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突查飛賊 闖農民窩
星期一上午。weNxUemi。Com
專案組的一行三人又駕著他們那輛警車出動了,此行的目的是去民縣查找鴿子的雙胞胎姐姐,那個一直沒抓住的女飛賊。
吉普警車開出了繁華的市區后就進入了相對冷清多了的郊區,駛過郊區就出城了,J市到民縣只有唯一的一條二級公路,路窄不說還坑坑圪圪的很不好走。
駕車的長雁出了市區后嘴裡就沒停止過罵聲,他罵的是那些當大官的人怎麼不修修路?
大鷹聽得實在忍不住了就對他不耐煩地道:「集中精力好好開車」。
畫眉一瞧就知道大鷹不想再聽長雁啰嗦了,便接大鷹的話對長雁微笑道:「放點音樂聽聽吧!」。
於是一首又一首的流行歌曲在車裡響起,伴隨著一路駛向民縣的警車。
一路上經過一個又一個死氣沉沉的村莊,並與各種車輛擦肩而過,隨著時針飛走吉普警車的速度已稍快了起來,因他們已走到山底下了,這一段山路面已沒什麼人和車了。
坐在車上的畫眉放眼看外面,只見到處是寸草不生的荒野之地,在秋風中更顯得蒼涼。這時警車走的已不是二級油路了,而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土石子之路了,飛駛而過的警車帶起得是一道濃濃的塵土。
在車裡偶爾能看見很遠很遠的地方似有一群羊在羊官的鞭打下慢慢地移動,大鷹看在眼裡心想:「這羊官和他的乾瘦乾瘦的羊要飄向在哪裡?」
開了兩個多小時車的長雁在山口處將車停了下來,下車解了個小手伸了伸腰,再回到車上時見大鷹已坐在駕駛坐上了,大鷹笑著對長雁道:「你開了兩個多小時該休息一下了,馬上就快上山了,我來開吧,你到後面睡一會兒,下了山後再換你上」。
長雁上了後座嘲笑道:「頭,你是不相信我的技術怕我把車開到溝里吧?」
畫眉忙打斷他的話氣著道:「你瞎說什麼呢?多不吉利。」
長雁吐了吐舌頭也知自己說錯話了,大鷹一笑。
大鷹開著警車緩緩地向山上爬去,彎彎曲曲的爬山道很險,有的彎度竟然是90%的角下面就是懸崖。
有時看著汽車直直地就朝前面的萬丈懸崖開過去了,等恐怖到極點時,又被大鷹急剎車猛往左打方向才從另一個方向看見路,再慢慢駛去……
這樣的路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畫眉嚇得臉色慘白,雙手緊緊抓住車門上的把手連大氣都不敢出,嚇急了時她還會禁不住地大叫一聲,逗得長雁直取笑她。
大鷹則安慰她道:「別怕,我開車你放心,安全的很」。
畫眉聽了一個勁地點頭表示相信大鷹的技術,但她仍怕大鷹走私了順手把錄音機給關了,還對大鷹長雁兩人找了個「吵得頭疼」的借口。令這兩個男人心中暗笑「女人就是膽小」。
吉普警車爬呀爬呀,在畫眉心裡暗暗的祈禱下終於爬到了山頂上,大鷹對畫眉微笑道:「一會兒下山你坐到後面吧,上山時還行下山時可是有名的十八盤,從山上往下看挺險的,別把你嚇哭了呀!」
畫眉聽了一撇嘴嗔道:「頭,你怎麼也這樣說人家?我才不膽小呢,沒關係,我就坐這兒。」
