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第 107 章

小青猛地將姬和拉到懷中,沒控制好手勁,那隻手能把泰山拉到她懷裡——姬和沒對她設防,等回過神來頭已經狠狠的在將軍下巴上磕了一下,將軍皮厚,但王姬額頭上立馬青了一塊,她來不及喊疼,就被緊扣著腰身飛向旁邊高樹。

空氣中,忽閃的戲謔笑腔拖長了尾音,致使那發自肺腑的笑聲變了味,好像被人拉踩慣的倒霉鬼被逼無奈舔著臉去捧所有仇人的場,暮氣沉沉的音色中總有股苦味。

小青凝神關注四周的動靜,驀地心頭一驚,扭頭看向鴉雀無聲的駐軍方向。

「你這小妖——」來者終於大發慈悲收了環繞在兩人四周的魔音,在空中凝出一張模糊的臉,眯了眯眼睛朝兩人俯瞰而來,「囤這麼多人在這,是想拿來過節么?」

姬和抬起頭便看到一雙冷冷的眼睛,接著雙眼被人遮住。

「別看。」小青聲音有些打顫,抱著她的那隻手上冷汗涔涔,「別聽。」

對方竟在彈指之間將她修為壓到谷底,而她連對方是個什麼來頭都不清楚,更摸不清對方的實力!

小青腳下像被灌了鉛水,連帶著姬和逃命的可能都沒有了。

那張臉立馬笑了起來,五官扭成了一團:「可憐可憐,來這世上一遭,看也不能,聽也不能,敢問她還能做些什麼?」定了定,眼珠子朝那道緩緩向兩人游來的魔氣一瞄道:「王姬,時辰到了,何不帶領你的軍隊去誅伐逆臣,以匡正社稷?」

姬和耳膜像被鼓槌敲了一下,眼前一黑,小青扭頭朝天上爆吼一聲:「閉嘴!」妖氣隨之而出,將那張臉碎成絲絲黑霧——但天上的縷縷煙絲和那狂放的笑聲卻讓人覺得,若不是對方好心配合,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連雞蛋都砸不破。

姬和耳朵里滲出血來,她身上一軟,被小青一巴掌拍在背後,天上那抹黑影看猴戲似的笑岔了氣,冷冽的妖氣順著背脊骨侵入她識海,伴隨著將軍發顫的話音。

「凝神!」

姬和凝神之時,倏地抽出大刀朝兩人身前一格,「叮」的一聲脆響,刀面和飛來的長劍相碰,姬和手臂一麻往後一倒,差點帶著小青滾下樹榦。那把掉到地上的劍長了腳似的往後一飛,落到來人手中。

幔帳似的黑霧后,密密麻麻的身影以其散亂的步調朝這邊走來,帶頭的人單手抱著昏睡的公子喜,另一隻手提著劍,緩緩朝兩人投來一個冷漠的眼神,他背後的毒人像長在他肚子里的蛔蟲,在二當家一個心念剛落之時,便乖乖收住僵直的腳跟。

毒人樹上的喜鵲睜眼一瞧差點把跟頭一翻從樹上摔下去,急忙把身子往後一收,屁滾尿流的丟下一坨魂飛魄散的鳥糞,它後腳差點踩空,於是連忙把身子往旁邊一斜,錯腳轉了個身,扭到樹杈上。

樹下「哚」的一聲悶響,它怯生生的探出個頭,那下面的毒人頂著鳥糞歪了歪脖子,緩緩朝上面扭了扭腦袋,白森森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和它對上。

一聲驚叫敲鑼似的在林子中傳了開,被風刮到了戰場邊上,驚嚇過度的喜鵲慌不擇路的飛起來,沒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圈,中途差點失誤撞到那張看戲的臉——這魔物分神看到了踟躕在林邊的無悔,嘖了一聲便撤了。

