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早
「林紓安撫好了嗎?」
張揚有些意外,「林紓怎麼就成了重中之重?我們明明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這你可要問薛佳,」楚帆眼神與他錯開,「如果不是她去了現場,我也不用走這一步棋。」
張揚雖然心裡早有預感,可還是覺得荒唐,「我知道薛佳跟你沒關係,所以你要保許河周?」
「不,我要保薛佳。」
「你瘋了,你保什麼薛佳,薛佳根本不用你保,你倆小手都沒牽過!我他媽真是醉了,誰還能因為這點破事把薛佳給綁了?
林紓又不是傻子當時也看到了,你對薛佳能毫不猶豫地開那一槍,可又讓他閉嘴,重點當然不是薛佳,而是許河周。
你就是要保許河周,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
楚帆性格固執,這點張揚知道,可現在的局面完全不能有意外狀況,許河周如果是個不穩定因素,甚至威脅到整件事情的發展結果,他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楚帆,當時我說對你忠誠的時候說過什麼,我不是其他人,有些事你完全可以告訴我,你連——」
「閉嘴。」
張揚無奈地笑了笑,「你真的分得清輕重吧,我不想你被人握住軟肋。」
楚帆轉身背對他,似乎在思考該用什麼措辭解決眼前這個尷尬的狀況。
「許河周他不是。
薛佳說的話太有偏向性了,許河周這個名字在我的世界里從沒出現過,如果不封口,林紓絕對會調查下去。他就會恰好發現,許河周曾經也為秦佳陽賣命,並且在那之前,我們還生活了那麼久。
許河周雖然算不上我什麼人,但多少對我有恩,我不能在最後一刻讓他出什麼意外。」
「你的意思是,最後一刻,許河周可以成為威脅你的籌碼是嗎?」這種陰冷的語調很少和張揚掛上鉤。
楚帆臉色突變,轉過頭去發現張揚就要離開,飛身牽制他的動作,「你要幹什麼?!你幹什麼!」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在他成為籌碼之前我先弄死他,之前你可是千般萬般要他死,怎麼,想騙過所有人給他一片安寧啊。」
張揚說著大笑起來,你不看看自己的表情,急迫,盛怒,別人連動都不能動他,只是對你有恩騙鬼呢?!
「張揚我告訴你,我就是要他活,我贏或敗他都得活,你不能動他。」
張揚被一腳踹翻在地,捂著肚子蜷縮減緩痛苦,可還沒喘勻呼吸就被楚帆拖著衣領丟在沙發上。
楚帆表情猙獰,失了神志一般坐在他對面,也不說話,就等他一個答案。
張揚心情複雜,撐著身子坐起來。
也不知道這是幾百年的露水情緣能讓楚帆記到現在,楚帆說不動,他當然不能動,都把話說得那麼重了,張揚也不可能拿命去試了。
「許河周,對你來說那麼重要?」
「是。」
「你喜歡他?」
楚帆皺了下眉頭,像是很抗拒這個問題,就這麼簡單的問題也需要想那麼久?
張揚見其攥著拳頭把桌上的杯子橫掃一片,當然無一倖免全數碎了個稀巴爛,他捂著臉並不是很想聽到楚帆的答案了,怎麼,下定決心在別人面前給當事人來個熱烈告白嗎?
