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真奇怪,明明是林嗣遠先主動的,嚴邃的耳廓卻不自覺的紅了一些。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強迫自己別開目光,不將自己的視線落在林嗣遠的身上,嚴邃呼了一口氣,扶著林嗣遠的肩膀,將他推開了一點,「我感覺你是想把我整死。」
林嗣遠,「……」
嚴邃提上腳邊的購物袋,去了廚房,問著,「還餓嗎?要不要吃點夜宵?」
「不吃。」林嗣遠走到沙發坐下,玩手機。
嚴邃借著打開冰箱門的冷氣讓自己的溫度降下來了一點,將買來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走到客廳,開了電視,問著,「現在睡覺好像還挺早的,放個電影看怎麼樣?」
「隨便。」
嚴邃想著自己運動會和林同學看的電影,當時都沒有看多少,嚴邃就放了這一部。
林嗣遠抬頭一看,也霎時想起了當時的事情,眸光微動。
經歷了剛剛的一遭,嚴邃還是覺得心思有些躁動,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嚴邃真的沒想法只顧及自己,因此也不敢離林嗣遠太近,兩個人中間差不多隔了一人的距離,默默地看電影。
直到最後片尾出現,林嗣遠才說,「你不是說去給我收拾房間的嗎?」
「對哦。」嚴邃一拍額頭,「剛剛都忘了,你坐著,我去給你收拾。」
林嗣遠一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算了,你房間在哪兒?我去洗澡。」
「也行。」嚴邃領著林嗣遠去房間,到時候自己去別的房間睡覺就行,實在不行,就睡沙發得了。畢竟家裡面真的是常年沒人,所以就算是有房間,也沒有收拾過。
嚴邃房間倒是挺整潔的,又空又大,他在衣櫃裡面給林嗣遠拿了身乾淨的衣服,「去洗澡吧。」
林嗣遠拿了衣服和乾淨毛巾去浴室了,淋浴的時候,那溫熱的水澆灌在身上,林嗣遠腦海裡面便不住地回想起之前嚴邃說的話,他說的是上次見面是初二那年,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嗣遠洗好澡,擦著頭髮出門的時候,嚴邃已經把床鋪好了。他拿了吹風機,指了指懶人沙發,示意林嗣遠過來坐下。
吹頭髮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嚴邃揉在他頭皮上的感覺輕輕柔柔的,舒服得讓人有點昏昏欲睡。
「好了。」嚴邃收了吹風機,說著,「去睡覺吧。」
林嗣遠去床上躺著,看著嚴邃給他收衣服去洗,進進出出的,自己洗好澡出來又給他找了充電器,嚴邃囑咐他,「晚上不要玩手機玩得太晚。」
林嗣遠點了個頭,然後給李毓發了個自己不回家,在朋友家休息的消息。
自從母子倆坦白之後,雖然隔閡一時間還是有的,但林嗣遠既然願意按照李毓的想法去做事,李毓多少對於林嗣遠,現在也是放寬鬆的,畢竟她也明白,要讓他霎時承受這麼多,雖然這孩子的心性比常人堅韌,也難免還是會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能讓他在隨自己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李毓不該過多苛責什麼。
而且,他能交到朋友,李毓也是樂見的。
林嗣遠見李毓沒有什麼意見,把手機息屏放在一邊床頭櫃,問著,「你剛剛說的你上次見你父母是初二那年是什麼意思?」
嚴邃本來是打算關燈走了,讓林嗣遠好休息,但是聽到林嗣遠問起這個,他又走到床邊坐下,揉了揉也還是坐在床上的林嗣遠的頭髮,說著,「就是字面意思啊。」
林嗣遠表情凝重。
嚴邃愣了愣,好像是恍惚明白了什麼,頓時解釋道,「卧槽,林同學你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
林嗣遠看著他,就像是在說,那你是什麼意思?
