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俎上之肉

第六十二章:俎上之肉

郁瑩道:「我若輸了,隨你們處置,但這位公子與你們毫不相干,你們不可為難於他。」於滄海想了一想,道:「這個自然。」郁瑩道:「若是我勝了,你們得信守承諾,以後不可再來尋我麻煩。」於滄海道:「這個么,我可作不了住,待我捉了你去問問金花婆婆便知。」郁瑩道:「看來你是有恃無恐了?」於滄海微微一笑,舉步正欲出招,熊奎忽道:「我來會會她。」拔出一柄金光閃閃的匕首,說道:「你亮兵刃吧。」郁瑩使的是極長的軟鞭,與他這匕首一長一短,互成輝映。郁瑩軟鞭一拂,直擊熊奎胸口,料想他匕首極短,所擅的乃是近身肉搏的路數,哪由得他欺近身來,先入為主,先下手為強。熊奎見她軟鞭擊來,前端不動,鞭尾卻像舞槍花一般抖動,徑點自己身上諸處穴道,叫一聲:「好!」匕首掄轉,在身前舞開一個圈,軟鞭碰上了匕首刃尖,其上絲束被片片削下,簌簌而落,竟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器。郁瑩急忙收鞭,見鞭頭被削短了三四寸,知道厲害,只好避其鋒銳,只揮舞軟鞭點打匕首背部和側面。熊奎所以以這匕首作兵刃,全仗匕首鋒銳無倫,切金斷玉,此時四處砍削,郁瑩總只避而不接。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郁瑩軟鞭揮舞開來,熊奎哪裡近得身去,匕首又不能展其鋒芒,節節敗退,斗到分際,郁瑩使一招「風捲殘雲」,軟鞭將熊奎攔腰捲住,順勢一摔,嘩啦一聲,熊奎一股腦摔入溪中過了良久才能探出頭來,猛吸幾口氣,一顛一顛的爬上岸來。於滄海掄起單刀,發一聲喊,便朝郁瑩劈來,郁瑩叫道:「且慢。」於滄海停刀住步,說道:「怎麼?」郁瑩道:「剛才不是已經說好,我若贏了,你們須得放我下山,此後不可再找我麻煩,是也不是?」於滄海道:「這可是你一廂情願,我可沒答應。」郁瑩怒道:「你愧為男子漢,卻背信棄約,羞也不羞?」於滄海理直氣壯地道:「我說要稟明金花婆婆才能定奪,又沒答應你,怎麼算是背約?」郁瑩哼的一聲,鞭夾勁風,迎面向他掃去。於滄海單刀撩她鞭尾,順勢掄轉一圈,那軟鞭登時被卷得纏在刀上,郁瑩見勢不妙,急運力拉回軟鞭,卻已遲了一步,於滄海乘她回力一收之際,單刀上撩,嗑嚓一響,軟鞭從中割斷。郁瑩一驚,她的軟鞭剛才與熊奎過招時已被削去幾寸,本來也不以為異,可這時於滄海一刀割去,足足兩尺有餘,等於是將軟鞭從中截斷,她本憑著軟鞭之長,既出奇制勝,又令對手難以近身,軟鞭一斷,威力大漸,被於滄海*得不住後退,幾欲被單刀劈中,於滄海見勝負已判,說道:「小姑娘,你打不過我,這就罷手罷,念在教主份上,金花婆婆或許會從輕發落。」郁瑩閃無可閃,但想到五毒教諸人心狠手辣,所練毒物極其厲害,不但能使人瞬間喪命,更有許多是令人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哪肯信他誘騙,當此危境,絲毫分心不得,只凝神接戰。於滄海見她不答,抱著誓死力抗的決心,不由暗暗嘆服,突然手上加勁,猛攻三刀,同時左掌翻出,向郁瑩心口拍落。這三刀一掌快速無倫,原只電光石火間的事,郁瑩接過了他三刀猛砍,於滄海左掌已按到身前,才知先前那三刀是虛,最後這一掌才是實,欲再閃避,已是不及,彷徨無計之際,突覺腳下一虛,竟然一腳踩空,未及出聲,仰天便跌了下去。於滄海適才出言要挾郁瑩投降,郁瑩無動於衷,只好痛下殺手,眼看郁瑩擋無可擋,退無可退之際,這一掌定然能取了她性命,但見她在地上一倒,便即隱沒不見,心下暗:「不好,莫非這裡有什麼地道入口,可別讓這小妮子給逃了。」不及細想,撲身跳進郁瑩跌落之處。只覺那裡長滿雜草,身子卻一跌而入,顯然是個坑洞,他以為這坑洞極深,哪知下落不及三尺,便即著地,始料未及,重重摔在坑底。突覺頸上一緊,郁瑩翻身起來,雙手已扼住他咽喉。原來郁瑩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跌落入坑裡,裡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與剛才拚命惡鬥,仿如置身另一世界,正不明是何緣故,突然頂上光亮,於滄海也進了坑洞,忙縮在一旁,待他落下,立馬雙手扼住他喉嚨。

