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8章
皂莢打開門做生意,有人要買她當然樂意賣。當即也不跟朱富貴客氣,把博古架上剛擺上去的東西利落的撤下來,重新打包好:「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一。」
朱富貴拿出手機,識相道:「微信付款。」
皂莢還沒來得及張口,她的小碎屏震動了兩下,收款信息到了。
這錢來得猝不及防,皂莢連打折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朱富貴看著皂莢空空的博古架,對自己維護了古董尊嚴的行為心滿意足:「還沒來得及大師貴姓?」
「你叫我皂莢就行。」皂莢坐回櫃檯前,她是老頭子半夜三更在皂莢樹下撿到的,老頭子說她是皂莢樹送的,便給她起名字叫皂莢了。
朱富貴道明來意:「不知道昨晚上欺負我的三隻小鬼怎麼樣了。」
皂莢誠信經營,沒想瞞他:「在後院吧?」
朱富貴:?!
見朱富貴一臉驚懼,皂莢正色道:「我既然收了你的錢,自然會幫你把事情處理好。」
「大家鄉里鄉親的,算是街坊。這條路不太平,大家的心裡都不踏實,我也會想辦法處理好。」
朱富貴震驚道:「真的?!大師您有辦法?」
這麼多年,他們請了多少大師,都束手無策!
現在?居然?
幸虧當初十八號沒給他買成啊!!
皂莢點頭:「應該沒什麼問題。」
說完,她從抽屜里拿出兩張昨晚上畫好的黃符:「你店門口的黃符昨天和我相剋,估計沒什麼用了。」
「這是我新畫的,拿去貼在門上,一般情況下便不會有鬼來找你麻煩。」
朱富貴:......
他畢恭畢敬地接過符咒,心裡十分震驚。
昨天皂莢從他店裡離開他便隱約覺得有些不舒服,晚上小鬼們剛冒頭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是皂莢故意用小鬼來整他——
然而萬萬沒想到,原來是他原本買的符咒經不住大師法力!
辣雞符咒自己破了!
他真是太膚淺了!
朱富貴看向皂莢的目光越發火熱,他當即拿出手機,朝皂莢道:「大師怎麼能白給我符!這個自然是要給大師辛苦費的!!」
皂莢看著小碎屏五千入賬,內心十分複雜。
錢多人傻的前提是錢多。
再這麼下去,她要仇富了。
朱富貴搓搓手:「只是不知道,大師看在鄰居一場的份上,能不能再給我畫兩張?」
皂莢拿人錢財□□,現在錢都收了,爽快地又給朱富貴畫了三張:「一張是平安符,你可以隨身帶著;另外兩張是消災符,如果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可以抵擋兩次傷害。」
皂莢認真道:「不要以為有了有了消災符就可以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如果遇到比我道術高深的人,符咒能力會打折扣的。」
朱富貴看著嚴肅的皂莢,良心有點兒痛。
他是個玩兒古董的生意人,可以說自小就和各種風水師道士打交道,皂莢有沒有水平他還是能看出來的,就說剛剛他接過的符咒,如果換成知名的道士,怎麼也要三五千一張,消災符就更貴了。他看出皂莢明顯是個新人,所以才趁著便宜,多要了兩張。
皂莢看著感恩戴德的朱富貴,良心也有點兒痛。
這符,她在某寶店只賣一百一張啊!
哦,手頭緊的時候,她還賣過二十。
***
朱富貴從皂莢店裡出來,打開【黃金路上撿黃金】開始彙報:
富貴大吉:我覺得十八號那個小姑娘有點兒厲害啊。
富貴大吉:[照片][照片]
富貴大吉:這是我剛一千塊一張買的符,你看看這成色......
木匠媳婦:捶地大笑.JPG
木匠媳婦:你不是說人家不正常嗎?
賣玉的:嘖,木匠媳婦你別笑,依我看富貴撿到大便宜了。
賣玉的:昨晚上你不是聽到他嚎了半天么?
富貴大吉:誒嘿嘿,是啊。但是被那個小姑娘解決了。
富貴大吉:話說回來,小姑娘說她要解決黃泉路鬧鬼的事情。
富貴大吉:如果是真的,咱們也幫她做做宣傳唄?
木匠:先看看吧。
木匠:這不是月中了么?又要收保護費了。
眾店主:......
嘖,還是賣木頭的高瞻遠矚——
黑心的嘞!
業主群熱火朝天,皂莢對此一無所知,甚至找上午賣貨的老闆又定了一批日用。
批發老闆:......
大名鼎鼎的黃金路,居然缺這些?
想不到啊想不到!簡直痛失一個億!
***
朱富貴買東西的錢算是皂莢自力更生的,不用捐出去,但賣符咒的錢卻是要拿一半去做善事的。
只是在打開某寶的時候,皂莢心念一動,不知怎麼的想起昨晚上來打劫的那個張勇。
身懷大功德的鬼,怎麼還見天兒的打劫街坊鄰居?
