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禁宮側殿

縉帝趙崇琰龍顏大怒的端坐在龍椅上,威儀的虎目中盡帶著責怨,幾個宮女太監縮頭縮腦的站在角落裡,皆噤若寒顫,連大氣都不敢喘。

若大的殿宇內,透著一股烏雲壓頂般的窒息。

「聖上…」

林祿海打破僵局,賠著笑臉奉上一盞熱茶,

「這…奕兒也跪了大半天了,聖上讓他來,總得…總得訓上兩句…」

嘩啦一聲,有道奏摺從龍案上劃出一條明黃色的弧線,摔落在趙宗奕面前。

「你讓他自己看——」趙崇琰怒喝。

趙宗奕拾起奏摺,

原來,平王趙崇瑜早將三城陷落之責歸咎於翌王好大喜功、驕將洪霸蔚遲疏於防範。

而外甥武勝之所以棄城,乃為詐降,只痛惜施策未成,為國捐軀。

看到奏章末尾,竟還有數名邊關小將,為其證言。

趙宗奕簡直哭笑不得,想自己這位叔父,封號為「平王」,平日里養尊處優,一副清心寡欲之態。

可這結黨營私、指皂為白的詭事,暗地裡確是做得不少。

自己尚顧及叔侄情分,沒將那武勝獻城投敵之細奏稟,不料,卻被其反咬一口。

趙宗奕搖搖頭,

「聖上,三城之敗,確是奕兒之過,奕兒甘願領罪受罰。但胤城守將洪霸、副將蔚遲一向盡忠職守,從未疏忽。胤城一戰,此二將及三千騎兵,皆以一敵百,殞命殉國。奕兒曾派人查看,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屍身上皆有多處刀傷,更有甚者斷臂殘體,抱著灤兵同歸於盡。英勇悲壯,可歌可泣。」

趙宗奕眼圈已然泛紅,正色道,

「奕兒絕不容別有用心之人,肆意蒙塵——」

迎著趙崇琰凜然如冰的目光,趙宗奕將武勝因強搶民女被自己刑責,從而懷恨在心,私調胤城兵馬,又貪生怕死獻城投敵,致洪霸寡不敵眾,腹背受敵戰死疆場的經過,原原本本訴了出來。

趙崇琰威嚴的面容,罩上一層悲慟之色,朝著趙宗奕揚了揚手。

見趙宗奕神情激動,跪在原地不動,心疼萬分的林祿海幾步奔到了近前,

「奕兒,快,聖上讓你起來呢。別愣著啊,還不快起來。」

「朕知道,你痛失摯友悲憤難平,」趙崇琰沉嘆一聲,

「二十年前,朕與你父王何嘗不是這樣,血戰裕陽,天人永隔。朕將你視為親生骨肉,寄予厚望,望你在朝中立威立信,將來成為一代明君。你既然知道三城陷落必引來微詞,卻還放任驥兒與彭武意氣用事,莽撞出兵。」

趙崇琰冷哼,繼續呵斥道,

「慕容家五百精騎,乃三軍之耀,折一成是何等的代價?你倒好,不為重振軍心收復失地費神,竟為一個女子調動禁軍,興師動眾的…的…」

許是愈說愈氣,趙崇琰竟一時語塞。

林祿海忙接茬道,「聖上息怒,聖上息怒,奕兒畢竟年輕,行事毛躁了些。奴才聽聞這放水燈乃南舍小國的祈福儀式,在民間甚為普及…」

趙崇琰怒意更盛,猛然拍了下龍書案,驚得林祿海身子一顫,咄咄逼問道,

「一個彈丸小國平民百姓之舉,至於連夜布軍開鑿冰面——」

「哎呀聖上,您容奴才講完。」林祿海小跑兩步繞過書案,來到趙崇琰身旁,細聲道,「奴才打聽過,這放水燈的習俗,有個說法,燈要漂得遠啊,祈福之願才會實現。奕兒放燈,一來是為北縉為聖上祈福,二來是想緬懷逝去的…逝去的至親摯友啊。北縉的氣候那和南舍迥然不同,奕兒一片孝心,才派兵將河水通順暢,若是…這燈受了阻礙,那可是不祥之兆…對聖上不敬啊。」