床頭燈是柔和的,並不刺眼,嚴邃看著他,看見林嗣遠在那發散著淺白光芒的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溫柔沉靜的側臉,嚴重眼底不由得閃動著微光,他本來是放在林嗣遠頭上的手往下,揉捻著林嗣遠的耳垂,說著,「他們一直在外面忙工作,就是初二那年見了一面而已。不過一直都有在手機上聯絡的,我也知道,他們都挺好的。」
「好了。」嚴邃莞爾,要扶著他躺下,「休息吧。」
林嗣遠沒動。
嚴邃無奈,輕輕點了點林嗣遠的額頭,「聽話,不然明天不給你早餐吃,讓你餓肚子。」
林嗣遠依舊不為所動,他看著嚴邃,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如果是初二見過他們,那也就相當於你已經四年沒有見過他們了?」
嚴邃點點頭,「差不多。」
林嗣遠輕輕拍開了他的手,他不太理解為什麼嚴邃可以這樣毫無在意心緒地說出這樣的話,他明明很在乎自己的家人的,林嗣遠低下頭,「你過年也是一個人嗎?」
「偶爾我哥會回來,就是我那個沒有血緣的鄰居,我那個哥。我小時候家也不在這邊,所以那會兒是鄰居,但現在肯定不是了,他現在回來基本上就是看看我,不會久留……」
嚴邃察覺到林嗣遠情緒有些不對勁,聲音不自覺越來越低,到最後已經直接是偃旗息鼓。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會兒,嚴邃忍不住,開口問著,「怎麼了?」
「你怎麼都不說?」
林嗣遠現在的情況是真的很不對勁,嚴邃聽了這句質問,愣了一會兒,然後,他看著林嗣遠,突然一笑,「林同學?心疼我了?」
林嗣遠受不了嚴邃這嬉皮笑臉的樣子,斜覷他一眼,別開了自己的目光,他盯著不遠處的飄窗,看著那窗帘的邊緣,看著看著,眼睛突然毫無預兆地紅了。
「艹!」他罵了一句,翻身躺下,然後一把拉過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嚴邃心知林同學有些感性了,頓時去拉被子,低聲哄著,「林嗣遠,怎麼了?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下去。」
話音才落,林嗣遠一把掀開了被子,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嚴邃猝不及防,整個人霎時倒在床上,重量全部壓在了林嗣遠的身上。
林嗣遠胸腔不住起伏,他把自己的頭埋在嚴邃的肩窩裡,悶聲,「你他媽的是傻逼嗎?明明都和我在一起了,你為什麼不給我說?」
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
林嗣遠雖然感覺過年不熱鬧,但畢竟李毓和楊諶釗還會帶他回去,今年雖然沒有,但是他還有馬卡龍一家惦念著,還把他接了過去。嚴邃這個傻逼,就這麼待著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里,叫他出來還笑嘻嘻的。
艹,就他媽是一個大傻逼!
嚴邃沒想到林嗣遠會這麼在乎自己,也不對,他自己都沒有怎麼在意過這些事,雖然一個人過年是慘了一點,但其實嚴邃也都習慣了,現在看到自家林同學這麼為自己抱不平,嚴邃只覺得自己心都酥了,他親了親林嗣遠的發頂,說著,「別生氣了,我知道了,我以後都給你說好不好?」
「說你大爺!」林嗣遠即使心疼嚴邃,嘴上還是硬氣,拚命壓下喉嚨間的哽咽,「你是不是缺心眼?你為什麼都不給我說一說?」林嗣遠在嚴邃的肩膀蹭了蹭,剛剛滲出來的淚意很快就被那柔軟的布料給吸收了。
嚴邃低聲道,「其實沒什麼的,我都習慣了。」
嚴邃這話說得太輕了,像是在對林嗣遠說的,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你……」林嗣遠心中本來就有氣,聽到他這樣的語氣,頓時就忍不住了,「我……我不知道就算了,嚴邃你他媽的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說得輕鬆,嘴上說著不在乎……」林嗣遠聲音發啞,「但我……」
「你怎麼了?林嗣遠,小遠……」嚴邃親昵地用鼻樑去摩挲林嗣遠的側臉,又開始故技重施,變著法兒地低低喚他,「寶貝,嗯?」
林嗣遠沒有說話,他勾著嚴邃的脖頸,勾得很緊,像是要將他緊緊嵌在自己的身體里一般。
