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楠

第十七章可憐之人可恨處

一夜冰寒，總算在初日東升之際歸於平靜。滿面寒霜的二人，是連最後掙紮起來的氣力都無從找尋。軟爛如泥，躺在枯枝雜草上。

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腦殼還有些昏厥的萬利祿，勉力扭了扭頭，對著身旁永樂公主道：「公主，我們這是在哪裡？」語音中充斥著茫然，印象中最後定格的畫面應該是那白衣殺手飛身而來才是。

常言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剛剛承受冰爽洗禮的永樂公主心情還未迴轉，便被萬利祿一言惹得心中煩悶委屈。想自己堂堂大漢帝國長公主，一出生便是站在巔峰的皇親貴胄，何時竟淪落賊窩，成為一個採花盜的盤中餐，掌中肉。石屋中光亮漸顯，萬利祿隱約見她臉色極差，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心中難免生出慌張不明之意。忙不迭道：「咱們這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再說，丫頭，有我在你怕啥？」難得他也有憐香惜玉的一天，倒是永樂公主被他這話說得一愣，目光相對，刷得一下臉蛋紅撲撲的，隨後哭得更起勁了。

耳邊嚶嚶嬈嬈，換做平日萬利祿最是厭煩，可今日，卻是古怪，許是經歷幾番生死，人也豁達了，反而柔聲道：「丫頭，那麼兇險的刺殺你都熬過來了，說明老天爺不肯收你。奶奶個腿兒的，你可別忘了咱的好處，白紙黑字立了字據的，回了京畿就得兌現，你大戶人家可不能說話不算話。」萬利祿一番話語，說是討債，卻更多是安慰永樂公主可以安然無恙重返京畿。

永樂公主也不知怎得，這般氣氛下被萬利祿討債，反而破涕為笑，但眼淚仍是止不住，道：「你個死要錢的小賊，你可知道擄走我們的是誰？」

萬利祿，哈哈笑道：「還能比那白衣殺手更厲害不？」

永樂公主道：「我寧願他是個武功高強的刺客，大不了殺了我一了百了，起碼能保留個清白身。你可記得當初那個採花賊西門卿？」

萬利祿驚呼：「是他？！」

永樂公主苦笑，道：「就是他。」

萬利祿反而奇怪問道：「他將我們擄來此處，多久了？」

永樂公主，道：「一晝夜。」

萬利祿，問道：「一晝夜，那禽獸忍得住不對你下手？」

聞言，永樂公主又是羞惱又是疑惑，說到底她對自己的姿色還是有信心的，傾國傾城或許談不上，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美人兒。那採花盜雖然言語動作上肆意妄為，可卻當真沒有對她行那逾越之事，這一點著實不符合他採花盜的身份。

二人思索之時，忽聽得牆壁咯噔一聲，原本光潔無縫的牆壁距離地面三尺陡然出現了一個碗大的孔洞，孔洞外一捧荷葉包被丟了進來，沈楠那公鴨嗓說道：「吃飯。」萬利祿畢竟身懷絕學，又是個大小夥子，恢復能力比之金枝玉葉的永樂公主要好上不少。費力拾起地上的荷葉包，打開一看其內是一隻燒得香噴噴還冒著熱氣的烤雞，旁邊還有五個溜圓鋥白的饅頭。

萬利祿是邋遢慣的，這一天一夜沒吃東西還被傲寒神掌折磨一夜著實餓得夠嗆，也不管身上血漬塵土，伸手便想吃喝。卻被永樂公主攔下，問道：「你說那淫賊會不會給我們下毒？」萬利祿道：「想殺我們的話他早動手了，何必浪費功夫又是做飯又是下毒的。」