長雁一冷笑道:「現在不到後面來,一會兒下山時再想來就沒機會了,你嚇哭了我們到哪兒,給你買糖哄你笑呢?」
畫眉一瞪他,罵道:「閉上你的臭嘴」!轉過身微笑問大鷹道:「頭,山上這條路怎麼風這麼大?」
大鷹邊往山下開車邊道:「這就是人們平時說的搶風嶺,風大時連鳥都飛不過去呢。」
警車一出了山頂拐過個彎往下探出頭時,畫眉心中就後悔了,她沒想到從山頂出口看下面如同做夢一樣,下面的小道和小山一目了然簡直是危險到了她不能用詞語形容的地步,看著警車的右邊順著懸崖的邊上一閃而過,畫眉頓時感到頭暈噁心呼吸急促了,她忙把身體往後硬靠在背椅上,雙腳用力蹬住前面的車板地面,兩手分別緊抓門把和座底,並把眼緊緊的閉上心中一個勁地恐懼,如不是怕兩個大男人笑話她相信自己早已哭出來了。
她耳邊只聽得剎車聲和風聲以及輪胎磨擦土石子地面的「沙沙」聲,身體來回猛晃,至於車怎麼開下山的?她不知道,她只清楚下山的路走了好幾個世紀。
警車下了山後大鷹又開了一段路,這個時候畫眉才慢慢地恢復過來,把身體放鬆了起來,並主動地給大鷹點了一支煙對他誇道:「頭,你車開的真好。」
大鷹接過煙點上火后隨口說了句馬馬虎虎吧!畫眉還是追加了一句道:「真的好」。
大鷹沒再說什麼,一踩油門將車提速了。
又經過幾個看上去更荒涼貧窮的村莊后,大鷹才停車將車交給長雁,自己坐到後面去了,而長雁則一直把車開到民縣。
民縣看上去更是貧窮落後。
整個亂糟糟灰濛濛的縣就一條直直的大街,比起黨縣來差的太多了,黨縣還有四條大街呢。
兩個一比起來就有意思了,黨縣的四條大街好比是1949年國民黨敗了后,國民黨的官員們有四通八達的退路一樣,攜家人巨款去美國等地享清福做富翁去了,而民縣的唯一一條小街則像人民一樣,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什麼情況只有一條路別無它法。
所以,世道亂了最後苦的還是百姓們。
吉普警車直直地開到民縣唯一的這條路的盡頭,就輕鬆地找到了縣公安局,在縣公安局刑警隊負責人唐五的接待下,大鷹等三人中午吃了飯洗了個澡休息了一下午,準備第二天上午再由縣公安局刑警隊長唐五陪同去二醫院副院長所說的那個「閣老安」村。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八點鐘他們又出發了。
畫眉和大鷹坐在後面,長雁還是充當司機的角色,那個縣刑警隊長唐五則坐在副駕駛座上,能看出他對坐上這麼好的車去執行任務感到很興奮。
昨天中午喝酒時他就一個勁地道:「還是城市的公安洋氣」,那口氣既羨慕又酸酸的,令畫眉又找到了城裡人的感覺。警車剛出了縣局的大院,唐五就讓長雁把警報拉響了,他則指揮著車順著這唯一的大街出了縣城后往右一拐,又上了一條破爛的石子路了。
大鷹見車開出一陣后還是行走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野之地,便給唐五發了支「希爾頓」香煙,見他抽起后問道:「咱們去的那個閣老安村離這兒遠不遠?」