「林祿海,你休要袒護於他!他就是如承恩侯所言,被美色迷惑,失了心志!你讓他講講,現在當如何堵住朝野四下,悠悠眾口。」趙崇琰臉色陰鬱,直瞪著趙宗奕。

趙宗奕又跪了下去,鏗然言道,

「兵敗便是兵敗,陷三城、損良將,奕兒身為三軍統帥,難辭其咎。奕兒已查出從灤使被殺到如今,幕後主使之徒,奕兒願自貶為將,前去邊關,親自鎮守,不滅灤軍誓不還朝——」

「殿下說的是什麼話。」

林祿海又跑回了趙宗奕身旁,語氣異樣的埋怨,

「聖上只是讓你為敗兵一事,在朝堂上給個說辭。誰讓你自貶身份,去邊關了。聖上難道不知道,勝敗是兵家常事,你連年征戰,到頭才能在宛城待上多久,聖上哪能捨得你。你這孩子,賭得什麼氣,快,快起來。」林祿海朝趙崇琰一個勁的拋眼色。

一陣沉寂后,

趙崇琰緩緩走下高階,拍拍趙宗奕的肩膀。

「伯父相信,你只是一念之差,你還太年輕,不懂這朝堂上的事並不是那麼簡單,」

一聲沉重的嘆息后,趙崇琰語氣變得緩道,

「起來吧。」

「是啊…是啊!這收復三城對奕兒來說,本就不是難事,這難的啊,是人心。奕兒心思單純,還得慢慢的學。」

見趙崇琰怒氣稍退,林祿海笑得眼角的皺紋擰成了花,

「快起來!」

趙宗奕並未起身,只望著趙崇琰,目光崇敬,就像個犯錯的孩子般,直等到威嚴的冰容緩緩浮上一絲慈愛的笑,他長舒了口氣,神色鄭重的拱手,

「奕兒還有一事,要奏於伯父,此事關係重大,請…伯父屏退左右。」

兩位老者皆是一愣,林祿海朝著身後擺手,本想隨宮女太監一同退下,才走幾步,便被趙崇琰喚住。

「祿海啊,你留下,把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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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深巷

該是這個方向才對,沿著左手邊走。

蘇伊桐手扶著牆壁,小心翼翼的向前探著步子。

黑暗裡是無法判斷時間的,

蘇伊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感覺暖洋洋的陽光曬上額頭。

當是中午了,怎麼周圍還是一片死寂?

連個過路的人都沒有?

難道我聾了?

可明明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啊,

「唔…唔…啊…」喉嚨才振出些嘶啞的聲響,立刻又引來一陣輕咳。

蘇伊桐的眼淚不自覺地往出涌。

不,不能哭,不是哭的時候。

青雨定是在找我。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個人,表明身份,將我送回王府。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難道我走反了?

蘇伊桐抹去面頰的淚水,穩住了腳步,本能的四下觀望。

無盡的黑暗、空洞,足夠令她萬念俱灰。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耳邊突然想起沙啞的男聲,這人就像從地里突然鑽出來的一樣。蘇伊桐大驚,後退兩步靠在牆上。

「姑娘,莫怕,莫怕…看姑娘的樣子,是遭了劫需要人幫忙吧。」

沙啞的聲線透著滄桑,聽起來像五六十歲。雖然看不見樣貌,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差點把蘇伊桐嗆暈。

這股味道…

就像是幾年沒洗過澡…

難不成是個老乞丐?

她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鼻子,心中大呼倒霉,為何偏偏是個乞丐,可靠嗎?

