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答疑解惑
不過想什麼來什麼。正當陳青桐走到港口附近的一座小鎮上,竟意外地碰見了他早就想見到的鐘梓玄。兩人意外相見,自是十分高興,陳青桐便拉著他進了客棧開好了房,然後一起在客棧的酒樓里吃飯。鍾梓玄笑道:「好小子,你膽子很大啊,居然敢偷跑出來,你爹找到你,還不打斷你的狗腿子?」陳青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瞞您說,我這回出來,不是為了遊山玩水到處胡鬧的。我一直懷疑我的母親並未去世,而且我還得到了一些暗示,所以動了心思,想去大都走一趟,哪怕得到的是我母親已經去世的消息,我從此也就心安了。」又把一路所見,都跟鍾梓玄說了說。鍾梓玄喝了一口素酒,道:「既然這麼多人找到你的頭上來,那你的半個身子,就已經踏進江湖裡來了。也罷,關於八脈心法,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跟你說一說吧,沒準以後你有機緣見到這門武林奇功呢。」
「前朝靖康年間,金兵入寇,前朝滅亡。金兵不但幾乎將故京毀滅一空,離京師不遠的武林聖地少林寺也被殃及。到今武林中有人一直在傳說和揣測,說當年暗中指使金軍統帥金兀朮火燒少林寺藏經閣的,是另有其人。不過年代已遠,金兀朮也早已死去,這件事無從可考,少林寺那一把大火的由來,我們也不必深究。總之因那一次大火,少林寺不但損失了大量的佛門經典,少林寺秘藏的武功絕學,也在那次浩劫中毀於一旦,少林寺因此多年來一蹶不振,直到少林寺出了一位奇人,這種局面,才得以改觀。這位奇人,就是少林寺上代掌門大師一鷗上人。
「這位一鷗上人天縱英才,而且佛心堅定。他當上少林寺掌門的時候,少林寺五百僧兵,只剩了四十人不到,藏經閣毀於戰火,少林上下,都指望他能光復祖師留下的所有榮光,而恢復和重建藏經閣和般若堂,就是一鷗上人的當務之急。一鷗上人此人訥於言而敏於行,他以堂堂少林掌教之尊在外苦行三年,終於募化到了足夠的資金來修繕藏經閣和般若堂,甚至毀壞得並不嚴重的達摩堂和山門也在他的主持下修繕一新。少林寺重整雄風,也多半是靠了他的嘔心瀝血。所有人都知道,少林寺之所以能名震天下,和少林武學中最厲害也最神秘的兩門功夫大有關係,這兩門功夫一門是易筋經,一門則是名不見經傳的『大悲鍛骨功』,前者蜚聲江湖,被武林公認為少林武學之源,也是少林內外兼修武學的最高峰;但後者因當時不知著者,因此則默默無聞,連少林寺本寺的弟子也極少有人知道藏經閣中有這麼一本經典。直到一鷗上人無意在整修藏經閣的過程中,從藏經閣頂樓的一面夾牆中發現這部典籍,『大悲鍛骨功』才終於有機會重現人間。而據少林寺中人傳出來的說法,當年靖康之亂,從少林寺被搶走的經典藏書中就有『大悲鍛骨功』的上冊,這本上冊並未平平安安地被送到金國上京,其中多有波折,以致這本書上記載的武功流散江湖,先後被三人修鍊,這三人分別是金國的沈王金兀朮、北國第一高手耶律宗雷的遠房族叔耶律青峰和大宋名將楊再興。這本上冊就是『八脈心法』。
「一鷗上人乃是少林寺自唐代第二十三代主持覺遠去世后又一位不世出的武學奇才。他從夾牆裡看到了這本奇怪的經書,一眼便辨覺出這本經典的厲害之所。以他多年的苦心論證,八脈心法作為大悲鍛骨功的上冊,能起到練功者的引導作用,而下冊大悲鍛骨功則用來修正上冊八脈心法中還存在著的破綻。武功的修鍊因人而異,同樣的兩個人,修鍊同一種武功,也許會有兩種不同的結果,而下冊就能起到這個作用。總之兩種武功,最後要達到的目的,可謂殊途同歸,那就是把武功練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而從古至今,凡是練武的人,還沒有哪一位做到了這一點。」
