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
見兩人吵著吵著就要打起來,陳清清和王雲終於忍不住出去勸阻了,見到二人,張九黎和柳蘭都很吃驚,陳清清說出自己出現在這兒的緣由時,兩人都愣住了。
張九黎很是驚詫:「你說我師尊也去極樂城?」
「是啊,因為你們不在宗門,所以他就找了我和我師姐一同前往了。」陳清清沒忘記自己以外將他兩人私自離宗捅出來的事,故作神秘地套兩人的話,「對了,你們師尊已經知道你們偷換玉牌出來的事了,很是生氣呢!」
聞言兩人面色一變,互相對視了一眼,柳蘭問道:「我師尊可有說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當天就下山了。」陳清清說完又暗搓搓地問她:「話說你們偷換長老玉牌私自下山可是重罪啊,難道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們出來找大師兄。」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柳蘭省去一些細節簡短地解釋了一下,心情有些複雜難言,她猜測師尊這麼急著下山不僅僅是因為神殿鬼修的事,還有可能也是因為她和張九黎。
「之前莫染師兄和沈長老看起來關係挺不錯的,這次沈長老突然要把大師兄逐出師門或許另有隱情。」陳清清聽完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她已經腦補出一出因為沈沉曦「移情別戀」,莫染惱羞成怒「以下犯上」,沈沉曦才把他逐出師門的故事了。
而她「另有隱情」這四個字,也都讓在場的人想入非非,不約而同猜測是不是莫染的心思被沈沉曦知道后沈沉曦惱羞成怒才要把他趕出師門。
四人懷揣著同一種心思,面面相覷,空氣突然安靜。
四人御劍抵達極樂城附近時已是晚上了,寒風無情地挾著落葉糊了身旁的人一臉,張九黎摸下臉上的枯葉,看著身邊這個抱著雙臂凍得瑟瑟發抖的男人問道:「你很冷么?」
「阿嚏!」男人對著張九黎猛地打了個噴嚏,「廢話,大冬天的誰不冷!」
張九黎嫌棄地摸了把臉,望向除自己之外同樣衣著單薄不顯冷意的三個女性,又對男人道:「修為到了一定境界都是可以不畏嚴寒的,你能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修為不夠。」
「......」
「老子是冷死的!凍死鬼當然冷!」
「好吧......」
蹲在灌木叢後面觀察著城門口動靜的柳蘭無語地望著這一人一陌生的鬼混道:「你們能不能小聲一點?」
因為臨近鬼節,極樂城的排查很嚴,只要發現入城的是人類修士一律不準進城,當然人類修士里只有通緝令上的人例外,可以說是很多窮凶極惡或者走投無路之人最後的避風港,當然走進這避風港,能不能活下來全靠個人本事。
「唉!」陳清清嘆了口氣,道:「現在城門口排查這麼嚴我們怎麼才能進去?」
柳蘭道:「我身上帶的妖丹也只夠掩蓋兩個人的氣息。」
王雲也道:「如果極樂城沒有結界禁制的話我的遁地符咒或許可以一試。」
男人望著幾人突然桀桀地笑了兩聲,道:「想要進去?我可以幫你們。」
「切!」張九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能進去會和我們一樣乾巴巴地躲在這裡?」
「哼!」男人也哼了一聲,「要不是沒人給我燒紙你以為你們能在這兒見到我?」
「大叔,你有什麼辦法?」陳清清湊過問。
「只要你們給我燒紙就行。」男人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她面前搓了搓。
極樂城雖然除了正道修士之外來者不拒,但也不是輕易就能進去的,還得繳納大金額的「入城費」才可入城,而這「入城費」也很貼心地只需交對應自身身份的貨幣,是人就交鈔票白銀,是鬼就交冥幣,是妖就交靈石。
而像張九黎他們這種想進去的正道修士不在少數。
男人解釋完后,陳清清扭頭望向幾人:「你們誰帶紙錢了?」
「誰出門會帶紙錢啊......」
幾人面面相覷,片刻后,一沓臨時用紙剪成的紙錢出現在幾人中間,寫上男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又把紙燒過去后,男人手裡邊出現了一沓嶄新的冥幣。
「我只能帶兩個人進去,待會兒盤查的時候別呼吸。」男人叮囑了一遍后往王雲和陳清清身上扔了一團冷颼颼的鬼氣,柳蘭和張九黎則是用妖丹掩飾自身氣息。
