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魚

抓魚

炙戈取了外衣親自替他穿上,配上華美的腰帶扣,居然是一塊仙氣繚繞的靈石雕琢而成。

他駕輕就熟地穿戴,緩緩道:「你懊惱的事情正是我的痛心之處,逢夏,事已至此你我無法改變,何必要執著於不可得。」

手被緊緊握住,炙戈低頭親吻他的手背,繼續說:「當我得知啟天決是修魔功法,就知入魔是遲早的事情,我在意的不是身份,不是三界六道一個安身之處,而是與我相守一生的那個人,他在哪裡,我就去哪裡。」

「所以你不必內疚,這一切都是我自私的決定,讓你長留魔界不得飛升,因為我只能在魔界,所以也要你在魔界,你恨我嗎?」

張逢夏嘴唇顫抖,心中千言萬語從對方的口中盡數傾吐,還讓他說什麼,都被說盡了。

「……」

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為對方著想受苦覺得理所當然,較真起來哪有對錯,平白給自己添堵。炙戈當年拋下他必有苦衷,他該體諒該大度,該死的,他就是生氣。

抓住他的頭髮啃咬他的唇,留下一個猙獰血口,很快只留下一點鮮紅,已然癒合。

抹開這抹艷紅,張逢夏瞳孔變深:「我沒你這般巧舌如簧,秦晌,記住你說的話,你懊惱的事情正是我的痛心之處,莫要在傷口上撒鹽。若你要征戰沙場,我披甲上陣,若你放棄尊位浪蕩三界,我破開封印魂魄相隨。你是我的執念,我早已毒入骨髓,別想替我刮骨療傷,這毒我甘之若飴。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的背離,生死相棄,我必生不如死。」

炙戈默默看著他,仔細把他說的每個字記在心裡,張嘴輕輕咬著他的手指,恨不能將他整個拆骨入腹。

「我答應你,哪怕要煉獄輪迴永不超生,我也要綁著你,和我一起永不超生。」

人魔兩隔,他們無法元神交融,只能用凡俗之人的方式確認彼此的心,隔著肉身傳遞靈魂的愛意。

替他綁好頭髮,束上冠,炙戈說:「魔界元嬰封印,你會像凡人一樣飢餓勞累,我讓人準備了吃食,看看合不合口味。」

「好。」

一黑一白兩道俊逸身影跨入後院,一片世外桃源的景緻,中央擺著一桌佳肴。

炙戈給張逢夏尋的衣衫在陽光中閃著磷光,似乎是水中生物的鱗甲皮膚所制,不見針腳又無魔氣,加上他腰間的仙界靈石,在一眾魔族人眼中,他就是個渾身不染纖塵的謫仙。

而他身邊這位,渾身黑金色裝扮,縱使魔氣斂盡,也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只是今日伺候著的宮人侍女覺得彆扭,習慣了這位喜怒無常的尊上時刻氣勢逼人,與謫仙在一起,魔尊居然收斂了煞氣,臉上的寵溺笑容與那張冷酷面容格格不入,彷彿是個假冒的。

只有枯難知道,魔尊大人時隔百年終於解禁了,自然心情好,這位未來魔后風姿出眾非同尋常。看看,魔氣最濃郁的魔殿內,他居然分毫不染。

魔尊雖刻意將殿內魔氣清除了,枯難看得真真的,微弱魔氣繞路而走,不能近身,修士對魔氣沒有抵抗力,輕則入魔重則形神俱滅,連仙人都要忌憚三分,偏偏張逢夏不怕。

「嘿嘿,尊上,我按您的吩咐準備了菜肴,都是去除魔氣的上品食材,請您和魔后享用。」

的確是精心烹調,炙戈回想當年初入魔界整日生撕魔獸果腹的日子,統領魔界后終日忙碌,對飲食不上心。直到今日與張逢夏共宴,才知魔界的吃食也能如此精緻。當然,魔族大半是墮落修士,不會委屈自己,為了滿足慾念手段比人界皇帝更荒誕不羈,更沒有忌憚。