陳青桐不解地道:「那麼少林寺有沒有想過辦法來彌補經書遺失帶來的後果呢?」
鍾梓玄笑了笑道:「沒法彌補。剛才我說過的,金國的沈王金兀朮和現任的金國國師耶律宗雷的族叔耶律青峰以及我朝名將楊再興將軍,三人修鍊的結果,果然如一鷗上人所言,取得的成就截然不同。金兀朮練功過度,以至於過早地死去,金國對外從未宣布過金兀朮的死因,因此我們揣測,金兀朮其實並非病死,而是練功的過程中出現了差錯,自己無法彌補練功差錯帶來的後果。因為武功越是厲害,引發走火入魔的可能就越多,無論正邪兩派的武功都是如此。而金國另外一位練過八脈心法的人,也就是北國第一高手耶律宗雷的族叔耶律青峰,不過這位耶律青峰一直到死,也沒人發現過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也許只能說明,耶律青峰找到了適合修鍊這門武功的最佳途徑,他依著這條途徑,輕而易舉地避過了走火入魔帶來的傷害,所以外人傳說耶律青峰武功深不可測,並非言下有虛。至於第三位練成八脈心法的楊再興大將軍則成就更是驚人。他曾單槍匹馬,一人闖過金國一百六十里連營如入無人之境,身上未曾有任何傷口,還殺了金國九位頂尖的大將,若非他後來因天氣的緣故不幸在小商河為國捐軀,也許他這一脈留下來的八脈心法,應該強過前面兩者。」
陳青桐又問道:「我很奇怪。為什麼這門武功是從少林寺流傳出來的,反而它的發源地少林寺從未有人因為這門武功而名震天下?!」
鍾梓玄點了點頭,讚許地道:「看樣子你的腦子一開動起來,比誰都要聰明。你提的這個問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曾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慮。我有一位朋友告訴我,八脈心法並非真是少林自古而今流傳下來的武功絕學,它的作者來自於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我一說你也知道,他就是華山派的隱士陳摶老祖,而告訴我這本書真正來歷的,正是一位已經去世了的華山派弟子,所以我個人還是比較傾向於相信他的說法的。」
陳青桐道:「陳摶老祖?」
鍾梓玄笑了笑道:「不錯。」
他繼續說道:「正因為這門武功不是少林寺所有,少林寺歷代祖師,充其量不過做了一位替人保管財務的保管者而已。如今華山派日漸式微,能到少林寺去請回祖師遺物的想法不是沒有,但少林寺經此兵火,本身的武功典籍也喪失極多,八脈心法的確已被金國搶走,作為華山派,又有什麼好說的呢?你總不能要求人家到金國去把這本經典給你搶回來吧。畢竟當初代為保管這本武林秘籍的決定,是華山派自己做出來的,弄成這樣,大家誰都沒想到,華山派當然也無法為了此事到少林寺去纏夾不清,否則就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陳青桐頗覺意外,道:「也就是說,其實少林寺當初得到這本經典,是華山派有人親自送到少林寺去的,而並非少林寺從另外的途徑意外所得?」
鍾梓玄道:「不錯。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尷尬呢。那是因為陳摶老祖去世后,門下為爭正統,鬧到兄弟鬩牆,原本興旺百年之久的華山劍派,因為一場內鬥而死傷慘重。繼任的那位掌門人知道門下弟子都是為誰該掌管八脈心法而起爭端,苦思良久之下,秘密親上少林,把這本由陳摶老祖親自寫成的典籍送到少林寺藏經閣藏了起來,對外則造了一本假書,當眾焚毀,從此華山劍派果然無人再問起八脈心法的往事,門派中的爭鬥也就漸漸平息了下來。少林寺以武林正道同門不好拒絕華山劍派的請求,只好把這本經書暫時收下。