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小白奮進 040高木暗鬥蘇見憐
戴鈺施雖在天家當差,卻也沒什麼名號能將尖刀安排個正經營生,更要命的是,尖刀還是個不聽話的。
新皇聖明,但伴君如伴虎,戴鈺施只管做好自己分內之事。
三爺只道孩子託付給他,叫他當個事兒辦,只要不掛賊名,什麼名都好,戴鈺施只能應下。
此時尖刀才知三爺算計,意識到三爺給他保護的有多好,可他從小卻以為自己是不被三爺待見,連一聲師傅也不值得叫。
他以前,日常喜歡在三爺面前表現,把三爺口中的周寞深當成假想敵,還養成了一個陰晴不定的性格。
此時有感動,卻也無法言說。
另一邊,則魚在臨走之前,做了個武宗牌子,因那日張聞溪是偷偷的問,他便也叫人偷偷送給張聞溪。
若是有了其它變故,與他們武宗也是損失。
拿到武功牌子,張聞溪妥善將其收起,日常與周寞深多加討教,蘇見憐卻惹來了麻煩。
高木帶人包了小琴樓。
二人相對而坐,台上唱曲彈琴,一曲罷,高公公左手憑空托著,右手輕輕拍打,聲音尖細:「好,好啊,早聞小琴樓琴唱一絕,如今想必是承了蘇侍僮的衣缽,現下更是有了自由身,在外邊好享受啊。」
這話幾邊帶刺,得了便宜還賣乖,又暗搓搓的羞辱蘇見憐,全然忘了自己是個閹人。
他今日為什麼來,蘇見憐心明鏡,卻也不退,言語反駁:「倒是高公公位高權重,升無可升,我這不過是些閑人野趣,怎入得高公公的眼。」
在新皇剛剛繼位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兒,多是職位變動,幾個當朝權臣被先皇升職,卻都是些有官階無實權的職務,唯獨沒動高木。
蘇見憐這句話,「升無可升」與「公公」二字,說的極重,就是因為高木一個宦官無處可升。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先皇歿后,隱而未發那段日子,高木的勢力卻壯大許多。
他還想搶奪玉璽,看新皇與幸洲王爭鬥,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捧小皇子做個傀儡皇帝,卻沒想到人家兩兄弟,早就布好了萬全的局。
只是高木能到達現在這個地步,以一人之力為禍朝堂,這也是老皇沒有想到的,也是現下新皇心底最為頭疼的事兒。
勢力已成,想要拔除已非易事兒,定個什麼罪都有人上趕著來頂。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就那麼好使,新皇一時也無法掐住他的七寸。
高公公喝茶的手一頓,又站起來走到蘇見憐面前,蓮花指從衣服里掐出一張紙,笑道:「今日咱家便先走了,還望蘇侍僮賞臉。」
一群人前赴後繼著,烏泱泱離開,打開紙,便是高公公的請帖,要他赴宴,並淺唱幾曲。
要說像他們這樣的人,最知對方的痛處,蘇見憐掐著高公公無根不放,高公公掐著蘇見憐最不願提的先皇侍僮身份,互相往脊梁骨上戳。
他也本是個大好男兒,因這副皮囊,走上了一條從未想過的路,卻不能拒絕,眼下,這便是他心底最大的痛了。
違背著自己心意那麼多年,他還是喜歡女人的。
高木此時的做法,就又是拿他當一個玩物,他手裡有著高木的把柄,此時恨不得馬上發出去,卻不得不暫時忍下這口氣。
他忍了那麼多年,練就現在這樣一副現實心腸,一個幾方得利的機會,就必須得去抓住,人活著,什麼都比面子重要,現在也還每到撿回臉的時候。
卻不知,會牽扯到些什麼人。
蘇見憐準時赴約,卻沒唱曲,被高木扣在院中,很多事兒都是這樣,因著高木的身份,不能拿到朝上說,這也本不是什麼大事。
尷尬就尷尬在,蘇見憐雖已自由,卻是先皇的小僮,這是官場之內,人盡皆知的事兒。
現在高木一個宦官,給先帝的人扣住了,算是怎麼回事兒?
