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掙扎只為飽一頓

第4章 掙扎只為飽一頓

虎子三斗一起仰頭,果然,幾十丈高的天空,急速飛過一個白衣人,衣袂飄飄,仙氣十足。

「哈哈,看到沒看到沒,剛才仙子瞄了我一眼……」三斗高興得跳起來,「肯定是看上我了……」

「切,人家飛那麼高,連男女都看不清,你知道是仙子?說不定是個摳腳大漢呢。再說,就我們這歪瓜裂棗,哪個仙人會看上?」

棒槌仰望天空,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還是期盼仙人能低頭看自己一眼。

倘若被看上,即使資質夠不上收徒修鍊,當個門童伙夫,也比呆在村裡強。

「哼,誰是歪瓜裂棗,三個裡面,我最英俊,虎哥最瀟洒。只有你,長得像坨野獸。明年文心閣開山納傑我就驛去舌血,到時說不定就成為仙童。」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你已經十七歲了,還仙什麼童。再說,這麼些年,一意山,流雲舍,先人廟甚至第七寨,每次納傑你都驛去舌血,不說舌頭咬破了多少次,就是驛銀都花了不少吧,哪次有迴音?」

棒槌嗤笑一聲,「萬分之一的機緣,天資不夠就別做夢了,還是安心做你的老百姓吧。」

「哼,你懂什麼,舌血測試並不是那麼准,再說,前幾年我身子虛,現在十七正好成年,再去試試肯定能行。」被打擊了自己唯一的夢想,三鬥狠狠瞪了棒槌一眼。

「虎哥,你呢,一直都沒測試過,要不,今年我倆一起,驛銀我出,怎麼樣?虎哥……虎哥?」

這時兩人才發現,虎子就那麼獃獃地站在路邊,仰頭望向只剩一個小點的修士。

「虎子,頭又疼了嗎?虎子?」棒槌也看出不對,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呃,什麼?」虎子被這一拍清醒過來,根本不知道他倆說了什麼。

「三斗真人問你願不願意做他仙童。」看他沒事,棒槌嬉笑著望向氣鼓鼓的三斗。

「呸,你想當仙童還沒人要呢,最多做個守山的孽畜……」

「你小子,皮又痒痒了吧?」

……

沒理兩人的鬥嘴,虎子再次抬頭看向那個小點。

藍天、白雲、清風、抬頭看向飛行的仙人……他總覺得之前這場景自己經歷過一次,那種感覺,太真實了。

兩天時間,縣衙並沒有傳出官糧被盜消息,但三人還是恍若出洞的田鼠,時時警覺。

這兩天,虎子他們被地保征去巡堤。

連續大雨,枝江水漲得快與堤壩平齊,附近的地保、里正全都帶勞力巡堤築防,聽說連縣令劉大人都吃住在河堤上。

一群衣衫襤褸,餓得走路打飄的饑民木獃獃地裝沙包扛上大堤。

每天管一頓飯就是他們唯一的動力。

「虎哥,我們是不是能吃那糧食了?吃了半個月的草菜,最近村子里樹葉都被薅光了。昨天吃的小米糠粑,吃完都拉不出來。」

「今天勞累一整天,更是只在大堤上喝了一碗稀粥,撒泡尿就餓了。」

三斗舔了舔嘴唇,其實他比虎子還大一歲。

棒槌也點了點頭,「最近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隔壁摸天台已經餓死了4人。吳林地勢低,整個泡在水裡,淹死7個,餓死了12個。我們村裡的七駝子也走了。官府怎麼還不放糧?」

