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最過分的是,眉心的那一抹朱紅花鈿,似花非花,撩人心弦。
周圍的空氣都靜了。
趾骨也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伸手去攙她。雖然已經見過了,但是還是會愣神,真的很好看,他就沒見過比她還好看的女子,可惜就是兇殘了些。
十里本來是打算直接跳下去的,但想到她此次是扮演一個機智得一逼,但是空有美貌而又毫無武力的弱女子,收回了腳,將手搭在趾骨手上,由他扶她下去。
趾骨感覺到了無數視線盯著他那隻手,惡意狠狠,好像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將他的手斬掉。
趾骨真的很想過去一人給一腳,快醒醒,不要被這個女人的美貌迷惑,她吃人的!一朵不折不扣的食人花!
然而並不能,只能頂著無數視線將人一步一步帶到西南王府大門前。
趾骨出示令牌,並沒有向他們解釋十里的身份,守門侍衛盡職盡責,有疑惑就要問,現在王爺不在府中,更要戒備,「楓大人……」
「王爺的客人,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問。」
趾骨說完空中傳來一聲長嘯,眾人抬頭看去,正是應當養在鷹房的鷹,落在趾骨手臂上,嘴裡銜著一朵陰山上的雪蓮遞給那位姑娘。
只見那姑娘招招手,身後的丫鬟送來一個水藍色玉盒,那姑娘接過,在鷹大人面前打開,鷹大人立即張嘴將雪蓮放入盒中。
然後那女子伸手摸了摸鷹大人的頭,鷹大人咕咕幾聲示意很舒服。
這極大的打消了眾人的疑慮,要知道,除了王爺這隻鷹誰也不認,就算是青楓大人,也是因為身上佩戴了王爺貼身玉佩,才讓神鷹大人認可的。
鷹大人待著女子如此親切,定然是王爺的熟識。
侍衛轉而問道:「楓大人,你什麼時候出府的,我們竟然一點也未曾察覺?」
「不能說。」趾骨搖搖頭,心裡卻疑惑,明明他已經離開王府兩天,他們卻不追問。
侍衛以為他是去執行秘密任務,而這任務肯定和著貌美的女子有關,不再問,將人放進去。
當然,這人只限於趾骨十里和她的丫鬟,其他人都被攔在了外面。
三人踏進去,趾骨立刻就被人拉住,抽刀轉身,那人連忙後退,「青楓,別動手,是我。」
趾骨看見來人,也著實鬆了口氣,「連覃,你怎麼在這?」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說吧,這兩天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去找你發現你不在鷹房,鷹也不見了心裡有多刺激。杜管事當時又來找你,還好我機智說你帶著鷹大人去出任務了。」
趾骨瞭然,對他笑了笑,「多謝。」
連覃擺擺手,「說什麼謝,咱倆誰跟誰。」然後偷偷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十里,湊到趾骨耳邊道,「你小子才兩天不見,就勾搭這麼一個大美人回來。我在前方心驚膽戰,你在後方蝕骨銷魂,不厚道啊,兄弟。」
趾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十里的耳力究竟有多強他是領會過的,在後放這麼編排她,他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不要亂說,這是王爺的客人。」
連覃自動把客字屏蔽,驚到臉都快變形,「他是不是人啊,還給不給我們這些兄弟一條活路,好看的姑娘都被他收走了,這姑娘也就跟郡主差不多大吧,他竟然下得去手,簡直喪心病狂!王爺果然不愧是王爺,有魄力!」
「你小點聲!」趾骨看了一眼前面,見她沒有回頭的意思,稍稍放下心。
「沒事,就算是被人聽見了,也只有贊同和羨慕的份,好想成為王爺一樣的人。」
「做夢來得比較快。」趾骨懟了他一句從十里那學到的話,「這位不是你能編排的,就算是王爺也得小心翼翼待著。」
「這姑娘誰啊,來頭這麼大?」
趾骨掃視了一圈周圍,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
連覃被他這個謹慎的態度弄得也緊張起來。
趾骨見他種事了,才壓低聲音跟他說,「沈瀚之女。」
「什麼!」連覃驚道。
趾骨連忙捂住他的嘴,「隔牆有耳。」
府中有皇帝的探子,西南王可以除掉,但是除掉之後皇帝還是會送人過來,到時候還要再探查,還不如就讓這幾人待著,最起碼知道是誰,做事可以避著。
連覃也想到了這個,點頭示意他不會亂說,等趾骨鬆開他后,又悄聲問道:「王爺跟那位……」
趾骨頷首。