膽戰心驚地終於過了盤查,陳清清被鬼氣冷得渾身發冷地搓著手臂對男人感嘆道:「好傢夥,你這鬼氣冷得可真夠跟沈長老有得一拼的。」
「沈長老?哪個沈長老?」男人一愣,看著她問:「沈長老?哪個沈長老?」
倏地收到三人警示的目光,陳清清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連忙補救:「嗯......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朋友,他的名字叫沈長老哈哈哈......」
男人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走了,陳清清心有餘悸地呼了口氣,扭頭看向柳蘭和張九黎,「你們現在要去哪兒?還要去找你們大師兄嗎?」
柳蘭收回玉佩,望著半空飄動的螢火道:「現在螢火光很亮,說不定他就在極樂城裡。」
「那行吧,我們也要趕過去跟你師尊會合了。」陳清清麻溜地說著慌,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不會告訴你們師尊你們在這兒的。」
分別沒多久,柳蘭和張九黎忽然聽到身後熙熙攘攘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一扭頭望去,就見陳清清和王雲逃命似地跑過來,而緊隨其後的是剛才那男人和一群妖魔鬼怪。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王雲用遁地術帶著幾人竄到某個小巷口后才有機會喘氣,面對柳蘭和張九黎的質問,陳清清只好解釋道:「那凍死鬼說他變成這樣就是你們師尊害的他要報仇,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王雲看了眼外面的動靜,道:「現在估計外面的人都知道有人混進來了,到處都是妖魔鬼怪,我們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現在有兩個選擇。」陳清清扶著牆喘了幾口氣,「我現在手裡有一張你們師尊給的符,用了他就會馬上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都會被他抓住,而是不用,我們被那群妖魔鬼怪抓去煎油鍋。」
說話間,外面傳來哭天喊地的求救求饒聲,一個貌似也是混進來的修士被一群妖魔鬼怪綁住手腳掛在木頭上,活像過年殺豬似的熱鬧。
幾人對視了一眼,張九黎道:「你不是說是我師尊叫你們出來的么?什麼叫『我們都會被他抓住』?」
陳清清:「......」
「嘿嘿嘿......找到你們啦!」一顆頭忽然從地上陰森森地冒出來,嘴角咧到耳朵根,露出瘮人的笑。
「卧槽啊!」陳清清被嚇得罵出方言下意識一腳踹過去。
「什麼鬼!」柳蘭被迎面飛來的頭噁心到拎著劍來都不及拔就是一記狠劈,只見那顆頭在空中拋出一道弧度遠遠地滾到了街上,望著這顆突然飛出來的頭,街上的人都停住了腳步,扭動著脖子齊刷刷往這邊望來......
「跑啊!」
不知誰喊了一句,像是拉閘一般幾人撒腿就跑,而後面的人餓虎撲食地追。
那邊幾人狼狽不堪地被人追,這邊沈沉曦和陌染悠閑地坐在某間茶館二樓靠窗位置聊天,當然多半是陌染在說,沈沉曦偶爾應一句或者看著路邊走神。
陌染髮現沈沉曦今天一整天對他態度似乎都有些冷淡,親不讓,抱不讓,拉手也不讓,對他愛搭不理的,問他他也不說是什麼原因,好話也說盡了他還是這樣,有些氣餒了,只好使用撒嬌那一套強制性地擠到他旁邊摟住他腰,又在他脖頸邊蹭蹭去的,聞言溫語哄道:「阿曦,我哪裡惹你生氣了你直接說出來我道歉,你想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冷落我好不好。」
沈沉曦注意力從街上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上回過神來,推開在自己脖頸上拱來拱去的頭,望著這張曾經日夜相對的他真心以待的徒弟的臉,心情有些複雜,更多的還是煩悶,他確實有些生氣,氣的是都到現在了陌染為什麼還不肯跟他承認?自己都明裡暗裡暗示過那麼多次了,陌染還想瞞他到什麼時候?
「阿曦,你說句話好不好,就算不說罵我也行。」望著沈沉曦複雜的目光,陌染繼續道。
沈沉曦微微抿唇,垂下眸子,心裡有些動搖,他本來想讓陌染自己親口承認,但現在看來陌染顯然不會了,如果他不主動說的話,陌染是不是會瞞他一輩子......