不妨礙他心疼。
他就是心疼嚴邃了,一想到嚴邃那些在人後黯淡、冷厲的模樣,他就是心疼。
憑什麼,他的嚴邃那麼好。林嗣遠無法想象那麼困苦陰暗的時光,嚴邃是怎麼一個人挺過來的,他也想不到嚴邃如何做出那些毫不在意的神色,不曾讓任何一個人察覺出異樣的。
提起這些,他還這樣的輕描淡寫。
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嚴邃是這樣,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有這麼大的反應。就是因為他不知道,他就真的心疼,疼得感覺自己的心口都要驟縮起來。
嚴邃有些無措,現在這種情況,他再說什麼都是於事無補的。他摸了摸林嗣遠的頭髮,由著林嗣遠抱著自己發泄。
他慢慢放開嚴邃。
「……」嚴邃慢慢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林嗣遠,我……」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說完,就愣住了,因為林嗣遠捧住了他的臉,看著他,輕輕說,「嚴邃。」
林嗣遠這一聲太過於綿軟,以至於嚴邃差點受不住,只能是從齒縫間幾不可聞地,「嗯?」
「我想要你。」林嗣遠探頭,下一刻,嚴邃的唇角處就感覺到了林嗣遠溫軟的輕吻。
溫度驟然攀高,彼此相貼的肌膚燙得人面紅耳赤,糾纏的鼻息將周身的空氣都浸透得發熱發燙起來,好似一瞬間,那遙遠月光散發的粼粼光線驟然化作漫天星光音符,從微開的窗戶滲透進來,化作迤邐的尾調迷惑得神智不斷下墜。
嚴邃大腦一片空白,他的手僅僅隔著薄薄的T恤衫,虛握在林嗣遠的腰上。神智回籠,他輕輕啄了啄林嗣遠的嘴角,強撐著坐起身子,偏頭,有些無奈,「真別惹我了。」
林嗣遠扭著脖頸,還要近前去吻他,結果被嚴邃按著肩膀壓了回去,「聽話。」
「……」
嚴邃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眼尾,「你現在不太清醒,以後再說,聽話哈。」
不清醒?!
林嗣遠咬了咬犬齒,「不清醒你大爺,我他媽又沒有喝酒!」
嚴邃笑而不語,又不是只有喝酒才會讓人不清醒。他知道的,林嗣遠是因為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所以設身處地的為他感到難過,但其實嚴邃是真的不覺得有什麼,畢竟過去就過去了。所以,他不想讓林嗣遠一時衝動,以後會覺得後悔。
嚴邃強壓下自己躁動的慾望,拉起被子給他蓋上。
嚴邃現在才懶得收拾什麼房間,直接裹著被子去客廳沙發解決得了。
他一手枕著自己的後腦,盯著隱匿在黑暗中的天頂的奢華吊燈看,真奇怪,為什麼林嗣遠會突然這樣?其實雖然像過節這樣的日子,家家戶戶熱熱鬧鬧,自己一個人確實聽起來是有點扎心,但畢竟嚴邃知道父母在幹什麼,他也早已習慣,確實是不覺得什麼的。換言之,習慣了也就好了。
而且在嚴邃自己看來,林嗣遠的處境比他的還不好,起碼他是因為父母的工作問題沒有辦法。但是林嗣遠不一樣,他家庭情況本來就有點複雜。
腦海里像是有把鋸子在拉扯一樣,嚴邃揉了揉額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少傾,他被眼帘格擋的迷濛的視線彷彿是感受到了什麼,嚴邃慢慢睜開眼睛——林嗣遠正站在他的身前。
「……」嚴邃支起上半身,「林嗣遠……」
他話都還沒有想好說什麼,叫了個名字,就結結實實地怔住了,因為林嗣遠直接坐在他的身旁,雙手撐在嚴邃的兩側,就這樣看著他。
剎那間嚴邃就像是被細小微麻的電流刷拉洗過全身,就連末梢神經都有點酥酥的。
林嗣遠俯身,整個人蜷在嚴邃的身上,他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嚴邃的肩窩裡,雙手圈住嚴邃的肩膀,柔軟的黑髮不住地摩挲著嚴邃的下頜,他訥訥地說著只有嚴邃才能聽清楚的話。
他沒有不清醒,也沒有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操……」嚴邃低低罵了一句,翻身抱住了他,將他壓在身下,「我警告過你,讓你別惹我的!」
「我他媽就惹!」明明他現在才是被壓制的一方,但林嗣遠眉眼滿是勝利者的張揚,他勾住嚴邃的脖頸往下,惡狠狠地,「你到底做不做?」
不做他媽的不是人!
