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遺夢
薄紗無風而動,輕撫過床面,那純白的絲被上,是溫潤細膩的觸感,輕垂的蕾絲,細細摩挲著地毯,那是夢的邊緣,蓬鬆的枕,稍掩在被間,斜倚著床頭。
喬伊瑞望著房間里的地板出神,自己怎麼會夢到那個男人?明明才只合作了一次,而且和他也不熟啊。想到這裡,她的心跳開始有些不受控制,有些慌亂無措。
夢裡的男人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雖然看上去有些張揚跋扈,眼裡卻總是泛著柔柔的光,一頭烏黑的發聞風而動,趴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
夢裡的喬伊瑞是個追星girl,剛從網路上得知他戀情曝光的新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於是來到隔壁的班級想要問清楚。
教室的窗戶有些古舊,青藍色的窗框還肉眼可見的腐蝕了,女人拍了拍窗戶把他叫出來,詢問一番后,仗著自己喬家有錢有勢的身份試探性向他宣戰:「那你和她分手吧,和我在一起。」
那男人依舊溫柔地笑:「我要是不,你能把我怎麼樣?」
這個夢到底有什麼寓意啊?可是我什麼時候和那個唱跳歌手有過感情戲了……
喬伊瑞身上穿的是粉色珊瑚絨睡衣,一張精緻的鵝蛋臉上映出憂慮的神情,秀美的嘴唇微微張著,嘴角略向下出,「我明明喜歡的是那種成熟的男人,怎麼會突然夢到他啊?」
她邊說著邊先開被子下床,白皙的手上沒有一道疤痕,肌膚吹彈可破。
夜晚夜幕降臨,萬盞燈火星光璀璨,一幢幢高樓大廈頓時像是披上了寶石鑲嵌的衣衫,一條條街道也都變成了皓光閃耀的銀河。
回顧半個小時前,辛子念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在家裡待著的,可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前任卻突然打電話找來,他總是這樣,自從拒絕過多次后,就會在她說出那句「不」前把電話掛掉。
「你到底要怎樣啊?我們不要再糾纏不清了嗎?我現在對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以後我們就真的不要再見面了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叫做騷擾啊?」她的表情有些厭惡,秀美的眉毛淡淡的蹙著。
楠歌的六月天氣炎熱,商場里配置的空調剛好,不會太熱,辛子念隨便穿著一身寬鬆的休閑服,一頭短髮聞風而動,火紅的唇微張。
「小念,我知道我以前做的很過分,以後真的不會再有這樣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顧拾黧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總是這樣溫柔地看著她,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以後不要再以任何理由把我約出來,我沒時間陪你玩。」她揚起長長的睫毛,眼珠像浸在水霧裡的黑葡萄,「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都說三十而立,顧拾黧我想你也已經事業有成了,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一起生活吧,何必那麼執著呢。」辛子念剛想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來好像有什麼話沒說完。
說罷,她如釋重負般微微一笑,嘴角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愛是雪地里寫詩,邊寫邊消失。
「我沒有執著什麼,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移情別戀,如果你真的有了自己認為可以值得依靠一輩子的男人,我可以離開,毫不猶豫地離開。」他微腫的眼皮里嵌著兩隻枯澀的瞳子,像雨夜的街燈閃著凄清冷落的光。
呵,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
辛子念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沒打算再和他說些什麼,和以往一樣,他留住她的方式只有肢體接觸,看著手腕上的手,她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長長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輕輕扇動著。
難道這個人真的沒有自己的生活嗎?