可一轉念,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如果對方真是個乞丐,歲數還不小,當是窮困潦倒,饑寒交迫慣了。

既然缺的就是錢,知道我是翌王府的人,當會迫不及待的送我回去換取賞銀。

縱他有天大的膽子,在翌王的威懾力和大筆賞銀的面前,也應該絕不敢動其他邪念…

如同在暗黑無邊的洞穴中抓住了一線光亮。蘇伊桐欣喜若狂的從腰間取出一枚金燦燦的令牌,那是王妃娘娘親手所賜。

王妃故去,她便一直隨身帶著,以寄哀思。

「唔…唔唔…啊…唔…」儘管極力將口型做得誇張,麻痹的舌根依然不受支配,蘇伊桐費了半天力氣,終和啞巴沒什麼差異。

幸好,這令牌上有「翌王府」三個字,她用手指急急比劃,希望對方能看明白。

「姑娘,這…這是…」

男人些遲疑,

「我看姑娘受了驚嚇,不如讓我先領姑娘…去醫館吧。」

說著,粗糙的大手瞬間攥緊了蘇伊桐的玉腕。「來,跟我走吧。」

蘇伊桐渾身一顫,強烈的厭惡感令她本能的摳住男人的一根手指,用力向外掰,這速度極快,力道也兇狠,就聽「咯吱」一聲脆響,男人應聲鬆開了手。

她俏臉薄怒,冷吭了兩聲,示意不要碰她。

「姑娘,莫怕…莫怕啊…我是好心哪。」男人呻吟的聲音里,透著無辜和誠懇,

「我不識字,姑娘又看不見說不出話,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個郎中瞧瞧,有沒有受傷。再說那郎中總會識字的…姑娘莫怕,隨我走吧…」

蘇伊桐舒活著手腕,皺眉忖思著男人的提議。

人雖不招人待見,話倒是沒錯,若是再拖下去,眼睛可能就沒救了…

儘快離開這裡,儘快找到人送我回府。

走運的話,也許一出巷口就能碰到青雨。

想到這,蘇伊桐謹慎的點了點頭。

感覺到男人牽起了自己的衣袖,輕輕的扯著,

「來,姑娘,小心點,隨我來——」

翌王府別院

陽光,被鏤空細花的窗紗,篩成斑駁的金色,零零落落,綴出滿目的柔暖。

匆匆一別,已有十月。

他的房間,纖塵不染,陳設,依然如故。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氣,恬謐、安寧。

她,定是常常命人打掃。

她的一顰一笑,在腦海中翩然而舞。

依稀看到了晨光下她身著如煙的素裙,笑著朝自己招手,整個人都像發著光。

柴文訓垂眸,幽沉的目光中隱著脈脈柔情。

就在這裡,靜候她回來吧。

「奶娘——奶娘——」

庭院里忽然傳來聲聲嘶呼,奶娘匆匆走出東廚,就見蘇青雨飛奔而至,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

「公主…公主…有沒有…回來…有沒有!」

「沒有啊,公主一早出府,你不是跟著呢嗎?」奶娘抓住蘇青雨的胳膊,「出什麼事了!」

「壞了壞了…我在街上與公主走散了,周圍我都找不到,以為她先回來了。壞了…肯定是出事了!」

此時蘇青雨已然面如紙色,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雙頰淌落。

奶娘和聞聲趕來的沉花更是整個人僵在原地,瞪著眼睛說不出話。

「殿下還沒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蘇青雨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二人在這等著,若是公主回來就速來槭臨軒通報。我去找楊副將,帶兵去街上找!」

拋下一句,蘇青雨飛快跑出庭院。

柴文訓心中大顫,而幾乎與此同時一聲銳餉刺入心間。

龍鱗,出鞘——

喉間一股腥甜向上翻頂,真氣霎時間逆行引得氣脈痙攣,

為何?

