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醒了
最後玉瓊樓也沒有等來一聲解釋。
「小樓,也許你要的東西我給不了你。」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素和青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有不忍,她想要把人攬在懷中好生安慰一番,又怕剪不斷理還亂,徒增他的煩惱罷了。
畢竟,這不是什麼勉強能夠得來的事。
正在此時,一隻靈巧的紙鶴髮了過來。
玉瓊樓正處在傷心的時候,根本就沒留意什麼紙鶴不紙鶴的。素和青看那紙鶴淡藍色的雙翼微微失神,她兩指一捏掐住紙鶴,徐徐展開去看那上頭寫的字:
「峰頂,速來。」
是師尊。
紙鶴的印記是師尊,熟悉的筆跡是師尊。
素和青心下恍然,面色卻未變。她將紙鶴收進袖中,拍了拍玉瓊樓的肩膀,說道:
「莫要傷神。」
隨後,她便踏上生息之劍,極速往凌雲峰而去。
無心和尚走出來的時候素和青已不見身影,他只看見一個丟了魂似的冥君。
「冥君來此,有何貴幹?」
無心和尚只批了一件赤紅袈裟,內里可是什麼都沒穿。他眼若秋水,面帶紅霞,素和青留在他胸膛上的抓痕與吻痕隱約可見。
一看就是被人好好疼過。
玉瓊樓分不清無心和尚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也沒心情去想這個臭和尚使了什麼手段,他現在最為要緊的問題是素和青她是什麼意思?
……是不要他了嗎?
「青青,她不是那個意思。」
玉瓊樓聽無心這麼說才反應過來他竟是講心裡話說了出來,他心中稍安片刻,旋即又嘴硬地頂道:
「你怎麼知道素和青是什麼意思?你就這樣了解她么?」
無心和尚但笑不語。
玉瓊樓沒了脾氣,他沉默一會兒,忍不住又問:
「你說的可是真的?」
比起成為她的幾分之一,玉瓊樓發現他更無法接受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她這件事。他在冥界之中等了那麼久,他在忘川河畔守了那麼久。從前,他不知道這些痛苦與煎熬是為了什麼,直到在人間遇見素和青的那一天,直到被她壓在王座之上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了此前的困頓與折磨都是有意義的。
如果是為了遇見像她那樣一個來自異界的靈魂,那麼這些都是有意義的。
無心和尚挼起一顆青珠,他想起青青在他身上的動作,不禁再度面紅耳赤起來。
青青說她還沒有與別人用過這珠子呢。
那不為人知的隱秘此刻倒也成為無心和尚引以為傲的事。
「若是冥君不信貧僧所言,何不去問問青青?」
玉瓊樓哼了一聲,俄頃恢復了活力,冷嘲熱諷地說道:
「無心和尚,你又何必跟本君擺出這副正宮的姿態?雲岫那老傢伙可是醒了,素和青她剛收了紙鶴就趕了去。你說,她是更喜歡她那個仙風道骨的師尊,還是更喜歡你這個不守戒律的和尚呢?」
玉瓊樓是這幾個男人之中最會捏酸吃醋的,他說這話雖然是為了激無心一下,可他的心裡也是酸溜溜的不好受。方才素和青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和他說,但他怎麼著也當了這些年冥君,看看那紙鶴的顏色,還有素和青行進的方向,猜也猜得到她是去做什麼了。
又多了一個和他爭寵的男人。
真是礙眼。
無心和尚稍理了一下身上袈裟,心平氣和地回道:
「冥君大可不必煩惱至此。青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貧僧並不會幹涉於她。」
也就是說,哪怕她與旁人顛鸞倒鳳,無心和尚也不會介意。
只要她還回來就好。
玉瓊樓先是見鬼似的瞧了無心和尚一眼,他覺得無心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怎麼都透著一股怪勁兒。
他試探著問:
「本君現在要去凌雲峰看看她與雲岫師徒二人重逢的感人場面,你這和尚可要同去?」
無心白了他一眼,雙手合十,謙恭說道:
「自是要去。」
嘴上說是不介意,不過是因為他自知無法阻止,在青青面前留一個大度的賢名,順便給自己存上幾分體面。
去,當然還是要去的。
玉瓊樓腦筋一轉就懂了無心和尚是什麼意思,他嘿然一笑,換了一副面孔,與無心和尚一同有說有笑地向凌雲峰走去。
朋友還是敵人。
不過一念之間。
凌雲峰。
「師尊。」
素和青趕到凌雲峰峰頂的時候見到的是雲岫仙君的背影,他伶仃的身形立於群山峻岫之間,飄飄乎羽化登仙般不可逼近。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謫仙似的人卻因她一聲「師尊」而轉念跌落凡塵。
