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入執
楊侯著急地抓著暗門邊凸出的拉手用勁,想靠蠻力打開。
嚴熠祺不僅不幫忙,還在樓梯下說著讓他泄氣的風涼話,「肯定是你白姐姐不想讓你出去拖累她。」
「你胡說!我,我能幫上忙的。」楊侯理不直氣不壯地反駁他,聲音卻越說越小聲,顯然沒有自信,
密封的空間里,就算刻意憋住抽泣也很容易被發現,「嗚嗚,都怪我,不是因為我的話,白姐姐也不會受傷,嗚嗚。」
嚴熠祺詫異地斜眼望過去,他本只是想讓這小鬼打消現在去找白洛問的想法,沒想到他竟然因為這句話自責的開始哭。
雖然極其不喜歡小孩子在耳邊哭,可他提取到楊侯話里的關鍵點,「她受傷了?」
「嗯…」
楊侯放棄開暗門,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告訴嚴熠祺她們先前在電影院前台開爆米花機下那把鎖時,遭到了之前一直在找她們的那兩隻無皮怪物的襲擊。
白洛問一開始擋住那兩隻怪物,讓他能夠安全地待在那裡解鎖。
可其中一隻比較聰明的怪物識破這個計劃,設計從白洛問那裡脫身跑來想從他身上下手。
他因為沒有稱手的武器傍身,也壓根沒想到會有怪物返回來偷襲,所以當反應過來時,臨時畫的簡易符起不到太大作用。
白洛問回來的很快,她也提著奄奄一息的另一隻無皮怪想和它交換,右手臂在對陣兩隻無皮怪時被割破一道近10厘米的傷口。
由於傷口帶有毒素,也導致她肉體的自我再生變緩慢,一路都是滴落的血跡。
雖然後來白洛問也說了這點小傷不礙事,但楊侯明白她受傷時肯定還是疼的,「都怪我,才讓白姐姐受那麼重的傷、流那麼多的血。」
「沒事的,先解密吧。」
在監控時里找到的那三張碎片當拼湊完成時就自動修補為一副完好的、動態的畫。
通過這段畫,白洛問終於得知這家電影院在活動最後一天發生了什麼慘事,以及造成事故發生的真相。
一名客人在觀影途中不顧影院規矩在放映廳里抽煙,而未完全熄滅的煙頭被他丟在地上,點燃了地毯。
由於當天負責監控的人因為打盹兒並沒發現這一幕,再加上影院從不檢修,導致火災發生初期,室內天花板安置的防火裝置因接觸不良無法噴出水,等被人發現時火情已經控制不住。
不負責任的前台和工作人員只顧自己逃跑,不管當時還在其它幾廳觀看電影的幾名顧客。
他們在放映廳中被濃郁的煙霧悶到近乎窒息、無法逃離,活生生被大火覆蓋,在不能言喻的痛苦裡死去。
光通過這張動態畫上人們在遭受烈火燒熾時扭曲的表情,都能感受到他們當時的絕望和無助。
等消防員趕到並將火勢控制住,他們進屋搜尋倖存者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畫上這副場景。
後來這家電影院就被查封,老闆和那幾個工作人員受到不同程度的法律懲罰。
出獄后,他們每個人接二連三的失蹤,最後屍體都在被廢棄的民錦電影院那一層被找到。
楊侯在看完后久久不能把情緒從其中抽離,震驚之餘只剩下瘮人的后怕。
「那得多疼呀。」
小時候背著楊皓玩蠟燭時,也不小心被燙到過,那錐心刺骨的痛讓他在之後一段時間內對蠟燭產生過陰影。
何況這還是在有感知的情況下全身都被燒焦,怪不得會成為沒有皮膚的怪物。
「哎,又是一段孽啊。」
你害我、我復仇,整件事情本該在電影院老員工的死亡下就應該結束。
可周而復始的殺戮還是讓原本作為受害者的海子以及那對夫婦等,變成了喪失理智、傷害無辜者的怪物。
受害者終成害人者,真是諷刺啊。
畫後面的右下角還留有一句話,短短三個字讓楊侯如鯁在喉,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阻止我]
白洛問仰頭嘆出一口濁氣,糾結萬分。
受害者其實並無罪,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情有可原,只不過也正由於如此才踏入了一扇無法回頭的門——入執。
日積月累的執念在達成目的后沒了約束,趁他們最放鬆的時候入侵靈魂,成為控制其行動的一部分,日復一日做相同的事完成那份『念』。
入執與入魔不同之處在於,執念這東西根深蒂固,入執后更是與靈魂融為一體、不能去除,並且自己的意識會存在最深處。
所以只有當靈魂消散,這份執念才會跟著消失。
「你覺得呢?小孩兒。」
把入執這一事告訴他,白洛問低垂著眼,右手兩指捏在畫的邊緣撕開。
如果海子它們只對那幾名員工進行過報復,她肯定會選擇放過。
可經過在與那兩隻無皮怪戰鬥時聽到它們不止一次抓人進來玩這個遊戲且無人生還,就直接打消這個念頭。
如果這次不祛除,往後只會害更多人類。
「既然他主動提出要求,想必也是不想繼續害人吧。」手指扣.弄放在包里的布娃娃,楊侯堅定地抬頭面向白洛問的眼睛回答道。
「行,聽你的。」
把小孩兒頭頂蓬鬆的髮絲揉亂,白洛問牽著他向最後的解密又邁近一步。
思緒回到現在,白洛問從楊侯手中接過他剛才在爆米花機下面柜子里找到的線索——一把鑰匙和一個針線盒及一把細長的美工刀。
鑰匙白洛問專門拿去和大門的鎖做過對比,正是配對的。
只不過光有這一把鎖還不夠,她們還需要找到打開最外面那扇捲簾門的鑰匙。
針線盒蓋子上面被用透明膠粘著一張小紙條寫著[做娃娃專用]
娃娃?
