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裡的桃源
早晨,又一個平凡日子的開端。司勛司口草體光禿禿,聚集著不少麻雀。
因「蔡派」的堡壘戶部,和「清派」扎堆的禮部鬧不愉快,把一個球拋到吏部來。害得蘇韌他們不得不埋頭故紙堆,核對著比禮部所出試題更無聊的檔案。
文功照樣黑臉,進屋劈頭就罵:「鬧鬧鬧!鬧死了才好!快查!查完摔給禮部刺毛蟲們。」
「大人……您小心……」
文功低頭看雙手捧著的水仙花盆。因他過分激動,才換水,潑了些。
蘇韌望見水底那塊雨花石,笑紋在唇角一旋。
他瞥到了門外站著的尚書馮倫。馮倫清濯面上,帶著絲笑容。
蘇韌急忙對文功指。文功回頭,眉一皺:「大人,來我們這裡做什麼?」
眾吏即刻放下手中活,躬身而立。
馮倫詞氣清和,猶如四月天氣:「建勛,這裡可不是我吏部的一司?」
他走了進來,並無隨從,對蘇韌等溫言道:「忙你們的吧,我只和郎中說話。」
文功讓馮倫進屋,蘇韌替大人關門。耳里只颳倒馮倫一句話:「……我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蘇韌心眼動,但滿屋子都是同僚眼。他總不能湊在門背偷聽。
過不多久,文功送馮倫出門。馮尚書與蘇韌擦肩而笑,蘇韌不覺心虛。
接下去的半日,文功橫眉瞅蘇韌好幾回,一直沒說話。
蘇韌背上泛寒,如坐針氈。他不曉得尚書到底說了什麼。而文功眼神惆悵而不悅,讓他不明所以。這是最長的一個半日,所幸他捱到了長日將盡。
文功離開前對蘇韌說:「你送我出去。」
眾人忐忑,蘇韌不動聲色:「遵命。」
文功並不向吏部大門走,轉身走到花園中。直到尚書辦公處附近,文功才停下步,說:「蘇韌,不是你送我,而是我送你。臨別之時,送你幾句話。」
蘇韌眉毛一抬:「大人?」
文功道:「蘇韌蘇嘉墨,你曾說過嚮往如水底的雨花石。不管真假,我相信你。然而這世間,你若不同流合污,便是用自己的腦袋去撞四周銅牆鐵壁,遍體鱗傷還換得眾人白眼。我不是不懂屈服,而是不能屈服。成祖時代我考中進士時所作的一篇文章,正是立志要剛正不阿,絕不結黨。當時考官擊節讚歎,才讓我少年凌雲。我大半生都鑽在這個自己下的圈子裡不能自拔。希望你不要學我的樣子。人固然要如石堅硬,但水並不臟人。只要心存目標,在任何地方的髒水里,撈出來你還是一塊清石頭。」
蘇韌點頭。文功幾句話背後,不知蘊藏著多少辛酸。在悔與不悔之間,文功也有過彷徨。
涼風送爽,文功胃寒,打了個嗝。
蘇韌替他擋住風,用手揉揉算他盤子骨。
「大人,家父有胃病。他已去世多年,大人的話,讓我……」
蘇韌眼圈紅了。文功道:「今天尚書來向我司索要年輕心細吏員。胡平走後,尚書處亂糟糟。頂替胡的宋員外,是個天聾地啞。尚書不忍心將他趕走,只能添人幫手。內閣中書位置,恕我不能去找林康。尚書處,你去吧。尚書處比不得內閣機要,但危險也小。馮尚書為人好,你服侍他幾年。將來敘官,對你極有利。」
蘇韌拜倒在地,他帶著兩分真切的惜別之情,給文功磕了頭。文功又打個嗝,才把他扶起來。
蘇韌回鴛鴦衚衕,滿腦子想著尚書處。那排朝南房,每一間窗戶里,都可見花園佳景。即便是官,都要給尚書處的吏幾分面子。一年四季,尚書處都堆滿上好物品,還有各司孝敬外快。
宋員外是部里有名的「窩囊廢」。可為何尚書要那個不濟事的人來取代胡平?年輕心細……尚書是不是選中了他,才來找文功的呢?