這樣一來,你就應該想到為什麼八脈心法從少林被搶走,而少林寺弟子也從來沒人會這門武功了。少林本身的武學,不花上畢生的經歷都難以登堂入室,少林弟子個個秉持自心,當然不會覬覦別派的武功了。至於為什麼大悲鍛骨功可以修補八脈心法的破綻,那隻能說這是天意了。據我所知,寫下大悲鍛骨功的是一位來自天竺的掛單僧人,他到中原來的時間,只比達摩祖師稍晚。他一生在少林掛單,未曾下過嵩山一步,因此可以肯定八脈心法和大悲鍛骨功之間並未有什麼關聯,只是八脈心法在武林中掀起的血雨腥風相互爭鬥日甚一日,而外界的人,大多並未聽過大悲鍛骨功的名字。」
陳青桐道:「為了一本書,為何會鬧到這步田地?真讓人奇怪。」
鍾梓玄搖頭道:「這就不好說了。不過後來八脈心法為何會在中原流傳,又為何會在武林中出現無數個偽本,我們的猜測,是金人得到這本書後,把真本藏了起來,而把偽本到處散播,引來中原武林的你爭我奪,大為內耗,到時金兵自此揮師南下,朝廷無法抵擋,武林中也不再會有人來當金人滅亡我朝的絆腳石。我這一去多時不曾回到臨安,多半也就是為了印證這個傳言的真假。」陳青桐道:「那麼你查到什麼了嗎?」
鍾梓玄面色微微一沉,道:「金國自從完顏亮登基為帝,亡我之心不死,目前他在國內招兵買馬,收攏人心,說不定什麼時候金國就又打到我們的家門口了。」說罷,重重地嘆了口氣。
陳青桐叉開話題,問道:「不知道道長將要去哪裡?」
鍾梓玄道:「我自然有我的事要辦。剛才你說在山裡碰見過一個黑衣人和他的幾個同黨,也許這個和我在追查的一件事也有關。」原來武林中最近出現了一伙人,冒充別人的名義胡作非為,其中兩個,還斃在鍾梓玄掌下。鍾梓玄認為不應該有人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本來要棄之不理,但聽說陳青桐也碰到了這夥人,邊和陳青桐說話,一邊起了疑心,所以他決定徹底查一查,只不過他沒把他的想法告訴陳青桐罷了,話鋒一轉,道:「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去的好。你爹一個人孤零零的,你跑了他沒準有多著急呢。」
陳青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道長原來就認識我爹嗎?」
鍾梓玄望了他一眼道:「當然認識了。你忘了我的道觀離你家並不遠嗎?陳員外的大名我當然知道了,這不,我也知道你呀。」
陳青桐見他臉色毫無變化,確認他沒說謊,心頭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我以為你跟我爹認識很多年了呢。」鍾梓玄笑了笑道:「當然認識很多年了。我第一年正在清風觀掛單就認識他了。我在臨安時間不短,算到今日,也該有快十年了吧。你爹性情有點剛愎自用,以前的確和我有過一些衝突,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和他私下的交情,否則我怎麼會答應教你劍法和內功呢?你可知道我師門還有長輩,沒經過長輩的允許,我是沒有權力私下在外收門徒的,要是和你父親不熟悉或者根本就不認識他,我全然可以拒絕你的請求而不教給你任何東西。」
他喝了一杯素酒,道:「你練功練得怎麼樣了?」
陳青桐抱拳道:「多謝道長苦心教導。」於是把最近練功的情況一一告訴給他聽,鍾梓玄聽了點點頭道:「看樣子我本門的武功還是比較適合你的。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再抽時間給你寫幾篇隨時可以修鍊的內功心法,你帶在身上,一有時間,就去練它,天長日久,自然對你大有好處。」陳青桐連忙道謝道:「謝謝道長厚愛。」