商場大門前後是兩個不一樣的世界,頭頂上懸挂著的水晶吊燈燈光璀璨奪目,水晶是純潔高尚的象徵,水晶燈飾同樣代表著光明和希望。
突然間覺得背後一涼,頭頂上原本應該懸挂著的水晶吊燈突然間直線下降,要不是被他一下子拉開,燈摔落的位置應該就在她幾分鐘前站著的位置。
商場里頓時有些沸騰,楠歌的人很多,更別提市中心的商場了,有的人拍手稱快,有的大聲疾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求婚現場呢。
人群中那張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現在視線里,宋詩辭穿著一條絲質淺杏色連衣裙,腰間的位置是收腰設計,上面密密麻麻的碎鑽加以點綴,腳上的高跟鞋也看上去價值不菲。
不過這女人看上去臉上卻沒有和周圍的人一樣祝福,歡快。
顧拾黧緊緊抱著她,正面向著宋詩辭這邊,在人頭攢動的人群中,宋詩辭顯得格外突出,身材高挑,穿的珠光寶氣,長得也好看。
宋詩辭靜靜地站在人群中,一頭波浪般的秀髮隨風飛舞,如月的鳳眉,一雙美眸含情脈脈,挺秀的瓊鼻,香腮微暈。
她的臉上表情很淡,那雙白皙的手有些遲鈍地替他們鼓掌,那雙在濃密的睫毛下頭顯得陰暗了的閃耀著的灰黑色的眼睛親切而注意地盯在他的臉上,好像在辨認他一樣。
辛子念猛的推開懷中的男人,這目光如淡淡青煙一樣朦朧。
「謝謝你啊。」
還有些商店的招牌四周,都用霓虹燈來裝飾,讓它們最顯眼,猶如給招牌帶上新的一絲生機。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著我?」辛子念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入美好的弧形。
他不語,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有什麼話趕緊說完啊,顧拾黧,大家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時間會慢慢沉澱,有些人會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學會放手,你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她的兩隻眼睛像兩股泉水,清澈見底。
聽到這裡,顧拾黧的笑容僵在臉上,像是被人潑了一身涼水。
「執著不一定是錯誤的,但執迷不悟絕對是錯的;其實可以看出你現在不想再執著,但你沒有勇氣放棄;如果結局的悲痛為何還要堅持,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看透徹的心就會是晴朗的。知道錯了要重新開始,我不愛你了。」
她的語氣很堅定,手上的戒指有些顯眼,那是顧拾黧之前送她的,只不過一直沒有留意,所以就戴著一直到現在。
「我可以一直等,你手上不是還戴著我們的戒指嗎?」他的眼神是那樣冷淡如向兩隻深不可測的古潭石子投進去,連波紋都不起。
話音剛落,辛子念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在指尖閃耀的鑽戒,象徵的是愛情,也象徵著至死不渝的一生。
「我可以現在就還給你。」說罷,她輕輕鬆鬆取出戒指,那枚精緻的鑽戒在半空中閃爍著璀璨的光,對他而言那更像是一滴淚。
看著她的語氣那麼輕鬆,沒有一絲絲顧慮和猶豫,說實話,顧拾黧心裡有些失落,眉頭微微皺起,眸子里泛起一抹柔柔的光,眼睛里有淚花在打轉,看上去委屈巴巴的樣子。
「我不要。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如果真的不想要了,你可以隨便處置,但不要親手把它還給我。」男人微微一笑,眼角劃過一抹失落,眼裡的淚越來越沉重,眼前的她越來越模糊。
辛子念無奈的笑了笑,有些愣住,「那既然這樣,你也說了,如果我不想要了可以隨便處置,而且這枚戒指你給我了,我想怎麼樣都可以是吧?」她的嘴角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黑莓子似的眼睛里瀰漫著從心靈里蕩漾出來的亮晶晶的光彩。
夜空中,月亮昏暈,星光稀疏,整個大地似乎都沉睡過去了。夜很靜很靜,彷彿人都要昏厥。
鑽戒在指尖滑落,消失在這片黑沉沉的夜裡,成為未知的衣角。
顧拾黧心裡一顫,他也沒想到她會扔的那麼乾脆,也能走的那麼瀟洒,就好像是真的不在乎了一樣。
噴泉吐水,沙沙聲十分奇妙地穿過廣闊寂靜的夜。
「既然她都說得那麼直白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吧。」宋詩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或許是兩個人太投入了,又可能是商場的腳步聲太多太嘈雜。「我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現在這樣可沒有自尊了,你是顧拾黧,不應該。」她的臉色很平靜,這目光如淡淡青煙一樣朦朧。
見他不語,她明顯愣了一下,「既然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那就不要試圖去改變了,希望你能重視一下自己那可心臟,別一天到晚想著複合。」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這目光很有梢神直勾勾地瞧起人來像螺旋一樣尖銳。
「我知道你聽不進我說的話,我的意思是,希望你不要在和她和和美美的路上突然斷氣,現在去醫院還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可能。」那雙眼睛火似的燙人,又有磁鐵般的吸引力。
「我也知道,現在的我已經和以前的宋詩辭不能相比較了,但是沒有人會是以前的樣子。我們明明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對,我是很羨慕辛子念,我羨慕她命好,我喜歡的人喜歡她。」宋詩辭自顧自地說著,那雙眼睛,像充盈的湖水似的,慢慢地波動著,閃若光,最終,一股淚水簌簌地溢出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