於滄海跌入洞里,本已驚駭,又被郁瑩緊扼咽喉,登時氣息窒滯,情急中揮拳猛打,他功力本遠勝於郁瑩,這時情急拚命,郁瑩哪裡承受得住,只打得七八拳,郁瑩便覺胸口肋骨欲要折斷,但知只要一放開手,自己更立時斃於他掌下不可,只好忍住劇痛,更加使力緊扼他咽喉。於滄海卻越打力道越是巨大,彭彭兩響,郁瑩但覺氣血翻湧,哇地噴出,知道給他再打幾拳,自己也非斃命不可。

羅逍撥開長草,探頭張望,問道:「郁姑娘,你沒事么?」郁瑩大喜,叫道:「臭蛋,有力氣砸石頭不?」羅逍道:「有是有的,只不過姑娘也在裡面,砸中了須不好受。」郁瑩道:「砸便砸,怕什麼。」羅逍跑到溪邊,溪流旁多的是石頭,搬起一塊走到坑口,說道:「我要砸了,姑娘小心了。」郁瑩這時使盡全力扼住於滄海,哪有餘裕回他,羅逍怕砸到郁瑩,朝於滄海大腿上砸去,但生怕砸到郁瑩腿上,微一猶豫,石頭反而砸向郁瑩,叫聲「啊喲!」,郁瑩罵道:「死臭蛋!竟然害我?」雙手一用力,仍然扼住於滄海咽喉,身子卻頭上腳下地倒豎起來,那石頭砰的砸在於滄海腿上,羅逍吁了口氣:「好險。」又去溪邊搬來四五塊大石,這次知道郁瑩會以巧妙身法閃開,投石時已無顧忌,塊塊砸中於滄海身上。

於滄海被郁瑩扼住喉嚨,幾欲窒息,這時羅逍五六塊大石頭砸下,渾身傷痕纍纍,已無還手之力,臉色煞白,咬緊牙關,怒目而視。郁瑩見他面目猙獰,心中害怕,放脫了手,跳出坑洞,羅逍道:「他死了?我砸死了他?」郁瑩才,喘氣道:「半死不活。怎麼這裡有個坑?」羅逍四下一看,見這坑洞四四方方,八尺來長,四周長滿茅草,是以先前並未發見,驚疑一聲,道:「莫非是個墓坑?」郁瑩一看,果然便是一個墓坑,只不知為何挖了卻不掩埋,年深日久,周圍便長滿了雜草,嘆道:「墓坑是埋人的地方,不想今日卻救了我一命。」見旁邊不遠處有一塊長石板,走過去推了過來掩在坑上,只是石板太短而坑洞太長,雖然蓋住,還留出一條縫隙。羅逍奇道:「做甚麼?」郁瑩笑道:「他要置我於死地,我雖放過他,可不能太便宜了他,總須給他吃些苦頭。」

