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風波滌盪（下）

「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是不一定有好報的，壞人卻總是逃之夭夭，去害更多的好人。」——夏小寧

「不要為自己所做的事兒而感到後悔，做了就是做了，後悔也徒使自己心傷而已。」——夏小寧

「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即使他貧困潦倒，即使他患病卧床，也不離開他、拋棄他，這就是世上最偉大的愛情——不離不棄。」——作者語

看著兩人朱曜嘆了口氣，勸道：「唉！你們也別太傷心了，他能活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迹，誰知道會不會再出現一個奇迹呢？你們都出去吧，要病人好好休息，這對他有好處。」說罷，他走出了病房，另一個醫生和其他幾個護士也相繼走出。

「哼！走就走，我還不想在這兒呆了呢！」說完，第一個走出去，手裡的東西連放都沒放。

王鶴鳴、劉劍榮、木欣榮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相繼走了出去。只留下夏小寧、秦煙嵐呆在裡面。

「小嵐，你也回去吧。留我一個人在這兒就行。」待幾人離開，夏小寧抬起頭對秦煙嵐幽幽道。

秦煙嵐心中一顫，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淚水又涌了出來，她哽咽道：「表姐，你是要趕我走嗎？求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只是想看著他。」

夏小寧心中凄苦，她有些感覺到了她的心，自己還要讓著她嗎？嘆了口氣，她道：「小嵐我是為你好，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要忘了你的爺爺，你的家族，你是不可能在這兒看著他的。你在這兒呆的越久，對辰宇越沒好處。」

秦煙嵐聽得心中更發緊張，更加擔心，她道：「表姐我、我……爺爺他這幾天不在家，我能不能、能不能再看看他？表姐，求求你了，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讓著我的。」

「唉！」夏小寧嘆了口氣，她不想留她在這兒，因為她知道秦煙嵐代表的不是她一個人，讓她跟一個陌生的男孩兒呆在一起，這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並稍加渲染那對誰都沒好處，尤其是陳雲璁。這麼一想，狠了狠心道：「你走吧，秦家的人是不可能讓你在這兒的！」

「啊？表姐你真的要趕我走嗎？」秦煙嵐淚眼朦朧，她搖著頭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為什麼從小到大一直讓著自己的表姐，這次會這麼堅決的拒絕自己。她不明白，很不明白，好似天都變了顏色一般。秦煙嵐哭著，身子一抖一抖，那神情甚是傷心，她往後退著，對夏小寧道：「表姐，你再不是我那原來的表姐了，再不是什麼事都讓著小嵐的表姐了。我恨你，我恨你！！」秦煙嵐嘶聲竭力的喊著，然後轉身朝外跑去，那淚水如瓢潑大雨般撒了一地。

夏小寧始終沒有回頭看她，此時她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了陳雲璁的病床上。急喘兩口，她想到了秦煙嵐出去時最後說的那三個字，心中一陣凄苦，感覺更加的孤獨。「恨就恨吧，為了辰宇，就算全世界的人恨我又能怎樣？」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沒被繃帶包裹的稜角分明的面龐，感覺是那麼親切，看著陳雲璁那嘴角的笑意，夏小寧也露出了些許笑容，但那笑容中卻充滿了決絕與釋然。

「我把他們都趕走了，連小嵐都趕走了，辰宇你會怪我嗎？你笑了，那就是不怪我嘍？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無論夏小寧做錯什麼事，陳雲璁都不會怪罪小寧的，辰宇你說我說的對嗎？」

「你為什麼那麼傻呢？難道你每一次救人都不考慮自己會有什麼後果嗎？難道你不知道救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嗎？你不是聖人，更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的只是**凡胎。」

「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是不一定有好報的，壞人卻總是逃之夭夭，去害更多的好人。你想管，可管得過來嗎？管來管去最終受傷害的還不是自己？」

「你現在感到孤獨嗎？你救的那個人現在還沒來看你，你是否會後悔救她呢？不要為自己所做的事兒而感到後悔，做了就是做了，後悔也徒使自己心傷而已。」

「聽老師說你的家人很快就會來，但為什麼到現在都沒來呢？難道他們有事脫不開身？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照顧你的。就讓夏小寧將照顧陳雲璁一生一世，你說好嗎？」

「辰宇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醒來呢？醫生說你可能很快就會醒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你不會寂寞的，無論是那種情況，夏小寧都會陪在你身邊。即使你不在這個世上了，夏小寧也會陪著你共赴黃泉，讓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你說好不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嘍？」

夏小寧手托香腮，獃獃的看著陳雲璁跟他說著話兒，那若有若無的微笑又重新浮上嘴角。病房裡一片安靜，卻不死寂，有一種溫馨的氣息充滿房間，有一種情愫在裡面瀰漫開來，有一種心情在訴說著相思與相知。

有時夏小寧真想一輩子都這樣下去，一直到那天荒，一直到那地老，一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見他，再也說不出話時。雖然他不能跟自己說話，但自己卻能跟他說話；雖然他不會回答自己，但那嘴角的笑容卻是默認了自己。

