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談判一
堂娜·瑪麗娜在卡洛斯的房間里呆了一天一夜,期間,沒有任何人進去,或者耳朵貼著門試圖探聽裡面發生了什麼,就連餐食都是由星期六放在門口,在敲門提醒後由堂娜·瑪麗娜開門拿進去。
這一天是平靜的一天。在經歷了昨日的血戰和苦戰後,特拉斯卡拉人終於消停了下來。在探險隊的隊員看來,特拉斯卡拉人偃旗息鼓,不再發動新的進攻,而是如野獸般開始舔舐自己的傷口,是他們已經被打怕了、打疼了。
當然,這種觀念是錯誤的。你要是認為特拉斯卡拉人,特別是希科騰加特爾二世被打疼了、打怕了,那你顯然是太小看了這個民族和希科騰加特爾二世這個人。他們之所以不再發動新的進攻,不是因為探險隊有多頑強、自己的損失有多大,而是內部出現了問題。
這問題就來自於馬希斯卡欽。
昨夜的靜作戰讓希科騰加特爾二世暴怒不已,也讓奇奇梅卡特克萊與馬希斯卡欽勢同水火。在第二天的軍事會議上,希科騰加特爾二世暗諷馬希斯卡欽是食神——靠吃飯來打敗對手的食神。
對於希科騰加特爾二世這一侮辱性的稱謂,馬希斯卡欽坦然接受,不做反駁。但他卻言說道:「若夜戰的失敗是因為自己出工不出力,那麼當日攔截探險隊的退兵卻未能全殲,反而讓他們跑了的責任,應該是歸誰的?」
聽到這話,希科騰加特爾二世和奇奇梅卡特克萊齊齊面色鐵青。
事到如今,馬希斯卡欽索性魚死網破,拼個兩敗俱傷了。他將希科騰加特爾二世教授奇奇梅卡特克萊用投石器破敵,卻故意對自己隱瞞的事情向所有人抖了出來,表示是有人不仁在前,自己才不義在後的。
聽到如此的內幕,與會的特拉斯卡拉統領和酋長們咋舌不已。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希科騰加特爾二世與馬希斯卡欽有矛盾,雙方也不時對對方下絆子、穿小鞋,可誰也沒想到,在大敵當前的現在,雙方依然不忘坑害友軍。
當然,也正如馬希斯卡欽所言,此事的確是希科騰加特爾二世不對在先,但二人作為特拉斯卡拉王國最有權勢者之一,站隊其中的一方就不免會得罪另一方,故而的絕大多數的人都不願捲入希科騰加特爾二世與馬希斯卡欽的派系鬥爭中,而是隔岸觀火、沉默不語。
明確表示站隊的只有奇奇梅卡特克萊和瓜豪洛辛二人,他們各站一方,對另一方怒目而視。
最終,希科騰加特爾二世的拍案而起將局勢推向了不可逆的深淵。這位年輕的國王命令衛兵將馬希斯卡欽抓起來,聽候處置。
或許直到此時,希科騰加特爾二世也只不過是想給馬希斯卡欽一點厲害嘗嘗,並不會真要了他的性命。
但雙方那脆弱到薄如蛛網的互信讓馬希斯卡欽和瓜豪洛辛誤以為這是希科騰加特爾二世要向二人動手了。
於是,深怕遭受不幸的二人突然搶過了衛兵的武器,打出帳外,並在各自的護衛的保護下殺出了大營。
希科騰加特爾二世大喊著要衛士攔下二人,並要親自出馬,可卻被眾統領和酋長攔住。
馬希斯卡欽和瓜豪洛辛在逃出大營后,雙方帶著兩個部族近兩萬的武士與其他人脫離,單獨安營紮寨。
而他們紮營的位置,就在羅賓所防禦的高地的下面。
雖然特拉斯卡拉軍隊里發生了驚天變故,但身處包圍之中的探險隊顯然不可能直到內中的詳情,但聰明人還是從這單獨紮營的情形中,看出了些許的異常。
這一聰明人便是羅賓。他結合昨夜馬希斯卡欽的隊伍按兵不動和見死不救,判斷馬希斯卡欽和希科騰加特爾二世之間必然發生了什麼。
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何事,但他的第六感告訴他,若善加利用的話,對探險隊絕對是有益無害。
於是的,他寫了一封信,並召來一名信教的森波亞爾武士,讓這名武士穿越封鎖線,把信送到卡洛斯的手中。
為了防止這名武士當逃兵又或者是被堡壘內的同伴當做叛徒,羅賓還把一條十字架的項鏈作為信物交給這名森波亞爾武士。
這一信物有兩個作用:一是讓卡洛斯他們相信這個印第安人是自己人;二則一旦這名森波亞爾武士要當逃兵,這枚十字架就是他背叛邪神的證據——而對於落到特拉斯卡拉人手裡的判教者,他只有死路一條。
所幸的是,這名皈依了光明神的森波亞爾人並沒有做出背叛探險隊的事情來。他悄悄的離開了神廟,沿途打暈了一名出來小解的特拉斯卡拉人便穿上了他的衣服。