唐五乾脆地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大鷹聽了一皺眉,心中不滿道「這什麼屁話?」
長雁聽了不舒服,冷笑地問道:「怎麼講?」
唐五洋洋得意地道:「步走遠,坐車近。」三個城裡的公安聽了差點笑出聲,心中都琢磨:「這位就這智商還干公安呢,那得由他造出多少冤假錯案呀!」
畫眉好奇地問道:「同志,這個村怎麼叫閣老安呢?」
唐五賣弄地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據說是在宋朝的時候,有一個閣老在那裡住了一夜因此得名。村子座落在一個很隱蔽山溝裡面的兩邊,從這邊山上的人家到那邊山上的人家得走一個小時。民間傳說當年日本人費了好大的勁硬是沒找著這個村,所以村裡的農民們反而安全了。」
畫眉聽了大奇問道:「是嗎?還有這樣的村?」
就在他們四人聊天中警車已飛馳了許久的路,身後的民縣縣城早已看不見了。
警車翻過一道山,又繞過一座壞橋,從河灘上爬上來又揚起塵土,行駛了不知多久。
開車的長雁終於忍不住了,問唐五道:「同志,還有多遠?咱們這可是開車呀!怎麼還沒到呢?你是不是弄錯路了?」
唐五聽了很不高興,冷笑一聲道:「我怎麼會記錯呢?就這條路!不遠了,再爬過這個土嶺就到了。」長雁聽了無話,只能猛踩油門大力提速。
翻過土嶺下了坡后,畫眉四下一看並沒什麼村子呀,對唐五冷笑道:「哎,你不是說翻過這個土嶺就到了嗎?村子在哪呢?」
唐五也是一冷笑道:「廢話,如被你一下子看見了那當年日本人早找見了,朝右拐,好,再走100米,看見那條土路了嗎?把車停在路口就行了。」
長雁見畫眉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一樂,沖她從車廂里的倒車鏡擠眼,氣得畫眉在後面直用拳頭假裝比劃著要打坐在她前面的縣局的同行呢,被大鷹默默地笑著制止住了。
而唐五還在副駕駛座上指手劃腳吶。
警車停在四周雜草亂長的一條不到一米寬的土路邊上,四個人下了車,唐五用手一指土路的遠處道:「咱們從這兒走,走10里,再下一個大坡鑽過一排亂墳崗,就進了山溝了,進了山溝向左走2里,就到了閣老安村了,好了,走吧。」
三個城裡的公安一聽就傻了眼了,大鷹忙問道:「步走?」見肯定后,又道:「那車呢」?
唐五冷笑道:「就放在這兒,反正也開不進去,又不會有人偷,丟不了,你們放心,這村裡的農民有99%的沒見過汽車,即使他們看見了也會嚇得躲的遠遠的,不會有人靠近它的。別聊了,走吧,路還長著呢,把褲腿挽起到膝蓋處,這10里的土路都是虛土,一腳踩下去,就是半個小腿的塵土,跟我走,開路。」
畫眉此時直後悔硬要出來執行這趟任務,大鷹長雁兩人則無奈,只能關好鎖好車跟著走了,一行四人朝里走去。
步走進村的一路狼狽就無法表達了,畫眉的嘴早都成把子了,大鷹長雁兩人也像逃荒的農民一樣灰頭土臉的,路上休息了幾次時三個城裡的公安早牢騷滿腹了。