永樂公主一想倒也是，加上肚子同樣一晝夜未進水米，著實餓了。接過萬利祿撕下的一根雞腿和饅頭，細嚼慢咽的吃起。萬利祿則是吃相全無，一把抓起饅頭和另一根雞腿，吃得彷彿餓死鬼投胎一般。忽地，外面佇立良久的沈楠陰測測，笑道：「你們兩個可要好好吃啊，不然等下不盡興，我可是會生氣的。哈哈哈哈......」

聞言，本來還食慾正歡的兩人頓時遏制住吞咽，尤其是永樂公主，身體顫抖如篩糠，顯然是害怕極了。萬利祿打眼從孔洞向外張望，只見那一道三尺身影已魚躍至高空，宛若一隻黑色大鳥橫貫天際，在轉眼卻是不知去向。

當他回頭，正碰上淚眼婆娑的永樂公主，嬌俏無助，惹人憐愛。手腳不自覺輕輕摟住對方，鼻尖輕嗅著對方身上清香。永樂公主先是沒反應過來，隨後一掌將對方推開，哭喊道：「你也來欺負我！」

萬利祿被這一喊，也有些手足無措，尷尬道：「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那禽獸碰你一根汗毛。」

永樂公主哭得更凶，道：「你連我都打不過，何況那淫賊，我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說著，似乎死志萌生，竟然狠戾已頭去撞那堅硬石牆，萬利祿見習心中大駭，三步並作兩步，搶險一刻擋在對方面前，永樂公主這一撞也著實力氣不小，只把萬利祿撞地頭暈眼花，脾胃劇痛，險些把剛吃的燒雞饅頭全部吐出來。

被抱住的永樂公主心神崩潰，大喊道：「你救我作什麼，救我作什麼......」

萬利祿被撞的生疼，就算怎麼經歷生死他本質也是個脾氣暴躁的小混混，心底火氣噌噌上漲，狠狠抱住永樂公主幾近崩潰的身體，大聲道：「冷靜點臭丫頭，我說了我會保護你。奶奶個腿的，就算你要死也是死在老子後面，聽明白了嘛！」

永樂公主掙扎的身體陡然癱軟在萬利祿懷中，此刻她沒了身為大漢長公主的驕傲，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擔驚受怕不過二九年華的無助少女，僅此而已。萬利祿略顯霸道的言語，無疑正中下懷，讓無助的她，找到一絲絲安慰和溫暖。

看到永樂公主逐漸平靜，萬利祿將跌在地上的烤雞和饅頭重新拾起，攤平她的手，道：「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吃飽飯，恢復傷勢，根據裘老頭當時說的，這淫賊不過三流小宗師而已，憑你我之力殺他困難，可自保應該不難。」

似乎萬利祿帶來的勇氣讓永樂公主恢復了不少膽子。接過雞腿和饅頭，竟然也放棄形象的大口咀嚼。說出這話的萬利祿自然不是單純為了安慰永樂公主，實際上他也確實有吃飽喝足干一架的打算，在他的思維里能求饒的時候自然求饒，畢竟面子裡子都沒有小命重要。可到了求饒都無用的時候，那自然放手一搏拚命干架才是正途，畢竟大家都是一個腦袋一條命，誰害怕了誰？

「小賊，再給我個......」永樂公主口中塞滿了饅頭和雞腿，似乎是準備化悲憤為食量。

萬利祿也不和她矯情，百忙之中（瘋狂吞食）伸出一隻手，將一個雞翅膀和一個饅頭遞了過去。而這般動作，難免會有肢體觸碰，換做旁日，或許不覺如何。可在今日，細膩軟糯的纖纖玉手，他一碰之下竟然不捨得鬆手了，就連原本遞給對方的吃食都跌落恍若未覺。

喉嚨深處，一種原始的本能輕哼出聲，呼地只覺腦海百匯中一股火焰在迅速攀升，頃刻間，情慾瀰漫，血脈噴張，竟然無法自拔。萬利祿並非情慾初哥，在他這十八年的人生中上過的女人沒有五十也有二三十。嘗過此間美妙滋味的他，但覺永樂公主姿色美艷，身上清香更似在猛火中澆上一捧熱油，一發不可收拾。心神大亂之下，竟直接將她摟在懷中，見她兩片櫻唇微顫，情不自禁，深吻而下。