郁瑩打敗熊奎、於滄海兩人,忽然想起一事,叫道:「臭蛋,我們快走。」羅逍道:「怎麼,又有人追來?」郁瑩道:「那倒不是,五毒教中其餘各人,若論單打獨鬥,我還勉力對付得了,若論武功,卻是誰最強?」羅逍驚道:「金花婆婆?」郁瑩道:「不錯,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若然遇上,有死無生。」羅逍見過金花婆婆以功力推動火團,以及獨力共斗妙空,趙韓青,圓空三人的情形,一身武功實是驚世駭俗,郁瑩,於滄海與她相比自是天壤之別,說道:「我們沿著後山道路,悄悄下山,讓他們無頭蒼蠅,團團亂轉。」郁瑩想了想,道:「行是行的,只是道路險峻,直如峭壁,你……你應付的了嗎?」羅逍笑道:「你走得我也走得。」郁瑩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摔入山崖,可別要怪我。」羅逍道:「瞧你說得倒像是比登天還難似的,好,我不怪你,摔死了變成厲鬼卻來找你。」郁瑩「哎喲」驚叫:「哪裡有鬼,哪裡有鬼。」拔步飛奔,羅逍緊跟在後,不多時已登上峰頂,這山峰雖不甚高,但放眼望去,山腳下煙霧瀰漫,山體坡度極陡,彌足驚人。

兩人正欲沿道從這懸崖峭壁中逃將下去,突然發現前面一塊怪岩上坐著一人,頭髮鬢白,旁邊擱著一根拐杖,羅逍與郁瑩只向那人望得一眼,心中不由激靈靈地打個冷戰,幾乎同時驚呼出聲:「金花婆婆!」那白髮老人自是金花婆婆了,她見郁瑩一路上山,料想她必是往山頂而逃,於是吩咐眾人自山下一路追尋,她自己卻徑直上峰,守在山頂,只等著郁瑩到來,便即將她拿住。

郁瑩見金花婆婆背向自己,雙目似睜似閉,似乎是在運功,又或是閉目養神,向羅逍作個噤聲的手勢,拉住他衣角轉身便走,又怕腳步重了驚醒金花婆婆,躡手躡腳地走出幾步,回頭望去,金花婆婆仍是端坐不動,稍稍放心。又走出十來步,已離得金花婆婆遠了,這才拔步飛奔,直奔了一個時辰,仍不敢停下,又奔一陣,實在累得不行,坐在一顆樹下歇息。

誰知剛一坐下,郁瑩立馬驚「啊」一聲,險些嚇了羅逍一跳,羅逍順著她目光看去,「咦」的一聲,只見前面樹下坐著一人,霜發如雪,不是金花婆婆還有誰來?金花婆婆雙目仍是似睜似閉,也不知她於何時到來,趕在他們頭裡,更不知道她坐著不動是何用意。郁瑩不及細想,起身便走,這一次生恐金花婆婆猜到自己蹤跡,不敢往一條道上直走,遇到岔道曲徑,多揀道路曲折,幽深的路走,心想這次錯綜複雜,亂七八糟的胡走一氣,你金花婆婆再厲害,也不會再猜得到咱們走向,搶在頭裡了吧。

郁瑩,羅逍愈走愈遠,過了兩個時辰,連他們自己也不記得先前道路是怎麼走法的了,兩人心下暗喜,心想金花婆婆無論如何再也追趕不上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走到山谷口,出了山谷,往下的道路更是縱橫交錯,就不怕金花婆婆的追蹤了。郁瑩,羅逍剛轉出谷口,立時不約而同「啊」的驚叫,那金花婆婆竟已坐在道旁一塊石壁之上,郁瑩和羅逍面面相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瞠目結舌,不知這金花婆婆是鬼是神,何以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未卜先知。郁瑩見始終逃不出她的追蹤,已知無幸,索性罵道:「丑八婆,裝神弄鬼的作弄什麼玄虛?」金花婆婆一聲冷笑:「你自已知道難以逃脫,何必做無謂的苦苦掙扎,趁早自行了斷,老身還可留你一條全屍。」郁瑩見三番幾次被金花婆婆趕在前面,自己卻像被關進鐵籠的猴子一般,任人戲耍,卻始終逃脫不得,早已有了一了百了的念頭,經她一說,嘆道:「是啊,自行了斷了吧。」伸指指住「太陽穴」,那是人身死穴,一經點中,立時斃命。

