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抉擇

「什麼？你要去找他們？」其他人全都非常驚愕地看著沃倫·諾菲斯。

「沒錯。」

這個永遠戴著兜帽的孤僻的男生沒做多餘的解釋，拿起他大大小小的包裹，就要獨自離開。

「等一等！」特倫斯終於忍不住了，擋在他面前，「為什麼你也要去？這可太幼稚了！伊狄不光自己一個人走，還帶著布雷司，已經很不負責了。而你都已經同意東邊可能更危險了，為什麼還要跟去？」

霍爾也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質問，「難道你要丟下我們？」

「你們怎麼走，和我無關，」沃倫抬起眼，那雙灰色的長眼裡結滿了冰霜，「同樣，我想去哪兒，也和你們無關。」

特倫斯被他甩開，獃獃地看著他離開山洞，留下一片深深淺淺的足印。

他瘋了嗎？不說那邊危險，沒有地圖，他一個人，能不能順利找到他們都是個問題。

等等，地圖！

特倫斯的心臟一縮，他都差點忘了，在這個地方，只有伊狄唯一一張地圖！他過於依賴嚮導，只記得一個大概的方位。誰知道瓊斯直接消失了。

現在，伊狄一定把地圖帶走了。他們這一群人，怎麼走都是個問題。

「你們剛才，誰還記得地圖？」他蒼白著一張臉，抬頭。

這時候誰還顧得上沃倫？

可就在這時，一個人撞了他一下，越過他飛速地往洞外跑去。

「西奧多！」霍爾尖叫道。

西奧多·諾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邊緣，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他追沃倫去了。」高爾低聲說道。

「我們都沒有地圖，也應該跟去！」

「不，」赫敏的嗓音顫抖著，「我們……有一張地圖。」

他們這才注意到，赫敏手裡的確拿著一張地圖。她看上去非常激動，旁邊就是篝火，那雙手抖得簡直讓人心慌。

特倫斯倒是滿臉喜色，大踏步走了過去，「太好了！還好你還有地圖。」

他想接過，但赫敏緊抓著，居然一時間沒拿過來。特倫斯抬起頭，一下子愣了。

赫敏望著他，眼底濕漉漉的，主要是感動，還帶著一絲隱隱的譴責。

「這張地圖……是伊狄的，」她說，「她留給我們的。」

「什麼？這麼說，她沒有地圖？」

特倫斯去拿地圖的手忽然十分沉重。連安撫佩吉的心思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傳來德拉科·馬爾福輕輕的安慰聲，大概是他在勸她。

「她的確只有一張地圖。」他張了半天嘴，只說出這樣一句話。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連霍爾也顯得有些獃滯。

半晌，阿布艱難地說，「她沒有地圖……那她……會不會死？」

她說出了此時所有人內心的想法。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雪后，沒有人熟悉地形的情況下，擅自往山裡走，很有可能迷失方向。

沒有地圖，無論是哪一波人，都是出去送死。

「我們應該去找她！」

「你先冷靜，」特倫斯攔住赫敏，「伊狄和布雷司在一起，不一定會有事……我本來不想說出來，但她跟我們談過，我想，她有她的選擇，而且也有把握。這份地圖就是證據，她來之前做的準備不比我們少。現在她決心留給我們，也說明她是支持我們走西邊試試的。」

「怪不得，」赫敏像是想起了什麼，「從你們那裡回來，她好像就開始背地圖了。原來，那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特倫斯嘆息，「是啊。」

「可她本可以不留地圖給我們的，」佩吉眼睛泛紅，「她把地圖留下來，是希望我們安全。」

「所以，我們更應該快點離開這裡。伊狄有暗示過，瓊斯和他背後的人，很可能是一個『喜歡孩子』團伙。」

「我們不去找她了？」赫敏問。

特倫斯已經有些焦急了，他用的語氣不容置疑，「我相信，這也是她的意願。」

他都這麼說了，雖然不能讓所有人信服，目前也只好聽他的。

「我們趕緊出發吧！」霍爾第一個響應。

德拉科和佩吉對視一眼，也背起了掃帚。他們借幫助特倫斯的名義前來，不好反對他的決定。赫敏鼻頭紅紅的，但也背起包，沒再多說話。

到了洞外，一片清冷的世界，只留兩行雜亂的腳印。

他們都視若無睹，朝西方走去。留下的兩排足跡，像兩行終將分離的鐵軌，分岔，然後漸行漸遠。

距離，總是命運最簡單粗暴的離間手段。

天色昏暗下去很快，伊狄和布雷司也慢慢疲勞了，一左一右靠在岩石上，他們已經拂去了雪花，在上面喘著氣休息。

「要是帶了我的掃帚就好了！」

布雷司忍不住抱怨，一邊揉著腿，他有生以來還沒徒步走過這麼遠的距離。

「就在前面了，」伊狄望著遠方，「你看，有一些煙霧。」

她說得沒錯，在層疊的黑漆漆的樹的浪花般的白頂上，依稀有一縷黑煙冒出來，長長的，就像指引他們的黑色燈塔。

布雷司卻盯著林子裡面，「你覺不覺得，附近也開始起霧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他們早就聽說達特穆爾是個霧氣繚繞的神秘森林，但直到天色暗下來，才能依稀看見樹林間蒙蒙的白影。