彷彿是一夜之間,帝京城桂花開遍。閉上眼,微潤的清香沁入心扉,令他心曠神怡。
秋風中,黃鸝鳥攀上了一個高枝。它翅膀上金色餘暉,與簇簇丹桂相映成趣。
蘇韌推開院門,譚香擼著袖子,蹲在院中晾鹹菜。那鹹菜俗名好聽,叫「雪裡蕻」。
她一見蘇韌就笑彎眼。碧綠菜汁順著指縫,淌到她圓潤的肘上。
蘇韌他舒口氣,把她一把抱起來。譚香錯愕出聲,卻被蘇韌吻住了嘴。
她甩甩手,等他含笑凝注,才問:「什麼好事啊?」
蘇韌告訴了她。譚香口裡的熱氣,呵著蘇韌喉嚨:「尚書有什麼了不起?」
蘇韌笑而不語,譚香腦袋一歪:「阿墨,囡囡屋的王大娘來看我,帶來了人家一錠銀子。我沒法子收下了,可總要還給人家啊……」
「王大娘為何要給你一錠銀子?」
譚香在裙擺上擦了把手,拖蘇韌到屋裡。桌上真有一錠銀子。
蘇甜蘇密蜷縮床角,津津有味看圖畫卷。爹爹回來,他們也不理,十多張畫卷在他們腳邊。
蘇韌詫異:銀子起碼有二十兩。而孩子們看的圖畫卷,繪製精緻,栩栩如生,講嫦娥奔月,夸父追日等神怪傳奇,並不是市面上普通貨色。
譚香解釋:「我不是接了筆大生意嗎?王大娘說:昨日那家僕役又來找我,讓我按照畫卷上的人物再給小主人做些娃娃。王大娘道我病了,他們就留錠銀子,讓她交給我,還說讓我按時做完,免得小主人發火。」
蘇韌皺眉:「他們是哪家?」
「不知道。……他們也許沒有惡意。瞧,連我家孩子都喜歡看那些畫兒……」
譚香掃了掃屋子一角堆放的木偶。
蘇韌說:「既然如此,姑且收下。交貨日子,我請假陪你去集市就是。」
第二日開始,蘇韌正式轉移到尚書總務處。他最善於寒暄拉攏,數日便與眾人混熟。
總務處寬敞。連蘇韌共有四名吏員,外加員外郎。五個人倒佔了八間房。
辦公桌椅全是花梨木。每人手邊配個茶几,一律擺放景德鎮青花茶器。
總務處里,喝茶也是件正事。
宋員外酒糟鼻,患有風濕,舉止和被操縱傀儡似的僵硬,口頭禪「隨便。」
任何事問:「員外……您看……?」
他統統回答:「隨便。」
午飯他打開飯盒,發現家人忘了給他裝上午飯,也只搖頭道:「哎……隨便吧。」
他喝著茶水,拿了串馮尚書吃剩下的葡萄,權當一頓飯。
大家樂得長官不管。蘇韌被派收發文件,打掃外屋,喂喂金魚。、
馮尚書每天都來去匆匆,並未和蘇韌單獨交談。
蘇韌老老實實,叫他幹什麼他就去。話裡帶刺諷他幾句,他也笑。
於是,他在部里「溫順好說話」的名聲,在總務處又添一層。
蘇韌失望,尚書並未格外垂青他。同時慶幸,如此自己這新來的,便不招人妒嫉暗算。
蘇韌早上第三個到總務處,喂好金魚。他拿起胡平最愛的雞毛撣,里裡外外撣灰。
忽聽同僚問宋員外:「啊,員外,太平公主真要回來了?」
「隨便。」
「啊……」眾人嘆息怨憤:「那誰去伺候太平?」
「隨便。」
那幾個異口同聲道:「蘇韌如何?」
「隨便。」
蘇韌一頭霧水,不得推辭。半個時辰后,尚書到,太平也到。
太平是只哈巴狗。號為「公主」,卻是只閹割了公狗。
同僚說:它是尚書家哈巴狗,恃寵而嬌。從前在尚書處呆過,把胡平咬傷。最近因為開罪了馮倫的妻子正牌公主,又被發配來吏部。
它一看蘇韌,就氣勢洶洶,汪汪不停。蘇韌小時常被大野狗追,根本不把小小太平放眼裡。他不露怯樣,笑眯眯側坐著。太平叫了半天,扭頭跑了。蘇韌見它往其他屋亂躥,才跟上它。太平打翻花瓶,跳上硯台,一路留著黑腳印衝進尚書屋子。
馮倫正靠椅背上,拍著撲入懷中的小狗,直誇:「真乖!」
他望眼蘇韌,一笑:「他們叫你來管太平?太平跟大多數人都合不來。小心。」
蘇韌低頭:「是,卑職一定小心照顧。」
他將太平抱出尚書處,狗還扭個不停。蘇韌擦乾了它爪子。
尚書喜歡太平,他也一定要喜歡太平。
蘇韌花了大半天陪著太平在花園轉。晌午,他跟一起吃飯的方川說聲,吞了鹹菜夾餅。就給太平喂尚書家帶來的肉湯排骨。太平吃抱,蘇韌又抱著它到僻靜處曬太陽。
他從貼心口,掏出把半圓形的桃木小梳子,幫太平篦頭上毛。
他動作緩柔,太平搖尾。畢竟難得有那麼小梳子來解它的頭癢。蘇韌學著尚書誇:「真乖。」
之後,蘇韌和太平便能和睦相處,眾人稱奇。尚書看太平,蘇韌便能順理成章到尚書屋子去。
馮倫邊和太平玩,邊叫蘇韌替他整理屋子。牆上掛著一幅農家老翁醉酒晚歸,花前舞蹈的畫。