喜鵲扯著大嗓門的慘叫和翅膀凌亂的撲騰聲滾雷般跑到了西邊林子中,背後的煞氣漲潮似的向四面發散,它腦袋一抽眼一花,昏頭撞在靜坐在樹枝間的男人身上,終於驚嚇過度悶頭倒了過去。

小青盯著顧遠,眼光里像安插了一萬把刀子,寒聲道:「和魔物攪和到一塊,你想過自己該如何收場么?」

顧遠聞言,那張千年雷打不動的臉上浮出半個哂笑:「青將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是老熟人了,拐彎抹角的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抹不討喜的笑意浮光掠影般退下,顧遠冷蔑的看著兩人,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對方死個明白。

「我只是個借屍的孤魂野鬼,巫族的血脈天賦在我這大打折扣,能招呼這群人已經費盡我平生所能了。」

「如今顧家除了我這個冒牌貨,還有個陸安期。你們敢拿鎮國重器與聖劍門換人,又把他帶到這裡,難道不是為了讓他看看自己的母族人是何下場,好借他的力除掉我這個後患之憂嗎?」

小青眼皮一掀道:「庸人自擾。你以為投奔了魔物就能全身而退?」掃了眼密密麻麻的毒人,臉上那抹悠然的笑又爬了上來:「妙哉此不死之師!正好全了爾等萬壽無疆的心愿。」

顧遠平靜的點點頭,把手一招,他背後的毒人雙眸猛然暴突,像被按動了機關的殺器,驚天動地朝兩人咆哮衝來。小青罵了聲娘,一手環住頭昏眼花的姬和,鐵青著臉向後飛退,同時一掌隔空拍向顧遠,被他躲了開,便落在他背後的樹上。

巨樹被妖氣一摧登時粉身碎骨,山下忽然發出一陣暴響,勁風從戰場上襲來,不知何時空氣中染上了血腥味,冷冷的朝人鼻孔一鑽,能在肺管上嗆出一層血霧來。

姬和勉強睜了睜眼,偏頭看到勢如破竹的毒人大軍像無邊無際的浪頭般朝眾生砸去,耳邊隱約傳來鎬京里的喪鐘聲。她唇邊帶起一絲苦笑,道:「青野。」

小青怔了怔,猛然低頭,望著那把貫穿姬和心臟的劍,剎那間腿上的骨頭像被人抽了出去,她抱著姬和在山間晃了一下,然後抬手輕輕擦了擦劍鋒上的血,那劍倏地一動,手指被劍鋒擦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口子,劍被人招走時帶出一道血線,也帶走了將軍那一身三十涯特有的散漫無畏。

這名字幾百年都沒人叫一聲,她以前做夢都想讓姬和把嘴邊那個「你」換成這個幾乎被人遺忘在三十涯的名。可如今她這個老掉牙的名字彷彿成了個不祥之物,聽著刺耳又陌生。

她看著姬和的臉,分明這人近在眼前,卻像蒙了層散碎的水霧,總看不真切,除了抱在懷中的感覺是真的,音容笑貌都跟她離著一個世界遠——這人樣子糊得一團糟,還不如她記憶中的模樣清晰了。

姬和臉上被砸了一連串的淚珠,忍不住抬手抹了一下。

「你別動!」小青沒來由的爆吼一聲,急忙凝起妖氣護住姬和心脈,但她呼風喚雨的能力似乎被這一劍扎破了,泄了氣,妖力源源不斷的從前面滾進去,又從後面那個血洞溜走,將軍腦袋一熱直接上手把兩個血洞堵上。

姬和認真的看著她毛手毛腳的在自己心口前按了幾下,血水接連從指縫裡淌出去,將軍便氣急敗壞的叫了一聲,差點把這兩隻中看不中用的手剁了,她抬起頭狠狠在臉上一擦,忍不住想再往上抬一寸看看姬和,但脖子卻像被上了一百層重枷,在那駭人的血洞上卡住了。小青費力往上瞥了一眼,見對方正盯著自己瞧,立馬垂下頭去,渾身像要散架的危樓一般抖了抖,就那麼含胸縮首的哭起來:「別晃,我看不清你了!」