由於無論是森波亞爾人還是特拉斯卡拉人,他們都屬於印第安人,習俗和語言也較為接近,所以從外表和口音上根本難以分辨誰是誰。這名森波亞爾武士成功的矇騙了各個關卡的守衛,並在接近堡壘時一個猛衝,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衝進了探險隊火力的投射範圍內。
此時,卡洛斯已經悠悠轉醒,但他還是很虛弱,因為。木薯的毒性還在麻痹著他的神經和攪亂他的胃。
同時的,卡洛斯也陷入了空前的自責之中。
堂娜·瑪麗娜犧牲自己救了自己,並且兩人還有了肌膚之親,這是卡洛斯所難以接受的。
誠然,堂娜·瑪麗娜很漂亮,並且對自己助益量多,但他是科爾特斯的女人。
也就是說,自己和一位有夫之婦做出了苟且之事。
這是卡洛斯的道德感所不能接受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如果他當時有一絲一毫的神智清醒,他一定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生——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
可時光無法倒流,事情也的確發生了。
這讓卡洛斯無法面對科爾特斯,無法面對堂娜·瑪麗娜,無法面對博格等人。
與陷入深深自責的卡洛斯相比,堂娜·瑪麗娜卻從容的多。她見卡洛斯如此的自責,並不時的用拳頭砸自己的腦袋,便坐到床沿,安慰卡洛斯道:「我的統帥,你無需為昨晚的事情自責,因為用我的身體救你,這是我自願的,而並非被誰所脅迫。如果你是因為科爾特斯的緣故,自覺無顏面對於他,那麼我這麼說,你或許心情會好一些:我並非是科爾特斯的妻子,他也並沒有娶我的意思,我們兩個只能算是情人或者說各取所需。所以科爾特斯即便知道了你和我的事,他也只會一笑置之,並感謝光明神讓我救了你。」
由於卡洛斯當時的頭腦一片的混沌,他沒有注意去聽堂娜·瑪麗娜說了什麼,更不可能去琢磨堂娜·瑪麗娜的話里,那「各取所需」是否有其他特殊的含義。
堂娜·瑪麗娜見自己說完,卡洛斯依然如木頭人一般的屈腿坐著床上,她知道卡洛斯顯然是需要時間去冷靜,去消化,於是她站起了身,走出房間,並帶上了門。
門外,星期六正站在不遠處。他見堂娜·瑪麗娜出來,欲言又止。
「卡洛斯很好,他已經醒了,只是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休息。」堂娜·瑪麗娜說道。
星期六點點頭,然後探過頭往堂娜·瑪麗娜的身後望了一眼。
接著,他收回目光,道:「從神廟那裡過來一個人,他帶來了羅賓隊長的信。」
「那把信給我吧。」堂娜·瑪麗娜朝星期六伸出手。
星期六猶豫了下,但他還是順從地取出了信,交到了堂娜·瑪麗娜的手中。
就當著星期六的面,堂娜·瑪麗娜拆開了信。
讀完信的內容,堂娜·瑪麗娜做出了和羅賓一樣的判斷,那就是特拉斯卡拉王國的內部,必然發生了不為人知的內訌。
並且,比起對特拉斯卡拉王國情況了解並不多的羅賓,有身為印第安人的優勢,堂娜·瑪麗娜更容易從其他印第安人口中了解特拉斯卡拉王國的內情,也清楚特拉斯卡拉王國並非鐵板一塊,至少希科騰加特爾二世與馬希斯卡欽之間是存在矛盾的。
「這無疑是一個機會,」堂娜·瑪麗娜想道,「如果能進一步激化馬希斯卡欽與希科騰加特爾二世的矛盾,或許就能迫使特拉斯卡拉人退兵,甚至得到那最好的結果……」
一念及此,堂娜·瑪麗娜便有馬上將信交給卡洛斯的衝動。
可她剛轉過身,才邁出一步,堂娜·瑪麗娜便收住了步伐。
因為她自覺現在卡洛斯的情緒還不穩定,對自己的態度也還不明了,自己這麼貿貿然,興許會弄巧成拙。
況且,卡洛斯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允許他去和馬希斯卡欽見面。
那麼,探險隊中唯一有身份、有能力與馬希斯卡欽交談的,只有自己。
此事,與其讓卡洛斯拿主意,還不如自己冒險一入馬希斯卡欽的軍營。
若真能說服馬希斯卡欽,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那麼自己在探險隊中的地位必將水漲船高;而即使失敗了,料想馬希斯卡欽這樣的人物,也不會為難區區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