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十四章 青隼服 黑袈裟 苦長衫

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十四章 青隼服 黑袈裟 苦長衫

賀嵐山走出寺廟,早有兩名護院武僧左右站定,寒山寺今日不再接待任何香客。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寺中所有香客也已經在眾僧的勸說下離去。又是十幾名護院武僧出寺后,那兩名守門的和尚便緊緊關上寺院大門。

十幾名護院武僧,並非是幫助劉恆或是賀嵐山。只是隔開一處場地,以免傷及無辜。畢竟寒山寺香客眾多,而接下來寺門口的一戰必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兩位半隻腳踏入三寶殿的高手傾力一戰,其破壞力毋庸置疑。

凈嗔和尚依舊靜立於地藏像前閉目,雙手合十一直轉動著那串菩提佛珠。

清風徐來,草葉微動。賀嵐山瞧著前方朝著自己奔來的青隼服身影,心念微動,一道無影利刃如同從賀嵐山胸腔之中直射而出。那股氣浪直逼劉恆,聲如虎嘯,氣沖斗牛。

利刃在空中飛馳,肉眼可見的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殘影。朝著劉恆頭顱釘射而去。

劉恆眼睛微眯,飛掠的身影急停下來,一瞬之間抽出魄鏡刀向著那道劍影重重披下。

「噌」

魄鏡刀觸碰到那團劍影發出刺耳的翁鳴,那道劍影便如同氣團一般緩緩消散。劉恆后掠一步輕輕踩在一棵樹的枝頭上,枝頭上下搖晃數回,那劉恆就彷彿是紮根於樹枝上,兩腳踏在上面巍然不動。

兩人一上一下,賀嵐山背靠著寺門,依舊是一襲長衫,鬍子拉碴的模樣。

劉恆身披青隼腳踏松枝,看著寺門前的人眼中有凝重,但更多的是殺意。

「你也是偽三寶?」

劉恆一手整了整頭頂上的烏紗帽,率先發問道。

賀嵐山回答了他的問題,只不過是用他手中的劍!

他舉劍輕旋,復一劍遞出。這次並非劍影,而是以意引劍出鞘,以手腕運氣遞出。劍尖戳破空障如利矢,若是眼神稍尖之人甚至能看到劍刃周邊摩擦出的火光。

劉恆並不因為賀嵐山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而惱怒,其實本身也沒必要問,劉恆到覺得是自己多餘問一嘴,反正今日結局已定。

無非一死一殘罷了。

劉恆舉起手中魄鏡刀,並沒有像剛才一樣正面抵擋,他微微蹲下身子猛蹬樹枝,整個人一躍而起,但那把飛劍速度何其之快,就在他躍起一瞬便已近在眼前。

劉恆反握刀柄,在空中提起懸鏡刀死死抵住飛劍劍刃,兵器相交頓時火花四濺。劉恆算是抵住與其飛劍擦肩而過,最後一剎竟是在空中借力于飛劍向著賀嵐山襲來,那把魄鏡刀鋒似是被火灼烤,竟是微微發紅。

賀嵐山凜然不動,只是伸出兩根手指微曲,輕輕張合。

「來。」

賀嵐山曾有一招飛雁返。

世人只道是大雁南飛,卻全然不見大雁終會北歸。

劉恆心中暗嘆不好,回過頭那把覆沙竟如同有靈一般曲折而歸,變得更加靈動。劍鋒周圍蘊藏的劍氣直刺劉恆後背,劉恆只得轉身再去處理這去而復返的飛劍。

但身後的賀嵐山此時也動了,他的身形如同乘風而起,徐徐飄向劉恆,右手作掌,那股掌意饒是劉恆都覺得後背發寒。更是讓劉恆覺得有些頭腦發脹,心緒紊亂。

但見劉恆右腳扎地躍起在空中連轉數圈,魄鏡刀的刃影就像連成了一個圓輪,刀芒閃爍出赤紅色的火光。那飛劍覆沙先至,透出一抹玉澤直插在魄鏡刀影所形成的圓輪之中。

僵持一會兒並未刺進赤紅圓輪,那覆沙劍似乎是知道已經沒機會,轉而向後飛去,懸在賀嵐山頭頂。

賀嵐山沒有選擇繼續頂著赤紅圓輪強行拍出那一掌,而是另一手握住空中覆沙,身形如風中殘葉,向後飄離紅輪六七丈的距離才悠悠落地,這是他的輕功身法,柳拂塵。

劉恆的青隼服隱隱可見被割開了幾道口子,白絮從裡面飛散而出。他在空中一擺繼而紅輪剎那間消散,劉恆也穩穩噹噹的站直了身子,嘴角滲出了一抹鮮血。

但至少能把那把神出鬼沒的飛劍給削弱一番,剛才那種以意牽引飛劍的招式,劉恆也能做到,雖不精通此道,但他知道這種道法對氣機的消耗極大。

劉恆此時心中微微有些遺憾,若是剛才賀嵐山強行拍出那一掌,那麼哪怕傷勢更重些他也有信心能把賀嵐山的右手絞斷。飛劍覆沙雖說沒刺破他的紅輪,但畢竟是釘在了上面,一番糾纏,確實也耗費了他些許心神。

此刻的劉恆很想用行動告訴賀嵐山,武器,還是應該老老實實的握在手中,才能發揮最大效用。

劉恆此刻站立之處周邊近十米已是雜草不生,可想紅輪威力之大,劉恆現在匪夷所思的並非是那把覆沙飛劍。真正讓他感到詭異驚奇的是方才賀嵐山準備拍出的一掌,那一掌的玄妙即便劉恆此刻沉思也摸不著頭緒。