「你何時看清過我?」姬和感覺那兩個洞把自己的命都流完了,跑出去的熱血帶著身上的體溫一去不返,連力氣都沒給她剩多少——這句話大概只有自己聽到,但說完以後整個人都涼了一度。

可她還想再說幾句呢。

「咎先生曾說,大道不可逆行,大勢不可逆轉,憑你我區區之輩,想力挽狂瀾把浪頭拉回去,是痴人說夢——我當時不懂,大言不慚的跟他說英雄造時勢,他大概看我可憐,或者是想讓我知道英雄不過是人一時腦熱生出來的虛妄幻想,把你栓束在我身邊,權當作見面禮——」她頓了頓,輕輕看向小青道:「恨我么?」

小青雙目欲裂,擦了把淚抓著她肩膀咆哮道:「你敢死我就恨你一輩子!」頓了頓,又氣急敗壞的補充道:「我還要殺光全天下的人!我是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將軍在理智全無的餘音里一把抱起姬和,急速朝三十涯駐地奔去。

姬和費力的看了眼小青,偏了偏頭,看著下邊火光遍地的戰場中亂竄的鬼影,道:「先生說我不是長命的人,青野,人本來可以不用那麼苦的,可是想要的東西太多,多得超過了這長不出三兩太平的現實,但人一輩子還不就活那點痴想么?所以在刀口上滾了半生,死到臨頭到底是捨不得離開這人間世,拼了命也要爭一點東西走。」

「所以你來是圖什麼?就為了挨這天殺的一劍......」

「我圖你呀......」

小青腳下一個趔趄只差沒滾到溝底,她狼狽的穩住身形看向姬和,王姬灰白的臉上先是一滯,眼神朝旁邊躲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個釋然的笑,重新迎上小青愣怔的目光。

「我知道這話說不得,索性我將死之人,也不怕死得難看些,如果你介懷,把我挫骨揚灰往東流水中一灑,這話和骨灰順著流水就到了黃泉......」

「想死么?」小青通紅的眼睛彎出一個冷冷的笑,她身形一動繼續朝山下掠去,「那我就把你族人通通殺了給你陪葬,你最不喜歡的東西我勸給你送去,我殺了他們,還要在你墳邊擺宴......誰讓你出言不遜?」

姬和只聽清後面那句話,於是追問道:「要是我早一點出言不遜——」

「誰讓你不早說……」小青把手收緊了些,「你願意說我不願意聽......閉嘴啊懂不懂,有那麼多力氣怎麼不好好活著?」

「抱歉。」

「誰要你的抱歉?死人的鬼話我不愛聽!」

「我還沒死,但這樣可比站在鎬京......好多了。」姬和垂了垂睫毛,她感覺手腳已經涼入骨了,彷彿有什麼東西拖著自己往下墜,意識卻唱反調似的往上飄,飄到了層雲遮蔽之上的九天星海。

「姬和!!!」

小青從來沒覺得有哪條路比今天的還長,分明下面就是三十涯的駐地了,可時間和路程像擰斷了軌,一個天火流星般帶著姬和的命往前涌去,一個路漫漫其修遠兮總跑不完,眼看終於下來了,倏地,好像被什麼絆了一下,姬和被大力拋向後面,重重砸落在地,小青一個蹣跚滾進結界,來不及多想便扭頭沖回去,不料這空氣里像被加了一層無形的彈簧,她整個往後一彈,灰頭土臉的砸到她爹面前。

河廣一手將亂竄的蛇小幺塞到衣服里,一手熟練的捉起從天而降的小青,他正想在女兒頭上一拍把她塞進衣服,兵荒馬亂中乍看到小青灰頭土臉的刷下幾行眼淚,眉頭一皺:「打架輸了?」

當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女兒谷中橫行那時,儘管這些年她四處流竄回來后個頭都快趕上自己這個當爹的了,卻總覺得這姑娘永遠都是那個混跡在小妖魔堆里的霸王龍,若帶著兩行淚滾回家,那必定是跟人打架沒佔到便宜。

小青抓著他的手就往外跑,河廣見她急得冒煙,思忖著:難道遇見了個硬茬?

