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孤立無援

他們開始偏離原定路線的方向，就好像冥冥中的指引一般，隊伍在朝她所希望的方向前進。

「我們離發現屍體的最近的一點很近了，」她指出地圖最南邊的畫的那個圈，「繼續沿著現在的方向走……就會到達下一處！」

「下一處？」布雷司圍過來，打了個寒噤。

「下一處屍體被發現的位置，沒錯，」伊狄臉色很不好，「我們並沒有在朝火山進發。原定紮營的地點在西邊。我們應該從那裡離開大部隊，朝這邊探索。也就是說，瓊斯帶的路，是錯的。」

赫敏問，「你確定沒錯？我幾乎都看不清附近的路。」

「烏雲，」伊狄說，「一開始烏雲在我們的東北方，現在我們幾乎是面朝它。一直是南風，而且過的時間沒多久。即使有漂移，也不可能動得這麼快，還有山的走勢……」

「山的走勢？」布雷司摸了摸腦袋。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現在在下坡？」

「什麼？我們不是一直在上山？」布雷司不確定地往後看。

「伊狄說得對，雖然不明顯，但現在我們後面的山更高——我們從山腰繞到了另一側，在下山！」赫敏回過頭，一臉凝重，「我們應該通知斯拉格霍恩教授和瓊斯先生。」

「那還不快點？」厄尼抱緊了他裝嗅嗅的紙袋子。

「恐怕沒那麼簡單，」伊狄臉色不太好，「斯拉格霍恩呢？」

「他不在隊伍前面嗎？」

布雷司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太遠了，看不清啊。」

風雪中，能見度已經下降到了只能看清周圍的人臉的程度。再加上似乎還起霧了，遠處灰濛濛的，隱約有兩個黑點在隊伍最前方，他們一直以此判斷兩個領路人的位置。

「我去前面看看，」伊狄的鼻頭紅紅的，對周圍的幾個人說，「你們繼續跟著隊伍。如果有什麼事——」

「你覺得，瓊斯先生故意帶錯路？」赫敏也反應過來了，皺著眉頭，「他沒道理這麼做。」

「是啊，如果他是真正的瓊斯先生的話。」伊狄說。

布雷司倒抽了一口涼氣。赫敏顯得依舊有些疑慮，但她可以理解。

「我也希望這只是猜測，」伊狄望著前方模糊的人影，「你們先緊跟著隊伍，等我。」

「好。」

「快去快回。」這一句是赫敏說的。就連厄尼也點了點頭。

他們一個個臉蛋發紅，都顯得疲憊又擔憂。但是他們都看著她，等她帶來消息。

這種感覺真奇怪啊。伊狄忍不住想。

山路的坡度已經越來越明顯了，但他們踩著雪，人群推推搡搡地在風雪中行進，眼睛都不太睜得開，伊狄往前擠的時候，還有好幾個人瞪她，但她懷疑他們都沒注意她不是他們那隊的。

很快她就看到了佩吉和馬爾福的掃帚，還有希格斯那頭栗色的頭髮。只有他罕見地沒有戴上兜帽，頭上扎滿了雪點，整齊的髮絲被吹得雜亂無章，在風中顫抖。

但伊狄沒有時間和他們打招呼，她越過所有人，直朝著那兩個最高的背影走去。

「嘿，注意點，蠢貨！」諾特惡狠狠地回過頭。他旁邊是沃倫，也朝她看過來。

她懶得理他，徑直喊道，「斯拉格霍恩教授！瓊斯先生！」

聲音隱沒在了呼嘯的風中。那兩個人沒有回頭。

「你來這裡幹什麼？離我們遠點！」

「讓開！」

伊狄從諾特和沃倫中間擠過去，「教授？」

但前面還隔著霍爾和大塊頭的高爾，她沒法往前擠。

「嘿！」

「少廢話。」沃倫冷冷地警告諾特，雜音一下子沒了，冰涼的音調從耳後傳來，「怎麼了？」

「瓊斯先生好像帶錯路了，」伊狄對他說，「我得去問問。」

「你怎麼知道？」

伊狄瞥了他一眼，「我有我的目的。當然有我的準備。」

「不會壞事？」沃倫沒再多問，「霍爾小姐，請你幫她叫一下瓊斯先生。」

霍爾轉頭看了她一眼，有點不情願地上前去，那兩個人影雖然還在隊伍最前面，但離他們也有一段距離。誰知過了一陣，都沒傳來聲音。

「怎麼回事？」高爾粗著嗓子。

伊狄心頭一緊，快步往前跟去，她身後也傳來了腳步聲。

霍爾蒼白著臉，低頭看著攤開的雙手。她面前，兩個黑影已經倒在了地上，雪地上一片深深的凹陷。伊狄飛速跑過去。

「我早該想到……」

伊狄注視著斯拉格霍恩醉得不省人事的臉，把視線移開，忍不住嘆氣。

他手臂架著的黑袍下面，只有一根腐朽的木板，兜帽下面撐著的是一副巨大的十字架，袖子和袍角漏著風，空空如也。

「到底是怎麼回事！」霍爾捂著嘴，「這是什麼！」

人群開始騷動，諾特和高爾都跑了過來，他們後面的隊伍也開始圍過來，每個人都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冷靜！」伊狄喊道，「大家不要擠！這裡還很危險，我們必須趕緊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給學校報信。」