方才一方試探,他能肯定對方也只是半隻腳踏入三寶殿中。但方才那一掌的玄妙,實在是不像只是半隻腳踏入三寶殿所能使出的。

「剛才那一掌,叫什麼名字?」

劉恆並不是一個喜歡在對敵時廢話的人,今天是他數十年頭一次破例,而且是一連兩次。實在是他眼前的老翁無論從招式還是形象如同一攤死水,讓他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絲壓抑。

沙場兩軍交戰,要考慮天時地利人和,要考慮輜重糧食兵力,還有軍心是否穩固、將領可勘任用等等很多東西。不說多,光是一萬大軍每日排泄的位置和處理都能逼死一大堆門外漢。

而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決鬥,則簡單很多,無非是比誰的境界更穩,誰的手段更多和誰沾過更多的血而已。

劉恆手上沾過很多人命,他為人狠厲,自問絕不輸於賀嵐山。他浸染偽三寶多年,多次感到自己離那縹緲難尋的斬塵只差一步之遙。他所修刀法以正罡正陽首重,但若說手段?

笑話,勘隱司天機樓各派武林秘籍他看的多了,在他眼裡,江湖武林本應該就是廟堂的一條狗。任陛下數萬鐵騎過去,管你是什麼山主宗主還是閣主教主,通通都得去死。

江湖人要麼應該入勘隱司為陛下所用,管好百姓,要麼投身疆場許以殉國,做那以武亂禁之事,可笑而又無知。

迅捷如驚雷的飛劍在賀嵐山手中變化反覆,尋常飛劍式本該注重攢聚氣勢一招破敵。而賀嵐山的用法就像是本該一勇無前衝殺敵陣的精騎,卻偏偏放到叢林里去打游擊。一波衝殺無果則分散而去,重新列陣。

賀嵐山眨了眨眼,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將劍鞘也一併抽了下來,右手執劍,左手執鞘。

劉恆雙眼微眯,再次先行出手,腳步前伸,一刀向前,刀鋒竟是燃起火焰,迸射出數道火蛇,火蛇分射向賀嵐山單薄的身軀包裹去,凝而又像是突奔而出的火虎。

賀嵐山一退再退,但那火浪豈會就這麼放過他?他越是後退,那股火浪愈發的兇猛擴散,像一個錐齒,以劉恆為中心徹底爆射而去。

賀嵐山微微皺眉,運氣深吸一口,右手一張,那覆沙便立刻飛到賀嵐山手中,他提起覆沙劍向火浪披去,竟是生生將火浪中間披出一條寬達一丈的深縫。

與此同時,那深縫剛被賀嵐山劈開,劉恆的身影下一剎便從焰浪深縫中一躍而出,賀嵐山的氣剛才全灌注到劈開焰浪的一擊,這片刻之間根本來不及再舉劍抵擋,牽引氣機。一息而已,一息難續,命難全。

電光火石間,劉恆嘴角已經輕輕上揚。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看你還能如何?

這一式火刀,便足以要了賀嵐山的命。

賀嵐山能如何?

既然來不及用劍擋,那便用鞘,賀蘭山身形向右傾側,舉鞘向那魄鏡刀狠狠砸去。

「咚」

一股氣浪從兩人的中間噴射到方圓近百米之地,這便是問鼎高手的戰場,這便是觸到三寶殿大門的氣。

煙塵隨著氣浪席捲四周,囊括了整個寺院前門。

寒山寺大雄寶殿,凈嗔依舊靜立在地藏菩薩像前,如同他也是一尊像一般。

若是劉恆和賀嵐山在此,定能驚奇發現凈嗔的身體流淌著一股暗金的異彩。

凈嗔看不真切,所以他更想去看看,現在的他心境比過去的他平和的多,如他法號。師傅願他以和氣而明心,凈除嗔念,故而起替他法號凈嗔。

突有一位黑袈裟僧人不知何時從何處而來,他站到凈嗔和尚面前笑罵道。

「痴兒,看不穿,那便不要看了,學空禪那笨法子作甚?他乃真正的愚人,所以才能勘破大障以愚己得明心,你自小慧根飽滿,何苦來哉?」

那是一個眉毛長的快要齊肩的老和尚,眼睛細長,身材矮小而臃腫,狀似彌勒。但眉眼凶氣滲人,其面不似和尚,倒似屠夫。

寒山寺中,凈嗔輩分極高,有幾人敢稱他作痴兒?那僧值聽到屠夫面孔的黑衣和尚的話抹了抹眼睛消去了淡淡的睡意,想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眼前之人穿著一身黑袈裟,本就在和尚中極其不常見。

但只是見到那抹黑色袈裟,僧值便已是噤若寒蟬,若是這人都不能喚凈海大師作痴兒,那天下也沒幾個和尚有資格了。

寒山寺住持常年不在寺中,整日雲遊四方,法號玄愴。

凈嗔從冥想修禪的境界中竟是被玄愴老和尚的一席話生生拉回了人間,看到眼前的黑袈裟老和尚滿臉驚喜:「弟子不知師傅雲遊歸來,請師傅恕罪。」

玄愴和尚眼中亦如常年的平靜沉邃,他從懷中摸出一個金色木魚,饒是心如止水的凈嗔看到后都訝異了好一會兒。

「這便是一州之全部?」

玄愴禪師輕輕搖頭:「只是一部分,你先好好保管。」

凈嗔奇怪的問道:「師傅不親自交給那人?」玄愴答道:「我過幾日要去趟京城,在此之前你好好看管此物便是。」

凈嗔點了點頭,隨即小心翼翼的從玄愴和尚手裡接過金色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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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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