當走在亂墳崗之時長雁突看見一條狗在遠處恨恨的瞅他們,興奮的道:「到了,看!有狗了。」
唐五一聽馬上起身,警覺一瞧大叫一聲道:「不是狗是狼!」話音還沒落早已拔槍在手,對著他所說的狼抬手就是兩槍也不知打中了沒有,那頭狼一轉身閃在一人高的草叢中消失了。
聽說是狼,三個城裡的公安嚇了一跳,尤其是畫眉更是緊張的不得了,一個勁地問大鷹道:「真的是狼嗎?不會有狼群吧?」
大鷹也是拔槍在手四下環顧,不安一道:「不會有狼群吧?這大白天的!」
唐五則介面道:「最近幾年經常集中打狼,不會有狼群了,我估計是獨狼吧,別怕!咱們有槍,村裡人沒槍還不一代一代的活下來了。走吧,就是遇見狼也別怕,狼襲擊人一般是悄悄從後面撲到人的后肩上,將兩爪搭在人肩上的兩側,等人以為是熟人開玩笑一回頭時,它就用利齒一口咬斷人的喉嚨,所以村裡的農民對付狼的辦法,就是一般不惹它,但它一旦將爪子搭在人肩上農民們也不回頭,只用兩手緊抓住它的雙爪,用後腦死死損住它的下鶚,大呼叫別人來打狼,這樣才能保住一條命。」
畫眉聽了更是唬得直往身後瞧,並兩步跟到領路的唐五身後,使大鷹長雁兩個人落在後面。
長雁本也想往前走,但礙於面子只得硬著頭皮走在最後,手中緊緊地提著槍,雙耳豎起直聽身後的動靜。
大鷹邊走邊感嘆道:「生活在這兒的農民真不容易呀,生命都沒保障,時時和惡狼相伴,而城裡人恐怕只在公園的鐵籠子里見過狼吧。」
唐五聽了「嘿嘿」一傻笑,在前面大步流星地開路了,畫眉緊跟著他再也不要求停下休息了。現在在她的眼裡,這位縣刑警隊長反而有種草莽硬漢的風采,她這時也不覺得人家身上難聞土裡土氣的了。
終於三個城裡的公安聽到唐五喘著粗氣道:「到了。」
他們都軟了下來深深地吐了口氣,唐五用手指著遠處山間里的一條山坡道:「那就是閣老安村了,你們看見了吧。」
大鷹三人放眼望去,只見在極遠處的山坡上有用岩石等壘起的院子和泥屋,他們都不相信這是人住的地方。
長雁不解地問道:「就這屋子?是住人的?連我們市郊區農民家的豬圈都不如,怎麼住人?」
唐五冷笑道:「村裡怎和城裡比呀?有這房子能遮風擋雨住就不錯了,走吧,別大驚小怪的,我們縣下面有的村子還不如閣老安村呢。」
又是一路的跨越,四個人好不容易進村了,站在村口的一顆大樹下長雁累得彎著腰瞅著村子,沒好氣地問唐五道:「你不是說當年日本人沒找見這個村子嗎?我看這村子整個一副被日本鬼子掃蕩過的樣子。」
大鷹道:「別扯蛋了,進村開始工作吧,我也沒想到現在還有這樣的村子,走吧。」
四個人進了臭水四溢荒涼冷清破落的村子正不知從哪兒走,他們剛拐過一個角忽見一大群人蹲坐在一堵黑漆漆破落的牆下晾太陽。
他們瞧見村人時村人也冷不丁地看見他們了,有幾個婦女拉著小孩急然跑著回到自己的泥屋了,只剩下幾個男人在驚奇的瞅他們。四個人便向這幾個沒跑的人走去。
走近人群後唐五一看就認出了一個穿的破爛不堪臟瘦的中年人,對他大聲喝道:「村長,你發什麼呆呢?老子來了還不迎接。」
村長宋六聽了定睛一瞧才認出他來了,忙傻笑著站起拍拍衣上的土上前討好地道:「啊!原來是……是你來呀,來俺們村有什麼事嗎?