眼瞧著女兒抹了把淚,就要撞在結界上,河廣連忙把她往後一拉,道:「哎,別慌——」

「爹,快救救她!」小青瞪著眼哭得滿臉水漬,差點給親爹跪下,指著落在外面的姬和,道:「救她,孩兒來世給您做牛做馬——」

「我本來可以救她,可是大家都出不去。」河廣眉心微蹙,只見對面那女子動了動,聽到聲音后艱難的朝這邊瞧了一眼——卻是快斷氣的模樣。

姬和臉上盛開一個絕美的笑,她嘴唇輕動,小青跪坐在地,心口處像被這人從裡到外給勾破了皮肉,彎著腰痛得生不如死,她往前爬了幾步,試探著沒被彈出去,又往前挪了挪,緊緊的盯著對方。

「我......」小青嘴唇哆嗦了一下,那句湧上喉頭的話帶著逼人的溫度,灼得她五臟俱焚,把喉頭燙壞了。

姬和平常都是凝著眉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這人嘴上的話從來只說一半,彷彿怕說全了會割壞舌頭,更多的時候是靜靜的站在角落裡,如果不認真找根本都不知道王姬在哪個旮沓角。

此時王姬破天荒一笑,眉眼柔和下來,渙散的瞳孔竭力凝出個焦距,全世界,彷彿就只有她百年不喚一聲名姓的青野被她納入眼底了。

小青爬起來踉踉蹌蹌的朝前一撲,被他爹一手逮住。

「嘖。」河廣見姬和眉眼間有點陸安期的影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道:「如果你能進來,我們儘力一試,大概是可以救你一命的——」

他女兒幾番三次被結界攔住,火冒三丈的大吼一聲,朝那無形的結界踢了幾下罵道:「去你娘的!」

可惜這結界沒有意識,就算被天老爺踹了也不疼不癢,莫說蛇妖踹這幾腳,就算罵上它祖宗八代,它也不會有任何不良反應,除了反作用力有點大,倒有點像逆來順受的不倒翁。

青將軍在他爹手中上躥下跳的閃了幾個霹靂,沒給結界造成什麼損失,自己的腳卻震得發麻。姬和慢慢朝這邊爬來,小青呼吸一滯,丟開河廣的手,蹲下身,湊到離結界一毫的地方等著她。

就好像山重水複后她終於看到了一條路,姬和還有口氣,只要這人進來了,三十涯的大妖魔絕對能救她,即使不能長命百歲,憑她是咎先生那怪人的關門弟子,也萬不至於活不到明年。

王姬爬得緩慢且艱難,青將軍和太老爺都忍不住提起心口,恨不能替她爬完這短短三丈的路。

小青抿著嘴急得心上燎泡,蛇小幺睡眼惺忪的探出個頭,眼睛一瞪瞧著姬和慢騰騰的動作,他自覺就算是自己骨頭斷成八截也比這速度快,心裡比小青還急,一疊聲念道:「快點快點......」

姬和喘了口氣,在一丈外停下,血水拖出一條刺目的痕迹,小青睜著眼把顧遠在心裡凌遲了一萬遍,下定決心要把公子喜活剮成一堆白骨,當著顧遠的面挫骨揚灰。好叫他嘗嘗這斷腸滋味。

姬和彷彿就要止步於一丈開外了,小青滿地打轉燒成了一隻熱鍋螞蟻,河廣看得眼皮一跳,忍不住想問問對方是個什麼來頭,話到嘴邊又覺得此時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嘆息一聲道:「這一丈,一丈而已,竟然也能決定人命去留。」