連覃沖十里的方向抬抬下巴,「那位……人質?」
「差不離。」
連覃搖搖頭,「嘖嘖,可憐,自古紅顏多薄命。對了,你說她有沒有心上人?你看我有沒有機會?雖然以王爺的性格,下場可能不太好,但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有。」
「真傷心,誰啊?」
「我。」趾骨說完,旋即走開。
連覃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個王八蛋,見色忘義!」
十里這邊遇到了個不算麻煩的麻煩。
雲容華北十里的美貌晃了眼,但還穩得住,「這位姑娘,你為何會在府中?」
十里淡漠的說了兩字,「做客。」
雲容華的心又顫了顫,多麼美妙的聲音,如空谷幽蘭般沁人心脾。
別亂,我還穩得住,雲容華告訴自己。
「我從未見過姑娘,不知姑娘是應了誰來府中做客?」
趾骨趕上來的時候看見兩人糾纏,快步上前朝雲容華解釋道:「少爺,這是王爺的客人。」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他。
雲容華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十里,將信揣進懷中,臉上的笑意肆虐,拱手道:「沈姑娘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在下雲容華,敢問姑娘貴庚,可有婚約……」
「咳咳!」雲容華身邊的隨從假咳提醒他,注意形象。
得了這個姑娘,就多了十多萬的兵力,而且她還長得漂亮,而且她還會造神兵,穩個屁啊,烈女怕郎纏,他長得如此風度翩翩,放下身姿去追人,總會把人搞到手的。
「沈姑娘,不知為何,你與我初相識,我卻覺得是故人歸。但我敢肯定我以前未見過姑娘,不然你我如今定是熟識,而不是如此客客氣氣互道姓名。姑娘,你說,我們是不是前世相識,今世再遇,來圓那未了緣?」
趾骨驚訝至極,無聲張了張嘴有閉上,這位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他已經預料到了對方被打折腿的畫面。
十里認真看了看他,沒有回答,越過他快速離開。
這人有神經病,會傳染,快點走。
在雲容華看來,這個姑娘肯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見他,於是腳步匆忙離開。
雲容華打開扇子,自認為風流倜儻,含笑看著十里落荒而逃的背影。吩咐一旁的隨從,「領沈姑娘去西廂離我院子最近的那一間客房。」
「是,少爺。」
趾骨詫異於十里竟然沒有把這人打殘,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嘖嘖兩聲稱奇。
雲容華與趾骨兩人關係還算不錯,對他這樣也不惱,問道:「青楓,你這是何意?」
「少爺果然不愧是葛祿城千百少女的夢中情郎,一表人才。」趾骨將後面四個字咬得很重。
雲容華謙虛道:「過譽,過譽。」
十里本來跟著鄰路的人往東廂房那邊走,後來一個小廝來說了兩句,領路的當即帶著兩人改了方向。
連覃後來才趕上,沒有聽到十里很雲容華說什麼,但是這不妨礙他摸清楚雲容華的心思。
「人是青楓領進來的,這裡自然由青楓照看,這住的地方既然已經定了,何必折騰。」
小廝面露難色,「連大人,這是世子吩咐的,您就不要為難小的了。姑娘,求您可憐可憐小的,就隨小的去西廂,那兒寬敞,臨水,清涼。」
十里朝趾骨點點頭。
趾骨雖然想要提醒,但還是默默的閉上嘴,「帶路。」
連覃拉著他落在後面,「這麼漂亮的姑娘你就忍心讓他落入雲容華手中。」
趾骨撥開他的手,「放心,不會。」
那淡定的模樣,將連覃氣得,「放什麼心,就算是人姑娘心裡有你,但時日久了,也經不住雲容華的撩撥,這兔子遲早被狼叼走,你可長點心吧!」
兔子?趾骨臉色那叫個奇怪,「這事你不要管,她會變身,吃不了虧。」
「變身?什麼意思?你別走啊,我為你操碎了心,你就這麼對我?青楓,青楓……」
十里進西南王府的聲勢有些大,入夜時分,葛祿高層基本知道她是沈瀚的女兒,高興之餘也沒有忘記警惕。
正好前些時日從京都回來了一批人,招來問了一番之後,得出王爺確實到定北侯府,與沈小姐約定過什麼,放下心,同時又修書一封回給西南王。
信自然是送不出去,輾轉三番後到了十裏手上,十里看完就將其燒成灰燼。
葛祿城空中盤旋著四五隻鷹,各個大人將領的家中不是駐足著一兩隻貓,就是停留著幾隻飛鳥,城外還停留著皇帝給的一大批人馬。
她幫皇帝打天下,她負責貌美如花和出謀劃策,皇帝自然得負責出錢出力出人。
只要信往外送,十里那就會得到消息。葛祿基本與京都失聯,只有她想送出去的消息才會送出去。