唐五洋務地站在村長宋六面前,用手指著宋六身後的幾個老男人冷笑道:「當然有事了,不然老子才不來你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你不在村委會待著,卻和這幫老光棍們瞎混什麼?是不是又準備買女人了?」
宋六忙道:「沒有,不敢,走,到俺家坐坐,喝杯白糖水走,走。」
唐五一擺手道:「不必了,我們有公事,你看這個女娃你認識嗎?」說著拿出大鷹給他的鴿子的照片讓村長看。
村長小心地接過一瞧開口道:「哎!這不是燕子嗎?是俺村的女娃娃呀,別看她穿這麼好的衣服,俺一眼就認出她了,她是俺看著長大的呀,她咋啦?」
大鷹等人一聽心中大喜,唐五又問道:「你沒認錯人吧?她在村裡嗎?家在哪?」
宋六肯定地道:「沒錯!她好久沒在村裡出現了!她家就在那山坡上,她爹叫向日葵,她娘叫秋蟬。」
大鷹忙問道:「她家中有人嗎?」
宋六看了他一眼道:「有人,走,俺帶你們去。」
在宋六的帶路下,大鷹一行四個人七轉八拐的來到了一個破落的院子外,這個用河卵石堆成的小院子沒有門而且有一邊的院牆已塌倒了,院子裡面的地上亦是雜草叢生,再看那個所謂的房子也是用大塊的山岩石和河卵石再加上些簡單的泥土壘成的,人進的時候估計得彎腰低頭,房頂上的幾株枯黃的野草在風中無力的搖,像是在向這幾個城市裡來的市民訴說著什麼悲慘的事。
宋六邊領他們進門邊大嗓子喊道:「燕子她娘,有人找。」見沒反應又大吼道:「秋蟬」。這下有反應了,隨著喊聲只見一個瘦弱的婦女一臉麻木地從這個泥屋的柴門彎腰走了出來,用左手支起擋住刺眼的亮光,瞄起眼疑惑地問道:「誰呀?」
村長走近她道:「俺!」
秋蟬見是村長,忙擠出點笑容道:「是村長呀?領這麼多人來是不是又收稅費呀?俺托六叔已向村委會求過情了,欠的那些錢過幾個月還,你們今天又來,俺真的沒有東西可押了,村長呀!再這樣下去俺就沒法活了呀,乾脆村委會給俺們根繩子,叫俺們上吊去吧。」
宋六聽秋蟬這麼講臉馬上就拉長了,冷笑道:「行了,行了,你欠的稅費一分都少不了,俺們村委會又不是給俺們自己家收稅費,俺們是替政府收的!六叔已和俺打了招呼了,俺同意你家的稅費遲交一個月,一個月後俺們來收,到時候再不交可別怪俺們翻臉不認鄉親。俺們村委會雖是最狗屁的單位,俺這個村長雖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官,但俺們畢竟是代表政府執行權力的,俺們村委會亦是政府最基層的單位呢。」
秋蟬聽了忙又賠笑問道:「俺和六叔說好是遲交幾個月的,你怎麼說是一個月?一個月後俺哪有什麼錢可交?」
宋六聽了大怒正想發作,被大鷹插嘴打住了話,大鷹搶在村長前道:「村長,你們的事以後再談怎麼樣?我們大老遠的來了,先談我們的事好嗎?」
宋六還想再訓秋蟬,唐五已是一臉橫目地冷笑道:「好了,宋六,你們村稅費的事以後再談,到時哪個抗拒不交?你打報告到縣裡,我們下來抓人不就行了,這些農民一關到看守所后就一分不差的全交了,都***是賤貨,好了,聽城裡同志的話,談他們的事吧。」
宋六聽了才不談稅費的事,對秋蟬冷笑道:「聽見了吧,稅費的款上面給俺們撐腰呢,到時你有膽別交,看看你厲害還是政府厲害,,好了,不提這事,這幾個城裡的人,找你們家的女娃,她在不在?叫她出來。」
秋蟬一聽今天村長等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來了不是收稅費款,拉豬趕羊、搬東西的,放心多了,心想:「今天不收就行,唉!熬一天算了吧。」