但沒有人認真聽她的話。

「教授，教授怎麼了！」阿布尖聲問道。

「他沒事，只是醉倒了，」沃倫把手從斯拉格霍恩的鼻子下挪開，「我們得把教授弄醒。」

馬爾福也問道，「瓊斯先生呢？」

赫敏他們看樣子還在後面。伊狄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眼前的同學不是她輕易就能說服的。他們不會像布雷司一樣支持她。

就在所有人驚慌，吵鬧的時候，她也學著沃倫蹲下來，檢查取代瓊斯的那根十字架。

「有什麼發現嗎？」沃倫卻忽然沒繼續了，注視著她。

「是變形術——不，更像是替身魔法，」伊狄伸出手，翻來覆去地查看，十字架微微潮濕，上面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霉味，「這上面的確有魔法的痕迹，但毫無疑問，它只是塊木板，沒有任何生命力。」

「替身魔法？」

「很古老的一種咒術，」伊狄解釋，「以前人們會用它去迷惑想要燒死巫師的麻瓜，用木頭，石頭之類的實物代替他們在火刑架上承受折磨。但很快巫師們就開始享受親自表演嚎叫的過程，因此，自從一些防火的魔法道具被發明出來，這種咒術就再沒被大規模地使用過。到後來，也只有少數不得不在麻瓜世界扮演巫婆謀生的巫師用他們裝神弄鬼。」

周圍漸漸有人開始聆聽。

「這種咒術效果很微弱，只能把人形附著在死物上，而且通常只能維持很短的一段時間。」伊狄簡短地說，「就算我們見到的那個人不是真的瓊斯，他也一定沒跑遠。」

「那……我們該怎麼辦？」阿布小聲問。

她從書中記載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才發現一下子所有人都看著她。就連諾特都盯著她。

這是怎麼回事？

但她沒時間思索，「我們必須想辦法先讓教授清醒過來。然後我們一起找個安全的地方報信。這裡不能久待。」

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半山腰，到處沒有遮蔽物，岩石也比較陡峭。積雪更是覆蓋了無數空隙，稍有不慎就會落入天然的陷阱。顯然，就算伊狄的反應不慢，瓊斯還是比她快一步計算好了一切。

現在的他們，已經孤立無援。

「什麼意思？」一個聲音忽然大聲問道，「什麼叫他不是真的瓊斯？」

是佩吉。她越過人群看著她，伊狄和她對視，她看起來沒有敵意。

「是啊，什麼意思？」霍爾恢復過來，也跟著附和。

伊狄深吸了口氣，「沒時間解釋了，我們得先想辦法找個落腳點。有誰帶了嗅鹽？」她提高聲音。

「我帶了！」布雷司從人群中擠出來，高揚著手裡一個精緻的藍色小瓶。

沃倫接過去，打開在斯拉格霍恩鼻頭前一放。

「咳咳！」他一下子就劇烈地咳起來，「怎麼——嗝——怎麼回事？」

「教授！」

「斯拉格霍恩教授！」

大多數人眼裡都有了希望的光亮。

沃倫和伊狄合力把他架起來，他們對視了一眼，都知道情況仍然不容樂觀。

「瓊斯先生消失了，」霍爾已經眼眶濕潤，「我還以為我把你們推倒了，教授，對不起……」

「不要慌，咳！那瓶該死的黃油啤酒！」斯拉格霍恩呼哧呼哧地喘氣，「我們在哪兒？」

「瓊斯帶錯了路，黃油啤酒里大概也加了料，」伊狄平靜地說，「恐怕我們中計了。現在我們在山的對側。半山腰上。」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頭頂又一道閃電劈下，把陰暗的天色驟然照得慘白。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要下雪了。」伊狄望著天，「恐怕是一場暴風雪。」

斯拉格霍恩看了右手邊的十字架，也知道情形不妙，但他努力了半天，也站不起來。伊狄和沃倫扶著他都差點倒下去。

「都來幫忙！」沃倫說。

「把那個十字架扶起來！」伊狄說。

但沃倫說的話立刻就有諾特、高爾響應，伊狄的話卻依舊被無視了。他們幾個男生鉚足了勁想把海象般的老人拉起來，可惜拉了半天還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