炙戈十分滿意,道:「辦得好,去庫房領百年魔功。」

枯難大喜,小眼放光:「謝尊上賞賜。」

「都下去吧。」炙戈揮揮手,侍從們魚貫而出,炙戈瞥見擱在面前的筷子,一彈指,兩根筷子如兩支暗器扎在枯難屁股上。

枯難捂臀回頭,哀怨地看著魔尊,魔尊目不斜視取了張逢夏面前的筷子夾菜餵食,枯難哀嘆,魔尊心情再好也是魔尊啊,半分馬虎不得。

張逢夏目睹筷子飛出插入枯難**,不忍直視收回視線,就看見炙戈夾著黑色菜葉停在他嘴邊,一手托著不讓菜汁滴到他身上,滿臉期許。

只有一雙筷子……

張逢夏無奈一笑,張嘴含了。炙戈說得對,在魔界他的元嬰自封,就如常人一般也會腹中飢餓,倒是久違的新鮮體驗。

「好吃嗎?」

張逢夏點點頭,搶過筷子夾了一棵送他嘴裡,笑容如暖陽。

炙戈瞧見這個笑容,菜什麼滋味都忘了,又搶過筷子夾了肉送到張逢夏嘴裡:「再嘗嘗這個。」

「嗯,這個不錯,只是肉質略肥膩……」

炙戈將筷子擲到桌上:「來人,撤了……」

「等等。」張逢夏急忙制止,侍女已匆忙趕到,他連忙說:「聽我把話說完,這肉獨有一股香氣,很特別。請問是什麼肉?」

侍女受寵如驚,俯首回道:「是咕咕鳥。」

「咕咕鳥?」

「回魔后,就是一種長獠牙沒毛的鳥,是魔界特有的鳥。」

張逢夏腦中描繪咕咕鳥形象,漸漸皺了眉頭,又問剛才吃的黑色菜葉:「這個菜呢?」

「是喚夫菜,每到黃昏時分就會發出女子的哭泣聲,因而得名。」

再指一道看似尋常的魚料理:「這是什麼魚?」

「回稟魔后,這是屍魚。」

「鰣魚?魔界也有?」

「不是鰣,是屍體的屍。」小心抬頭見張逢夏愣住,似是不明白,又解釋:「是轉生池裡專吃渡劫事敗魔修肉身的魚。」

「住口!滾下去!」

炙戈雷霆震怒,侍女慌忙跪下渾身顫抖,連滾帶爬離開花園。

炙戈站起來,取了水遞給張逢夏:「逢夏,快吐出來。這些該死的奴才,居然拿這種晦氣的東西做菜,全該殺了做花肥。」

張逢夏臉色不好,就著他的手喝口水。炙戈以為他要漱口,誰知他咽下去了。

「逢夏!」

張逢夏擺擺手,舒口氣笑著說:「沒事,魔界的東西果真與眾不同,我只是有點不習慣。」

炙戈心疼之情溢於言表:「你不用勉強自己,菜不好再做就是了。」

「阿晌,我不是勉強,你聽我說。」安撫炙戈重新坐下,他說:「你道修士為何辟穀,因為世間萬物都是污穢,包括我們的肉身,一團膿血骯髒罷了,修鍊就為脫胎換骨。我既要適應魔界生活,就是學做個凡人。凡人吃魚,豈知魚啃咬過什麼,都是一樣的。」

炙戈心疼地搖頭:「你總是比我通透,但我們不是聖人,心裡總是不好受的。你要學,就學魔族別勉強自己,讓他們把菜撤了吧。你想吃魚我帶你去抓魚,親自烤魚給你吃怎麼樣。」

「啊?」張逢夏被他一把拽走,來到隱藏在花海中的池塘邊,水極為清澈,可清晰看到水底如碧水藻和白釉色的鯉魚。

「這是我命人開鑿的池子,放養了吃草的魚,有些年歲了,挺乾淨的。」說著,炙戈脫了長袍,捲起褲管,竟跳入池中徒手撈魚。

不知魔宮侍從見到如此少年心性的魔尊會怎麼想,張逢夏只覺他可愛得緊。於是也挽起袖筒,潦水潑向炙戈。

炙戈剛抓到魚就被澆了一頭水,詫異地看向蹲在岸邊笑得歡暢的張逢夏。

「好啊,看我怎麼收拾你。」扔了魚炙戈一個猛撲,張逢夏躲閃不及被抓個正著。

炙戈領著他的后領,將他拖到水裡濕個徹底。張逢夏嗆水,咳了兩聲眼角逼出淚來。

佳人水中濕身,眉眼含淚羞澀,炙戈要再忍就不是魔了。拉開他的衣襟咬在脖子里。

張逢夏痛呼一聲,感覺一隻不規矩的水在四處點火,急忙捉住:「別鬧,這是外頭。」

「怕什麼,合宮裡哪個敢偷窺魔尊,我摘了他們的腦袋。」

張逢夏剛從寢宮裡出來,實在無力伺候這位祖宗,只得推搪:「我餓了,餓了。」

「正好,我也餓了。」眨眼時間扯開裡衣。

簡直雞同鴨講,張逢夏苦笑著拉住裡衣,大聲道:「快去抓魚,我餓了。」將「抓魚」二字著重說了,終於止住了某人禽獸行為。

炙戈滿臉不樂意地扶起他,將他帶到岸邊,燃起火堆,囑咐他烤火祛濕,再次下到池子里抓魚。

張逢夏將衣衫攤開在火堆邊烘乾,發現白色魚鱗外衫和裡衣入水不濕,火邊不焦,始終柔軟乾爽。難怪炙戈只是讓他祛濕,敢情怕水的只有他本人而已。

他托腮靜靜地看著炙戈抓魚。練過外功的人眼力極准動作迅猛,不用魚叉,單靠兩指入水,水花不起一條白魚被刺穿了頭顱。掏去內臟,炙戈折了木枝將魚串了架在火上烤,慢慢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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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愛老祖瘋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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