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廢墟

「佩吉？」伊狄用雙手抹了抹眼睛，站起身來。

她不允許自己被情緒控制太久。即使眼前的一切令她非常失望，但頭腦已經迅速地運轉起來：她必須想辦法做點什麼。

伊狄臉上還有淚痕，但在佩吉眼裡，她的眼睛已經重新變得驚人的明亮。

「伊狄，你還好嗎？」她跑了過去。

伊狄沒有說什麼，甚至摸了摸她的頭髮。

「我沒事，」她甚至扯出了一絲微笑，又變成了佩吉心中那個熟悉的，強大的伊狄，「他們把營地燒了，大概已經撤出了。但是其他巫師還在。能不能拜託你幫我去問問他們中的一個這是什麼情況？比如說，為什麼這裡燒成這樣，還有，人是不是真的都跑光了？」

顯然，伊狄自己是不能去的。她在那些巫師心裡此刻應該還被關著呢。

佩吉理解地點頭。她想走開，但是又回頭望了伊狄幾眼。

伊狄卻一直微笑著，甚至朝她輕快地揮了揮手，「我在這裡等你。」

「好吧。」佩吉有些失望地走了。

她內心深處，還是期待伊狄和她說一點什麼的。但是情急之下，伊狄看起來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對她展示自己的脆弱。

很快，佩吉就找到了一位正慌張地在附近跑動的巫師。

他似乎名叫喬西，是那群藥劑師中比較年輕的一個。此時，他滿身污泥，臉上還多了一些黃灰色的痕迹，看起來狼狽不堪。

佩吉攔住了他。

「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她故作驚慌，「我們在村莊遠遠地看到這邊好像起火了！所以他們讓我來看看情況。」

喬西的視線落在佩吉手中拿著的光輪2000上，她身上還穿著那身破爛的斯萊特林校服。他鬆了口氣。

「你們可真有膽子！」他把她拉到一邊，「火好不容易快撲滅了，沒事了！趕緊回去吧！這只是為了追緝那些可疑人物。」

但佩吉直覺不對。如果已經結束了，他不可能顯得如此慌張。

「真的嗎？都這麼晚了，你們為什麼都沒聯繫霍格沃茨？而且為什麼你還這麼緊張？」

「呃……」喬西閃避了佩吉的目光，「你問我沒用。這個得看帕特爾先生的指令。」

這倒是個關鍵。也許喬西知道些什麼，也沒法擅自決定。於是佩吉自然問起了帕特爾先生的去處，誰知，喬西的態度竟然更躲閃了。

「你到處看看吧……」他含糊地說，「……我也不知道帕特爾先生在哪裡。」

佩吉直覺觸到了問題的關鍵。

「你說你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她提高了嗓音，「你們找不到他？」

喬西沉默了。半晌，他才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一般人看來，在森林裡找不到其他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佩吉對人的態度觀察格外敏銳——這或許也是通常說女生的直覺很準的一個原因——她馬上就從態度上發覺了他的不對勁之處。

如果只是暫時性地找不到人，他根本表現得不會這麼慌張。

「帕特爾先生指定了集合地點，但是到點他卻不見了。我們之前用的魔法道具也引發了更瘋狂的大火。這很奇怪。我們不得不先撲滅這場足以引發魔法部法律執行司關注的森林火災，再搜尋帕特爾先生。」喬西這下才終於表現出成年巫師的氣度。

沒錯，他一開始是不想在一個膽大的十一歲學生面前透露太多。但是這一切和他們的利益攸關，也是瞞不住的。事到如今，反而坦率才是唯一的辦法。

「這麼說，你們到現在都還沒有聯絡過學校？」佩吉也覺得慌張起來了。

「這是帕特爾先生的決定。」喬西痛苦地點了點頭。

「帕特爾先生，帕特爾先生……」佩吉喃喃，「只能趕緊找到他了。好吧，謝謝你。」

喬西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其他人。倒是想到了學生的安全問題。

「你趕緊先回去吧，這裡可能還有危險的餘黨，不宜待太久。需要我護送你回去嗎？」他有點問。

事實上，他還是更希望她自己騎掃帚回去的。這個時候他們都在搜索，實在沒時間顧及她。但是把一個孩子單獨留在這裡實在太危險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佩吉連忙拒絕。她還要回去跟伊狄報信呢。

這樣雙方都達成了共識。佩吉騎著掃帚假意要飛回去，而喬西急於找到帕特爾，匆匆瞄了她的背影幾眼后就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了。他完全沒注意，就在幾棵樹不遠處，佩吉就調轉了方向，從側面繞了回去。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伊狄。她正從一個坍塌的營地帳篷下鑽出來。不知為何，佩吉感覺伊狄的表情顯得更僵硬了。