南柯王讓人查探后得到的消息與信上所說屬實,當即不再猶豫,備糧點兵,攻向葛祿。
信上說了,演戲要真才能瞞過眾人,所以打仗需要的一切,南柯王都讓人備好,磨刀霍霍,令他自己都一度以為真的要向葛祿開戰。
南柯王給西南王寫的信十里看了看,改動了幾句話,將他暗悔問她的事摘去,便讓鷹送往京都。
葛祿城中的人此時還坐著王爺與沈將軍合作,南柯做後盾,馬上就要奪到江山的夢。
葛祿那群人指揮不動鷹大人,人力送信,來回少說半個月,那時候啥都晚了。也正是因為這裡的通信不發達十里才敢這樣干。
至於南柯的信,因為是由鷹送去,只要幾天,快雖快,但也正因為如此,西南王並不會起疑。
若是他疑心真有那麼重,那也找不到任何可疑之處。
信卻是南柯王寫的,她只不過動了幾句話而已,寫信的紙和字還有上面的印章,為了保險,她還讓系統掃描還原了一份。
十里現在住的這座院子中有一棵海棠,也不知是怎麼種的,在這種地方樹榦粗壯,花開得異常茂盛。
風一起,院中便揚起海棠花瓣,將整片天空都染成玫紅。
十里起初還挺喜歡這棵海棠的,但後來只想呵呵。
當一個神經病在三天之內,借著這棵樹擺了一百八十個姿勢強行污你眼,換誰誰都想揮斧頭砍樹。
第一個晚上,雲容華枕著手臂躺在樹杈間,在她路過窗前時高聲念道:「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我一刻不見你,都覺得過了一世那麼漫長,沈姑娘,你說我這是怎麼了?」
「有病吃藥。」十里冷漠的將窗子關上。
第二日中午,對方站在樹下,任由花瓣吹落在肩頭,見她來,攔住她哀生道:「昨夜我輾轉反側,依舊不得入眠,我始終在想你那句話。我想確實病了,但你,就是我的葯。」
十里看了他一眼,吹了聲啞哨,空中落下一隻鷹,伸出利爪朝他抓去。
雲容華大驚失色,慌亂逃離。
而後去而復返,衝過來邊焦急喊道:「沈姑娘,你快跑,我來對付這隻鷹。你若是傷著了,那我的心將比你疼千倍萬倍,所以請一定照顧好自己。」
十里果斷的再招了一隻鷹下來。
入夜。
十里住在在西南王府的第第二晚,正饒有興緻的欣賞院中的海棠花。
雲容華一襲玉白長炮,拎著酒壺走來,再不見下午的狼狽,而他也似乎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斜靠著海棠樹榦,揚手灌了一口酒,以微醺的口吻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沈姑娘,你定然是給我下了毒,一種名為相思的毒,不然為何我只要一閉眼,眼前浮現的就是你那清冷眼,不點而朱的唇?」
十里冷漠的看著他。
「沈姑娘,我們前世一定認識,不然為何我會對你一見鍾情?」
「不認識。」所以你莫發癲。
雲容華低聲笑起來,十里一度想要弄死他。
癲了,癲了。
「姑娘說不認識便不認識吧,前世即已錯過,上天讓我們今世相逢,何不是讓我們不再錯過彼此。姑娘,我心悅你。」
「我不喜歡你。」十里立刻接道。
許是沒有想到十里會回答的這麼快,雲容華愣了愣,然後又低聲笑了起來,又飲了一口酒,聲音中摻雜著些許悲傷,「無礙,我等就是了。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阿里,我可否喊你阿里?不要再拒絕我,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
「你不如喊阿里巴巴。」
雲容華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你、你同意了?阿里巴巴,阿里巴巴,這個名字雖是古怪了些,念起來卻異常順口。」
十裡面色不變,「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就好?」雲容華念著這句,滿臉喜悅看著十里,「原來你心也似我心,彼此共深情,我真是太高興了。」
雲容華說著,大步跨上來想要擁住十里。
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十里腳都伸出去了,想起自己的人設,轉了半個圈,往屋內走去,「我管你發情發瘋發癲,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雲容華將她的躲避當做情人之間的小情趣,開心的笑出聲,「今夜我很開心,夜裡入眠我定然會想著你入睡,在夢中相遇。不求你與我一樣,但求你來我夢中一次,解我相思之苦可好,阿里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