想過後這才抬眼打量大鷹等幾個人,冷聲道:「找俺們家燕子?這小鱉仔好久都不在家了,不知死到哪兒去了?這個沒良心的小鱉仔哪去了?肯定是被狼吃了,你們是幹什麼的?找這個小鱉仔幹什麼?」
大鷹聽說燕子不在心中很失望,便拿出鴿子的照片遞給秋蟬手裡問:「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女兒燕子?」
秋蟬拿過照片一看立即就破口大罵了:「村長你看俺家的小鱉仔,不知死到什麼地方了?穿這麼好的衣服,還照像,這麼長時間了不回家,有了錢了也不懂給俺買件衣服,俺是白養活她了,從小俺就看這個小鱉仔是個白眼狼。」
長雁這時已對泥屋從外面探頭探腦地看了個夠,確信屋中的確沒人後才走到畫眉身後,插口問道:「你先別罵,我問你,這個照片上的女孩是你女兒嗎?」
秋蟬冷笑又罵道:「咋不是呢!就是俺們家的那個小鱉仔,俺還能認錯人?」
大鷹聽了心想:「總算是查到人了,原來這人女飛賊叫燕子」
唐五早已不耐煩了,沖村長喝道:「怎麼你們村的人不讓客人進屋坐坐嗎?」
宋六忙道:「走!進屋,坐坐。」秋蟬才很不甘心地讓開門,眾人一一低頭彎腰地進了這個黑黑的泥屋裡。
畫眉一進屋馬上就用手捂住鼻子驚叫道:「怎麼一股腐濕的潮臭味呢?是不是肉壞了?還是剩飯壞了?」
秋蟬冷哼一聲道:「農民的茅窩就是這個味,習慣了就不難聞了,俺們哪有什麼肉能放臭了?一年到頭也就是大年三十割二兩肉吃吃,平時哪有什麼肉吃?剩飯更是不會有,天天都鋨著肚子哪有什麼剩飯?既使是有兩個棒子麵窩頭也放不壞呀!放個三五天的照樣能吃,俺們農民天生命賊,哪有你們城裡人命貴呀!同樣都是人,你們城裡人是天上人,俺們村裡人是地下人。」
畫眉聽著心想:「這個女飛賊的後娘嘴挺利的呀。」
大鷹看著這個幾平米的小泥屋家徒四壁什麼都沒有,一條土坑一個土鍋台一個不知用了多久的缺邊的水缸,還有一個小小的瓷缸可能是放糧的吧,整個屋子被幾個人一站就擠得很了,唯一的光線亦是從坑上的那個小窗口射進的幾點殘光,所以整個屋子顯得黑黑的。
長雁踩著屋中地下的泥土,抬頭看了一下馬上要挨住頭頂的木頭石頭塊搭成的屋頂,看著坑邊小鍋台上抹好的幾個像碗形狀的盆形體奇怪地問道:「這是幹什麼用的?」
宋六答道:「是俺們村裡人吃飯用的碗,每次吃飯時就用這個吃,吃完后一擦就行了。」畫眉聽了如聞天書,睜大眼一副打死了也不相信的表情。
長雁又問道:「燈呢?拉亮燈呀,這黑呼呼的多不舒服?燈繩在哪?」
秋蟬冷笑道:「啊,有什麼燈呀?只有一盞煤油燈,還是天黑后幹活用的,只有在過年時才點根蠟而已,你們等一下,我去取煤油燈。」
大鷹忙道:「算了,咱們到院子說話吧,別取了。」秋蟬本是假意要取的,聽這話如奉聖旨,馬上趕他們出到院子里了。
在院子里,秋蟬首先開口問道:「你們找俺們家的那個小鱉仔有什麼事嗎?你們是幹什麼的?」
唐五剛開口說了句我們是公……就被大鷹打斷了話,大鷹提高語氣忙道:「噢!我們是開飯店的,你們家的燕子在我們飯店打工時,拿走別人一塊手錶,我們來找找她,想向她要回這塊手錶。」
秋蟬聽了拍腿大罵道:「俺就知道這個小鱉仔沒幹好事,偷人家的東西?真不要臉,這個小鱉仔好長時間都不知死哪兒去了?俺真不知她去哪兒了?」
唐五已領會了大鷹的意圖,對秋蟬道:「她什麼時候回來?你馬上告訴村長,知道嗎?」又對宋六道:「你得到她回來的消息后要馬上告訴我,明白嗎?」宋六和秋蟬兩個人點頭應許。
畫眉問秋蟬:「燕子她爸呢?我們想見一下。」
