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驚變
另一邊,匆匆走出金樓的宮二,正聽著宮羽田的吩咐:
「晚上的局,按北方的規矩,贏的一方請客。楊安不到場,我也不到場,你就代表我去。」
宮二笑著說:「您放心,宮家人辦事,沒丟過人。」
「走!」宮羽田一聲令下,登上黃包車。他的徒弟們則護在車旁,一路小跑。
宮羽田打了大半輩子的拳,手底下受傷者無數。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得罪了很多人。
想要他橫死街頭的人,難以計數。
但他每次出門,幾乎都帶著大量的徒弟,所以真敢動手的狠人,屈指可數。
已知的幾個敢動手的狠人,結果無需贅述,早已化成了枯骨。
因此,也加深仇人對他的仇恨。
被有心人費勁心思的打探,一番利用,便手持槍械,埋伏在宮羽田的必經之路上。
儘管他們只有五個人,卻是參軍多年的老士兵,加上五桿漢陽八八式步槍,擊殺宮羽田的概率並不小。
漢陽八八式步槍,因槍管外部有一套筒,俗稱「老套筒」,是中國生產的第一款旋轉后拉式槍機步槍。
從清末一直到朝鮮戰爭都是中國軍隊的主要步槍之一,在軍隊服役超過60年,可以說是20世紀初中國軍隊的代表性武器。
後來經過改良,去掉套筒,又稱「漢陽造」,最多能裝填5發子彈。
不考慮裝填子彈的時間,每一套拉、推槍栓,瞄準,射擊的動作,最快不超過兩秒。
宮羽田加上他的徒弟們,總數也就20出頭。
縱然都是經驗豐富的好手,身懷利器,臨陣應變能力很強。
也未必能保住,有心算無心之下的槍擊。
五個擅槍的老士兵在第一輪射擊之下,極有可能擊殺黃包車裡的宮羽田。
可若未能擊殺,九成難逃宮羽田徒弟們的追捕。
就算僥倖逃掉,精武會收到消息以後,絕不會袖手旁觀。
在佛山,除了那些擁兵自重的軍閥,精武會算得上是響噹噹的大勢力。
一心想找幾個人,並不是很難的事情。
此前引誘鐵橋勇的那個幫凶,「諸天行走」李炎的手下,就已被精武會成員找到。
他被精武會成員狠揍一頓,發泄了怒恨交加的情緒后,五花大綁的押進金樓里審問。
燈叔面帶微笑,起身走向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幫凶,屈膝半蹲道:
「我能看出來,你是被迫的。只要你告訴我,指使你做事的人藏在哪裡?我可饒你一命。」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收錢辦事,從不問僱主的情況。」他說完之後,燈叔嘆了口氣。
審問到現在,若此人不是真的嘴硬,便確實不知殺手的行蹤。
仔細想想,一個真正的殺手,通常極少會露出破綻,絕不會信任雇傭的臨時手下。
只有當殺手主動出手之時,才是擒殺的最好時機。
「拖下去慢慢審問,小心點,別把他給弄死了。」
「燈叔,我們會好好伺候他的,想死……可太難了。」兩名拳手獰笑著,抬人便走。
稍後,燈叔喚人叫來了楊安。
此刻留在金樓的精武會高層已剩不多。手上有急事的人,陸續告辭離去。
有心交好楊安的人,則笑呵呵的留了下來。
楊安臉上掛著微笑,向眾人抱拳作禮:
「燈叔,各位長輩,承蒙關照,看得起我楊安,給我許多鼓勵,和如此難得的機會。所以,今天我總算才沒有丟了我們南方拳手的臉,多謝各位。」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快坐下說。」壽哥很熱情,拉著楊安坐到自己身旁:
「宮二的事情,我們都已經聽說了。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在意,這樣可不對!」
楊安不以為意:「有什麼不對?……沒什麼不對。」
「她不過是個嬌滴滴的小女人,未必能擋我三拳。老實說,我只擔心控制不好力道,打壞了她。屆時宮家找我算后賬,肯定不死不休。」
「楊師傅,切莫輕敵!」先生瑞緩緩起身,拔高嗓門道:
「宮羽田一身武藝,馬三得到了他的剛勁,雖不如你的八極,卻也是這世間難得的好手。」
「而宮羽田的女兒宮二,得到了他的柔勁,是六十四手的唯一傳人,一手葉里藏花,更是防不勝防。」
「若非生來女兒身,行事被諸多規矩所限,我想她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一個女子,在金樓擺下霸王夜宴,就是讓你非出來不可。」
燈叔不禁點頭,上身往後倒去,手肘撐在墊子上,有感而發道:
「別小看她是個女的。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上門准沒好事。」
楊安嘴角翹起:「你們對她的評價挺高。可惜,你們的眼界和格局,卻還不夠大。」
「宮家六十四手,縱然每一手都是絕活,可也擋不住我的八極。」
「別說宮二只得了宮羽田的柔勁,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宮羽田親至,結果仍然沒有懸念。」
「還是我贏。」
他說著掃了一眼眾人,見有些人臉色不是很好看,語氣便緩和下來:
「各位前輩,我這人說話一向是口直心快,還望多多包含。」
「另外,我正好有件事,想…………」
咣當!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房門被人用力推開:
「不好啦!有兄弟傳來消息,宮會長出事啦!」
眾人聞言一驚,離得最近的楊安,當即轉口問道:
「出了什麼事?人還好吧?」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聽那個傳話的兄弟說,宮會長被一夥賊人伏擊,當場死了好幾個徒弟,宮會長好像暫時沒有性命之危。」
聽到這裡,除壽哥外,其他人急匆匆離開了金樓,帶著大量精武會成員,趕去援救遇襲的宮羽田。
警察也已聞風出動,向事發地點而去。
遠離金樓大約兩三里的時候,楊安在燈叔耳旁輕聲說了句話,接著便開門跳下車,往金樓跑去。
燈叔眉頭微皺,向身邊的人吩咐道:
「瑞哥,我不放心楊安,你帶幾個人回金樓看看。」
先生瑞下車后,便帶著7名拳手,急步往金樓跑去。
兩三里的路程,楊安全速奔跑之下,用了還不到3分鐘。
之所以跑回來。
一來是因為去援救宮羽田的人已足夠多,多半輪不到他出手。
二來想看看,這是不是幹掉鐵橋勇的殺手,設下的調虎離山之計。
金樓里,不算那些夥計和討生活的女人,只剩下十多個拳手、輕傷未愈的壽哥、重傷躺在床上的三姐。
楊安判斷,以那個殺手的膽子,很可能不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
設身處地之下,他也會果斷出手。
臨近金樓的楊安,先藏身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形跡可疑之人,才從金樓的側面翻牆而過。
他雙腳甫一落地,向前走了幾步,隱隱聽見壓抑的呼吸聲,好像被人用什麼東西堵住嘴巴一樣。
嗚!……嗚!……嗯!
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步頻不慢,輕手輕腳的走去。
從外院進入金樓里,入眼所見,令他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