林嗣遠微微支起上半身看他,薄薄的T恤衫下的脊背乃至蝴蝶骨都緊繃成了一道流暢利落的弧度,宛如弓弦。嚴邃反手脫掉了自己的上衣,一把按著林嗣遠的肩膀,將他推倒在沙發的最里,由上自下俯視著他,眼底浮現出半笑不笑的,帶著些許挑釁的神情,他鉗住林嗣遠的下巴,眉梢微抬,「林同學,有種待會兒別哭!」
「……」
黑夜如同河流席捲整個屋子,卻在河底隱約可以窺見河面之上的微光,抵死纏綿的少年好似游魚,於湍急的河流中交匯、碰撞。
嚴邃原本是掐在林嗣遠腰上的手摩挲著往上,撫上了林嗣遠的肩胛骨,那掌心炙燙的溫度,霎時灼得林嗣遠像是被電流竄過一般往後揚起了下頜,那脖頸到心口一段弧度,漂亮得讓人覺得驚艷,嚴邃湊近,輕輕攫住他的咽喉。
林嗣遠的犬齒緊緊咬在一起,汗濕的頭髮泅在額上,甚至連眼睫都被水汽沾濕,他埋頭抵在嚴邃的肩上,大腦空白一片,生理疼痛伴隨著連指節都麻木不覺的快感席捲全身,他感覺不到自己在做什麼,僅憑著本能去找嚴邃的唇,貼在他的唇角,滲出發著抖的聲音,「……你他媽……屬狗的嗎?」
嚴邃小聲地在他耳邊呢喃著只有自己才聽得清的情話。
「……」
體溫混合著彼此相擁的心跳一同蒸騰著,好似連最後一絲理智都墜入火海的深淵,不住地焚化灼燒,一點兒都不剩。
林嗣遠抵著沙發靠背,緊閉著眼睛,肩膀顫抖著,只覺得視線模模糊糊,他被人抓著十指按在沙發上。嚴邃用空餘的手抓住林嗣遠的下頜托起他的臉,輕輕吻在他的唇上。
林嗣遠直接一把推開,他用力掀起眼帘,瞪視著嚴邃,「你一點也不主動,技術又差!」林嗣遠明白嚴邃也許會有顧慮,畢竟他生在這樣的家庭,心性自然是比之常人更為開闊。
但是這傢伙動起手來,真的就一點脾氣都沒有,按得他腰和肩膀都是痛的!還敢讓他不要哭?!
嚴邃真的是有苦說不出了,「寶貝,真不是我不主動,我沒和你在一起就想和你做了。」他強迫自己脫離林嗣遠氣息的範圍,結果手卻被林嗣遠勾住了。
嚴邃垂下眸子看他。
「那你剛剛……」林嗣遠視線聚焦,看著他,淡聲說著,「是因為我不夠好嗎?」
其實他不是想說這個,但是這時候也找不到什麼可說的。
嚴邃愕然,他沒有想到林嗣遠會這樣想,怎麼可能會是因為這個?
嚴邃什麼也顧不了了,他俯下身子,去吻他,像是想通過這樣的動作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他一般,他貼在林嗣遠的唇角呢喃著,「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林嗣遠眼帘微合,沒有說話。
嚴邃喉結滾動,「你怎麼會不夠好呢?你超級好,林嗣遠,你是最好的。」
「你騙人。」
嚴邃咬牙切齒,「怎麼可能騙你,你就是最好的,我以神的/名義……」
林嗣遠突然無聲地笑起來,他眼底滿是揶揄,「你上次這麼說的時候,我的數學是考得最差的。」
嚴邃也回想起來,眼底氤氳著笑意,他說著,「那是上次方法不太對。」
「……」
嚴邃無聲呼了一口氣,慢慢俯身,額頭最終抵上了林嗣遠的額頭,將自己的聲音連同呼吸、心跳一同送進林嗣遠的耳廓,他說,「林嗣遠,你要知道,你以後會光芒萬丈,會成為像星星一樣明亮的存在。」
「……」林嗣遠嘴唇動了動。
嚴邃將耳朵貼在林嗣遠的唇邊,只聽他又說了一遍,「如果我不會呢?」
嚴邃撤了一點距離,只見林嗣遠那張白皙得僅僅只有唇角有點血色的臉孔落在自己的瞳孔裡面,他看著看著,眼眶慢慢紅了起來,他就是這樣微笑著,「你會的。」
雖然知道嚴邃是哄自己的,但林嗣遠還是開心,他忍住全身好似骨裂一般的疼痛,仰頭,吻住嚴邃,接了一個溫熱又親昵的吻。
你會——在我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