柴文訓強忍陣痛,可是嘴角還是滲出殷紅,

就算功力還未恢復,這毒也沒理由突然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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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

就像再精美的璞玉,都有瑕疵一樣。

宛城的喧囂繁華,亦有觸及不到的骯髒與陰暗。

百姓們稱之為「鬼棚」,一片坑坑窪窪的灰色地帶,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絕望。

幾間廢棄的大宅,便是「鬼棚」的中心。

這裡四處是殘垣破瓦,污泥濁水橫流。

苟活在此的,大多是乞丐和流民,靠著各種偷騙、蒙拐的伎倆混飯吃。

狼奔鼠竄、有罪難罰的眾多,也罕有大奸大惡之徒。

日子一長,官府衙門也再懶得治理。

只在必經之路設了路障,掛上「免入」的牌子,以警告宛城的百姓,遠離此烏煙瘴氣之地。

這乞丐的腿是瘸的?

走起路來,一下重一下輕。

這味道?是…垃圾堆?

調動起全身感官,蘇伊桐就像警犬警覺的猜測著周圍的環境。

這路坑坑窪窪,幾次險些摔倒,還隱隱約約有一種古怪的氣味,像是垃圾、公廁、殘羹剩飯的混合,令人作嘔。

她越走便越惶惑不安起來。

眼前明明是望不穿的黑洞,可就是有種奇怪感覺,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蘇伊桐渾身不知不覺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這是哪?

這絕不是回去的路!

蘇伊驟然停下來了腳步。

「姑娘,就快到了…眼前就是台階了,我扶你上去。」

男人突然拽緊蘇伊桐的衣袖,話語中透著一股掩飾不住的興奮。

蘇伊桐心中大呼不妙,還來不及掙扎,已被人從身後攔腰抱起。

她回身一記肘擊,那人大聲慘叫,卻並未鬆手,死死抱著她摔到地上。

「愣著幹嘛,快幫忙啊!別讓她跑了!」

聽見引自己來的男人,正扯著破鑼嗓子,急切吆喝。

蘇伊桐嚇得冷汗涔涔,顧不得纏在自己腰間的手,奮力的向聲音的反方向爬。

霎時間,腳脖子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緊緊嵌住,四面八方同時鑽出來好幾隻手。

男人們淫笑著,把她向身後拖去。

如同要被活活拽入地獄,蘇伊桐嚇得渾身顫抖,拚命的掙扎著。

不要——

冰冷的地面上滿是塵灰,她的身子被搓磨得生疼。

手除了能抓到幾把稻草就再沒有其他可以反抗的東西。

拖著自己的力道突然一松,身子被翻過來,一個臭氣熏天的身軀,向惡狼般壓住了自己。

衣衫破裂的聲音、淫笑、污語。

她的臉頰和玉頸,沾滿了濕黏的唾液,帶著酸臭的味道。

「不要…」即便是徒勞,蘇伊桐從沒放棄反抗。

越掙扎那淫笑聲便越張狂。

終於,她摸起一塊硬物「嘩啦——」砸碎在男人的後腦,脫身抽出龍鱗。

恐懼、憤怒、無助令蘇伊桐的手劇烈的顫抖,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滴落。

她不想死,更不想任人這麼糟蹋。

周圍,充斥著雜碎的腳步和淫賤的怨罵。

男人們顧忌她手裡的冷刃,不敢妄動,只像飢腸轆轆的狼群那樣圍著獵物轉圈,尋找時機下手。

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蘇伊桐機警的豎著耳朵,轉動步伐。

龍鱗,是她全部的依靠。

忽然,迎面撲來一聲獰笑,她顫動手腕,卻刺了個空。

頸后隨即挨上了狠狠一悶棍,龍鱗,脫手而落。

有人將她踹倒在地,騎著她粗暴的撕扯著衣裙。

那些好像魔鬼般恐怖的淫笑,逐漸聽不見,蘇伊桐感覺天旋地轉,耳鳴聲就好像蟬叫一樣尖銳,伴隨著疼痛、和嘔吐感,越來越強。

不!不能就這麼暈過去…不能…

她顫著手臂摸尋著龍鱗,嘴唇,咬出了血。

恍惚間,壓著自己後背的人,突然如爛泥般癱軟下在自己背上,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

蘇伊桐不敢多想,掙扎著爬起來,在地上瘋狂的摸索,指尖終於觸上那抹冰寒。

她雙手攥住龍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耳鳴聲漸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怎麼了?