畫旁有詩:「花前把酒花前醉,醉把花枝仍自歌。花見白頭人莫笑,白頭人見好花多。」
蘇韌看清落款,手不由抖。落款是「甲申年中秋,敘之為姨丈吏部馮尚書錄。」
背後馮倫笑道:「嘉墨,那字寫得如何?」
蘇韌回答道:「清逸之品,大家風範。」
馮倫隨意道:「唔,我也覺寫得好。到處是館閣體,看了心煩。這位寫字人,也討厭館閣體。」
「是。」
馮倫從抽屜里拿出個藥瓶喝了幾口。蘇韌正尋思他有何病,馮倫望著他說:「是酒。吏部嚴禁公務時在部內飲酒,我不得不裝樣子。上次在書樓喝酒,你已看到,此刻我也不避你了。」
「是,大人。卑職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馮倫放下瓶子,目光深湛:「是么?上次在虹樓你所見所聞,當真對誰都未提過?」
蘇韌正視馮倫道:「卑職絕未對他人吐露。卑職在那裡出現……難道就不需要大人保密?」
馮倫一笑。瞬間,蘇韌覺得他和尚書距離近在咫尺,他也一笑。
大概因為彼此彼此秘密,馮倫開始叫蘇韌傳遞公文。蘇韌去另外幾個部,人家對他也客氣。
考功文選兩司,常送給總務處東西。茶葉,牛肉,冬筍,布匹,尚書全讓他們帶回家。
蘇韌在人們眼裡,已不再如草芥。短短十天內,家中充裕不少。
儘管如此,蘇韌還是想著投考內閣中書之事。尚書正用人,不會推薦他。
可是……,就這樣在總務處陪著太平,伺候長官,庸碌幾年,換取官位?最近,情況似有轉機。內閣通令:不用再拘泥於官員推薦。各部吏員,可毛遂自薦,到文選司報名。對別人是好消息,可對蘇韌,還是沒用。因為曾有過節的林康,總會唰掉他。
隨著報名截止期限臨近,蘇韌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他只好把自己材料鎖在抽屜。
這日,馮倫急於回去,宋員外因風濕發作沒來。臨走,尚書把一疊文書給蘇韌:「幫我親手交給林康郎中。雖然你和他打過……」
蘇韌忙說:「是,卑職明白……」
有尚書為傘,蘇韌並不怕林康。當他要跨出總務處時候,靈機一動。
他環顧四周,將自己材料,夾在了那疊文書里。
蘇韌腳步沉重,邊走邊盤算。如果假尚書名義送出材料,林康不敢阻下。可是萬一泄漏了,自己不是……?他想著想著,咬咬牙,決定試一次。
到了文選司,幾個林康親信見他,都面色微變。蘇韌說清來由,他們只能請他進去。
林康正提筆飛草,聽人推門,他細長眼一挑。
蘇韌不卑不亢道:「林大人。」
林康小鬍子抽抽,長眼眯成線。他放下筆,端嚴問:「你有何事?」
蘇韌道:「尚書讓我把這些當面交給您。」
他先把那疊文書交給林康,然後把自己的材料也交上:「對了,還有這個。」
他不等林康反映,就挺起胸,踱步出文選司。
雖面不改色,可他心跳厲害。到了花園,他才鬆氣。
如果林康膽敢不交,蘇韌沒法子。如果林康交了,他應該不會當面再問尚書。就算尚書知道方才的情景,蘇韌他也並沒有說,自己材料是尚書要交的。這就是他玩的花樣。
為了內閣中書,值得一賭。對手是林康,也有趣。迷底揭曉,並不太久。
時間飛快,終於到月底,內閣通告:蔡閣老生日當天上午,舉行內閣文書筆試。
尚書還沒來,蘇韌桌上已有封紅帖。他打開瞧,乃是通知他參加筆試的。
他心裡一陣驚喜,就像賭徒贏了。他也犯愁,若真考中,尚書還是會知道。
到底要不要事先告訴尚書此事?他按捺苦悶,把一塊石頭放在尚書桌上。
牆壁上蔡閣老的筆跡,讓蘇韌嚮往。
如果是內閣中書,蘇韌就不必寫館閣體,而且能每天看到那個萬人之上的青年的書法。
馮倫出現,眼皮有點浮腫,他問蘇韌:「昨日讓你買個鎮紙呢?」
前日太平嬉鬧時打壞個琉璃鎮紙。馮倫給蘇韌銀兩,令他採買。
蘇韌回道:「大人,卑職沒買。」
「沒有?」
「市面鎮紙,都和前日打碎差太遠,卑職怕玷辱大人的眼。大人仁慈,命將每月總務處盈餘,都送給已故部員家屬作贍養費。卑職因覓到免費鎮紙,就跟管賬人說:那銀子,也是大人節約文具省下來的,一併捐獻,銀兩已入賬。」
