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讓我為你唱一首歌
高傲的深潛者們對艾守義標準的齊步走很滿意，藍色的光一盞一盞地滅掉了。
最後一盞小藍燈滅掉，艾守義的動作立刻變形，姿勢瞬間走樣。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舒緩舒緩自己的腿腳。我也不想齊步走啊，但是莫名其妙，換成別的走路姿勢，我的小腿就會打顫。
好了，現在我該去哪？
我該回家。
那麼，現在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我的家在哪？他迷茫地撓了撓腦袋。
離開家的時候，艾守義把房門虛掩，讓屋裡明亮的燈光照亮了一小片區域，給自己指引回家的方向。
但是現在，那扇回家的門關上了，整個走廊都黑糊糊的。
所有的房門都大同小異，所有的細節和差異，都隱藏在無邊的黑暗裡，傻傻分不清楚。
喂！喂！各位深潛者大爺，別走開啊，快來玩啊！看我一眼，用你那藍汪汪的大眼睛看我一眼，我借個光。
傲慢的深潛者表示不想理他。
他只能自己在黑暗中摸索。這扇門可能是我的家……那扇門也很像……這也差不多……
艾守義放棄了，背靠牆壁，坐在地上，哭笑不得，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門外徘徊反覆，結果因為太黑了，進不去自家的家門。
破局的辦法相當簡單，掏出手機，找到一個名字叫做「手電筒」的功能，然後「啪」地點開它。
只要把燈打開，自然就能看到回家的路。
但，艾守義捫心自問，他真的能開燈嗎？
他陷入了回憶：第一次開燈，是在自家的卧室，拉開窗帘，卧室的燈光把那頭鯨魚給引來了，然後它開始給我唱歌。
第二次開燈，是在走廊，手機手電筒的光芒把那頭鯨魚又引來了，然後它又給我唱了一首歌，這次的歌勁兒比較大，很是上頭，讓自己在走廊里辛苦地跳舞。
如果自己再開燈的話，那頭鯨魚會不會再一次被光吸引來，繼續唱它那首不可名狀的歌？
艾守義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看著手電筒的那個圖標，問自己：還開燈嗎？
開！我就不信那頭鯨魚整天啥事不幹，一直盯著我，就想給我唱一首歌，整沒我的SAN值。
「開燈！」
隨著手機的高亮LED燈刺破前方的黑暗，走廊旁邊的綠色應急指示燈也隨之點亮，將周圍的黑暗微微驅散，戰爭迷霧逐漸消失。
「DSDITNICDDJOILHYJ……」不可名狀的「鯨」歌也約而至，就像是愛情。
藍色的大眼珠子察覺到了不可名狀的聲音，開始盡職盡責地完成它的工作，屏蔽掉這種聲音，然後加上自己的私貨。
「讓我為你唱一首歌，全拉萊耶都陪你聽著，這是愛，你會明白……」
艾守義無奈地嘆氣，回過頭，再一次看見那頭陰魂不散的鯨魚，現在它在唱一首歡快的新歌。
「老鐵，你又來了？」
「關燈！」
那鯨魚的聲音明顯地表現出了它的錯愕，越唱聲音越低，越唱越沒意思，隨即生氣了，閉上大嘴，一甩尾巴，扭頭遊走了。
快樂！
艾守義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中：不開燈，找不到回家的路；開燈，鯨魚就會給我唱一首歌，然後大眼珠子就會給我降智，維持我的理智，然後我就犯傻，最後直接忘記回家，在走廊里笑成憨批。
綜上所述，大鯨魚唱歌，不行！
……那誰唱歌行？
深潛者唱歌，行！
只要它們都開始唱歌，那整個走廊里唯一安靜的房間，就是自己的家，畢竟自己家裡是不可能有深潛者唱歌的！
想法是美好，現實是骨感的，怎麼讓悶騷又傲慢的深潛者唱歌呢？
之前自己敲門，問有沒有人，有沒有還熱乎著的，它們一個個都傲嬌地在屋子裡閉著嘴裝死，不屑於回答一個愚蠢的碳基猴子問的問題。
老宅男了（bushi）.
不過，它們既不是人，也不是熱的，好像也沒有回答問題的必要。
如果我讚美它們的敵人「深空星海之主」哈斯塔，它們會開始唱歌嗎？呃，恐怕不會，它們可能會開門揍死我。
如果我開始傳教呢？呃，試試吧。
艾守義在寂靜無人的走廊里大喊：「這位先生，您好，耽誤您一點時間，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一下我們的天父和救主，克蘇魯！」
鴉雀無聲。
艾守義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想啥呢，在座的各位誰不是克蘇魯的信徒，沒必要互相傳教啊，擱著刷業績呢？
我應該說克蘇魯信徒全世界通用的祭祀詞的。
他輕咳嗓子，開始在漆黑的走廊里大喊大叫，「Ph'ngluimglw'nafhCthulhuR'lyehwgah'naglfhtagn!」
連喊三遍。
一點反應都沒有。
它們可能是華夏深潛者，沒喝過洋墨水，聽不懂洋文的。
艾守義開始說翻譯成漢語的版本，「在永恆的宅邸，拉萊耶中，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
這次終於有了反應。
一個個房間里傳來了有氣無力，帶有濃重起床氣的喊聲，「在永恆的宅邸，拉萊耶中，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
「偉大的克蘇魯，您……我們……入夢……群星……」
完蛋了，艾守義抿了抿嘴唇。我只會第一句啊，怎麼後面還有這麼多句？這……我沒學過啊，進入我的知識盲區了。
他只好跟著瞎喊兩句，渾水摸魚一下，裝作一起齊唱的樣子。
聲音越來越小了，很快就要變成含在空腔里的低聲哼哼了。
艾守義很不滿意，因為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家，他在心裡默默吐槽，「聽不見！根本聽不見！這麼小聲怎麼信奉偉大的克蘇魯？」
給我往死里卷！再來一遍！他又從頭開始喊：「在永恆的宅邸，1，2！」
深潛者們帶著起床氣，不情不願地開始了新一輪「讚美我主克蘇魯」主題大合唱，「在永恆的宅邸，拉萊耶中……」
過了一陣子，走廊里又響起了精神飽滿的喊聲，「在永恆的宅邸，1，2！」
這一刻，無數的深潛者開始後悔自己信奉了克蘇魯。
艾守義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家在哪裡，他從精心準備的包裹里拿出鑰匙，急匆匆地跑了過去，沒注意到旁邊的標語，「禁止堆放垃圾」。
艾守義的心情充滿了愉悅，只要到那裡，我這次「壁外調查」就算圓滿結束，我就可以繼續喝快樂水，吃薯片了！我就回家了！
他猛地被自己扔的幾個大黑袋子絆了一下，摔了個踉蹌。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