想再跟江芳芷待在一起。
……
第二天,何遠之也收到了霍平戎的電報。
這個時代電報是按字算錢的,而且就算有錢,這種方式也不適合長篇大論地說來龍去脈。
因此他的電報只有短短的兩行字。
第一行是:跟江無夫妻之實。
第二行是:O型。
其實要說鏘鏘的身世,可能只要第一行就夠了。
何遠之鬆了一口氣,拿著電報去找姜宜凝。
現在還是在正月里,姜宜凝除了有緊急情況去醫院做手術,別的時候都待在家裡陪鏘鏘玩。
何遠之拿著電報去找姜宜凝,一進門就把電報遞給她,笑著說:「可算是有證據了。」
姜宜凝接過來看了一下,心裡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何遠之用手指點著霍平戎的電報,微笑著說:「其實只看第一行就可以了,鏘鏘肯定不是霍司令員和江專員的孩子。」
姜宜凝看著霍平戎的血型那一行,皺眉說:「不僅鏘鏘肯定不是霍司令員和江專員的孩子,燦燦也不是他倆的孩子。」
何遠之好笑地背起手,「既然沒有夫妻之實,這倆孩子肯定不是他們的。」
姜宜凝感慨地把電報還給何遠之,說:「鏘鏘的血型是A型,燦燦的血型是B型,而霍司令員是O型,江專員也是O型。O型和O型不僅生不出A型的孩子,也生不出B型的孩子。所以不管霍司令員和江專員有沒有夫妻之實,這倆孩子都不可能是他倆生的。」
何遠之挑了挑眉,驚訝地問:「那就是說,這倆孩子真的不是江專員的孩子?」
姜宜凝遲疑了一下,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非常有科學精神地說:「目前只能證明這倆孩子不是江專員和霍司令員生的,但是不是江專員和別人生的,這點存疑。」
「為什麼?」
「因為O型和別的血型的人可以生出A型或者B型的孩子。」
何遠之愣了一下,思索片刻,搖搖頭說:「那就不管了。反正她說鏘鏘是她和霍司令員生的,現在已經證明是撒謊。她再說她是跟別人生的,已經很難取信於人。」
姜宜凝就怕江芳芷再改口。
如果江芳芷對鏘鏘志在必得,姜宜凝覺得江芳芷甚至能找個A型的男人過來,說是他們倆生的……
那姜宜凝就沒辦法否認了。
現在連DNA的概念都還沒出來,她能怎麼辦?
就算她知道DNA做親子鑒定的方法,現在也沒有相應的器材來進行檢測。
科學進步,不是知道個概念就能拿來用的,那是整體配套的發展。
不過何遠之一錘定音,不給江芳芷這個改口的機會,姜宜凝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
從姜宜凝家裡離開,何遠之直接回到自己行政公署的辦公室,讓人把江芳芷叫了過來。
這幾天江芳芷都在照顧燦燦。
好不容易燦燦的傷口快好了,只等再過兩天就去拆線,所以對外面的情況暫時不太了解。
何遠之讓人叫她去辦公室,她還以為有什麼任務要交給她,馬上對家裡請來的娘姨交代了幾句,就來到行政公署何遠之的辦公室。
何遠之坐在辦公桌後面,臉上帶著習慣性的溫和笑容,總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當然,江芳芷知道,何遠之這只是表象。
做政委的人,沒有兩把刷子怎麼可能對幾千甚至上萬人做政治工作?
她笑著在何遠之對面坐下,點頭問:「何政委過年好,今天找我過來,是有什麼緊急任務嗎?」
何遠之看著沒事人一樣的江芳芷,沉默了幾分鐘,到底沒有把霍平戎的電報直接拿出來,只是盯著江芳芷的眼睛,淡聲說:「江專員,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鏘鏘到底是不是你和霍平戎的親生兒子?」
江芳芷愣了一下,繼而瞪大眼睛,渾身哆嗦著,握緊拳頭站起來,顫聲問:「何政委,您這是什麼意思?!您是在質疑我的人品嗎?!我跟霍平戎是怎麼回事,難道我自己不清楚?!」
她臉色潮紅,像是受到極大侮辱。
何遠之不動聲色看著江芳芷,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江芳芷的神情不像作偽,可是江芳芷是組織上優秀的地下工作者,她的真假,不是單憑外表就能判斷的。
不過何遠之想到霍平戎的電報,覺得自己也不能只憑霍平戎的一紙電報就判斷他跟江芳芷完全沒有關係。
他作為政委,在這件事上要不偏不倚,覺得公平。
因此何遠之決定要給江芳芷一個說話的機會。
他朝江芳芷剛才坐的位置點了點,說:「江專員坐下說話。」
江芳芷深吸一口氣,一隻手顫抖著,摸索著座椅的扶手,慢慢坐下了。
她的臉色從潮紅變得雪白,像是被什麼東西抽盡了全部血色。
何遠之垂眸拿起筆,攤開一沓紙,沉聲說:「那江專員就說說你為什麼認定霍平戎是你孩子的親生父親?」
江芳芷僵直著身子,坐在何遠之面前,嘴角抽搐著,尷尬地說:「……這也要說?都是幾年前在敵占區的事兒……」
「嗯,說得越詳細越好,時間,地點,甚至是人證,如果有的話。這是唯一能證明你沒有撒謊的機會。」何遠之做出要記錄的樣子。
江芳芷見何遠之的態度跟以前不一樣,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別的原因要這麼做。
但是憑著她對何遠之的了解,這個男人甚至比霍平戎還要縝密,絕對不會做無把握的事。
既然他的話說到這份上,她不說大概也是不行了。
江芳芷抬手理了理自己鬢邊的碎發,輕咳一聲,嗓音微顫說道:「四五年,日本宣布投降之後,十月十日,老蔣他們在舊都市舉行盛大的慶祝宴會。我和霍平戎那時候還是假扮的未婚夫妻,他是老蔣空軍的王牌飛行員,我是老蔣情報機構的負責人之一。我們的關係,那時候在老蔣那邊人盡皆知。」
「……慶祝宴會結束后,他喝了很多酒,醉的不省人事,我就扶著他去當時開慶祝宴會的酒店樓上休息。」
「當時有很多人看見我們一起走進酒店房間。」
江芳芷雪白的臉開始泛紅,聲音也低了下來,「……我知道當時他喝醉了,完全不知道是我……完事之後,我出去的時候,還遇到了晏復生。他可以作證,當時我跟霍平戎……是在一起過的。」
何遠之在信紙上記下江芳芷說的每一句話,一邊點點頭:「除了晏復生,還有別的人嗎?」
江芳芷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皺眉說:「好像還有一個人,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人,我記不清了,當時我也喝了很多酒,暈得不行,大概是這樣……」
江芳芷說完,何遠之又重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記錄,推給江芳芷說:「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完整正確的。如果是,就在下面簽名,表示你認可這段記錄。」
江芳芷接過來,很仔細地從頭讀到尾,然後點點頭,簽上自己的名字,「何政委做事,我放心。」
等江芳芷簽完字之後,何遠之才皺起眉頭說:「江專員,四六年你確實生了一個孩子,交給你的遠房親戚撫養,是不是?」
江芳芷鄭重點頭,嚴肅地說:「千真萬確,當時幫我接生、坐月子的人我還能找到。」
何遠之收拾好自己面前的紙筆,才扔出最後一句話:「可是經過血型檢驗,不管是鏘鏘,還是燦燦,都不可能是你和霍平戎的親生孩子。會不會你弄錯了,你的孩子,不是你和霍平戎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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