虎子原地轉了兩圈,「官府首要任務是築高堤防,畢竟現在只是低洼的鄉村暴雨內澇,還沒有波及全民。」

「倘若枝江大堤崩潰,周近府縣就要全部死絕。」

「不過,賑災糧到了幾天,按道理也應該派發了啊!」

「誰知道官府怎麼想的,說不定是準備自己貪污。」三斗撇了撇嘴。

「賑災糧敢貪?那麼多眼睛盯著,他們不要命了?」棒槌白了他一眼,一把鼻涕擤出去,差點甩到三斗身上。

「個狗ri的……」三斗兔子一般躲閃蹦到一邊,看棒槌的拳頭一眼,不敢再罵,「管他們要不要命呢,我們還是說說自己,再不吃一餐,我就真要沒命了。」

虎子眉頭緊鎖望著兩人。

「六年前的瘟疫家裡就剩我一人,全靠鄉親接濟。棒槌更是出生就被丟棄土地廟旁邊,由百家拉扯大。三斗稍好。不過,我們三條單身漢都受過鄉鄰恩惠吧?」

「你想說什麼?」三斗有些不耐,虎子每次這麼鄭重說話,都沒有好事。

「我想將那袋糧食每家分一些。」虎子左右打量兩人表情。

「瘋了?那是我們用命換來的,再說,朝廷都不管我們了,還不知道能活幾天,幹嘛……」

「是我們,用命換來的。」棒槌不等他說完,拍了虎子的肩,「你要是不願意,讓虎子分你七十斤,就此散夥!」

三鬥氣呼呼地瞪著棒槌,舔了舔嘴本想答應,想想七十斤吃完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最後臉一沉肩一塌,同意了分糧給大家,只是三人自己必須多留點。

「來路不正,不要亂說!」虎子三人像耗子一樣,趁著夜色每家送了一瓢小米,大約兩斤多。

王寡婦家由棒槌出面多給了兩瓢。

每個得到的人都感激地點點頭,做賊一般四處張望,然後關好家門。

余家坪39戶人家,分去了一百四十多斤糧食。

其中有14家不光田地莊稼被淹,連泥坯茅草房都在之前的地龍翻身中崩塌,全都擠在鄰居家裡或者臨時搭建窩棚勉強避雨。

幸好是夏天,倘若秋冬,估計在餓死之前就得凍死。

這些連家都沒有的鄉鄰,虎子他們按照情況會多給一瓢兩瓢。

就著灶台上油燈的微光,三人坐在床邊窸窸窣窣喝著小米粥。這應該是最近一個月吃得最濃稠的一餐。

剛出鍋的粥很燙,三斗捧著陶缽,對著粥一個勁地吹,冷不丁沿著缽邊轉著喝一口,燙得直咧嘴。

虎子無語地白了他一眼,不過看他喝得那麼香,自己也忍不住開始喝起來。

大熱天,沒兩口就全身大汗。

棒槌也燙得張嘴哈氣,突然他彷彿想起了什麼,放下缽子,站起身在坎肩口袋翻找起來,竟然給他翻出兩個東西。

「呀,哪來的?」三斗伸手準備搶,被他躲了過去。

「枝江旁邊的防洪林是官府種下的,平時不讓人砍伐禍害。所以還留有一些樹葉。」棒槌走到灶邊,將兩隻知了埋進余火堆。

「今天在堤上,竟然聽見幾聲蟬叫,趁保長不注意,我就用樹枝纏了蜘蛛網粘住了幾隻。」

虎子也咽了口口水,放下小米粥等待大餐。

三斗也放下缽子,蹲在灶邊一個勁地聳鼻子嗅著,不時拍一巴掌叮在身上的蚊子,「咦,不對,你說捉了幾隻,怎麼現在只剩兩隻了?你生的吃了?」

棒槌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虎子瞭然地笑笑。

當三人再次捧起小米粥時,已經不那麼燙了。喝一口,從口腔暖到胃裡,整個人幸福得想哭。

特別是還能就一口烤得焦香的知了,簡直是最美的大餐。

烤得焦糊的兩隻知了在三個人手裡傳遞。虎子和棒槌每一次都不捨得多咬,都想讓兄弟多吃一點。

而三斗,吃得最多,卻每次別人咬時他還要死死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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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恢復了前一千世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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