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爆炸
「不確定的事,先不要過多浪費時間。」李震黎兀自說了一嘴,心下卻起了疑心。
他們都沒有見過那女子的真實面貌,此時貿然前去,若是打草驚蛇難免有失,再說了,那個小孩蛇一樣滑溜,早就消失不見,上哪裡去找。
「逍遙……」李震黎直直地看了看這滿天璀璨的煙火,頓了頓,補充道,「這上京城怕是要出事。」
李逍遙盯著他,心裡微微有些訝異,但他從來不懷疑李震黎的預感,他說有事,就一定有地方不對勁。
只是,一個連真實面容都沒見過的女子,真的有這麼大的威懾力嗎?
「要不,我派人去查查……」
「震黎哥哥,你快過來看……」穆黎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兩人紛紛朝她看去。
記憶中,那女子年紀與穆黎不相上下,說話做事也都是一派女兒家的姿態,但為何僅僅一個名字就讓他們心有所忌?
「逍遙,你親自送郡主回去,我去城防司看看。」李震黎說完,不等逍遙反應過來,大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是吧,五……」逍遙反應過來,李震黎已經走遠了。
「哎,震黎哥哥怎麼走了。」穆黎手裡提著一枚紙燈,她見李震黎匆忙走了,趕上前問到。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李逍遙一臉無奈地看了看消失的背影,也不瞧穆黎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自己的桃花債,怎麼老是讓他來做護花使者,除了他五哥怕是也沒誰做的出來。
半路,李震黎叫了硯白出來,命其暗中通知那人。
城中任何異樣,都有可能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這上京城中有百萬之眾,又是上朝朝都,稍有差池,就能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他不能大意。
李震黎一到城防司,一個箭步就衝上了城防小樓,今日值守的官員陳忠立馬趕了來。
「今日可有何異樣!」
城防司的小樓矗立在上京城的最中心位置,此處設有四棟城防小樓,是除皇宮以外,上京城最高的建築。
小樓分別對應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每棟小樓上有六人輪流值守,每班三人,時刻關注著各自方位的情況,今日因為煙花大會的原因,由原本的六人輪流值守換成了十二人輪流值守,每班六人。
李震黎和陳忠一上來,小樓立馬擁擠起來,原本值守的官吏,迅速站成一排,各個謹言慎行,看著李震黎和陳忠,大氣兒都不敢出。
陳忠知道今晚震王沿街值守,沒想到會來到此處,一見到他,已是一身大汗,忙回答道:
「回稟震王,今日無事。」說完,他手如斗篩一般,顫顫巍巍地擦了擦額角的汗,低聲問到,「不知震王到此,可有何吩咐。」
陳忠心想:震王向來不管這城防司的事,今日自請值守已是越權之舉,此時貿然前來,難不成是城中有何事發生。
震王治軍嚴謹,這他早有耳聞,北疆肅軍至今都是上朝的神話,此番無論他到來的目的所謂何,陳忠都不敢輕易怠慢。
城防小樓的中心放著一張小桌子,乍眼一看,也不過是一般人家的普通小桌,可放在城防司重地的小桌,又怎會事一般的小桌呢。
此乃製備司找專業工匠特意加過密的桌子,此桌隨意看,不過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桌子,但若是觸碰機關,就會發生翻轉,此桌設立之初,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有人盜取機密。
此桌名為「雙機桌」,在一處桌腿內環上方與桌面相貼之處,有一個不起眼的圓形機關,日常不易發現,若是輕輕一按,桌身不動,桌面會立馬向四周退去,雕刻有城防圖的桌面會立刻升上來。
這正是李震黎當年發明的,后廣泛用于軍隊之中,每一個知曉此機關的人都簽了死契,一旦泄漏,誅殺九族。
是以,此處別無他人。
李震黎看著桌上雕刻的地圖,一時陷入沉思。
已入丑時三刻,即將到寅時,不久天就快亮了,會有什麼事情是現在能做的?難不成是自己多想了。
可心裡的那股隱隱不安的感覺為何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愈發濃烈。
李震黎仔細的看了看城防圖,北邊是皇宮方向,煙花大會從北邊皇宮方向開始放煙花,此時已經過了時辰,今日也一直有重兵駐守,若是有任何異樣,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他現在所在的小樓在東方位,早過了煙花燃放的時辰,且多數為王公大臣等貴族子弟的居所,也是嚴陣以待的地方。
西邊的煙花燃放點也即將轉移到南邊,此時最熱鬧的地方已經慢慢移向南邊,西邊是百姓之居所,若說此時有什麼能做的,便是入室偷竊,倒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上京城早已是夜不閉戶之城,休說偷盜之行為,連乞丐流浪兒也不曾瞧見,怎會有入室行竊一說。
若說圖點什麼,東邊王公大臣之地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那麼,只有南方位。
南方位地勢稀疏空曠,是上京城出了名的遊樂玩耍之地,上京城最大的酒樓、茶室、|妓|館、花園、河道均匯聚於此,人|流量大。
這也是為何上京城的煙花大會會選擇此處作為煙花燃放結束之地。
煙花大會四方流動也是當今朝廷所想的刺激四方經濟的一個方法,由尊貴之處始,於繁華熱鬧之地結束。
此時人|流全部湧向一個方向,南邊的煙花大會也正式要開始了,甚至可以說萬物俱備,只欠東風。
可問題是,於此方位做什麼?
上朝自開朝以來便是一派繁華之象,立|法|嚴|明|公|正,無貪|贓|枉|法|之|官,無冤|案隱故之情,蓄意|報|復一事更是無從談起。
那麼他心底那股子不安從何而來,到底是哪裡的問題?真的是因為一個女子嗎?
見李震黎眉頭越皺越緊,站在一旁從上到下的官員皆是斂容屏氣,大氣不敢喘,動也不敢動,一個頂一個賽木頭樁子似的,薄汗侵濕后衣衫。
往常聽說震王性子冷肅,為人嚴苛、辭色俱厲、鮮少與人交談,今日一見,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南邊!煙花大會!人|流!
南邊!煙花大會!人|流!
南邊!煙花大會!人|流!
李震黎將這幾個關鍵詞反覆揣摩,連陳忠的叫喊也沒聽到,陳忠見震王沒有回應,只得候在一旁。
也不知道這位大人物今日為何降臨此處。
「五哥。」李逍遙送完穆黎后,快馬加鞭趕了過來,扔了馬繩,一個箭步衝到了城防小樓。
「煙花大會!」
「煙花大會……」李逍遙一愣,他五哥也太神了,怎麼知道他想說什麼。
「陳忠,出動西南所有官吏,立刻前往南邊!」
「逍遙,你隨我來……」
李震黎的一步還沒有邁完,一陣衝天聲響徹天空,就像是天外飛石一般,將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底砸出了一個窟窿,深邃不見底,在那深處,有瞧不見的血色瀰漫,有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威憚,更有顫巍的身形抖動如篩。
今夜註定未眠!
煙霧瀰漫之處,引發連鎖爆炸聲,那是區別於煙花炸裂的聲音,一聲一聲,如同火炮連連,在這廣袤的中心炸開了一朵花。
一朵掀開偽面,直面淋漓|血|骨|的盛世之花,不知是帶著邪|惡,還是帶著善意。
讓這繁華盛世,瞬間跌入猛惡林子,變成一座人人自危的城,一座困住了所有人,一座困住了權力與欲|望的城。
李震黎的眉頭再沒鬆開,多年軍旅生涯給予他的機警竟然應驗了。
※※※※※※※※※※※※※※※※※※※※
這世間從無永恆的東西存在,如果有皆在人心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