秋蟬一聽臉色大變如同見到仇人一般,對畫眉怒吼道:「那個老不死的,早死的灰也沒了。」
宋六忙打住她的話對大鷹等幾個人道:「咱們走吧。」邊說邊對幾個人使眼色。又對秋蟬道:「俺們走啦,記住,燕子回來,馬上告訴俺。」秋蟬「嗯」了一聲,不待他們走出院子一個人已氣呼呼地回到那個黑黑的泥窩中去了。
出了院子宋六才對大鷹等人笑著道:「不能跟秋蟬提燕子的后爹,一提向日葵秋蟬就發瘋了,向日葵並沒死還活著呢,就住在對面山溝的山坡上,他倆早離了婚了,秋蟬一個人帶三個孩子生活了好多年,向日葵也早娶了個本村的寡婦另外過日子去了,走!俺帶你去找燕子她后爹向日葵去。」
大鷹聽了才恍然大悟,邊跟村長小心的走邊問道:「秋蟬一個女人帶三個孩子生活?」
村長一臉佩服地道:「是呀!這個女人不簡單呢?離了后再沒嫁人,靠去懸空寺擺小灘掙幾個錢,硬是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拉大了,一個都沒餓死,當然俺村裡親戚老鄉們在關鍵的時候也會幫幫她的。」
畫眉問:「三個孩子?都叫什麼?現在幹什麼?咱們剛才一個都沒見呀?」
村長道:「老大叫田螺,據聽說是在縣城他舅舅那兒,後來又聽說考了個什麼學校上學去了,這是俺們村幾十年唯一的一個文化人,老二就是你們要找的女娃,叫燕子,她和秋蟬兩個人時時去懸空寺擺灘,據聽村裡的人講,她擺灘時還常去恆山上面的一個尼姑廟,找一個叫蜻蜓師太的老尼姑說話,氣得秋蟬打罵了她好幾次,但她私下還是去,燕子這女娃自己很有主意的,是個心中做事的主,你們不是找她嗎?村裡不在,可以去恆山上的尼姑廟找找,說不定她和蜻蜓師太在一起呢。」
大鷹一聽「蜻蜓師太」幾個字心中一咯噔,想起了「蜻蜓刺」。
村長領他們竄上一條山坡小道后又接著道:「老三是個兒子叫蝸牛,這個小子……」
唐五聽到這兒介面道:「這小子我知道,因盜竊叫我們抓了,判了刑后在少管所服刑呢。」
長雁聽了代表大家「嗯」了一聲,算是表示明白了的意思,但腳下一不小心差點摔倒,嚇得跟在他身後的畫眉驚叫一聲。
在宋六的帶領下,大鷹等幾個人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后,好不容易竄到山溝的另一面,宋六面不改色氣不喘地對幾個早已疲憊不堪的城裡人道:「看!那個院子就是燕子她爹的屋,走吧,進屋去歇歇。」幾個人只能再抬起腳了。
走到土院子門前,大鷹一看這個院子和燕子她娘的那個院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院牆沒塌倒,院子里的雜草不是太多,還有兩隻雞在溜噠,能聞見一股濃濃的羊糞臭味,看樣子這個院角的那個圈子是養羊的。
宋六直接領他們走到院里的泥屋門前,抬腳就進屋子了,邊進邊大叫道:「有人嗎?」
一個同樣是面如菜色頭髮凌亂的婦女聽見有人喊,便從坑上做針線活的動作中停下來,抬頭驚慌地看著這幾個不速之客,抖抖嗦嗦地問道:「你們……你們幹什麼?」
宋六站在屋中地上對她道:「向日葵呢?」
這個女人道:「放羊…羊…去了。」
宋六命令道:「去!叫他回來,說有事。」
這個女人聽了村長的話后才慢騰騰地下地,走到院子里對在院里玩的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道:「去,叫你爹回來,說村長找他。」
小女孩聽了一溜煙地跑出院子向後山跑去。
這個女人則馬上回到屋中,也不說什麼站在地上直直地盯這幾個不速之客,一副生怕他們幹什麼壞事的樣子。