霧氣正在凝聚。還不知道會不會濃到分辨不清方位的地步。

伊狄臉色難看起來，「我們得趕緊走了。不能再休息了。」

布雷司不情不願，但還是跟著伊狄起了身。雪地里，兩個人的腳印一深一淺地向前。

「如果這裡也沒找到蜷翼魔，你是不是還要去下一個村莊？」

伊狄點了點頭，「當然。如果你害怕，也可以先留在這個村莊，等人通風報信。說不定，學校很快就會讓老師來接你們。」

「出了這種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布雷司愁眉苦臉地說，「你說，瓊斯到底是為了什麼？」

伊狄一邊回憶，一邊說，「他看起來很古怪，我應該不認識他，但我感覺到一些似曾相識。我懷疑，他認識我要找的那些人。所以在路上的時候，才慢慢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念的那首詩，是一首很古老的童謠了，雖然斯拉格霍恩可能也聽過，但是……出現在這裡，我覺得不是偶然。」

「你還是不能說是為什麼要找他們？」

「有機會的話，你會知道的。」

布雷司深吸了口氣，前方就是布滿白霧的森林。他們都停了下來。

「得想個辦法標記，」伊狄摸出魔杖，念了一句咒語，魔杖的箭頭瞬間紅了起來，像木炭燒起來一樣，「到了霧裡，我也不一定能走對。」

伊狄說完，就高舉著魔杖往黑煙的方向走，布雷司跟在她身後，忍不住發出驚嘆。

魔杖箭頭的紅冒了出來，瑩瑩發亮，一根閃光的紅線浮現在空中，記錄下了他們經過的軌跡。即使有霧氣瀰漫，也能看清，這樣就算走錯了，也可以原路折返。

「這是什麼咒語？我都從來沒聽說過！可以一直記錄我們經過的地方嗎？還是只能維持一陣子？」他興奮地一連串發問。

伊狄無奈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想讓魔杖記錄軌跡，它就做了。但我感覺，它應該還能維持一段時間，至少到下一個村莊沒問題。」

「啊！可是……你剛剛明明念了咒語啊？」

「我隨口念的。」

伊狄莫名其妙地看著布雷司把嘴巴張成了O型。

「怎麼了？其實，也不是所有魔法都一定需要咒語。說不定我念的一點用都沒有，只是想法生了效。」

布雷司臉都憋紅了，憋了半晌，憋出一句，「那……那好像是無聲咒吧？那個要高年級才開始學的！」

伊狄這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驚訝。

「我知道，」她笑了，「我早就看過。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太無聊了，所以才看的。可能對你來說，那是高年級才學的，但我習慣了經常使用一些無聲咒。我來霍格沃茨之前，是沒有魔杖的，那些無聲咒也不太受控制，我就拿它捉弄孤兒院惹我生氣的人。他們都不知道是誰幹的，但後來，都不敢再隨便惹我了。因為他們就算猜到和我有關，也沒有證據。」

她一臉得意，布雷司卻慢慢有點回過味來了。

「你在孤兒院過得不開心？孤兒院里的人，不好嗎？」

「沒什麼開心不開心的，」伊狄突然冷冷地說，「他們還沒那個資格。」

沒什麼人真心對她好過，她清楚。根本沒什麼好不好，好的也會變成假的。即使是眼前這個愚蠢的男孩也一樣。

她是想更好地利用他們，不是想從他們身上尋求任何東西。

但布雷司沒意識到這一點，還嘻嘻哈哈地說著，「可你對我們都很好。你還特地把地圖留給他們。」

她才不是為了對他們好。伊狄想。她只不過是怕佩吉他們死了，她就沒法利用他們幫她對付蜷翼魔還有沃倫了。

這些當然不可能告訴布雷司，於是布雷司就權當她默認了。

「說真的，我一開始真的很討厭你，」他說，「你一點也不像一個斯萊特林，而且你讓我們所有人在選級長的時候倒了霉。費因斯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特別很喜歡你……」

「停下！」伊狄忽然打斷他的話。

她的表情嚇了布雷司一跳，馬上停下了步伐。前方仍然是一片白霧，只是隱隱好像有什麼不同了。

一片寂靜，他們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清。

布雷司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血……」伊狄手中的魔杖抖出了一小串紅線團，「你聞到了嗎？很濃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