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邊浮出一點薄薄的微光，淡青色的天空還掛出一點銀白殘星，此時到處都是朦朦朧朧的，溫柔繾綣。假鳳提溜著裙角一溜小跑跑去了上陽宮，透過薄霧一樣的窗紙隱約可以看見裡頭的人修長瘦弱的背影，假鳳愣了一下，下意識轉身就要跑，卻冷不防踩中了裙角打了個趔趄跌倒下來，發出點聲響。假鳳傻了一下，竟獃獃的忘記運輕功離去，反而屏著呼吸裝死。

容齊聽見聲響出來查看，看見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外的假鳳，心裡顫了一下，「這樣早，你來這裡做什麼？」

假鳳腦殼反應都慢了許多，傻愣愣的張著嘴呆了一會兒，「啊？破曉啊，帶你去看朝陽，去不去？」

容齊啞然失笑，少見假鳳這樣迷迷瞪瞪，看她好像已經不太對雲都之外那樁事耿耿於懷了，也能大著膽子走到上陽宮裡……容齊把手掌搓熱了，小心翼翼地拂開假鳳的鬢髮，指尖撫過柔軟的肌膚，那點兒酥軟便順著指尖爬進去心窩柔軟處。

假鳳總覺得今天是不是沒睡醒，腦殼子反應慢得很，拉著容齊的手，目光灼灼，「我聽說，你從前喜歡過容樂。」

容齊有種假鳳此番前來是來翻舊賬，翻完就要跑路的感覺，艱難的點點頭。

假鳳好整以暇，「現在可還喜歡？」

容齊艱難的搖搖頭。

假鳳展顏一笑，「那，咱倆試試吧。」

容齊半張著嘴，傻獃獃的，「啊？」

假鳳笑彎了眼，覺得容齊這個樣子著實和以往的樣子都不一樣，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既然不喜歡容樂了，那咱兩試試吧。」

容齊聲音都在發顫，「好。」伸著手想將假鳳攬在懷裡又怕過於唐突了，又慢慢地放了下來，抿著唇，隱晦的咽了咽唾沫，眼尾染上一點艷麗的紅。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假鳳心中雀躍無法剋制，幾乎就想要轉身離去，臨走又摸著頭，大著膽子朝容齊說道，「容齊，我想過了，如果一個女子此生總是要和人同行，和他做下那般……親密的事情，我惟願那個人是你，也只希望是你。」

！！！

像一顆石子落入湖泊盪起陣陣漣漪一般，容齊心中亦是波瀾起伏，只覺得平地一聲雷，炸的人又是欣喜若狂又是茫然無措。容齊握著假鳳的一隻手，把她抱進懷裡，假鳳身子柔若無骨，還帶著一點只屬於女子的淡淡幽香撲入容齊的鼻腔中，攻擊著原本就不太堅固的圍牆。

「砰砰砰」——假鳳聽到了容齊的心跳聲，心如擂鼓，好像也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了一般。假鳳下意識的用手去探容齊的心跳，掌心之下，隔著薄薄的一層血肉，假鳳可以感受到容齊容齊心臟的每一次鼓動，溫暖的熱度也透過衣物一起傳達過來。假鳳後知後覺地把手放下來，低著頭不敢看容齊，臉上染了一點嫣紅，和原本白嫩的皮膚相映成趣。

記憶里的「假鳳」從來處事都是遊刃有餘的，哪怕是在撩撥人上也是她把自己撩的面紅耳赤，容齊還是第一次瞧見她這個樣子，頗為新奇，眼裡含了些極為淺淡隱晦的笑意，笑道，「今日還有朝會怕是不行，待他日休沐，去哪裡都好，只有和你一起。」

假鳳飛快的「啊」了聲，眨巴眨巴眼睛，從這個奇怪的擁抱里掙脫出來，轉身離去。

看著假鳳離去的背影，悶悶的笑了聲，進了宮門之內。

天界，姻緣府。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竟有些尷尬，丹朱試探的戳了戳對面的人的臉，澀聲道，「真的是……一模一樣誒。」

梓庾摸了摸丹朱的臉，笑了一下，淡聲道，「興許這便是你我的緣分吧。」梓庾一笑起來頓時就和丹朱有了極大的區別，梓庾一笑那股子媚態橫生的感覺，是獨一無二的，是丹朱所不具備的。

其實梓庾和丹朱長得一點都不像，不過為了好好陪丹朱玩玩兒，所以來之前讓凰族長輩用秘法給梓庾幻化了一張和丹朱一模一樣的臉。

丹朱無意識的用手轉著鬢邊垂下來的紅色毛球，笑眯眯的，「那是，老夫顏勝宋玉貌比潘安，你能和老夫長著同一張臉是你的榮幸。」

梓庾：「……」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梓庾極其勉強的笑了一下，應和道，「仙人所言極是。」梓庾差點綳得住心情直接一掌拍死丹朱，又想起慘死的萬千狐族鬆了心志，繼續同丹朱虛與委蛇。

姻緣府中大紅一片，處處都是凌亂不堪的紅線，和隨意擺放的姻緣杖。丹朱咧開嘴笑，「老夫聽聞你剛到天界又無熟人，不若就留在老夫的姻緣府吧，老夫這姻緣府可是整個天界最熱鬧的地方了。」

「多謝月下仙人。」梓庾微一福身，風姿卓然，朝丹朱道謝。梓庾心中冷哼一聲，對丹朱越發輕視了，堂堂月下仙人掌一界姻緣，卻紅線亂作一團，就靠著姻緣權杖隨性拉紅線，並無依據。梓庾曾經在凰族聽聞更早一些的月下仙人都是有一本姻緣紅蒲的，寫盡了男女雙方生老病死和性情品格的，而不是同丹朱一樣由著小性隨意拉紅線導致人間姻緣混亂平添痴男怨女和凶煞之氣。

丹朱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日日相見的那張臉，還能露出如此媚態，分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做的一模一樣的表情，只要是梓庾來做，就平添了諸多風情和嫵媚，惹人憐愛。丹朱一揮手，「好說好說，便是因著這張臉，老夫也得好好照顧你才是。是吧，小梓庾？」

梓庾恭恭敬敬的朝丹朱作了個禮，坐下來安安靜靜的理著紅線，柔聲道，「梓庾不敢，望仙人莫要如此說。」

丹朱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裝久了插科打諢沒個人形的「丹朱」，如今驟然得到別人的尊重，梓庾像是敬他重他，讓丹朱淤塞已久的心猛地跳動了好幾下。

於是，梓庾就這麼順順利利的在姻緣府中住了下來，與丹朱同進同出宛若雙生子一般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