鍾梓玄笑道:「以前看你淘氣頑皮,沒想到你真是個練武的好苗子。我本門的武功非正派正直的人不傳,哪怕心中有一點點淫邪,練了也沒好處,反倒大大有害。你切記,學了我的武功不可逍遙胡為,若是被你碰上本門別的長輩見你作惡,他們可沒我這麼好的脾氣。」陳青桐嚇了一跳,連忙道:「不敢,不敢。」鍾梓玄道:「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嗎?要是你想回家,明天早上,可以和我一道上路的。我不介意在路上多個同伴。」
陳青桐道:「我還是想去大都看看,或者真的能找到我的母親也不一定呢。」
鍾梓玄道:「我真是覺得奇怪,為什麼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才想起懷疑自己母親是不是還在人世?」陳青桐道:「以前沒想過,那是因為少不經事。現在想起來,我自己都覺得懷疑。按理自己的母親去世,無論如何你都會有悲愴的心理,去掃墓上墳,總會傷心哭泣,平時想起她來,也定然會心情不快。可我卻一點也沒有,我從來都不覺得悲傷,一點點悲傷的心情都沒有過。難道我是個冷血的人嗎?」
鍾梓玄卻心中暗暗吃驚,又不能點破他什麼,只好道:「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不勸你了。你父親那裡,我會替你帶個信兒回去,好讓他放心的。你若真的找到了你母親還在世的證據,我希望你還是儘快回家來,畢竟你爹只有你一個兒子,又沒有別的親人了。人到中年晚年,誰都希望能有兒子孫子承歡膝下的,我想你應該了解這一點。」
陳青桐點頭道:「是,謝謝道長的教誨。替我帶信的事兒,就麻煩道長了。」
兩人又用了些飯,這時天色還早,陽光明媚,兩人把行李放在房間,出去走了一趟,又說了很多武林佚事給陳青桐知道,這時候才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涼風習習,沁人心脾,兩人都不約而同感到有些倦意,於是又一道回客棧來,各叫了一碗面吃了,然後安歇。
第二天一起床,鍾梓玄就來找陳青桐,把寫好的幾頁內功心法和一篇劍法指摘交給他,道:「你用心記熟了,一有時間,就抓緊時間練它,等你全部滾瓜爛熟了,要把這幾篇東西全部燒掉。本門的劍法和內功向不外傳,遇上你那是機緣巧合而已。」陳青桐應了,把幾篇心法和劍訣小心翼翼貼身收好,道:「道長這就要回臨安去了嗎?」
鍾梓玄道:「不一定,不過辦完事就會回去了。你去大都遙遙數千里,一路上自己小心保重。對了。我這把寶劍,是我師門的信物,我這十年來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寶劍對於我而言沒多少用處,就讓你帶上吧。在路上作為防身之用,還是需要的。畢竟過了長江,就是金國的地盤,你可要小心從事。」陳青桐倒是想過去買一把寶劍的,見鍾梓玄把自己用的寶劍送給他,連忙道謝,珍而重之地收了下來。兩人在客棧門外告別,陳青桐一直望著鍾梓玄的背影消失不見,才回到客棧里來。
從客棧到港口還有大概八十多里路程,陳青桐帶了寶劍和行囊結賬出門,找路人問了路徑,便向港口方向一路走來。他年紀小,精力充沛,一人上路,輕輕鬆鬆,走到日上中天,才走了三十里不到,不過他有所打算,所以並不想趕路,所以一路逍遙自在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倒也沒事。他在一個村莊里找了一戶莊戶人家打尖,吃完了飯帶上一些乾糧和肉脯路上吃,告別了那個莊戶,再上路去。不過這回他必須還是走進山裡去,因為一座大山就橫在路口,必須穿山而過,往來有些旅人,也都是選擇穿山過去的。他本來就是個樂山樂水的人,見了大山,心頭高興,想也沒想,跟著路人的指點,就進山來了。翻過這個山頭,再向前走三十里大路,就是出海口,往來貿易的客商雲集,和陳青桐一道先後上路的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都離得不遠,卻只有他一人遇到了麻煩。