永樂公主的處境並不比萬利祿好多少，情慾燒身，只覺得好渴，好熱。而這一吻之下，她的眼眸登時圓睜，不敢置信看著欺身而上的人，還有自己迎合的身體。大腦中宛若轟然一個晴天霹靂，晃了下神，迅速推開萬利祿，腳步踉蹌後退三步，抱緊衣服，哭腔中帶著嬌喘，道：「你做什麼！」

情慾灼燒的大腦一盆冷水灌下，萬利祿睜睜看著自己剛才上下遊走的手掌，溫熱的觸感尚在回味，之後左右手紛紛開弓，一個一個嘴巴子打在臉上，力道絲毫不手軟，邊打邊歉意道：「我真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你相信我。」

永樂公主觀其眉眼赤紅，放射異樣，口鼻氣喘如牛，不注疑惑道：「你莫非中毒了？糟了，飯菜有毒！」

萬利祿稍事清醒，只感覺渾身滾燙，好似蒸煮在鍋內的大蝦皮膚泛紅腫脹，加上剛才情慾衝動，在聽永樂公主說飯菜有毒，深得此道的他如何還不明白自己所中並非毒藥而是春藥。

春藥這東西，不比毒藥尚有解藥可言。實屬無解之毒，除非陰陽調和，做那人倫常理之事，唯一的它法只能硬撐著藥效流逝。可天底下孤男寡女共處，乾柴烈火又有幾人能硬撐著不行快活之事？

本就是販賣春藥情葯出身，萬利祿對藥效和緩解之法自然爛熟於胸。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衫除了貼身短褲，一一脫去扔在一旁，整個人如同壁虎一般赤裸裸貼在石屋牆壁上，冰冷的觸感讓慾火焚身的他稍事緩解。隨即開口道：「奶奶個腿的，這是春藥不是毒藥，快脫去衣衫留下單衣單褲即可，學我的樣子貼在石壁上降溫。不然，做出什麼不軌之事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

永樂公主原先還有些扭捏，可火燒在心，終歸怕自己主動羊送虎口，立馬褪去衣衫，留下錦緞單衣褲，學著萬利祿一般貼服在牆壁緩解藥勁兒。

兩人雖趴在牆上，可后脊四肢仍無法得到降溫，燒得心中痒痒，卻又無可奈何。永樂公主見此，彷彿下了決心，道：「小賊，若是，若是你我稍後誰忍不住，倘若欲做那......做那羞人事，求求你，殺了我。大漢百年清譽，不能葬送在我手裡，絕對不能。」

還不待萬利祿回復，沈楠那個公鴨嗓卻是不知何時落在石屋頂部的孔洞，從上而下觀瞧，道：「大漢清譽算得了什麼，當下快活才是正理。不過不要緊，我在飯菜中下了足量的觀音燒心散，服下之後，若不陰陽調和，顛鸞倒鳳，此散便會一日猛烈過一日。任你是西天觀音下凡也逃不過歡喜一番，還俗歸塵。」

永樂公主在發現頭頂有人之時便本能用雙手遮擋住要害部位，雖然為時已晚但總會心中好受些，怒道：「淫賊，休要猖狂。今日，我便是橫死，依然是大漢長公主。你擄走我，大漢百萬將士，千萬英雄絕饒不了你，看你如何逍遙大放厥詞。」

沈楠道：「你說的我好怕啊，百萬將士，千萬英雄，可當下你在我手心裡。我是想捏就捏，想揉就揉，你能奈我何？放心，你不敢死的，若是你死了我會讓旁邊這位小哥好好體驗一把死人的快感。然後將你二人的屍身赤裸裸洗個乾淨，身上掛條橫布，就寫大漢皇室長公主私通野男人，被人撞破羞憤自殺。我通一門長久保存屍身的法子，先在京畿懸屍三日，再去邯鄲、汴梁、金陵、福閩一一展示。相信我，活著受辱，好過死後污名，如何取捨就要看你這位長公主的了哈哈哈哈......」