過了好久,在屋中待不下的大鷹等幾個人出到院子邊閑聊邊等向日葵,那個女人則還在屋裡透過小窗戶上的紙洞監視著他們,同時緊瞅著自己的那兩隻雞。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大鷹他們在聽到那個小女孩大叫著爹回來了……的聲音時才停止四下亂看和閑聊,看到一個滿頭白髮乾瘦黑黑駝背的小老頭,手裡拿根羊鞭一路小跑地進了院子。
向日葵進了院子后一見村長領了幾個人,馬上眼中全是像秋蟬剛見他們時一樣的驚恐之色,他唯唯喏喏地立在院中央看著宋六小心地問道:「村……長……村長,你找俺?」
宋六往側一站對他道:「他們找你。」
向日葵一聽臉上更怕了,更小心的問大鷹幾個人道:「你們……找俺?」大鷹拿出鴿子的照片讓向日葵看了后問道:「這個女孩你認識嗎?」
向日葵道:「是俺女兒燕子呀,她咋啦?俺聽村人說她與她娘吵架后離家出走好久了。」
大鷹又問:「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向日葵搖頭道:「不知道,自從離了婚後,他們的事俺很少過問。」
大鷹又問了些別的情況,臨走時又重新告訴向日葵如見了燕子,要馬上報告給村長的話,向日葵點頭如雞吃米一樣的答應著,之後鬆了口氣地將他們幾個人送出了自己的院子。
大鷹一行四個人在宋六家裡住了一晚,準備第二天去恆山找蜻蜓師太查找女飛賊燕子的下落。
長雁不放心吉普警車,宋六冷笑道:「就放在村口丟不了,整個晚上會有狼和野鬼給看著,放心睡吧。」長雁才放心。
晚飯是在宋六家吃的,宋六叫老婆把小米和玉米面攪在一起給他們賂了幾張餅子,菜是白菜幫子和豆腐。大鷹幾個人因餓壞了故也吃了點,宋六還說這是過節才吃的。
在他們點著煤油燈吃飯時,宋六的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及他老婆在坑的另一邊看,大鷹見宋六家人看自己吃飯的目光覺得很不舒服,就扯了小半張餅子對宋六的小兒子微笑道:「來,給你一塊。」
宋六九歲的兒子馬上飛奔過來,剛從大鷹手中搶過餅子放進嘴裡還沒咬時,已被宋六一個大耳光打得撲倒在地,宋六大罵道:「小鱉仔,沒出息,打死你。」
宋六的兒子被打倒在地后「哇哇」哭著爬走跑到他娘那兒去了,但手中還緊緊捏著那塊沾滿土的餅子。
大鷹見宋六如此粗野心中很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晚上睡覺時畫眉和宋六老婆及三個女兒擠在另一間泥屋坑上休息,睡前她說要點水想簡單的洗個頭,村長的大女兒道:「俺們村很缺水,平時吃飯的水都是旱井裡雨季儲存下的雨水,沒水給你洗頭。」畫眉聽了只得作罷。
畫眉整晚上做夢都念叨:「跳蚤、跳蚤,走開……」
第二天早上大鷹一行四人辭別了村長宋六一家人,在村人們的目送下向村外走去,準備駕車上恆山。
臨走時大鷹拿出30元人民幣給了宋六老婆,對她道:「給孩子們買件衣服穿。」宋六老婆見了大驚不敢收,一個勁地看丈夫不知該怎麼辦?
宋六邊搶過錢往懷裡塞邊媚笑道:「給什麼錢呢?太多了,30元可是俺們一年的菜錢呀!」
唐五笑著道:「別假裝了,收下吧,30元對城裡人來說也就是一盒煙錢而已。30元愛怎麼花那是你的事,但別忘了我們交待給你的正事,等抓住燕子了還會獎你的。」
宋六一個勁地點頭道:「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