他剛進山不久,就有幾個黑衣人攔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陳青桐以為這幫人是來剪徑打劫的,沒想到為首那人一開口就道:「把八脈心法交出來,咱們就好合好散,否則,哼哼。」
陳青桐一聽就火了,道:「哼哼什麼樣?要八脈心法,自己去找,攔路搶劫嗎?」那人嘿嘿地笑了起來道:「搶劫?爺們可沒這個心情!」一條鐵鏈,迎空飛了過來,居高臨下向他頭頂猛砸。
陳青桐長劍一搭一繞,將那人飛來的長鏈盪開,飛身縱起,縱聲長笑道:「你們這幾個三腳貓能擒得下我嗎?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吧!」砰砰兩聲,那人被陳青桐震倒在地,變了滾地葫蘆,寒光閃耀,長劍向前一指,劍尖瞬間指到了另外兩人胸腹之間。
手持鐵鏈的那人身手不弱,雖然給陳青桐震倒,卻沒受什麼傷,他急忙爬起,只聽錚的一聲宛若龍吟,鐵鏈上爆出一溜火光,硬接了陳青桐這一劍,鐵鏈端梢帶著嘶嘶風聲,向陳青桐背心打到。陳青桐不禁贊了一聲道:「好!」寶劍一收,飛身避開,驀地騰起半空,排山運掌,向那人當頭猛壓下來。他這一劍一掌使得行雲流水,毫無凝滯,片刻之間連襲兩人,那人收了鐵鏈閃過一旁,另外一人卻是五指如鉤,刷地抓向陳青桐脈門。陳青桐玄功默運,反手一拂,那人五指指尖觸著他掌心,宛如碰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般,急忙縮手,砰的一聲悶響,指掌相交,兩人各自後退三步。
那人空手以指換掌與陳青桐拼了一招,指尖至小臂酥麻,內力無法凝聚。陳青桐並無心和這幾個人糾纏,施展提縱術飛步就走。幾個黑衣人見了,急忙招呼追趕。使鐵鏈的那人緊緊追來,陳青桐心中怒道:「不叫你們吃點苦頭,你們大概不知公子爺的厲害!」使鐵鏈的那人正自內力貫勁,鐵鏈直打到陳青桐后心來,陳青桐左足飛點,刷地一聲凌空拔起三四丈高,讓過鐵鏈,後面幾人刀槍並舉,如風般襲到。陳青桐不待那幾人站穩腳跟,便居高臨下一掌猛切下來。使鐵鏈那人匆忙間身體一伏,蓬蓬兩聲,首當其衝的兩人被陳青桐震得歪歪斜斜。陳青桐猛地大喝一聲,右腳飛起,一個「魁星踢斗」,將欺近身前的一個黑衣人踢翻,寶劍一揮,又將使雙鉤的那黑衣人迫退,劍光一展,身形急起,如箭射來,眨眼之間,已追到了是使鐵鏈的那人背後,眼看那明晃晃的劍尖,就要在他的后心搠個透明的窟窿!正在這時,陳青桐忽覺背後風聲,來勢勁疾,他江湖經驗雖然不足,但畢竟是鍾梓玄親手傳授,聽風辨器的本領這四年是經常要練的,他一聽這風聲,立即就知道有強敵襲到,正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突然襲來的一招,陳青桐心中一凜:「想不到這幾個草賊之中竟有如此手段!」心念一動,劍招立即發出,反手一撩,身形未變,卻像背後長著眼睛一般,劍尖直指背後偷襲那人的脈門,登時把他這偷襲的一招解了,只聽「當」的一聲,火星蓬飛,那人斜躍三步,陳青桐也不禁上身一晃。