馮倫想了想,笑道:「嘉墨周到。這也替我想到。只是你從哪裡找來免費鎮紙?」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了案頭的石頭。蘇韌沒有抬眼,他知道馮倫會喜歡那塊雨花石。
這塊石頭,是蘇韌在南京收集到的最上品之一。在帝京出高價也無處可買。
石上紅綠交錯,朦朧如畫。畫面依稀是桃花將畔,空翠煙霏,一名漁翁,泛舟獨釣。
馮倫嘖嘖讚歎:「好石。嘉墨,多謝你了,這石頭你捨得割愛?」
蘇韌躬身:「大人,它在大人的案頭樂得其所。卑職雖年輕,內心佩服那些隱逸之高人前輩。古人云:大隱隱於朝。桃花源畔,孤舟釣魚,斜風細雨中怡然自得。做人為官,幸福就在這裡吧。」
馮倫望了望牆頭的畫,對石頭愛不釋手。他頓了頓,才問:「嘉墨,你來了好些天,可有何難處要我出面?」
蘇韌真想脫口而出投考內閣中書的事。但他望著馮倫難得有正色的面孔,忽然不想說了。
送禮后立刻有求,就顯得假。太假,這人就不能用了。
馮倫與蔡述往來頻繁,若將來給他這個評價,反而不利。他搖頭:「卑職無求。」
蔡述誕辰,本部所有人放假,大多數人要去蔡府門口集體行賀壽禮。蘇韌衡量到底該如何?
馮倫沉默,注視他說:「嘉墨,我想起書閣事。老秋太老,將來總要換人。你可抽空去幫他整理打掃。書閣以後歸你負責,今天就去拿鑰匙。書閣雖老舊……卻有精華……。蔡閣老生日那天,吏部總要有人值班。我要留下你,你覺得如何?」
蘇韌怔住,蒼白如紙。尚書為何讓他在那天值班,是格外信任他嗎?
尚書對面,並不容他想許久。他鬆開背後緊攥拳頭,應道:「是,卑職一定盡職。」
蘇韌當日就到書閣。他一個人,在灰堆里整理圖書,打掃屋子。
他好像跟著書使勁,拼足全力,一直到大汗淋漓,他才坐在地板上,靜望著書堆。
書閣黑暗,他只聽到自己的喘息。求之不得,是命。
蔡閣老壽辰到那天,冠蓋滿京華。蘇韌提著飯籃,一大早就到吏部。
全部只剩他,蘇韌四處巡查后,便到書閣去編製目錄。原書目太亂,蘇韌看不下去。
既然尚書交給他管,他必須管的有聲有色。
他寫到手酸,隱隱約約聽到樂聲。他笑著搖頭,蔡府樂聲是不會傳到這裡的。
他已放棄了,心到底不死。他瞟了眼譚香雕的紅線女玩偶,這是蘇韌放在桌上擺設。
一陣狗吠。是太平?他尋聲到花園,呼喚太平,小狗跑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你偷跑啊?」太平舔他手背,蘇韌拍它:「我在沒事。中午給你買肉骨頭湯,你別亂跑,跟著我。晚上送你去找尚書。」
蘇韌向前走,太平跟著。上了二樓,太平忽躥到了第三排書架后。蘇韌喊了它幾聲,沒反應。
蘇韌內心湧起陣寒意。他向前走了幾步。
攸的,書架邊有個人頭探了出來,馬上又縮回去。
僅僅一眼,蘇韌就覺那人膚色如雪,淡雅絕俗。
「是誰?」
沒有回答。
蘇韌再向前走了一步:「是誰?」
那個人從書架後走出來。太平正抱著他一條腿,用狗臉蹭著。
「我。」
蘇韌與那人對望。內心某個離奇的念頭一轉,讓他魂靈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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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忙得要命,家裡的事對我壓力很大。安排不善,熬夜日子也太多。
回想自己這樣過生活,頗有點惡性循環。下個月要開始懸崖勒馬。
本月預定的字數目標,總算僥倖完成。十萬字了,大笑幾聲。
第一卷很多問題要修。然而到底怎麼修改,才不影響我說下文進度?要想想看。
現在換上的封面,其實是給第二卷準備的。第二卷不長,以江南為主要舞台。
原畫是互聯網上搜索的。我看不太清楚畫者的名字,從落款,似名為「江文治」的女士所畫。
設計和動感效果製作,為談天音官網的小管。配樂是日本音樂,名為《故鄉的原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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