陌染見他眼底有些動搖,乘勝追擊柔聲哄道:「阿曦,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好不好,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準確猜中你在想什麼的,只要你說我一定改。」
良久,沈沉曦終於開口:「你每次都說下次不會對我動手動腳,你改了嗎?」
陌染:「......」
「下次一定......」
「你每次都說下次一定。」沈沉曦推開他,坐在了另一張凳子上,心裡還是十分糾結要不要說出來。
「阿曦......」陌染蹭上去,繼續撒嬌。
沈沉曦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良久,他才看向陌染,沉聲叫了他一聲:「陌染。」
陌染神情專註地望著他,等他繼續說。
一隻烏鴉忽然停在窗檯,沈沉曦瞥了一眼,道:「好像是來給你傳信的,你不管?」
陌染眼裡一絲戾氣轉瞬即逝,從未像現在這樣反感冷燭的這種傳訊方式,他招手,烏鴉便倏地化為一團黑色的火焰在他手上燃燒,又以很快的速度在空中形成幾個字。
說是傳出謠言的人已經抓到了,就在極樂城。
沈沉曦就在他旁邊,也看清了那些字的內容,道:「能讓你這麼輕易抓到的肯定是廢棄的棋子,去了也問不出什麼消息。」
沈沉曦不願去,陌染只好自己去了,他再三叮囑沈沉曦:「晚上不比白天,你要小心點,不要到處亂走,我去一刻鐘就回來。有事記得傳訊給我。」
陌染走後,沈沉曦又繼續坐回窗邊望著街上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白天鬼修妖修都很少出來活動,街上的大多都是人修和魔修,肉眼看著跟尋常城市沒兩樣,查不到什麼有用消息,而一到了晚上,各種妖魔鬼怪都出來,整座城市便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沈沉曦坐了一會兒,便打算到街上去走一走,他隨便在路邊攤販買了張面具,打聽后便向著最大的一家賭場走去。
陌染來到一座破爛的宅院時,幾個人已經被綁著畏畏縮縮地跪在地上了,潭離一見自家魔尊又變成了這張臉,便知道他又屈尊去沈沉曦那裡潛伏了,恭恭敬敬地迎上來道:「魔君,謠言便是這幾人最先散播出去的,屬下分開盤問過了,但他們都說是自己親眼所見,後來有人在他們家放了您和沈......那位的畫像才知你們的身份的。」
陌染掃了一眼,發現這幾人都是靈力低微的魔修,其中還有一位老人。他直接用搜魂術一一看了眼他們的識海,和潭離說的無二。
「那些畫像在哪兒?」陌染問。
一個暗衛將搜出來的畫像盛到陌染面前,潭離道:「都在這兒了。」
陌染隨手翻看了一下,然後意義不明地「嘖」了一聲,潭離拿捏不准他的意思,只默默握緊了手中的刀,隨時準備幫自家魔君殺人滅口。
「畫得真丑。」陌染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
「魔君,屬下幫你把他們全殺了!」潭離貼心地道。
陌染目光忽然沉了沉,道,「暫時留著,去查這些畫像出自誰手,把人帶過來。」
潭離愣了一下,旋即立即應了聲「是。」,心中十分疑惑依魔君往常的性子,這些人誹謗他之後早就落得人首分離的下場了,怎的今日突然這麼善良?
院外忽然吵吵鬧鬧的,陌染隨口問了一句:「外面發生了何事?」
一名暗衛從牆上跳下來,拱手道:「似乎是幾個溜進來的人類修士被發現了,正在被追捕。」
這種事在極樂城常常上演,陌染也見怪不怪了,讓幾人撤退後打算回去找沈沉曦,但一個氣息忽然朝這便靠近,旋即越過牆頭翻進來,陌染也沒打算躲,這裡本就不是人類修士的地盤,該躲的應該是他們。
但下一刻,翻牆進來的人向這邊跑了兩步,突然頓住腳步,驚喜地大喊了一聲:「陌染師兄!」
陌染:「......」
他這一刻突然才有想躲的心思,但已經來不及了,張九黎越過牆頭跑了兩步,也看見了他,驚喜地喊:「師兄!」
王雲越過牆頭跑了兩步,看見他,吃驚地喊:「陌染師兄!」
最後是柳蘭越過牆頭,看見他,驚詫地喊:「大師兄?」
陌染避無可避:「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幾人向他跑過來,陳清清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陌染師兄我們先跑了再說!」
「不用,」陌染輕描淡寫地說著,一股磅礴恐怖的威壓倏地向圍牆外席捲,旋即驚恐的慘叫此起彼伏,然後是四處逃竄的聲音,不到一會兒外面便沒了動靜。
在幾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中,陌染也沒打算解釋什麼,只是柳蘭望著他,欲言又止地說:「師兄,你......你是入魔了嗎?」
她說完,幾人才發現他身上有很濃厚的一股魔氣。
陌染只是看了她一眼,沒回答也沒否認,,因為防止有人靠近,他跟沈沉曦在極樂城的時候都把自身魔氣釋放出來的。
柳蘭心情有些複雜,如果莫染因為入魔無顏面對師尊而跑到極樂城來躲著,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也說明了他為何這麼久都不給師尊捎個信。
見柳蘭忽然不說話了,陳清清便自作主張替她說了沈沉曦打算將他逐出師門的事,還添油加醋地說了沈沉曦如何如何傷心如何如何生氣。
陌染聽完後有些詫異,沈沉曦在他面前一直都表現得挺平靜的,沒想到背地裡居然對自己這個「大徒弟」這麼重視嗎?
陳清清見陌染不說話,繼續道:「陌染師兄,你師尊人那麼好又那麼善良,他肯定不會因為你以下犯......犯不著因為你入魔就把你逐出師門的。你跟他道道歉撒撒嬌說不定他就心軟了呢,實在不行就裝可憐。」
「道什麼歉?」一句清冷的聲音倏地響起。
幾人一愣,僵住身體扭頭望去。
沈沉曦視線冷淡地掃過幾人,最後落在陌染身上。
陌染沉默了一會兒,走上前在他面前停下,輕輕喚了一聲:「師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