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情
時當早春,武當山裡,後山深處
婉兒醒過來后,看到的是峰巒疊嶂,碧水如鏡,直衝雲霄的石壁上刻著「非真武不足以當之」幾個大字。
婉兒一愣,大喊道:「風大哥,風大哥」。
迎聲嘻嘻哈哈的出來一群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小男孩。
大姐姐,你醒了。
婉兒道:「這是哪裡?」
為首的胖男孩道:「這是武當後山呀,姐姐你怎麼不記得了嗎?」
婉兒道:「我怎麼會來這裡?」
胖男孩道:「是掌門把你帶回來的。聽說你身中巨毒,是你的朋友拜託我們掌門給你療傷。」
婉兒驚訝道:「我沒有中毒,中毒的人不是我。」起身要走。可是她幾經掙扎,這條受傷的腿,實在痛疼難忍,走不了呀。
婉兒笑笑道:「小朋友,可不可以麻煩你找個人來背我下山呀?」
旁邊的小男孩扮鬼臉起鬨道:「我們為什麼要幫你呀?」
婉兒道:「因為……因為,下山後,我給你們買冰糖葫蘆吃,或者請你們吃燒鵝。」
為首的男孩大笑道:「哈哈,別騙人了。我們早知道,你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瘦瘦的男孩道:「行了,快別逗大姐姐了。掌門讓我們給你送葯過來。這個葯是我們掌門親自為你配的,可以暫時止痛的。你服用后,隨我們去書房吧。」
這是一座大院子,繞過蓋滿青苔的假山,有一道朱紅的門,門上的油漆光鮮耀眼。假山後是蓮香荷綠的池塘,沿著碎石砌成的小徑,是四間精緻而小巧的明軒。時不時有清朗的書聲,從這小軒里傳出,混合在這院子里的微風裡。
屋內的窗子向外支開了,讀書聲突然停止,一條矯健的身影,自窗內掠了出來,落在草地上,明朗的眼神朝婉兒望了望,他微微笑了笑,身上白色衣衫寬大的衣袂,在微風裡飄然而舞,有種出塵的感覺。
是武當張三丰。
張三丰微笑道:「你的傷還痛嗎?」
婉兒道:「還好。是你把我帶到武當山的嗎?」
張三丰點了點頭道:「先進來再說吧。」
婉兒跟隨張三丰進了屋。奇怪的是這間明軒里的一切,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張三丰道:「山裡寒氣重,請你喝杯酒吧。」
玫瑰露、女兒紅、醬牛肉、熏魚、青菜,兩種酒、三樣菜,三杯已下肚,酒是熱的,人更熱。
古色古香的園林,訴說著如詩如畫的古韻武當。
婉兒道:「張大哥,可是喜愛蘇州園林?」
張三丰微微一笑道:「何以見得?」
婉兒道:「這裡的庭院和我家很相似。」
張三丰道:「一樣充滿了寧靜與神秘吧。這些年,你還好嗎?」
婉兒驚訝道:「我們以前相識嗎?你不是把我當成了華山梔藍吧?」
張三丰道:「你不是嗎?」
婉兒道:「我是龍潭教下西湖塘的人。並不是華山梔藍。這次張大哥救了我,小女子十分感激。只是,自古正邪不兩立,我不方便在此久留。明日一早,就走。」
張三丰道:「昨日,武當山後神農架上,「無魔無相,萬妙無方,上天入地,唯我獨尊。」一百零八名大漢用手語對接著你們龍潭教的口號。為首的手持金色巨龍棍的大漢,是你們教主。他們在尋找傳說中的寶藏。」
婉兒不語。
張三丰又道:「我希望,你不要被他們利用。」
婉兒好像沒有聽見他的話,眼波又流向遠方,遙遠的記憶已褪色,看來就像是一片煙霧。
張三丰書房後面,有一座三層高的小樓,本來是自己的賞月之處,現在已成了婉兒的卧室。
樓上視野極廣,四面皆窗,此刻夜深人靜萬籟無聲,婉兒獨自憑欄,飲酒賞月,回想這些年的悲歡離合,心裡不知道有什麼感觸。
至少她現在是什麼感觸都沒有,她全心全意都在想著華山。這是武當山,不是華山。婉兒正在輕輕嘆息,張三丰已經落葉般飄了進來,落地時的聲音,比嘆息還輕。
「梔藍和張三丰本就認得?」
「他們從小就認得,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如果不是因為梔藍早已定下了親事,他們一定會成為戀人。」
「意思是不是說,他們兩個人私底下早已兩情相悅?」
「也不是。」
「後來梔藍嫁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失蹤了。」張三丰回答。
婉兒皺了皺眉,喝了口酒。
婉兒才發現,張三丰居然還在等梔藍,對她仍然是情有獨鍾,情深一往,婉兒也不禁被他的痴情所感動。
江湖中人本來是不拘小節的,情字一物,有時候實在很傷人。
婉兒沒有搭腔,只有眉目間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她是不是也有一些傷情的往事,不願向人訴說?盡數天下人,有誰真的能夠看破情字一關?
過了很久,張三丰才開口,用一種很溫柔的語氣對婉兒說:「如果你有意,我希望你能把傷養好再走。我明白你的心情。」
兩個人相對默然,這時候酒已將盡,夜也將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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