怎麼沒有動靜了?

我該不是聾了吧,

不,為什麼還沒有人碰我?

難道…我…死了嗎?

黑暗,深淵,絕望,

令蘇伊桐幾乎就要窒息,

繞著遍地的屍身,

柴文訓將步子放得輕緩,一步一步靠近。

她聽到了腳步聲,

驚恐的顫動著龍鱗,

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冷芒。

她滿身污垢,衣衫狼藉,攥著龍鱗的手,正滴著血,一滴一滴,直刺進柴文訓眼裡。

他曾暗暗幻想,無數種與她相見的可能,卻怎能料想得到會是這副情景。

他不忍再看,因為毒痛已翻湧著濃烈的酸楚,席捲全身。

轉瞬間,她感覺到有股綿柔又渾厚的力道將龍鱗卸下,蘇伊桐嚇得掩緊衣衫,就像一隻絕境里失了魂的小鹿,渾身發著抖。

她看不見,

自然不知…

已是故人還…

青衫微潮,帶著溫熱的體溫裹上肩頭,她還沒緩過神,就被他拉進懷裡緊緊的抱住。

這氣息,好像冬天梅枝上結了晶的霜雪,清新,悠長。

在她夢裡,再熟悉不過了。

「唔…唔…」

她蜷縮在他懷裡,試探著低吟了兩聲。

「是我。」柴文訓的聲線,甚至有些哽咽。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隨即號啕大哭起來,即使穴道已被解開,她也泣不成聲的不能講話。

柴文訓手臂微顫,極力控制著力道,生怕弄疼她,又恨不得將她擁進自己的胸膛,牢牢護好。

良久,哭聲化為一陣一陣細細的嗚咽,又突然停下來。

她昏了,安靜的睡在他懷裡。

柴文訓胸前早已殷濕一片,如烈焰般滾燙,灼痛著他的心。

禁宮側殿

「那…那…孩子…此時在哪…」

趙崇琰炯炯如炬的虎目,此時正涌動著溫潤的光。

趙宗奕忙拱手,「就在槭臨軒。」

「好…好啊…」

趙崇琰攥著玉佩的手顫個不停,激動得不知該往何處放,喃喃的念,

「十九歲了…十九歲了…」

林祿海忙將玉佩接過來,

「聖上,小心。」

趙崇琰一把握住林祿海的手,眼眶微紅,顫聲笑道,

「祿海啊,想不到樊花給朕生了個孩子,是個男兒…朕…朕有后啊…那道長說的話…沒有靈驗,沒有靈驗,朕…朕有后啊…」

「那道人本就是裝神弄鬼,妖言又怎會靈驗。聖上乃是有道明君,福澤自然深厚。少主流落民間十九載,雖是受了些苦難,也終歸安好的回到了聖上身邊。此乃天隨人願,北縉之福啊。」

「好,說得好——」趙崇琰手捋銀髯,朗笑不止。

林祿海又道,「聖上,尋回少主…奕兒功不可沒啊。」

「是啊。」趙崇琰張開臂膀撫住趙宗奕,慈笑道,

「奕兒,伯父胸中之感,無法言明哪。此乃…伯父一生所盼,伯父將你視為親生骨肉,他是伯父的兒子,是你的皇弟啊。你…你果然沒令伯父失望…」

說著,他熱淚盈眶,目光中溢滿感激之情,又似乎隱著一種訴不清的複雜情愫。

「那…那孩子長得什麼樣子?」

「伯父明日便可召他入宮相見。」趙宗奕微笑。

「不…不…」趙崇琰神色遲疑,

「朕還沒準備好…朕還不知道,怎麼與他講…林祿海…快掌燈…設宴…」

他急急吩咐,然後緊握住趙宗奕的手,

「奕兒,快,快給伯父多講講那孩子的事,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聽他這麼一問,趙宗奕尷尬的笑笑,

「此事…說來話長…這小子…」

「快,快講來…」這氣吞山河的王,此時像極了充滿渴望的孩童,懇切的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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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情緣懸作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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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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