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柴榮!」白色錦袍的少年喝道,聲音急促。
良久,那個叫柴榮的少年收起了劍。只不過那陰森森的目光,似要將無雙生吞活剝。
「十一,我是不是又闖禍了?」無雙有些不安道。
十一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無事……」
他轉而看向柴榮,深邃湛然的目光中已帶了不易察覺的怒色。
穿白色錦袍的少年再次向兩人拱手作揖。
此時,在旁邊嚇得發抖的小廝,上前拱手朝白色錦袍少年道:「二位爺,這邊請。」
他們已經順利完成兩個房間,只待最後一個了。
「不急。」柴榮陰沉沉地看著無雙三人說道。
他倒要先看看好戲。
這個確實不易,不同於上一間房,這間房,比的是禮、樂、射、御、書、數中的箭術。
此處,可並非尋常的射箭中靶!
懸樑上垂下來一個兩個拇指大的圓環。
這也就算了,讓人嘆為觀止的是這環不停地來回搖擺。
穿過這個環,且擊中靶心者,勝!
很快便輪到了十一。
無雙心提到了嗓子眼。宜春也在旁捏緊了帕子。
光是看著這來回擺動的環,就有點頭暈。
這得有多難啊?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看著這個少年。
無雙不懂射箭,卻也覺得十一拉弓搭箭的手法一氣呵成,簡直是運斤成風,遊刃有餘。關鍵是那姿勢真的是帥爆了!
黑衣下,少年精瘦的身姿,彷彿每一處都有隱而不發的力量。
柴榮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千鈞一髮之際,少年左手輕輕一放。倏地一聲,箭離弦,穿過尚在搖擺的圓環,此時,幾乎是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啪———一聲
都愣在了當場!
只見原本在靶中心的那支箭,瞬間被劈成了兩半,像折斷了翅膀的鳥,落在了地上。
而十一的箭,卻穩穩地插在了那個位置。
所有人都看向了還在場的柴榮。
因為那被劈成了兩半的箭正是出自這個少年。
鴉雀無聲。
無雙第一個發出歡呼聲。
她實在是太激動了!情不自禁拉著十一的手舉起來,裁判拉起勝者的手一樣,在場上,大呼:「十一……十一……」
人群頓時恍然,十一,竟是那個少年英雄!
難怪!
頓時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穿白色錦袍的少年,看著猶在怔忡的柴榮,內心也是驚訝不已。
別人他不敢說,但是柴榮,他是知道的,十歲,便可百步穿楊,無人能敵。
沒想到,今日卻在并州這麼一個地方,輸了!
柴榮勃然大怒,轉身而出。
「來人!」
「在!」十來個黑衣人瞬間從天而降。
「柴榮,你想做什麼?你別忘了,我們這次出來的事情還未辦成!」穿白色錦袍的少年有種不好的預感。
柴榮身影一頓,但還是咬牙切齒道:「把這裡給我燒了!」
「是!」
黑衣人飛身而起。
……
在看到火光的那刻,無雙正替宜春守著門。因為十一,他們很順利地就通過了最後一個房間,待要去領五十兩贈銀的時候,宜春小聲地跟無雙說想如廁。
於是,便是十一去領贈銀,無雙則陪著宜春。
「走水了!…走水了」不遠處,傳來小廝的呼喊聲。
無雙心裡大驚。
「宜春,你快出來,起火了!」她使勁拍了拍門。
片刻后,宜春驚惶地出來。
無雙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一路奔跑出了樂坊。
無雙邊跑邊大喊十一。
不肖片刻,十一便飛身到她們身旁。
見無雙安然,他心裡鬆了口氣。
「無雙,你先和宜春在這裡等我,別亂走知道嗎?我先去去就來。」
無雙胡亂點著頭,雙眼被滾滾濃煙熏出了眼淚。她淚眼婆娑地看著十一:「你一定要小心啊!
」
隨著被救出來的人越來越多,火勢也越來越大。
無雙提心弔膽地看著十一。
突然,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無雙耳朵。
無雙突然轉過頭,看向上方。
二樓閣樓處,被懸在空中的小狐狸此刻正被濃煙熏得在籠中亂竄!