也許我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但那對對方時時的牽挂卻讓我們知道自己不能沒有他，那腦海里時時浮現的身影讓我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最起碼在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自己，還有一個人在默默注視著自己，就像現在的夏小寧與陳雲璁。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即使他貧困潦倒，即使他患病卧床，也不離開他、拋棄他，這就是世上最偉大的愛情——不離不棄。

時光流逝，一個下午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吱呀！」一陣開門的聲音打破了這屋內的安靜。夏小寧嬌美的容顏之上湧起一絲不悅，她現在很不喜歡有人打擾兩人間的寧靜，更不喜歡有人打擾陳雲璁休息。

她回過頭卻看到六七個身穿軍訓服的男生站在門口，其中有幾個自己還曾見過，知道他們是陳雲璁的朋友。夏小寧很自然地起身讓他們進來，接過他們手中的東西放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

來的人正是古天仰、凌子峰等人，他們雖奇怪夏小寧怎麼會在這裡，更奇怪她的舉動，但卻沒有開口問，因為此時他們的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病床上的陳雲璁身上。那吊著的左小腿，那全身纏著的繃帶，無一不令每個人都一陣心悸。幾人雖沒親眼見到那令人窒息的場面，但從陳雲璁身上的傷勢來看，那絕對是一個驚心動魄的血腥場景。

什麼人才能夠有那麼大的勇氣在那種情況下去救一個人？又是什麼人能在那種情況下仍能活下來？那肯定是一個對生活極其熱忱，對他人極其關心，更多的則是對生命極其熱愛和尊重的人。這樣的人熱愛、尊重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別人的生命；這樣的人才是真正捨己為人的人，才是真正的聖者、偉人，因為他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了他人，獻給了這個世界。

幾個人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了，只因為夏小寧的那句話：醫生說他需要安靜。

夏小寧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削了一個水果，然後將它們切成一塊一塊的。她拿起一塊兒試圖放在陳雲璁的嘴裡，因為陳雲璁已經一天一夜沒進食了。然而她努力了好幾回都失敗了。陳雲璁的嘴怎麼撬也撬不開，彷彿石化了一般。夏小寧沒有放棄，她任然在嘗試著，她想把這些切了的水果塊全都擠成果汁，再一點一點餵給他。只是在這個時候病房門又響了。

夏小寧心中一陣厭煩，她現在很討厭那些打擾陳雲璁安靜的人。她回頭看去，卻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其中那個女的手中還拿著些東西。夏小寧認出那個女的就是陳雲璁救的那個人，而那個男的卻從沒見過。

李亦琦和那個男的看到夏小寧大吃一驚，不知這個女孩兒在這兒幹什麼。李亦琦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難道像你一樣被人救了，到現在才來看？」夏小寧彷彿吃了槍葯一般，語氣很沖。

李亦琦一時語塞，不知她為什麼對自己抱這麼大的敵意，忙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夏小寧揮手打斷了她的話，道：「我不管你什麼意思，這裡不歡迎你，你走吧。」

「這位同學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跟老師這麼說話？不知道這很不尊重師長么？」此時那個男的李亦琦如此窘迫，便開口大聲訓斥著。

夏小寧皺了皺眉，她不好生氣不善言談，更不喜歡多說話，更多的時候她總是報之以微笑保持沉默。以往就是發生再不好的事她也不會生氣，只是今天發生的事怎麼也不能讓她繼續保持沉默，繼續保持好脾氣，尤其是中午上官清揚的那些話。也許這兩天說的話、生的氣，都超過了以前的總和。

此時聽到那男的聲音那麼大，惹得她心中一陣惱怒：「你們打擾了辰宇的休息，這裡不歡迎你們，你們趕快走吧。」

那男的聽到夏小寧依然這麼個樣子，更是生氣，剛想喊她兩句，卻被李亦琦搶了先。她道：「薛老師你先別生氣，我介紹一下。」隨後她指了指夏小寧對那男的道：「這位是陳雲璁的班主任薛勝剛薛老師。」又指著薛勝剛對夏小寧道：「這位就是夏小寧同學。」

薛勝剛聽完李亦琦的介紹一愣問道：「你就是夏小寧？」

「我是，怎麼了？」夏小寧淡淡道，語氣中不僅沒一點尊重還隱隱有些憤怒。

薛勝剛打量了她一番淡漠道：「你讓我很失望。」

「你失望是你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你作為辰宇的班主任，到現在才來看他，你不覺得你作為你很不稱職嗎？」夏小寧語氣有些冷漠，自從陳雲璁受傷住院跟誰都不想說話。

「你們最好離開，尤其是你。」夏小寧看著李亦琦道，那明亮的美目中射出一絲恨意。

李亦琦不明白她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著自己，那一絲恨意讓她心寒，她支吾道：「我、我……」

「如果不是你，辰宇會變成這個樣子嗎？是你害了他，是你，一切都是因為你。」夏小寧看著李亦琦，哭喊著，那淚水如江河湖水滔滔不絕，「你現在還假惺惺的來看他幹什麼，他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想讓他怎麼樣？嗚嗚，倘若他真的就這麼死了，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原諒你的，永遠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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