使雙鉤的那黑衣人武功不錯,趁這時機,雙鉤霍霍,卷地勾來,疾攻陳青桐下盤。陳青桐到底江湖經驗不足,一個不留神,「嗤」的一聲,饒是他立即閃開,長袍下擺亦已被撕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幾名黑衣人見陳青桐吃了一癟,一擁而上。尤其是使鐵鏈的那人,一條鐵鏈宛若毒龍飛騰,遠擊近攻,這幾個人中有兩個力氣大的,一個用的是狼牙棒,一個用的是厚背刀,兩人都是勢重力沉,陳青桐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一下子面對六名江湖好手,更顯得左支右絀。激戰中,忽聽「當」的一聲,刀劍相交,使厚背刀那人的大刀被陳青桐用巧勁帶過一邊,但他的寶劍也給對方盪開,陳青桐劍點一歪,使雙鉤那人立即乘虛而入,喇啦一聲,又撕破了他的一幅上衣,鉤尖劃過,陳青桐小臂上登時現出了一道血痕。而與此同時,使鐵鏈的那人正使到一招「毒蛇吐信」,黑黝黝的鐵鏈正要鎖向他的喉頭。
幸而陳青桐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他雖然沒有什麼江湖經驗,但也並不如這幾個黑衣人所算,非但沒有輕敵,反而格外留神,就在那電光石火的剎那之間,他身形忽然一晃,使雙鉤那人一對護手鉤剛剛鉤到他胸腹,陳青桐驟然轉身,劍尖已斜斜指向他胸口。使雙鉤那人只得把雙鉤偏斜一格,立時跳起,才化解了陳青桐這一凌厲的劍招。這幾個人這時才知陳青桐雖然年輕,劍法卻是非同小可,剛才奔跑追逐的過程中實是未使出全部本領,不覺暗暗吃驚。說時遲,那時快,陳青桐長劍挽了一個劍花,唰、唰、唰,連環三劍,直如疾風暴雨般,使到疾處,但見劍光,不見人影,竟似十幾口寶劍,從四面八方攻來一般,劍氣縱橫,劍光飄忽,六個黑衣人個個都覺得陳青桐的劍尖是在對準自己,一時眼花繚亂,六人中有兩個膽子稍小的,急忙打滾逃開。
不過六個黑衣人儘管使不出陳青桐那樣怪異的劍法,但本領和陳青桐所差有限,六人稍一慌亂,立刻鎮定,六人合力,登時扭轉了不利的劣勢。只見刀光如雪,雙鉤霍霍,棒影重重,陳青桐的劍光圈子被壓得越來越小。六人剛剛鬆了口氣,忽聽陳青桐大喝一聲,劍光夭矯,宛若游龍,忽然突圍而出,使狼牙棒的那人膝蓋先中了一劍,摔倒在地,狼牙棒也被他自己撒手扔下了山坡,緊接著「嚓」的一聲,使雙鉤那人一口左手鉤被他一劍削成兩段,劍勢不絕,在他手臂上拉開了長長的一道血口子。使鐵鏈那人鐵鏈急卷,陳青桐剛下重手傷了兩人,不及撤劍回身,突然反掌向後一拍,「當嘟」聲響,使鐵鏈那人的鐵鏈飛出老遠,掉進了深深的茅草之中,陳青桐大喝一聲,反身掃腿,砰地聲響,使鐵鏈那人又成了滾地葫蘆!
陳青桐雖然手臂受了點小傷,其實只是劃破了些許皮膚,出了一點血,這時候血已經自行止住,長劍一展,劍招越發凌厲。使厚背刀的那胖子大刀猛揮,總算把陳青桐向後逼開了幾步,使鐵鏈那人跟著雙掌一錯,一掌拍到陳青桐背心。陳青桐腹背受敵,身體一轉,一個大躬身,向旁一閃,厚背刀幾乎砍中使鐵鏈那人的腦袋。那人大吃一驚,大罵道:「你他媽的是不是瞎了!?」陳青桐哈的笑了一聲,使鐵鏈那人惡狠狠地道:「叫你笑!」掌力一發,頓如排山倒海,陳青桐惡作劇心起,身子一側,避開他這兩掌,寶劍對著他掌心,道:「叫你打!」果然那人急忙收掌,陳青桐寶劍一轉,嗤地一聲,將那人腰帶割斷,那人只覺下身一涼,大罵聲中,褲子掉了下來,陳青桐大笑,橫肘一撞,砰地一聲,把那人撞得咕嚕嚕滾下山坡去了。
領頭的如此狼狽,何況還有兩個受傷的,山坡上的六個黑衣人自然不敢再斗下去,再斗必然也要吃虧,沒準這該死的孩子也要把自己的褲腰帶割了呢?急急呼哨一聲,扶著傷者,狼狽而逃。陳青桐哈哈大笑,笑完瞭望著自己身上也被割裂了口子,有的地方還露出了肌膚,道:「早知道這樣把那人的褲子抓到手裡,讓他光屁股走路回去。」哈地一聲,又笑了起來,忙找到自己的包袱,從裡面拿出了另外一套換洗的衣服換了,被撕爛的衣服也不捨得丟棄,就放在包袱里,道:「找個估衣行,把它補補也就可以穿著了。我出來只帶了這些,將來還得靠它呢。誰知道大都那個地方有沒有的衣服買?」摸摸包袱,幸好銀子和那吊從父親房裡頭來的銅錢還在,當下高高興興,下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