火勢慢慢逼近。
她看著忙碌的十一,咬了咬牙,轉頭對宜春說:「宜春,你在這裡等十一。我去去就回來。」
宜春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隻小狐狸。
她隱約知道無雙想做什麼,鬼使神差地,她沒有阻攔,心裡甚至有些莫名的興奮。她捂住胸口,心砰砰直跳。
無雙將外套埋進水缸,然後套在身上,一口氣衝上了二樓。
她只覺得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儘管她用濕衣捂住口鼻,但是還是有滾滾濃煙從四面八方噴涌而來。
滾燙的灼熱感,從皮膚外傳來,無雙被燙的心驚肉跳。
她小心翼翼地避過隨時倒塌下來的燃燒著的木塊。
終於,她找到了小狐狸被懸挂起來的位置。
只見他它歪著頭,泛紅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替它解繩子的人。
驀地,一陣不好的預感傳來。
無雙飛快抬起頭,目光所及,一個燒紅的木棍正從她頭頂掉了下來。
……
十一將最後兩個人救出來的時候,出來卻大驚。
只見,剛剛無雙在的那個地方,現下,卻根本不見她身影。
他頓時不安。
猛然飛身上前,對著宜春,他問:「她呢?」,語氣急迫。宜春緊緊捏著衣袖,抬頭看向他。
少年英俊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幽暗深邃的眸子彷彿帶了千年寒冰一般地看著她。
宜春猛地捂住胸口。
此刻內心控制不住的嫉妒,像頭猛獸,漸漸抬起了頭。
此時,隱隱一聲嗚咽的狐狸聲傳來。
他抬起頭,便看到了令他心驚膽戰的一幕!
「無雙!」
電光火石之間,他耳邊響起小時候他與師傅的一次談話:「師傅,十一如何才能飛得更快?」
「只要你極想,就能極快……」
無雙睜大眼睛看著頭上掉下來的燒的紅彤彤的木棍。身體彷彿被什麼死死釘住,腦子裡突然閃過一些碎片的記憶:
大火中,一個中年男子緊緊摟著一個女孩兒說道:「無雙,答應父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無雙心裡湧起濃烈的悲傷。
如此真實的回憶,那是她今生的父親嗎?
待那木棍近在咫尺的時候,她哆哆嗦嗦,緊閉了眼睛,因為十八年又是一條好漢!
咚———地一聲!
落下的木棍彷彿被什麼狠狠一擊,頓時轉了方向,撞向了窗戶外。
無雙悄悄睜開一隻眼睛。
只看到一個少年背著一把劍從天而降。
濃烈的紅光下,印得少年冷峻的臉,宛如神祗。
不是十一又是誰?
他一把抄起無雙,一躍而起。
「十一,還……」無雙緊緊扯著他的衣服。
少年沒說話,緊抿著唇,冷冽的眼神輕輕向她一瞥。
無雙頓時心拔涼拔涼。
待著地后,無雙才看到,十一另一隻手上,掛著一個鐵籠。
通體雪白的小狐狸正在裡面輕輕的叫喚著。
她輕輕把狐狸抱出來。
「十一,你看……」她正想說什麼,十一卻轉身離去。
她追了上去。
可是十一彷彿跟沒有看到她一般。一路上,一言不發。
無雙不安地看了看宜春,卻也見她始終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無雙不禁一陣鬱悶。
待找到鄒夫人後。無雙和宜春便上了馬車。
馬車漸漸動了起來,她悄悄掀開車簾,少年卻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只見那背影,孤清寒冷。
懷裡的小狐狸,伸出小舌頭,正一下一下舔著她的手。
「停一下!」
無雙將小狐狸塞到宜春懷裡,一下跳下馬車。
鄒夫人忙道:「無雙!」
「鄒夫人,您先帶宜春回去,我很快就回來,我保證……」
聲音越走越遠。
鄒夫人嘆了口氣。宜春晦澀地低著頭,看著懷裡雪白的狐狸不停地張望,似是在尋人。
她笑,怎麼,連你也喜歡她?
她不由得雙手使了些力。
「啊,宜春,這東西竟咬你了,還是我來抱。」雖這狐狸年齡尚小,牙齒並不鋒利,可鄒夫人還是有些擔心。
「無礙……,這點痛算不得什麼!」她低聲喃喃說著。
鄒夫人沒聽清:「啊?」
宜春緩緩搖搖頭,閉上了眼睛,輕輕撫摸著小狐狸白色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