「阿青,怎麼把為師的凌雲峰弄得這樣亂?」
當年,她盛怒之下一劍削了半座凌雲峰。
這所謂「峰頂」比之從前矮了一半兒,少的那一半則是雲岫的洞府。
雲岫仙君微微轉過身來,他的臉上掛著冰雪消融般的笑意,而這笑容之中隱藏著一絲說不出的脆弱。素和青還沒明白師尊怎麼突然就活了,就像她不明白師尊當年怎麼突然就要自戕一樣。
太多的秘密淹沒於時間的洪流之中。
她抱歉地說:
「是弟子之錯。」
雲岫仙君他太瘦了,寬大的衣袖隨風而展,彷彿下一刻就會隨風而逝。素和青遠遠地看著他,她從來沒有這麼不確定過,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輕不可聞。
「師尊,您沉睡之後發生了許多事。」
多到她不知要從何說起。
雲岫仙君死前將靈力一半注入到蜀山的護山大陣之中,一半傳給了他唯一的愛徒。
他現在哪裡算得上是什麼仙君?不過是一個無甚靈力的凡人。
只剩那一具軀殼因常年貯於水晶之中而得以暫保青春。
他的感官還沒有全部歸位,過了一會兒才聽清她說什麼似的,哀嘆著、迷濛地說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素和青感覺出雲岫仙君有點兒不對,但她還沒覺察出是因為什麼。她滿眼擔憂地大步上前,虛握住了雲岫的手,體貼問道:
「師尊,您說什麼?」
雲岫仙君慘淡的容顏之中多了一點潰敗,他低低喚了一聲:
「流遐。」
那幽藍色的仙劍應聲而出,討好一樣圍著雲岫仙君轉了幾個來回。素和青想歪了,她彈了流遐一下,故作嗔怒,說道:
「好啊,是你這個小叛徒出賣了我!」
雲岫仙君笑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說:
「阿青,你還不懂嗎?流遐即我,我即流遐。」
世人皆以為雲岫仙君在與素和青成親的大典上自戕而亡,其實這句話只說對了一半。他是想與阿青相知相守相伴一生不假,又如何捨得不明不白地離開人世?
玉瓊樓翻遍了整個冥界也沒找到他的魂魄,那不是因為他散落於忘川之中,而是因為他的魂魄本就不入輪迴。
他有一半兒的魂魄是藏於此劍之中。
是以,她做了什麼他都知道。
素和青驚訝片刻,冷靜下來,又問:
「師尊,您之前所言又是何意?」
為什麼他說他死了,她就可以活下去?
雲岫師尊這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或者說,是誰讓他有了這樣的想法?
素和青心中早有猜測,「系統」兩個字就要脫口而出,而雲岫仙君卻迴避了她的問題,風馬牛不相及地問道:
「阿青之前不是這樣叫我的。」
雲岫仙君扯開道袍,那道穿透他身體的劍痕不再流血,他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阿青,從前都是叫我阿藍的。」
雲岫這個名字代表了太多,只有遆藍才意味著他自己。
意味著他的少年時代,他無邊的綺夢,和他最為沉重的痛苦。
還意味著那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除了母親之外會叫他阿藍的女人。
他愛的人。
雲岫仙君的身子晃了一晃,他躺了太久,折只紙鶴這麼點小事也很吃力,強站了這麼久更是消磨。他這弱不禁風的模樣與記憶里那個殺氣滔天的雲岫仙君判若兩人,素和青不敢再逼問他,唯有讓他依偎在懷中,撫慰著他的脊背,溫情問道:
「師尊是不想再當我的師尊么?」
雲岫仙君覺得這話和他想說的不是一個意思,但明面上也挑不出什麼錯來,他愣愣地點了點頭,下一秒就聽見阿青又說:
「那從今往後雲岫仙君就再也不是我的師尊。」
雲岫仙君猛地驚醒,他的笑容徹底僵住,不可置信地問她:
「阿青,你說什麼?」
素和青沒有回答,只靜靜看他。
雲岫仙君再也壓不住心中酸澀,眼淚蜿蜒而下,他失控了一樣,哽咽問道:
「是因為玉瓊樓?還是因為無心?」
在她登上凌雲峰前,雲岫仙君就做好了歸順於她的準備。令他沒能想到的是,阿青竟然要與他斷絕師徒關係。
為了那些野男人,她竟然不肯認他這個師尊了。
素和青無可奈何地看著雲岫仙君默然落淚,她吻掉了他的淚水,一路吻上了他的嘴唇。雲岫仙君剛開始的時候還端著架子,等他的口腔被撬了開來,他便也與她纏綿地擁吻。
直到雲岫仙君氣喘吁吁,素和青才把人放開。
她攬著他瘦得嚇人的腰,調笑說道:
「弟子可以與師尊做這些快樂的事么?」
雲岫仙君的呼吸漸漸急促,他的脈門此刻正被人掐在手中。
「師尊,還想弟子繼續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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