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夏沫發病

第一百七十章 夏沫發病

夏沫的臉色瞬時也變了,她的心裡有點發慌,忙不迭的道歉:「哥,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想太多。」

周小乾也很緊張:「鍾哥,夏醫生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

老魏不是很懂年輕人的事,但見到忽然間每個人都那麼緊張,也不由的投了眼神過去。

「沒事,你說的也的確是事實。」鍾景洲表情完全是僵著的。

「哥。」夏沫一臉苦惱,追了上來,「我真的只是一時嘴欠。」

「我沒生氣。」鍾景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對視之間,目光中的確是無波無瀾的情緒,「我們晚上七點鐘返程,還有什麼事就抓緊去處理,我去看看村長那邊給大家安排的晚飯是怎麼樣了。」

「我跟你一起去。」夏沫慌的不行,她怯怯的跟在了鍾景洲的身後。

沒走幾步,鍾景洲停了下來,再次的看向了夏沫。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小夏天,我真的只是想要靜一靜,你別跟來,讓我獨自待著,想清楚一些事情好嗎?」

「可是……」她就是怕他會去胡思亂想啊。

最近一段時間,鍾景洲的狀態終於比之前要好了許多,他甚至已經願意以醫生的身份去給村民們看病了。

這一切都是再好不過的發展。

夏沫真的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一些不經意之間的話語,而讓鍾景洲非常又陷入到了一種不適的情緒之中去。

「小夏天,我沒那麼脆弱。」鍾景洲喃喃的說。

「那好吧,你自己走一走,別走太遠,更不要忘了出發的時間哦。」

夏沫看著鍾景洲的身影,越走越遠。

她只覺得心慌意亂,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鍾景洲確實沒有生氣,他還不至於那麼小氣,會因為夏沫無意之中的一句話,就惱火起來。

他沿著村路,緩緩朝著村子的中心的方向走過去,不時有村民在跟他打招呼,也會突然有半熟不熟的人衝過來,塞給他一些自家產的水果,或是自家晾的幹活,甚至還有臘肉,就跟去上貨一樣,走一圈,懷裡抱著一堆。

聽說,這村子里有幾棵樹,是廖醫生領著醫療隊來義診的時候種下去的。

這件事,連魏青明都不清楚,也是來到這裡后,偶爾有老人提起來到。

一路走過來,鍾景洲總覺得,他這幾天彷彿一直在追逐著爸媽在多年前留下來的一些足跡在前行。

人死如燈滅。

他們離開之後,鍾景洲早以為人間已不再有他們的存在,這是一種永無止境的離別,他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可誰會想到,有些人離開時,會以各種千奇百怪的方式,在人世間留下屬於他們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去到春天裡村,看到了廖醫生領著人,在桌子下邊雕刻簽名。

他去大旺村,看到了廖醫生在村裡小學的黑板上寫下來的一行字:少年強則國強。

他去到隧道口,魏青明告訴他,山底下就是他們出事的地點,那一場可怕的車禍,就發生在這裡。

而現在,他來到了小周村,仰起頭來,盯著那幾棵法國梧桐不由的發起呆來。

法國梧桐,是廖醫生最喜歡的樹,杭市人民醫院周圍的幾條路上,栽種的全都是這種樹。

廖醫生一提起來便眉飛色舞,因為在那個落葉飄飛的秋天,一向木訥寡言的鐘建國為了挽留她,面紅耳赤的表了白。

鍾建國人生里最最有勇氣的一次,便是做了這件足以堪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而正是因為他超越了自己,廖醫生才下定了決心,永遠的留在了這裡,將自己的未來託付給面前的這個高大而沉默的男人,同時也將自己的青春,奉獻給了這座日新月異的在發展的偉大城市。

「天,廖醫生是怎麼把法國梧桐的樹苗給搬到小周村的?她也太可以了吧!」鍾景洲完全想象不到出來義診的醫療隊,是怎樣在閑暇時間裡,順便的做了這麼個偉大的壯舉。

「鍾醫生呀,過來過來,這裡坐。」一個搬著小板凳的老太太,笑呵呵的沖著鍾景洲招了招手。

等到他走近,老太太從口袋裡摸出來一條紅布條,遞給鍾景洲說:「你結婚了沒?要不要求個姻緣?」

「這樹……還有這種功能?」鍾景洲本來還在失神著呢,突然就被老太太給逗笑了。

「有沒有用就不知道嘍,但是村裡的人慢慢習慣了家裡有什麼好事的時候就來這兒,給樹枝上系一根紅布條。找對象啦、結婚啦、生娃娃啦……只要是好事,就可以來系一根,討個好彩頭嘛。」老太太見他只是笑,沒有動作,便又揚了揚手上的紅布條,催促著說,「來嘛,系一根,會有好運氣呦。」

鍾景洲發現自己有點無法拒絕老人家的古道熱腸。

他個子高,法國梧桐又是才種下沒幾年。

稍微一墊腳,就可以把紅布輕系在最頂端的一條樹枝之上。

他在心裡邊默默的念叨:「媽,你看到了嗎?我來了,我就在這裡,看著你栽下的樹。那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想起來帶我一起呢?這一段旅程走下來,我開始理解了您,理解了您所做的事。媽,我現在心裡邊最大的願望,其實只有一個,我只想能有機會,再做您的孩子。這一輩子,我是廖小娟和鍾建國的兒子,不論走到哪裡,他們都說我爸媽是好樣的。你們的光環太盛,我為你們而驕傲……」