白洛問頓時側過腦袋看向從楊侯衣服口袋裡露出半個腦袋的布娃娃,想法極速轉動。
「難道……」
可能是她眼裡透出的勢在必得太明顯,楊侯沒等她伸手要,就自覺上交,「是跟布娃娃有關嗎?」
「嗯。」白洛問點頭,順便把針線盒給他看,自己則將布娃娃拿著從頭到腳觀察一遍,「你說會不會是要讓我們在做一個出來?」
「額……不是吧。」
應該不至於變態到讓當場做個布娃娃,楊侯讓她別往複雜的想,然後就蹲在那玩刀。
無聊地玩著刀片進進出出發出『咔咔』的聲響,眼睛卻看著前面發神。
白洛問無意間瞥到這一幕,剛準備開口提醒他注意別被划傷,恰巧見刀片露出,上面竟然有黑色字跡。
「等等別動!」
白洛問激動地喊出聲,嚇得剛想起身的楊侯還以為發生什麼急事,整個人僵硬地保持著撅起屁股、很是滑稽的半蹲姿勢連腦袋也不敢動。
「怎麼了?怎麼了?」
未知的恐懼令楊侯緊張到連忙詢問,只能轉動眼珠子看著白洛問往左一步,伸手...
拿走了他手中的美工刀。
「行了,繼續蹲著吧。」
「???」楊侯滿腦袋問號,在搞不清狀況下又乖乖地繼續蹲著。
白洛問把美工刀拿到手就開始找地方拆掉,再將刀片整個取出、方便看。
[他和它,只能選一個]
又是什麼謎題,這裡的他和它分別指的誰?
感覺這句子有點眼熟,白洛問拿布娃娃與刀片平行一條線。
「楊侯,布娃娃身上那個紙條呢?」
白洛問終於記起來最初在布娃娃身上找到的第一條線索,她乾脆蹲在楊侯身邊,見他拿出紙條展開。
[它就是他]
「奇怪。它就是他,他和它卻只能選一個。但明明它和他是一個東西,不論選它還是他不都一樣嗎?」
楊侯說出自己的想法,白洛問贊同地點頭。
關於布娃娃的這條線索雖然是最開始找到的,可直到現在也沒有推出謎題的解決方向。
這兩張紙條也說了就跟白說一樣,壓根沒用。
為了不浪費時間,白洛問只好放棄美工刀這一條線索,又重新把重心放回針線盒。
裡面和普通的針線盒沒什麼兩樣,但應該是經常會有人使用,有些顏色只剩下空空一個纏線的紙筒。
「黑線和白線沒有了。」楊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白洛問驚訝於他一小屁孩兒居然知道針線盒裡線的顏色。
「師傅經常縫補衣服,我看到過。」他邊解釋邊把那兩小空筒撿出來,學著白洛問把東西拆開看。
「什麼也沒有。」
翻來覆去都沒有字跡,甚至連內層都被楊侯撕開,沒有明顯線索的痕迹。
他失望的想跟白洛問分享,卻見她手撐下巴直勾勾盯著對面的牆壁。
「我有一個想法,走。」
白洛問自信滿滿地回身離開此處,楊侯起身跟上,但蹲太久的腿一下子麻木,他只能『哎喲』著單腿跳追上。
「噹噹噹噹!」
白洛問又一次回到廁所,她這回輕車熟路地開門把手電筒光對準側邊用黑白磚砌成的牆壁。
「所以?」
雖然同為黑白的事物,可就這麼毫無其它聯繫的強串一起似乎太隨意了些。
楊侯也不好打擊姐姐的積極性,只能應聲附和,誇讚她真聰明。
「哈哈,那可不,這幾千年也不是白活的好吧。」
白洛問一被誇就容易上頭,這不還沒撐過兩秒就因為不小心絆到廁所的階梯猝不及防地砸到隔間地磚上。
「哎喲。」只聽到她與地磚親密接觸和緊接著的一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