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胳膊擰不過大腿
嗶嗶啵啵……火塘中木材燃燒不熄滅。
嗯嗯嗯……高陽舍的呻吟不間斷。
高陽碧菡的心一顫一顫,鼻子一吸一吸,一次次將哭泣咽回喉嚨,不發出聲音。
她擔心自己哭出聲音,影響哥哥睡覺。
盯著緊挨火塘的地鋪上哥哥那壯碩的身子時不時抽搐一下,蒼白的面孔,高陽碧菡禁不住淌淚珠。
高陽碧菡自言自語:「哥哥!我們走吧。我們不在平州縣了,去別的地方生活。」
話剛說完,她猛然記起三年前自己和哥哥流浪街頭的場面,身子禁不住簌簌發抖。
「我們不在這兒生活,能去哪兒?哥哥!您說我們該怎麼做?」高陽碧菡失落的低下頭,否定離開的想法。
「離開平州,我們又得過乞討的生活。」
小小年紀的高陽碧菡經歷太多,已經會思考不少現實問題。
「哥哥!你挺住,趕快好起來。」
吃火鍋的那一夜,從哥哥的三位同僚口中,高陽碧菡得知哥哥為了東郭主人的生命,奮不顧身的衝上去,與大蟒蛇搏鬥,差點死在鄉間小路。
這次為了主人家的羊毛,哥哥的腰部又受傷。
她想象不了哥哥與比人粗壯的大蟒蛇搏鬥的場面,那情景應該異常恐怖。就如現在,看著受傷的哥哥顫抖,聽著哼哼的痛苦聲,她的心就禁不住一陣陣顫抖。
啪嗒啪嗒……一串串的淚水掉落在火塘邊,滋滋的蒸發了。
高陽碧菡一次次抹去眼角的淚痕,壓制著哭聲,憋得肩膀一抽一抽。
坐了很久,高陽碧菡愈加傷心。她擔心自己憋不住哭出聲音,於是披上剛買的一件厚實的袍衣,輕輕地推開門,走到屋子外。
凝望漫天飛雪,高陽碧菡愈加的頓感無力,彷彿這片天空壓在肩膀上,半點都動蕩不得。
嗚—嗚—嗚……高陽碧菡終於發出了輕聲的哭泣。
她承受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生活重壓,小聲哭著哭著,裹緊袍衣,蹲在雪地上,雙手抱頭,嗚嗚嗚的哭得更大了。
她多想有一個人抱著自己,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然,唯有呼嚕呼嚕的風雪侵襲她柔弱的身軀,沒有人的胸膛、肩膀讓她靠。
蹲在雪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
忽然,呼呼的風雪中,一道高大的影子站在高陽碧菡的面前,溫聲道:「小妹妹!這是高陽舍家嗎?」
高陽碧菡抬起哭喪的面孔,見到一位捕快,點點頭:「嗯!」
隨即,她戰戰兢兢的起身。
「小妹妹!你不用害怕,大哥哥我來找你哥哥,我和他有些事談。他在家嗎?」
他先到東郭風家找高陽舍,被告知高陽舍由於受傷而回家了,立馬趕到此處。
捕快的語氣親和,態度不差,高陽碧菡稍微的放鬆了一些,問:「找我哥哥有什麼事?」
「我見到他,再說。」捕快盡量保持一副和善的面孔。
「他不在。」高陽碧菡不自信地回頭看了看門。
捕快瞧出小妹妹的警惕性,俯下身子,微笑著說:「你哥哥認識我。」
「哦……他不……」
「妹妹!我知道你哥哥受傷了,也知道他已經回家。」捕快繼續俯著身子,一臉和藹的說,「你看你哭得這麼傷心,是不是你哥哥受傷,你擔心他的安全?
大哥哥我跟你說,你哥哥是一位門客,為了主人的利益。哦!也許你不知道利益。我這麼跟你說吧!你哥哥拿著東郭家的酬勞,他得為他工作。
即便生命有危險,你哥哥都得上,所以,他受傷了。你看看你哥哥受傷了,卻得不到他主人的照顧。你不想你哥哥有生命危險吧?
我是一位捕快,今日來找你哥哥,就是想幫助你們。小妹妹!你也知道我是捕快,不會對你哥哥做不利的事情,而是前來幫助你們。」
高陽碧菡被說動了,結結巴巴的回應:「你能……治好……我哥哥的傷?」
「大哥哥我說話算話。」
「他在屋裡。」高陽碧菡讓開身子。
「小妹妹!真乖。」
沉睡中的高陽舍被人叫醒,見到是捕快,心裡的那一股莫名之火,又冒出來。
夜間騎著翼鳥的兩位捕快見到自己受傷,沒有給及救治,匆匆離去,丟下他一個人在雪地中。
此刻,捕快又腆著臉來請自己,高陽舍的確是不想去衙門,協助他們。
主人見到自己受傷,沒有了之前的熱情,高陽舍本來有了情緒。你衙門的人拋下我,現在又來找,能舒服嗎?