「張揚?」
啊,張揚抬頭,有些莫名。
「我不會,我沒有喜歡的能力,」楚帆一臉平靜地看著他,「所以不要再問我是不是喜歡誰了。」
他如果懂得喜歡,就知道和許河周之間,他該以什麼方式對待;他如果懂得喜歡,就不會把那人越推越遠,現在毫無轉圜餘地。
雖然他篤定薛佳什麼都不會說,可他又想著說了會怎樣,許河周會不會奮不顧身找過來和他算賬,有時候會有這樣的念頭。
他已經不知道怎樣再和許河周走在一起了。
張揚想起楚帆的過往,有些明白楚帆平靜的眼底是多大的煎熬了,「好好,你不喜歡他,但你想保他最後,因為你知道最後會有人以此威脅。」
楚帆沉默,他就當是默認了,張揚繼續追問道:「那是誰會要挾他?在秦佳陽那他是個局外人,東窗事髮根本不可能把他當底牌。道上其他人,如果你封口林紓,更加不會有人知道。所以,是警察?」
兩人對視,張揚隱隱能想到答案,「所以,在我了解之外,你和張辛原有更深的淵源?」
「是,」楚帆點頭,「我們的交易里,有許河周。」
「干他什麼事?」
「我幫張辛原扳倒秦佳陽,他保證許河周全身而退,所以我才讓許河周置身事外。」
但是還是有不能解釋的地方,「我不明白,秦佳陽對他不錯,許河周也頂多蝦兵蟹將,也已經不替秦佳陽工作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張揚,你忘了西城會所是幹什麼的了,以後秦佳陽老底被揭,他不可能幹乾淨凈的。」
「所以?」
「警察雖不能隻手遮天,但有一件事只有他們能辦到,洗白。我要許河周以一個全新的陽光下的身份在這裡生活。」
楚帆永遠記得那一天,天台上,太陽初升時許河周的樣子,他那麼嚮往的生活。
「我會給他一個卧底的身份,就算秦佳陽那邊動蕩再大,也不會牽連到他。」
這是張辛原說過最有用的一句話了,張辛原知道他想要什麼。
「所以,這件事你大可以對我講,為什麼還要交給林紓,你不就是想他做這些,盯著許河周,也是盯著他們。只是因為那個意外?」
「你去,張辛原會起疑心的。我只是先做準備,很有可能到時張辛原自顧不暇,根本動不來許河周,林紓白撿個便宜不也心裡舒坦嗎?」楚帆看了一眼張揚,嘆氣,「你去吧,去和林紓說,許河周是我們的線人,他那麼蠢的腦袋肯定是願意相信這個答案的。」
「……」
「至於給他什麼,你自己考慮,反正秦佳陽是不會再重用他了,最好讓他別那麼拿腔作調。」
張揚起身,也不知道是被楚帆下狠手搞的,還是現實生活實在太玄幻,他覺得有點頭暈,「走了。」
「走好。」
關門聲后,楚帆愣了會兒神,看著一地狼藉,蹲下。
玻璃折射的光澤里,映上被碎片割裂而顯得可怖的臉,楚帆拿起一片,不一會兒,順著裂痕淌出了猩紅的血。
楚帆感覺到疼才放手,起身打電話讓張揚叫家政服務。
「你有毛病啊,自己叫去!」
張揚無語子。
出警的時候是下午,最近正是高考,為了不影響考生心情,消息封閉,勘查工作結束后,警員做好筆錄就準備回去,迎面遇上張局還有奇怪的三組組長。
「您怎麼也在,附近有三組的案子,」警員張望,「我看也沒見您帶人。」
「嗯,我來找你們張局說點事,」組長看了一眼張辛原,對方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看來是真的誤會了,張辛原再怎麼說期間也辦過那麼多大案,怎麼能把罪責推到他一人身上了,是敵方太過狡猾了,組長如是想。
「案子怎麼樣?」
警員說進展順利,法醫那邊出了結果,鎖定犯罪嫌疑人也很快了。
組長看張辛原在和人討論案子,也不願意耽誤人正事,「那今天就這樣了,是我太過冒失,在這裡也和您說聲對不起你。」
張辛原點頭,也沒搬上其他說辭,畢竟這件事也沒什麼好炫耀的,說沒事自己先離開了。
總局特意派人把這份處罰報告交了過來,一則:楚帆的案件還要繼續跟進,直到查明來龍去脈,證據確鑿,真兇落網;二則:這次重大失誤雖有其他干擾因素,但張辛原辦事不力,決斷錯誤致使人員傷亡慘重,剝奪分局局長一職,由他人暫代。
這樣看來,張辛原也沒什麼威風可耍了吧。
對啊,就只剩個小組長的名號,不過說是找人暫代,這意思是留校察看的意思?
你傻啊,就上頭給他面子換個說辭而已,死了那麼多人還能讓他當局長啊!