聽聞此處，永樂公主顫巍巍跌坐一旁，眼中屈辱和不甘的淚水再次奪眶，這已經是她不知第幾次落淚，許是比她這輩子流過的眼淚都多。

生不如死，或許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覺。

萬利祿本就慾火上涌，又加上對方如此狠毒言語，頓時惡意大喝道：「奶奶個腿的，有本事放爺爺出去，咱們大戰三百回合，看我不活撕了你這張臭嘴。」

誰想沈楠笑得更歡，上下打量萬利祿、永樂公主二人，道：「三百回合還是留給你和俏佳人來吧，我啊，更喜歡在旁細細琢磨，指點意見。啊，好期待接下來的大戲，想想我就渾身舒坦，不行了，不行了......」

萬利祿透過驕陽，看到沈楠狀若癲狂的表情，這個表情他似曾相識。那是一個從宮裡出來的老太監，不能人道卻喜歡看旁人行房中趣事，當初可是一擲千金來他們留香樓請姑娘們和龜公上演了一場活春宮，當時的表情與沈楠此刻如出一轍。

莫非，萬利祿心中正是火氣無從宣洩，大膽出言譏諷道：「你該不會是個死太監吧。」

靜。

靜謐到死絕的靜。

永樂公主同樣停止抽泣，美眸不敢置信的看著萬利祿，她聽到了什麼？一個臭名昭著的採花賊，居然是一個太監。這怎麼可能！

可當她的目光轉移向上看到原本趾高氣昂的沈楠。那是一張被憋得通紅的臉，英俊到惹人妒嫉的臉龐上肉眼可見一條條蜈蚣般的青筋隆起，雙眸彷彿要噴出火來。

「小子，你是在找死不成？」

等來這個答案的萬利祿更加確認剛才的猜想，反而有恃無恐的轉換坐姿，背靠著石牆緩解背部的炙熱。道：「奶奶個腿的，這麼氣怎麼不下來，有本事下來打我啊。」

永樂公主則是低聲詢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個太監？他不是採花盜嘛？」

萬利祿自信轉頭，不巧看到身段婀娜，臉龐出水芙蓉般的永樂公主，一顆心慌亂直跳，幾乎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清晰聽到，精神一瞬間的恍惚，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畫面映射入腦中。

永樂公主見到對方忽然獃滯，便知道對方被慾望沉迷，連忙呼喚幾聲，將浮想聯翩的萬利祿拉回現實。

看到兩頰紅暈的永樂公主，萬利祿不禁臉上發燙，當真人家的面聯想春夢，真是尷尬至極。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忘記了，眼前這傢伙只是西門卿一體雙身中的一個，又有誰說採花賊就一定不能是太監。想必，當初被樊公公一劍射殺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採花之人，而眼下之人，或許是有著特殊癖好的死太監而已。

一聲聲死太監，彷彿一根根利刃扎入沈楠脆弱切自卑的內心。侏儒的身高，生而的天閹，哪怕這張臉足以顛倒眾生，都無法彌補這些帶給他的自卑。

他最痛恨旁人拿這兩樣譏諷他，而萬利祿無疑觸碰到他的逆鱗。

正當他怒髮衝冠準備下去殺了那混小子的時候，腳步卻突然停下，殺意衝天的臉頓時變得笑意盈盈，渾然不在意的說道：「小子，我不會殺了你們，我要你們體驗這世上最歡愉的快事。然後，在一點一點活活剝了你們，你們會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收藏，不著急，我一點都不著急。」

隨後，石屋內重新歸於平靜，而沈楠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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