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師尊

沈沉曦直接略過他走到幾人面前，冷冷地道：「你們四個現在立即給我回去，自己去懲戒堂領罰。」

「師尊......」柳蘭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他一眼，瞳孔驟然收縮，視線直直地停留在沈沉曦脖頸上。

「你還當我是你們師尊？」沈沉曦涼涼地掃了她一眼。

柳蘭視線仍牢牢鎖在沈沉曦脖頸上，神色複雜又震驚。

沈沉曦只當柳蘭是被自己嚇到了，完全沒往別的方向想，但凡他每天出門前會對著鏡子整理儀容儀錶，此刻就會發現他脖頸上的吻痕，曖昧的痕迹在白皙的脖頸上顯得魅惑動人，順著脖頸一路往下隱藏在層層疊疊的衣襟下面，誘人遐想連篇。

在場幾人除了沈沉曦本人都看見了他脖頸上的痕迹，神色各不相同，沈沉曦只當他們偷偷下山被自己抓了個現行嚇到了，開啟傳送陣冷對幾人道：「現在自己回去領罰，等我回去了在同你們好好算賬！」

柳蘭定定地看著沈沉曦，又看了眼一臉淡定的陌染，似乎下了什麼決心般一字一句地回道：「師尊，我不回去！」

沈沉曦面色一凜，聲音變得冷厲：「看來平時為師對你們還是疏於管教了，連為師的話都敢不聽了！」

幾人從來都沒見沈沉曦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均被嚇得心裡一顫，低著頭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柳蘭噗通一聲跪下雙手呈上被替換的玉牌，但仍舊語氣僵硬，固執地道：「師尊，主意是我出的，偷換玉牌也是我強迫二師兄做的！下山也是我逼著二師兄的，此事與他無關！有任何處罰我一人承擔，但現在恕我不能回宗門！」

張九黎詫異了一瞬，也連忙跪下：「師尊，這事也不全是師妹的錯，要罰一起罰！」

說罷又趕忙對柳蘭傳音：「你好好的道個歉別再惹師尊生氣了，不然咱倆都沒好果子吃。」

若是柳蘭像平常那樣跟他對著干他，他也會好不客氣地把罪都推到他身上，但她這麼突然把罪都攬過去，還有那「強迫二師兄」兩個詞怎麼聽怎麼奇怪，若是讓柳蘭獨自攬罪也顯得他這個做師兄的忒窩囊了些！

柳蘭毫不領情地回他：「是你自己要跟著受罪的我又沒逼你。」

「你......」張九黎被她一噎，剛升起的那一丁點好感瞬間沒有了。

沈沉曦深吸一口氣，被這兩人氣得不輕，平常互相見面不是互懟就是互掐的，反倒在氣他這種事上同甘患難了！

沈沉曦收回玉牌，壓著怒氣道：「你們是要自己回去還是為師讓人強制帶你們回去。」

「師尊，」柳蘭忘了眼遠處自始至終一副事不關己的陌染，咬牙道：「只要師尊答應不把大師兄逐出師門，弟子就回去！」

「你們真行，偷換為師玉牌私自下山不說，現在居然還敢威脅為師？是怕你們大師兄孤獨想去陪他？」

沈沉曦的話讓跪著的兩人渾身一僵，柳蘭和王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仗著和沈沉曦「關係好」，柳蘭上前小心翼翼地勸道：「那個......沈長老，他們也是擔心你，你就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沈沉曦涼涼地看了她一眼，道：「陳清清，你欺瞞師長私自下山一事我如實告訴風隨長老，他如何處罰我也不會幹涉。」

王雲低著頭沉默應下，陳清清早就被自家師尊罰出免疫力了，低低地應了一聲「哦」后，見沈沉曦注意力又落回柳蘭和張九黎身上，偷偷摸摸溜到陌染旁邊小聲勸道：「莫染師兄，你師尊平常不是最喜歡你么？也去勸勸他啊，柳蘭他們怎麼說都是為了找你才下山的。」

陌染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對於那兩個名義上的師弟師妹他毫無任何感情，如果沈沉曦真的要把他們逐出師門自己更是喜聞樂見，省得沈沉曦還要分出心思花在別人身上。但沈沉曦現在還沒有明確給他一個態度，如果這個身份被他逐出師門......

陌染看向沈沉曦，本來沈沉曦就在生悶氣，現在被他們火上澆油更生氣了，他現在上去無疑是惹火上身，但現在這個身份還不能被他逐出師門。

「師尊。」陌染走上前去輕輕喚了一聲，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他已經無數次惹火沈沉曦，無數次承受了他的怒氣，又無數次撫平哄好他，此刻心裡並沒有多少緊張不安，他唯一怕的就是沈沉曦對他態度冷淡。

但陌染這回很不幸地觸了霉頭，沈沉曦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叫我？」

怕什麼來什麼，陌染最拿捏不了的就是沈沉曦這種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又風雨欲來的平靜態度，溫聲道：「師尊，你別生氣，師弟他們只是......」

「陌染，」沈沉曦打斷他，語氣平靜，「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你沒回宗門就永遠也別再回去了？」

陌染一哽，沈沉曦確實對他說過這話，不過是對偽裝成他的潭離說的，沒想到記憶變差的他居然還記得......