金花婆婆見她凝指不前,又道:「人死之後,一了百了,再也沒有什麼賤丫頭,野孩子之分了,從此身登極樂,豈不是好?」這幾句話說中了郁瑩的心坎,郁瑩怦然心動,雙指凝力,便往「太陽穴」上戳去。羅逍見金花婆婆蠱惑郁瑩自殺,心下已是大急,見郁瑩一指便要點下,大喝一聲:「且慢。」郁瑩如中了邪,迷迷糊糊地便要往自己「太陽穴」上戳去,給羅逍一聲大喊,登時驚醒過來,羞愧無地,突然想起江湖中門攝魂惑心之術,能使人失去神志,做出大為常理的事來,剛才自己險些失手自殺,自是中了金花婆婆的攝魂之術,向她狠狠瞪視。金花婆婆只嘿嘿一笑,雙眼仍是似睜似閉。

羅逍道:「前輩料事如神,縱使讓我們先逃一兩個時辰,也能輕而易舉地追上我們,是也不是?」金花婆婆嘿嘿一笑,道:「傻小子很聰明。」羅逍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再讓我們逃一次,那時你若再追上,我們自是無話說,任宰任割。」頓了一頓,嘆了口氣,道:「唉,那不成的,前輩怕我們真的跑丟了,回去無法向教主交待。」金花婆婆是何等樣人,豈能聽不出他話中激將之意,但她自恃武功高強,又機智過人,哪把他二人放在眼裡?冷冷地道:「就讓你們再多活兩個時辰又有何妨?」羅逍見她視自己只如糞土,也不動怒,拉了郁瑩轉回山谷,郁瑩疑惑道:「我們幾次三番都逃不出她的魔掌,這次能成么?」羅逍道:「逃是逃不掉的了。」郁瑩睜大了眼睛,道:「那你還說逃,等一下被她捉到,豈不更讓她戲辱一番?」羅逍笑道:「逃不掉,我們可以反咬她一口啊。」郁瑩奇道:「我功夫遠不如她,怎麼反咬她一口?」羅逍道:「於滄海比你武功相差如何?」郁瑩道:「比我略高。」羅逍問道:「後來怎樣?」郁瑩道:「被困墓坑之中,估計現在還待在裡面罷。」說著格格一笑。羅逍道:「照啊!我們武功不及她,難道不能想法子將她困住么?」郁瑩拍手道:「如此甚好。」微一沉吟,卻道:「可是金花婆婆武功之高,強於於滄海十倍,想要困住她那可千難萬難。」羅逍沉思半晌,說道:「小時候你見過獵人狩獵的玩意兒罷,陷阱重重,任你山豬野豹也困住了,要困一個老婆婆想也不難。」郁瑩喜形於色,擰住他耳朵罵道:「好臭蛋,心裡有這麼古怪的法子也不告訴我,害得我差點死在那丑八婆手裡。」羅逍大叫:「快放手,痛死我了。」郁瑩道:「我偏不放!」羅逍道:「好,時間稍縱即逝,等兩個時辰一過,我和你一起死在金花婆婆掌下便了。」郁瑩一愕放手,與羅逍一起布置起來。

兩人手中沒有鍬子鐵鏟,幸好郁瑩隨身帶了一柄匕首,於是將一段樹榦剖了,削成木板模樣用以鏟土,郁瑩則削下樹皮,搓為繩索,又去竹林中砍來一捆竹竿,將兩端削尖,擺成一排,用樹皮繩紮實了,做成即能防敵迫近又能創傷敵人的竹柵,做好一排,又扎一排,這時羅逍已挖好一個深兩丈有餘的陷阱,任她金花婆婆武功再高,陷進去后也是萬難脫身,郁瑩將一根竹竿伸進阱中,把羅逍直拉上來。羅逍撿些枯枝敗葉鋪在上面,一切與平地無異,將郁瑩紮好的竹柵一個橫拴,一個豎拴,全都拴在樹上,又用樹皮繩將兩排竹柵連接起來,將繩橫拉過路面,只要金花婆婆一絆到樹皮繩,牽動竹柵上的機關,兩排竹柵一橫一豎的飛插下來,任你武功再高也很難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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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論劍之劍影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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