朱富貴店裡的符籙是歪瓜裂棗,但整條街的卻不都是,清安市有名的道館這麼多,依照黃泉路被叫做黃金路的程度,不可能沒有店主請高明的大師來收了它們。
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
是夜。
皂莢特意加固了後院的禁制,坐在櫃檯前,接著研究她的香草。
按照昨日張勇上門的表現,他是極其看重這三隻小鬼的。
昨日她沒有掩去小鬼們的氣息,所以他知道小鬼們安然無恙,自然不著急,而現在氣息無影無蹤——
皂莢目光落在祖師爺牌位前的香燭上,心頭默念:祖師爺,我能不能搞定黃泉路做出第一件大事,讓你香火鼎盛後繼有人,就看這把了。
祖師爺沒什麼動靜。
皂莢心滿意足,當祖師爺默認了。
十二點剛過不久,皂莢明顯感到陰氣重了起來。
她手穩穩地編著香囊,面上不顯,但人已經戒備起來。
——噠、噠
——噠、噠。
門響了四下。
皂莢抬頭,正好十二點半。
正是鬼氣最濃陰氣最重的時候。
不過還會敲門,看樣子還是個懂禮貌的鬼。
皂莢正聲道:「請進。」
——嘎。
木門被一股力道推開,一晃三搖的,空氣里散發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但大開著的門外空無一物。
剛才還濃厚的鬼氣,也在門開以後,消失不見。
皂莢放下手裡的東西,眯起眼睛:「既然來了,何必還裝神弄鬼?」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小婦人本身就是鬼。」
「皂莢姑娘處處不留情卻又處處留手,想來是我們並不是無所求。」
「我已經在您屋內。」
「可是既然是有事所求,我們也得看看皂莢姑娘的誠意不是?」
皂莢摸摸鼻子。
果然能當路霸的,還是有些腦子的,看出來她在放長線釣大魚。
被鬼看穿了,皂莢也不惱,笑眯眯的:「那就多有得罪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大姐,您有多少這樣的法器供你來看我的稱意。」
女聲依然溫柔:「這點不勞皂莢姑娘費心了。」
皂莢點頭:「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她輕叱一聲「去」,擺在桌上的黃符驀地朝她身後飛去——
空氣中傳來噼啪的破風聲!
於此同時,皂莢翻身向前,帶著翡翠珠串的手往前一伸,以掌為刃狠狠劈下——
掌下陰魂現身同時,對面一把陰刃堪堪貼上皂莢的脖子。
一人二鬼僵持著。
皂莢一動不動,盯著眼前的男鬼:「你可以試試,是你的陰刃快,還是我的符咒快。」
張勇目光下移,皂莢貼著女人脖子的指縫間,隱隱約約透著一抹黃色。
是符咒。
女鬼被皂莢制住,脖子挨著黃符的位置傳來灼燒感。
在黃符的作用下,女鬼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
張勇陰狠地盯著皂莢,深吸了幾口氣,手腕一翻,陰刃在他掌心消失不見。
皂莢笑了起來,一字一字道:「張勇,南宋嘉定元年卒於清安,凌遲處死。罪名是——」
「通金叛國。」
皂莢手下的女鬼渾身一震。
張勇呼吸重了起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開始露出細密的血痕——
他惡狠狠地盯著皂莢:「你想做什麼?」
皂莢笑眯眯朝張勇道:「我想知道,一個被記載為通敵叛國的人,為什麼死後會有天大的功德,讓黑白無常都對你手下留情,容你在此地作威作福。」
「以及,黃泉路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張勇臉上的血痕紅的發紫,像是下一秒就要炸了開來。
皂莢心頭一動,知道過猶不及。
她適時的鬆了制住女鬼的力道——
幾乎是同時,女鬼反手向她一揮,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上瞬間多了柄短劍直指皂莢面門!!
張勇亦揮刀向她襲來!
皂莢往後一仰!順著女鬼的動作一繞手上一勾,短劍瞬間到了她手中,用更快的速度抵在女鬼的脖子上。
張勇再次僵住。
只是這次,眼神里明顯多了更多的情緒——
有驚慌、有憤怒、有震驚......
還有恐懼。
皂莢是人,毋庸置疑。
但是她卻徒手握住了陰刃——
他手上有雄劍,所以他能清楚的感受到——
皂莢手中的雌劍,在恐懼。
皂莢說:「我不殺你,是因為我不想殺你。」
「不然你以為,就憑這陰陽二劍,便能奈我何?「
世人都知幹將鑄劍幹將莫邪,兩劍一雌一雄。但鮮有人知道,幹將莫邪祭劍后,後人受其啟發,以魂魄入劍,鑄成一陰一陽的陰間之劍。
若所持之兩鬼心意相通,兩劍便心意相通,可以自行融合,掩去鬼氣。
從門口的鬼氣乍然消失,到張勇露出陰刃中的雄匕,皂莢便猜到。
她先前刻意放走女鬼,便是想拿到第二把陰刃,並且用實力,徹底打破張勇的反抗的念頭。
皂莢將手中的女鬼往他身邊一推,握著陰劍的手一點一點用力,劍身逐漸透明起來——
——嗡。
張勇手上的雄劍不由發出悲鳴!
女鬼臉色一變,顧不得張勇,當即朝皂莢道:「皂莢姑娘,手下留情!」
皂莢看她一眼,不為所動。
女鬼咬牙:「你想知道的,我們都告訴你!」
皂莢手下一動,手上原本隱隱有些抗拒的雌劍安分下來。
皂莢不動聲色:「是么?」
女鬼咬牙道:「若有欺瞞,魂飛魄散!」
皂莢這才笑了一聲,把雌劍扔回給女鬼:「說吧,怎麼回事。」
黃泉路鬧鬼,這是她打響名頭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弄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