蘇見憐被扣的第二日,劉靜怡去找沈醉,托他帶個東西給戴鈺施。
這二人現在心知肚明,只是中間有一層窗戶紙不易捅破,所以不再兄友弟恭,眼見的生疏,張聞溪看出不對,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事論事,沈醉公事公辦,問道:「可與小先生有關。」
劉靜怡點頭,沉默不語。
「知道了。」
此事事關蘇見憐與高木,沈醉屬於路協辦的人,不便出面,到時候說他與高木為敵,把火燒到路協辦身上事情就大了。
「聞溪,這事兒還得麻煩你。」沈醉寫下一封信,和劉靜怡帶來的東西一同交給張聞溪:「得麻煩我們溪溪去一趟山水間。」
蘇見憐是什麼身份,沈醉在張聞溪拿回「天鶴」的告密信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這消息,比是誰傳播他沈醉有武功秘法的事情有用的多,蘇見憐捅出這事兒,確實是為了維護劉靜怡,卻也是幫他完成了任務,更是因為張聞溪開了口。
算起來,蘇見憐由此一遭,也是因此而起,人情可以欠,情敵的人情卻萬萬不能欠。
有關高木的事兒,卻是有一個人怎麼也繞不過去。
張聞溪把東西都交給戴鈺施,戴鈺施看完只道:「三爺,您吩咐的事情有著落了。」
「給正卿找到事兒了?」三爺眼睛雪亮,張聞溪也頭一次知道,尖刀叫正卿,這麼正派的名,是看出來三爺對尖刀的期望了,但是也不符啊。
「正是。」戴鈺施一臉嚴肅:「此事完成,即可入職。」
信上,沈醉說,此次若救出蘇見憐,當有一高手隨身守護,吃好喝好月奉好談,戴鈺施馬上就想到了尖刀。
但信上還有些內容,卻要新皇定奪,同理,他是新皇的人,也不能沒有安排,就隨意戰隊。
信件到達宮內,看了蘇見憐給的東西,新皇笑了。
蘇見憐無非身份特殊,他的死活相比江山穩固,新皇沒有那麼在乎,對天鶴這個組織卻很感興趣。
這封信,便是投名狀,也算是他沒給先皇陪葬的原因。
父皇留的人,果然還是靠譜多一些。
第二封,沈醉的信,新皇更開心了,向一旁的小公公問道:「此事你怎麼看?」
「奴才不敢妄議朝政。」小公公恭敬道。
「高公公都敢,你怎麼不敢,說吧,赦你無罪,直言便是。」
前半句出來,小公公跪的慢了些,後邊半句出來,卻已經跪在地上,差點要說罪該萬死,話到嘴邊咽回去,想著怎麼措辭。
自新皇登基起,他就看高公公不順眼,因此只打發去做事,卻不用在身邊候著,也因此他得了這麼一個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更何況,高公公手眼通天,小公公一頓盤算,顫顫巍巍說道:「奴才愚鈍,依奴才低見,先皇沒有調動高公公之位,想必就是讓他與幸洲王互相制衡,避免一頭偏大,依奴才看,小懲即可。」
權衡之術,歷來如此。
新皇看著小公公的頭頂,頓了一瞬笑了,他本是看這公公人小踏實,才帶在身邊,卻忘了在這宮內,人人自危。
像他這樣的小公公,哪怕現在在他身邊伺候著,卻還是心力不及高木啊。
「你還是太嫩了。」新皇笑道。
「奴才錯了,奴才該死。」小公公戰戰兢兢,連忙磕頭。
「誒,起來,朕說了無罪。」如果當了皇帝,就能隨便吃人,那何苦還愁高木?
小公公的想法,難說先皇沒有,卻也確實低估了他們兄弟間的情誼。
其它朝臣,他還容得下,但現在一個高木,就可以和他分庭抗禮,更是在他登基時多有阻撓。
若是為國為民,哪怕有些心思,幾方對峙,正向競爭也無可厚非。
沒了高木,那些好臣子就不鬥了?
人,總會有相左的看法,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只是,這朝廷,還輪不到一個只為自己圈錢的人來平衡!
其人其心,必誅之。
而且他已看見了這個機會,那紙條上寫了幾個字——溫水煮青蛙。
能安排到皇帝頭上,這沈醉,是個人才啊。
這樣的人,可得好好用用。
此時,根據沈醉的指示,尖刀與張聞溪已來到蘇見憐庭院。
尖刀雖不滿沈醉總給他找活干,卻對三爺的話言聽計從,哪怕心裡嘴上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得踏踏實實去做,劉靜怡早在庭院中等候,張聞溪停下腳步,有話想說,卻不知怎麼去問。
「我們之間,想問什麼便問吧。」劉靜怡道,張聞溪事情大多時候都寫在臉上,實在是過於明顯。
「你參與這些,不會給家裡惹來麻煩嗎?」沈醉和戴鈺施都不敢隨意走動,劉靜怡家是幾品官來著,來攪這趟渾水,似乎不太安全。
「不礙事的,我自有思量,放心就好。」劉靜怡道。
如此真心的擔憂確實有道理,可她向來單打獨鬥,承不起任何人的好,那個對她好的人,已經不在,她不希望張聞溪也那樣。
像她這種大齡未嫁,又總是在外拋頭露面的女子,早已給家族蒙羞,任誰都知道,她與家裡關係不大,也是承了女子身份的光。
這個時代,女子有頭腦,能參與男人的事兒,誰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