再者,經過一天一夜的追蹤,高陽舍感覺羊毛的失竊,牽扯的人很多。
他肯定兩位蟊賊和第一帥男西門吹雪不是同一路人。目前確定,與羊毛有關的人就兩波。指不定還有更多的人、勢力牽扯其中。
衙門至今都沒有抓獲一人或者一方勢力。被下地牢的兩位蟊賊,還是他高陽舍的功勞。
高陽舍不想摻和了,準備在家好好養傷。
小命要緊,榮光時刻可以往後推。
見到高陽舍不樂意的神情,捕快壓低聲音:「小弟!如今的情形不容樂觀,羊毛沒有找回的一天,大家都不得安生。全縣人中,接觸過盜竊羊毛的人就是你。你不去也得去……」
捕快回頭看了看高陽碧菡,「你妹妹在,我不想把事情弄僵。」
他心裡說若不是我有個女兒,和你妹妹一樣,我不會在這兒費口舌,和顏悅色的講話。
「我跟你走。」高陽舍咬了咬后牙槽。
他氣憤東郭主人、捕快的絕情。無用了就拋棄自己,這什麼世道嘛?
昨天三位捕快巴結自己,一味的討好自己,講著衙門的人看得起自己。
屁!
他們說的一切都是屁話。
比起衙門的捕快,東郭主人起碼沒有轟走他的表象。
哎!不強大,終究被人牽著鼻子走。
【我這是兩種思想在作怪呀!】高陽舍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位的想法。
若換做之前的高陽舍,不可能有這種想法。
【他-媽-的!被他們無視,我仍舊不舒服。】
即便受傷了,願來高陽舍必然不會停止追蹤。衙門的人給了這麼好的臉色,必然歡天喜地的去。
這麼一想,高陽舍心情並不那麼糟糕了。
高陽舍囑咐道:「妹妹!我不在家,關好門,照顧好自己。」
高陽舍知道這一去,應該要等到羊毛案結束,自己才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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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舍!」縣尉呼延烈的面孔擰巴得堅硬無比,瞳孔黑色,眼眶深陷。
見到這幅滄桑的面孔,高陽舍更加意識到羊毛對於平州縣的重要性。
一天一夜,剛毅無比的呼延烈精神繃緊得如此高強度,事情必然是糟糕透頂。
呼延烈見到一根稻草,肯定抓住不放。
高陽舍拱手道:「大人!小人是。」
「兩次……」呼延烈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兩次,與羊毛失竊有關的人,你接觸了兩次。」
哐啷!呼延烈起身,挺起腰桿。
他手指著高陽舍吼道:「兩次,整個縣就你一個人接觸到兩次盜賊。」
呼延烈威嚴的聲音回蕩著。
霎時間,屋子的氣氛變得壓抑無比。
別說高陽舍摸不著頭腦,就連站在一旁的三四位捕快心都一抖。他們滿腦子都是:大人不是說請高陽舍嗎?為何對他發火發怒?這不應該。
高陽舍被呼延烈的氣勢鎮住了,抱拳,彎腰,低頭,不敢動一下身子。
【捕快來接我,那時捕快的態度親和。為何縣尉大人擺臉色?老子我幫助你們逮住兩位盜賊,還與另一位盜賊搏鬥而受傷。我來這兒是受氣嗎?】
心想如此,高陽舍卻不敢有半點不尊敬。
「你是不是和盜竊羊毛的人勾搭在一起?」呼延烈擲地有聲。
唰!幾位捕快的眼睛齊齊看向縣尉大人,滿臉的困色。
高陽舍為了追回羊毛,腰部受傷,縣尉大人平白無故說他是盜竊的團伙。
什麼情況?
高陽舍大聲回應:「大人!你要明察。小人是一位小小的門客,不敢有此膽心。」
「哼!」呼延烈甩了甩手袖,「全平州縣為何只有你見到盜賊,而其他人沒有?你倒是說說。」
「有三位捕快大哥可以作證。」事情到這地步,高陽舍的自尊心受到傷害,直起腰桿,「小人清清白白。為了主人,為了你們……」
高陽舍手指呼延烈的鼻子,「為了你的官帽,我一個人在西南片區走了一天一夜,遇上了另一位盜竊者,和他打鬥,受傷。
而你坐在這兒,什麼都不幹,張嘴說我是盜賊的團伙。大人!你腦子被驢踢了嗎?他-媽-的,老子又不是衙門的人,不幹了,愛找誰找誰。」
唰!幾位捕快的眼睛瞪得要爆了,盯著腰桿挺得雄赳赳地高陽舍。
什麼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
一位小小門口不給縣尉大人面子?和他對著罵街?
夠勁!夠狂!夠凶!
呼延烈面孔依舊威嚴十足,心裡卻已翻江倒海,驚訝於高陽舍的不服從、尊敬、聽話。
【這小子什麼來頭,竟敢和我對著吼?我本想詐詐他,詐出盜賊的信息。】
呼延烈一上來給高陽舍臉色,並不是真的以為高陽舍和盜賊有聯繫。
若高陽舍與盜賊有關聯,何必多此一舉?
而是考慮到全衙門的人出動,收穫的效果卻沒有高陽舍一個小小門客的大。
高陽舍押送兩位蟊賊,還與一位盜賊交手而受傷。
衙門的捕快呢?天空、陸地、李仙江,城內城外,無死角的封鎖、搜查,卻毫無收穫。
這麼一對比,似有給全平州縣的人一個錯覺:衙門無能,幾百號人的力量不如一位門客。
「大人!我是看在羊毛的份上,前來配合你。若……」
「高陽舍!」呼延烈打斷道,「既然你抓到了盜賊,又與一位盜賊交手,為了證明你的能力,和你清白。從今天起,留在衙門,配合我們查案。」
「大人!」高陽舍想推辭。
「這是唯一證明你清白的選擇。」
「我主人……」
「東郭風那兒,衙門會替你說好。」
「是。」喜歡門客列傳請大家收藏:()門客列傳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