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天涯逢友人,沽酒千杯醉
楊峰生恐蘇遠章乘勝追擊,傲雪梅花劍搶上攻來,蘇遠章舉步推掌,又是一記大乘金剛掌,楊峰先前吃過這一掌的虧,梅花劍避開他雙掌夾擊,轉勢下砍,孰知大乘心經變化多端,這大乘金剛掌也是如此,雖然是同一招,卻可衍生出成百上千種變化,蘇遠章花了兩個月苦苦參研大乘心經中的秘奧,參悟出經中武功不僅精微奧妙,更在於變,古語云,變則生動,動則無常,是謂難測,又云:以不變應萬變、以靜制動,其中的「不變」、「靜」其實並非是一成不變,而是待萬變而變,先觀其動而後動,變與不變之間只在一念之差,大乘心經中很多闡述關於變與不變的玄奧,往往一招而化千招,不知者只顧著苦練其中武功,十月半年之後還自以為武功精進,孰知練來練去還只停留在那一招之中,是以經中有說:「武功者,在於精而不在於多,在於變而不可拘泥,舉一隅而以三隅反,甚至反百,反千,練到最深處,無招勝有招,則大乘心經精髓盡得矣。」蘇遠章這一招金剛掌深得此中玄奧,觀楊峰梅花劍而動,拍的又夾住劍身,使勁一轉,傲雪梅花劍嗤地飛插入涼亭橫樑上,楊峰這一驚非同小可,凌雲枝、風飛舞齊叫:「莊主小心!」雙雙掏出一把物事撒出,卻是數十枚做工精細的梅花鏢。蘇遠章聽見梅花鏢嗤嗤飛來,白袖拂出,將梅花鏢盡數攬在里,說道:「楊莊主承讓了。」楊峰抱拳道:「老前輩武功,在下佩服。」說著手一擺,作勢送客,凌雲枝、風飛舞卻同時按劍而前,道:「莊主,就這麼真的讓他們走了,老莊主的大仇不報了么!」楊峰嘆道:「剛才我們有言在先,說過的話豈能反悔?」凌雲枝憤憤道:「比武歸比武,報仇乃大事,豈能兒戲!」楊峰道:「罷了,不過雲萬里我可警告你,以後要是遇著,可沒那麼便宜了!」轉身回入房中,凌雲枝、風飛舞恨恨地瞪了雲萬里一眼,與其餘莊客一同散去,蘇遠章道:「這梅花莊主倒有幾分可敬之處,可是是非不分,豈不誤事?」與羅逍、雲萬里走出庄外,果然庄中守衛無一人阻攔。
蘇遠章等人到了庄外,聞見雞啼漸起,已近四更,耗了大半夜,蘇遠章內功深厚,倒不覺得怎樣,羅逍和雲萬里已是累得筋疲力盡,尤其是雲萬里身處牢籠之中,又剛受鞕刑,幾近虛脫,蘇遠章知道附近都是梅花庄勢力範圍之內,不好前去借宿,幸好走了兩里來路,找到一家客棧,客棧大門已經關起,客人均已睡熟,只好敲門進去,要了三間客房,和衣躺下,便即睡著。
羅逍次日醒來,日已過午,急忙翻身起來,外間賓客吃喝正酣,卻不見蘇伯伯和華山掌門雲萬里身影,微覺奇怪,走到蘇伯伯房中,卻見店小二拖著掃帚掃地,見羅逍進來,說道:「這位爺是昨晚與那位老丈人一起來住店的么?老丈人有事先走了,這是他給你的書信。」說著掏出一封信遞給羅逍,羅逍大奇,蘇伯伯怎麼走得這麼匆忙?自己連一聲告別還來不及,蘇伯伯對自己慈愛有加,總該上去告個別,問道:「什麼時候出的店?往哪裡走?」店小二道:「老丈人一大早就走了,在他前面的還有一位爺,也是昨晚一起來投宿的,至於他去哪,小的就不知道了。」羅逍暗想,怎麼雲萬里也走了,既是早上出店,那是再也追不上的了,謝過小二,接過書信拆開一看,信中寫道:「逍兒,此次來中原,我本是身有要事,昨晚救出雲掌門之後,本想與他共商重振武林之策,不意雲掌門連夜不辭而別,恐遭不測,這與此事又有極大關聯,蘇伯伯就此別過了,在江湖中行走多自小心,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熱,行事切記須謹慎。」羅逍讀完,知道蘇伯伯真的已然走遠,心中突然有一種從所未有的孤獨,這幾個月來蘇伯伯悉心照顧,直比親爺爺還親,這時突然離別,不舍之中又有落寞,胡亂吃了幾口飯,打點包袱,走出客棧,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想道:「我原本是要去找爹娘的,可是遇到這許多事,茫茫人海,毫無頭緒,如何才能找得到他們?」突然感到一陣茫然,但又一想:「不管有多困難,尋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和爹娘團聚!」這樣想著,有了一絲希望,沿路遇人便問,有時好心的伯伯耐心聽他講述,提供幾個形貌相近的人給他辨識,可沒有一個是,有的形色匆匆,羅逍話還沒問完人已走遠,更有甚者投以白眼,羅逍雖然氣苦,但也不大放在心上,反而更耐心地詢問。這樣曉行夜宿,挨個兒找尋,一無所獲。這一日來到蘇州城,但見城內熙熙攘攘,街上到處是熱鬧異常的攤鋪,擺賣各種玩物飾品,好不繁華,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足見蘇州之繁華可見一斑,羅逍看看這個,瞧瞧那個,心曠神怡,又見攤中有演雜耍的,一大圈人圍著爭著觀看,羅逍擠進去看得出了神,不覺拍手叫好,看到胸口碎大石時,只見一人橫躺地下,胸口放一塊厚重大石板,讓各人檢視之後,一人舉錘當頭砸下,大石板立時碎作七八塊,然而可能那人還沒練紮實,口中沁出一絲血絲,儘管如此,圍觀之人也是不住喝彩,羅逍看了一會,漸覺無趣,腹中咕咕叫了起來,見前方旌旗招展,一面錦旗上寫著「醉仙樓」三個描金大字,在樓內左旁一張空桌坐下,點了一條五香鱖魚,一盤雞絲豆苗,以及三樣小菜,兩碗白米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突聽一陣人聲嚷嚷,有十幾個人走了進來,當前兩個中年漢子叫道:「快讓開,快讓開!小二,給我們騰出景緻好的桌席來。」店小二指著正對大門正中坐滿了酒客的宴席賠笑道:「客官,這裡上好的座已經坐滿了,只好委屈委屈,到那邊入座。」說著向右首一指,那裡較少有人坐,空出七八張大桌,誰知那中年漢子拍地扇了店小二一個清脆耳光,叫道:「叫你去你就去!」那店小二給他無端端一掌打得鼻青臉腫,門牙也掉了一顆,不敢違拗,灰頭土臉地去請門前那幾桌酒客移席,尋常酒客見那漢子甚是猛惡,紛紛離席,卻聽一人冷笑道:「好大的排場,不知是哪位先賢高人駕臨。」同他共坐的那一桌各人並未離席,自顧喝酒,聽出他話里的諷刺味兒,轟的大笑,羅逍向說話那人望去,只見他一張國字臉,有幾分威武。那中年漢子道:「說出來怕嚇著了你們,今日南琴先生駕到,爾等還不快快讓座?」那幾個人聽后一怔,有幾個人酒碗竹筷竟拿不穩,噹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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