小青扭頭瞪了她爹一眼,接著看向姬和,抿了抿嘴,肩膀倏地一垮,顫聲喚道:「雙兒——」

姬和小字雙雲,雙兒是她乳名,青將軍偷偷混在人家家宴上,聽到姬延溫聲喚了這聲「雙兒」,她那時就像撿到鄰家寶貝的窮酸一樣,揣著這個暖乎乎的名字竊喜了半年,時常要偷偷拿出來含在齒間回味一下,卻從沒敢當著姬和的面叫她一聲。

姬和猛地抬頭,就見小青帶著哭音道:「你來,我以後無論什麼都聽你的。」

「......」

「能不能,再出言不遜幾次?」小青尾音一顫,哽在喉頭那,嗆出一股濃烈的痛,彷彿生生被人拿刀子從心口劃到喉頭,攪起一道瑟瑟的鐵鏽味,就見她清麗的臉頰一紅,像做了虧心事被人舉發的良心小賊,那層掩在身上的遮羞布就那樣被人揭了去,一時間她連面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該如何把握才好。

「......抱歉。」小青抬眼看著姬和。

「我大逆不道,圖王姬十來年了。」

姬和呼吸一顫,眼睛一下子濕透了,接著抿唇一笑:「好,就來。」

她奮力往前撲騰了幾下,剛撲到結界,小青的手立馬抓住她,河廣同蛇小幺沒對兩人的對話起疑,見狀齊齊鬆了氣,正要上前,一道玄雷劈到半空,帶著雪山上特有的凌冽氣息,那邊容名驟然抬頭,將陸安期緊摟在懷中,這邊結界不知道耍了什麼花招,又將姬和整個彈了出去!

小青眼角一裂滑下一行血——這山重水複后的路,是條年久失修的懸索橋,她們走到中間,橋在那玄雷之下應聲而斷,於是她們墜入無望的深淵。

姬和把迴光返照的那點油燒乾了,被彈到結界外時猛砸下地,一口鮮血衝出口腔,淋漓了半張臉,她眼角滑下最後一行淚,凝目看到小青絕望倒地的身影,嘴角輕動,喚道:「青......野......」

她過不去了。

「啊!不——」小青長號一聲,化為螣蛇,青色巨蛇雙翼泛著冷光,猛地撞在結界上,河廣眼皮一跳道:「停下!」

巨蛇將親爹掃了出去,再次撞上結界,希圖靠她區區之力衝破這金剛鐵籠,附著白色絨羽的青黑巨翼大力撞在無形的枷鎖之上,鮮血隨著被折斷的地方湧出來,染紅了姬和的眼。

「停下吧——」

姬和說了那麼多話小青都沒怎麼聽清,唯獨這句她聽得格外清晰,連忙撲在地上,帶著眼角不斷湧出的鮮血,輕輕的看著對方。

「過來些,讓我看看你好么?」

平心而論,這話連螞蟻都嫌分貝太小不中聽,巨蛇卻聽得格外認真,即刻從暴烈的攻擊中停下,乖乖趴在原地,就像暴風雨還沒下到一半,忽然一陣清風吹來,把漫天風暴都給平息下去,所有颶風和暴雨都被壓制在那抹清風中,透出一點詭異的寧靜來。

姬和看著對面的大妖,抬了抬手指,依著螣蛇的形狀在地上點出一條斷斷續續的曲線,身上的血淌到這肖似蛇族的圖形上,圖上血滿,那隻畫蛇的手倏地一頓,王姬嘴邊還帶著一抹笑,絕美的眼睛最終定格在那條大蛇身上。

天帝之季女,名曰瑤姬,未行而亡,封於巫山之陽,旦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螣蛇絕望的嘶吼聲在鳳凰的哀叫餘音中暴起,武關的風沙在岩石間刮出了粗糲的響聲,武關的空氣帶上了一支輕飄到王姬旁邊的荼蘼香味。

神鳥殞落星石流毀,百鳥殉葬。帝女殞落,風聲依舊,天上連顆流星的邊角料都沒有,只是夜特別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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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昂。

你看見一個人,但你其實沒真看到他,他還在幕後,正準備登場——《夏日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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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涯橋東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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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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