嘿嘿我看他是翻不了身了,現在指定心情不好,喏一整天沒出門,就待在他那個專項組辦公室呢。
……
外頭議論紛紛,張辛原反而沒受什麼影響,畢竟那些東西遲早要拿回來的。
說什麼不到最後一刻,秦佳陽不會鬆手的證據,那證據,張辛原冷笑,沒等到你的證據,我就低下成不知名的小人物了,這種情況我決不允許。
我等不了你那麼久,我就逼你出手。
秦佳陽手下產業大多涉及灰色地帶,要不是警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拿一個準,正如陳青在會所逮到非法交易那次,手段有用就行了。
至於那些急得跳腳的小商戶,給他們點好處也是可以的。
「張辛原倒是好樣的,拿不住人開始拿這邊清算了。」
「是啊,所以還要多久那個證據?」
秦佳陽沒有響應,只說會儘快,「那需要點時間復原。」
「復原?」楚帆捕捉到了什麼,眼神亮了一瞬,「那你最好儘快,張辛原丟了位置現在不管不顧的。」
「他再搞還能翻了天不成,」以他現在,還能幹什麼?秦佳陽不信他有這樣的本事。
可事實出乎意料,秦佳陽不少下線半分動彈不得,被盯死了。
「您的意思是,這名單我們現在就要用?」屬下看著張辛原那張陰沉不定的臉,有些不確定。
現在做這事不但不會力挽狂瀾,反而會激怒秦佳陽,或許也會讓楚帆那小子陷入困境。
「那我們之前所做一切不是白費功夫了?」
「不會,我自有打算,這些人全部盯死了。」
「可以我們現在的警力……」
張辛原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上下打量屬下,「做警察做久了,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是是,我知道了。」屬下連聲答道。
張辛原壓制怒火,咬牙切齒道:「警察不能正大光明地弄他,但脫離警察職責之外,我們可以。」
秦佳陽這是怎麼了,被警察盯上了?好嘛,擊擊紅心啊,我看他得有一段時間緩不過來。
說起來上次聽說就碼頭上,那種交易你懂的,直接團滅,誰都沒能逃出去,這麼精準打擊,這是誰透了底吧?
還有啊,秦佳陽身邊那小子,就混得挺好那個,路上遭人暗殺,不像警察的手筆啊?
你傻啊,道上那麼多人被搶生意,他死了不是更好?
不過買兇殺人也有可能,警察看他不爽出手也在意料之中嘛,畢竟警局那位可是剛丟了帽子。
「張辛原這是什麼意思,宣戰?」
秦佳陽很快就坐不住,過問情勢,王林昭站在一邊,猜測肯定是有人交了底。
「要是突髮狀況就算了,最近很多兄弟都發現自己被人盯了,這麼集中的盯人,是第一次,好像就確認是你有罪,你的身份我知道。我不得不懷疑有人通外鬼。」
「那你覺得會是誰?」
「我暫時沒什麼思路,但覺得應該不是最近,張辛原應該已經早就掌握到一些消息,現在是狗急跳牆不讓我們好過。」
「有那些消息不早拿出來?怕我們有所防備還是不到時候,張辛原什麼時候那麼沉得住氣了?」
兩人皆是沉默,能接觸到核心的就那幾個,王林昭身邊,楚帆身邊,這些形形色色的人,查起來也頭疼。
「早,你說能有多早?」
王林昭抬眼,直覺秦佳陽要說些什麼。
「能早到楚帆出獄后嗎?」
王林昭同樣存疑,但不敢說,被秦佳陽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他心裡漸生寒意。回憶最早,他比秦佳陽還要懷疑楚帆能不能當得起這個位置,現在他們都相信了,可事實是:所有的亂象都是在楚帆出獄后。
「楚帆是什麼時候到本市的?」
「他沒有契機見到楚帆的,而且他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他躲楚帆還來不及。楚帆在這生活一段時間后,張辛原才因公調職本市,我們當時風吹草動都很謹慎,你不是讓我查過嗎,他們不可能有私下聯繫。」
秦佳陽揉了揉額角,如果事情走向有了偏差,並且是在那麼早就開始……
「楚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被張辛原策反,至於說傳遞消息,誰都沒老三輕車熟路,楚帆在獄中若是有動作瞞不過他的。所以,他怎麼可能會幫自己的殺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