「鍾醫生,你的願望肯定會實現的。」老太太見鍾景洲聽了自己的話,顯然是覺得很開心。

「我沒有……」

鍾景洲本是想說自己沒有許願。

遠遠的,忽然見到周小乾腳步飛快的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揮手:「鍾醫生!鍾景洲!!鍾景洲!!」

鍾景洲的臉色瞬時變的很不好看,直覺告訴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迎著周小乾跑了過去:「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是夏醫生!夏沫!她突然發了急病,暈了過去。白主任和盧主任給你打電話,你都沒有接。」

鍾景洲推開了周小乾,直接朝著中巴車停靠的方向跑了過去:「我的手機在車上。」

「白主任初步檢查,推測可能是最近義診太忙,夏醫生疲憊過度才導致的暈倒,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鍾景洲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些,周小乾下意識的想要安慰。

「她就是救護車的跟車醫生,平時是在急診科上班,工作強度和工作壓力比這要大上不知多少倍。這都沒有什麼大問題,怎麼會因為這幾天的工作強度比較大,身體就抗不下去了?再說,她是本地長大的孩子,山裡的環境非常習慣,走一走山路罷了。」

「別猜了,或許真的只是太累了。」周小乾見鍾景洲一直在喃喃的自說自話,不停的講,趕緊打斷了他。

心這會都亂了。

等下該怎麼辦。

作為醫生,不論面對的患者是誰,也不論要遭遇到的是什麼樣的惡劣情況,最起碼的鎮定還是要有的。

「她前幾天,有過心臟痛。」鍾景洲最擔心的是這一點。

兩個人已經來到了白一峰的身旁。

白一峰聽到了這話,立即跟著點頭:「她的確是嚷嚷過心臟不舒服,但後邊也經過了更加詳細的檢查,確定是沒有任何心臟方面的異常。」

「人呢?」鍾景洲沉聲問。

「在車子上休息,剛才已經醒了,沒什麼不舒服,只是頭暈,好像是暈車了。」

這種解釋,當然不可能說服了鍾景洲。

「車子都已經停在這裡一下午了,剛來的時候又不覺得頭暈,現在忽然暈什麼?」

救護車上,夏沫臉色如紙頁一樣的白。

她坐在那兒,身體看起來消瘦又單薄。

從前只看她風風火火的來來去去,做事極其有條理,穿上了白色醫生服后,很容易讓人忘記了她其實也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女孩。

而現在,她忽然覺得身體不適,整個人便退回到了原本該有的樣子。

「你怎麼樣?」鍾景洲捏住了她的手指。

「還是覺得有些心口發悶,眼前好多小星星在飛。不過,沒關係的,可能是我最近沒睡好。」她又在習慣性的給自己找借口了。

「正常人即使沒睡好也不會暈倒,你不要胡亂的猜了,咱們現在立即出發,直接去醫院。」

鍾景洲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白一峰遞過的聽診器,他自然接過,就那麼理所當然的按壓在了夏沫的心臟處。

夏沫身為醫生,明知道他的這個動作並沒有帶有任何別的意思,她依然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臉頰。

呼吸輕輕急促起來,心臟也比往常跳的都要快。

那種感覺,大約就是陷入愛情的女孩,都曾經歷過的心跳加速。

鍾景洲靠近的時候,能聞到他身上的古龍香氛,他的洗髮水和沐浴露用的是同一品牌的同一系列,因此他身上的味道總是那麼清新。

聞的久了,也不會膩……

「主動脈瓣區有雜音,但不很分明,還是需要進一步檢查。」

白一峰已經把夏沫的檢查報告從手機上調了出來:「上周我讓她做的幾項檢查,帶了Holter,結果出來后我看了,未見異常。她最近時不時會出現的心悸、心痛和心慌,並不一定跟心臟有關係,可是CT和其他檢查又不見其他問題,因此還是要繼續觀察,當然也可能是跟情緒、心理等因素有關,如果癥狀還是不消失,就得一點點的排查才能確診。」

介紹完情況之後,白一峰嘆了口氣,「這幾天看見夏沫忙前忙后,很有活力,也沒聽她說還覺得哪裡不適,我還以為她的身體不適已經自愈了。」

「不管怎樣,還是要回去,再做一些詳細的檢查。」

鍾景洲看著夏沫依然沒有血色的小臉,已經明顯發紫的嘴唇,下定了決心。

回程,哪怕夏沫一再表示不必,鍾景洲仍是把隨車帶來的心臟監護設備全用上了。

夏沫平躺在座椅上,哭笑不得的嘟囔:「我做了這麼久的隨車醫生,還是第一次自己使用這個,這感覺還真是很奇怪。」

「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好好的休息吧,不準說話,更不準胡思亂想。」鍾景洲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哥,你別擔心了,我肯定沒事的,都已經做過了檢查,我的身體好著呢。」說著說著,夏沫又是感覺眼前一陣陣的天旋地轉。

她直犯噁心,想要叮囑魏青明把車開的慢一些。

但實際上,魏青明還在跟周小乾他們一起把醫療設備都給搬上來,根本還沒開車。

「哥,你的臉一直在晃,你別動……我看著不舒服。」

話音越來越弱,很快聽不到了。

人,竟然就這麼又暈了過去。

夏沫……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那個聲音好熟悉,好似是鍾景洲,又有點像是廖媽媽。

是幻覺嗎?

—————

幾個小時后,一輛中巴車闖過了夜色,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急診室的門前。

車上,白一峰和盧金先後跳了下來,指揮著人,將移動床給送過來。

「給肖謙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他是否還在醫院內,就說急診這邊的夏沫醫生突發急病,如果他方便的話,請他過來幫忙看一下。」白一峰有條不紊的指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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