陌染只得吶吶地回道：「記得......」

「既然如此那今後封嶺天域便再無你這個人了。」沈沉曦平靜地看著他，說話間已經掐訣斷了他們的師徒契，快到陌染都來不及阻止。

幾人都呆愣住了，沈沉曦又繼續看向柳蘭和張九黎道：「怎麼，想要陪他一起么？」

柳蘭和張九黎沉默著搖搖頭，不敢說話了。

沈沉曦又拿出傳訊符說了幾句話后，對幾人道：「我已經通報懲戒堂了，回不回去由不得你們。」

說罷轉身就走，陌染連忙跟上，叫了沈沉曦好幾聲師尊沈沉曦都不搭理他，跑出破敗的院子，陌染欲要牽沈沉曦的手道歉，被寒冷刺骨的靈力猛地震開，陌染又是撒嬌又是道歉地好話說盡，沈沉曦才終於頓住腳步。

「師尊，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別不理我。」陌染又欲拉他的手，被沈沉曦躲開。

沈沉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陌染，都事到如今了你還裝什麼？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好騙么？耍我很好玩么？」

「師尊......」

「別叫我師尊！」沈沉曦打斷他，「你現在在我面前做戲都做得這麼敷衍了么？連衣服甚至都懶得換了？」

陌染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沈沉曦早就認出了他，柔聲喚著黏上去，「阿曦，我不是有意騙你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沈沉曦本來就壓抑著怒火，見陌染被拆穿后還這麼漫不經心的模樣更是怒上加怒，說話也咄咄逼人毫不留情面：「你在我身邊演了這麼多年孝順的徒弟不是有意的？你用魔君和徒弟兩個身份在我面前盡心儘力的扮演不是有意的？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讓你坦白，你非要我親自拆穿你你才肯承認么？」

陌染這一瞬間終於知道了沈沉曦一天對他愛答不理生的悶氣從何而來，他以為的是沈沉曦發現他今日變成「莫染」逗他的事，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就是莫染了，怪不得今日見他變回成莫染模樣后一直在生悶氣，原來是怪自己沒有向他坦白。

錯在自己，陌染本就十分心虛，半點不敢再氣沈沉曦，柔聲哄著他：「阿曦，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你先聽我解釋好不好。」

沈沉曦冷哼一聲甩開他，他現在還在氣頭上，完全不想看這個惹自己生氣的罪魁禍首在自己眼前晃悠，越看越氣！

「沈郎君跑得真快，我一轉身你就沒影兒了，可真讓我好找啊。」

正朝巷口走去，一個人影便優哉游哉地從巷口露面，輕浮浪蕩的聲音跟陌染有得一拼。

還在氣頭上的沈沉曦懶得搭理他，帶著一身怒氣與他擦肩而過。

陌染追上去，那男人卻側身擋住了他。

男人眉梢微挑，嘴角勾出一個淺笑，說話的語氣卻不帶善意：「好巧，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碰見傳說中的魔君，還與我家沈郎君在一起，看來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啊。」

陌染眸色凜冽地審視著他：「你是何人？」

「我？」男人笑著，不緊不慢地回他：「自然是和沈郎君同床共枕日夜而眠的......他未來夫君。」

院子里，陳清清心有餘悸地呼了口氣，他一直以為沈沉曦脾氣很好哄哄就過去了，哪曾想他生起氣來就算不說話也嚇人得要命，對還跪在地上的二人道：「你們師尊都走了，再跪下去也沒用，還是起來吧。」

王雲瞥了眼她，道：「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被騙上賊船，現在連我都被你連累了。」

陳清清嘿嘿笑了兩聲，道：「怕什麼，我都被師尊罰那麼多次了現在還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兒。」

王雲涼涼地說道：「這次沈長老直接給懲戒堂傳訊了，你認為罰我們的會是師尊么？我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陳清清一愣，吶吶地道：「我現在認錯還來得及么......」

張九黎由跪著改為蹲著，雙手托著下巴道：「本來遇見莫染師兄就沒事了的，為什麼師尊會突然出現？」

誰給他傳訊了？

四人面面相覷，罪魁禍首陳清清暗自咽了口口水，道：「或許是你們師徒情深，你們師尊感應到你們有危險就出現了呢？」

從剛才一直沉默的柳蘭忽然騰的一下站起來，道：「長老要逐弟子不是還要有一個合理的理由，經掌門同意過後才可生效么？」

張九黎詫異地看著她：「門規里……有這一條嗎？」

王雲開口：「有的，弟子罪責篇第一百二十一條。」

她話一出，張九黎和陳清清都驚了，磚頭那麼厚一本門規竟然都背下來了！鑽門規的漏洞可還行。

陳清清對張九黎小聲嘟噥道：「我覺得你們師尊自己恐怕都不知道門規里有這麼一條。」

柳蘭一想到沈沉曦脖頸上的吻痕，眼神就固執得不行，定定地道：「先把大師兄找回來再說，只要掌門不同意，師尊也無法把他逐出師門！」

陳清清又小聲道：「我覺得你們師尊攤上你們這麼個徒弟真是師門不幸。」

張九黎看了一眼她，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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