事實上，就在佩吉詢問消息的時候，伊狄其實也沒閑著。

即使這一片都被大火燒得滿是灰燼，也許也會有什麼意料之外的驚喜。抱著這最後一絲期待，她從坍塌的廢墟縫隙中鑽進去，點起魔杖一一翻找。

但令她失望的是，一切證據似乎都被刻意地銷毀了。她找到一間很可能是蜷翼魔的飼養人的帳篷，到處都有稿紙，藥品，籠子和動物肢體的殘留，但是沒有蜷翼魔。唯一的一個很小的籠子的鎖也是壞的。籠門開著，裡面空無一物。

伊狄努力不讓自己再次陷入情緒化。雖然沒有太多信息，但這些沒有信息本身也是一種信息。這再一次證實了她先前的那個推測。

「伊狄！」佩吉降下掃帚，朝她跑來。

伊狄沒有再露出笑意，而是把那種情緒的僵硬換成了徹底的嚴肅。佩吉隨之慢下了腳步。

「怎麼了？你剛才好像……」她猶豫著。

「嗯，剛才我進去翻找證據，結果什麼都沒找到。我想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不過——」伊狄點了點頭，「——你那邊怎麼樣？找到人了嗎？先說說你的消息。」

佩吉很快就把她的遭遇和盤托出。不知她訴說的一切是不是恰好印證了伊狄的想法，隨著她的講述，伊狄頻頻點頭，眉頭也越來越緊。她對伊狄的猜測本就好奇，這樣一來，就更讓人緊張了。

「就是這樣……伊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迫不及待地問。

伊狄只是親啟雙唇，拋出了一個名字。

「帕特爾，」她冷冷地說，「如果我沒猜錯，他和瓊斯也許是一樣的。」

「瓊斯？你是說……」

佩吉茫然地想了想，終於在伊狄的眼神中想到了她所暗示的結論。

「他和瓊斯都是一夥的？」佩吉驚叫起來，「這群人不僅打入了達特穆爾的藥劑師營地內部，還……」

「還打入了其他的藥劑師營地，」伊狄點了點頭，「沒錯。我想他們這個組織殺人，都有一個固定的簽名似的標記，就像黑魔標記一樣。只是形式不同。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觀察過那些村莊里的屍體——他們上面都被留下了一個古怪的像斜飛的蝴蝶般的刻痕——完全沒必要，但是驚人的一致。我開始還在想，這代表了什麼，看來這就是他們的精神圖騰。」

「在我們進入這附近之前，我都完全沒有想起來。就在不久之前，我也見到過一個類似的圖騰，就出現在一個它不該出現在的人的身上。它是一根銀鏈，上面有一片六邊形的掛墜。」

佩吉越想也越覺得似曾相識。她好像也隱隱注意過，因為這樣的首飾不該出現在一個完全不像會佩戴它的粗獷的大鬍子身上。那是……

「……帕特爾先生！」她倒吸了口涼氣。

「沒錯，你觀察得也很仔細，佩吉，」伊狄抿了抿嘴，給了佩吉一個讚賞的眼神，「那就是他和瓊斯這幫人有牽連的直接證據。現在看來，他派人關押蛇群，把我們放在一邊，帶著大部分人繼續追擊，都是為了幫助他們掩蓋證據。這場意外似的魔法道具引發的大火就是他最好的工具。恐怕其他藥劑師們再怎麼找也不會找到他了。他的消失就說明了一切。他們不想讓魔法部深入追查下去。於是犧牲他的身份，來換取這裡全部的證據□□乾淨凈地銷毀……」

伊狄和佩吉環顧四周，已經被燒得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不剩了。如果是自然地火災，絕不至於如此。毀屍滅跡本身就是陰謀最大的證據。

可惜，即使知道有陰謀，有蹊蹺，最終他們手頭還是什麼都沒有。即使伊狄再怎麼說，僅憑人證，他們也很難向魔法部證明這個組織的存在了。

佩吉獃滯地消化著她剛剛所聽到的。顯然，她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那些藥劑師還在找他，什麼也不知道。」她乾巴巴地說。

「即使知道，也沒法證明。人去樓空。」伊狄攤開手。

這就是她那麼絕望的原因。這群人實在太過狡猾，無論她事先做好了多少準備，和其他同學處心積慮地分裂，和蛇群談判，和瓊斯周旋……在另一個瓊斯——帕特爾出現之後，這一切努力都輕易地付諸東流。

唯一落在她手裡的，只有那些屍體，還有那本看不懂的筆記。

可這一切和那群人到底有什麼關聯呢？他們的身份真的是公爵的餘黨嗎？蜷翼魔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他們刻意製造的？

什麼都沒有。她什麼也舉證不出來——至少在筆記被破譯之前。

而她當然不可能輕易把筆記交出去。沒有人信得過。誰知道魔法部里又有幾個瓊斯？她只能依靠她自己。即使曾經離這些人這麼近，離把他們送進阿茲卡班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