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千鈞一髮
諸事布置妥當,還有半個時辰。郁瑩看看那陷阱竹柵,思索良久,皺眉道:「只陷阱和竹柵,恐怕還困金花婆婆不著。」羅逍吁了口氣:「難道那金花婆婆武功竟然如此厲害?」郁瑩道:「厲害不過,我只和她交過手,接不過她兩招。」望著陷阱與竹柵比了比,說道:「還要再挖一個陷阱才算穩妥。」羅逍心下躊躇,如今已剩不到半個時辰,如再挖陷阱,金花婆婆突然到來發現,豈不前功盡棄?郁瑩卻抄起木板徑自挖了起來。羅逍只好也過去幫忙。
兩人匆匆忙忙將另一個陷阱挖好,剛蓋上枯葉,便聽金花婆婆蒼老的聲音道:「兩個小娃娃當真不怕死,竟在這裡等死。」
羅逍,郁瑩相顧一驚,叫聲:「走!」齊齊奔出。金花婆婆輕功卓絕,倒不怕他們在自己眼皮底下逃掉,慢悠悠的道:「這會兒才想逃,遲了……」突覺腳下一凹,左足陷入泥里,叫聲:「不好。」身子已跌落五六尺。她見機倒快,伸手抓住一根樹枝微一借力,喝聲:「起。」身子在空中劃了個半弧,平穩落地,卻覺腳下一扯,綳斷了一根小繩,瞬時風聲颯然,頭頂和背後有物撞來,微微一怔,陡地高躍,拐杖擎起,啪啦亂響,頂上竹柵當先被她拐杖撞得粉碎。她高躍空中,從背後衝來的竹柵「嗖」地在腳底下直飛而過!金花婆婆雖然始料不及,想不到他們短時間內竟能布置下這麼巧妙的機關,臉上卻只是冷笑:「破玩意兒,能耐我何?」舉步前行。她只道連過兩道險關,前面已是坦途,誰知腳下一空,嘩啦一聲身子又已直墜而下,這一次一來始料未及,二來本來確信已無險境,措手不及之下,哪裡還能如先前那般飛身躍起,撲通直掉入阱底。羅逍、郁瑩一回頭,喜道:「成啦。」
金花婆婆掉入陷阱之底,這陷阱足有兩三丈深,縱使武功再高,也決計跳躍不上,見羅逍、郁瑩在阱口得意而笑,口中咒罵,拾起底下兩枚石子激射而出,羅逍,郁瑩聽見風聲,急忙閃開,石子掠過面頰,險險擊中頭腦。
郁瑩花容失色,叫道:「好啊,你用石子打我,我也用石頭砸你,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搬來幾塊大石,朝金花婆婆身上砸去,陷阱極窄,僅能容下一人,她以大石投下,金花婆婆卻臉上自若,待石頭砸到,揮掌一推,竟卸去了大石下沉之力,緩緩落下。郁瑩一擊不中,橫腿一掃,將餘下四五塊大石一腳踢入洞中,只見金花婆婆也不慌亂,雙掌齊出,打偏兩三塊大石,接著雙手上舉,竟已平穩托住急墜而下的兩塊石頭,往地下一擲,笑道:「小妮子還有什麼花招盡數使出來罷。」郁瑩一呆,轉念即想:「你對付得了四五塊石頭,那也厲害不過了,如我十幾塊一起砸下,看還不砸你個半死。」言念及此,又去搬石。金花婆婆藝高人膽大,卻不怕她再投石,叉手而立,站上一塊石上。羅逍心念一動,忙走過去低聲道:「咱們快走。」郁瑩莫名其妙,道:「不,我砸死了這老虔婆。」羅逍拉了她便走,說道:「砸不得。」郁瑩他拉走,更是不明所以,問:「為什麼砸不得?」羅逍邊拉她走開一邊道:「你可曾聽說老牛與農夫的故事?」郁瑩聽他越扯越遠,不耐煩地道:「不曉得。」羅逍道:「那是說有頭老黃牛失足掉進深井裡了,農夫使盡了所有的辦法,就是拉它不上來,聽它唉鳴哞叫,感念老黃牛一生為其辛勤耕耘,不忍見它失望痛嘶,直至餓死,只好鏟土將它與深井一起埋了,免它少少受折磨……」郁瑩插口道:「這農夫好狠心,救不出牛不救便了,怎麼要活活埋了它。」羅逍接著道:「農夫將一抔抔土鏟下,卻不聽黃牛哞叫,暗覺奇怪,低頭探視,卻見老黃牛將掉在身上的泥土抖落,掉在井底,再提足踏在泥上。農夫大喜,加緊鏟土,最終深井填滿,老黃牛卻終於得救。」郁瑩一拍腦門,說道:「是了,以金花婆婆武功,再多的石頭也砸不到她,反而咱們卻去將陷阱填滿,助她上來。」羅逍點點頭,道:「趁她還困在阱中儘早離開這裡。」話未說完,卻聽一聲冷笑,有一個人影從身後奔來,不是金花婆婆還能有誰?原來她站在阱底,羅逍郁瑩同時悄悄走開,她久久不聞聲響,不知他們正在籌備什麼花樣年華,又過良久,兩人始終不來,才知他們已經遠去,籌思出阱之策,瞥眼看見郁瑩投下的幾塊大石,心中一亮,將四五塊石頭疊將起來,足有一丈,當下攀上石堆,距阱口已不足三尺,一個縱躍跳出阱來,又羞又怒,她自出道成名以來,什麼大陣大仗全都見過,每每化險為夷,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狼狽局面,先是被趙韓青、圓空等後輩聯手打得鎩羽而退,又中了羅逍,郁瑩設下的陷阱,投石砸身,玩弄於股掌之中,真是從所未有之大辱,咬牙切齒,要將羅逍,郁瑩一掌斃了,縱步急追,不久便趕上兩人。
羅逍遠遠望見,叫道:「乖乖不得了,老虔婆追上來啦。」郁瑩也已看見金花婆婆如飛奔來,見左首林木枝繁葉茂,矮身一縮,當即隱沒。羅逍叫道:「好姑娘,見到好所在也不叫上我?」伏身一縮,也鑽入林中。郁瑩回過頭來,拉了羅逍之手,發步疾奔,那灌木甚矮,有時要俯下身子爬著過去,兩人怕發出聲響被金花婆婆聽見,是以寧可慢爬慢走也不願撥開枝葉抑或擦樹而過。
金花婆婆見羅逍,郁瑩雙雙鑽入林中,自顧身份,不肯矮身伏行,但那灌木叢甚是繁茂,足尖一點,輕飄飄落在樹頂登高而望,底下自是一覽無遺,見周圍幾顆樹下均無兩人蹤影,提氣一躍,從這顆樹躍到另一顆樹頂,她目光銳利,一掃之下便已看清周遭物事,只在那顆樹上一停,又即縱到另一顆樹上。
羅逍,郁瑩正走之際,突覺背後樹上簌簌作響,同時一驚,見金花婆婆踏在樹上搜尋而來,便在十餘丈處,若給她發覺,哪裡還能逃得掉?到此關頭,再逃得幾步與站在原地有何區別?兩人一般的心思,各自伏在兩旁樹下,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只聽風聲由遠而近,越來越響,羅逍,郁瑩二人的心也是越跳越快,騰的一下,金花婆婆已落在郁瑩所藏身的樹上,郁瑩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金花婆婆站在樹上,一動不動,這樹比其他樹要茂密許多,她在樹頂俯瞰時也不得不停留稍久。這時四下里寂靜無聲,郁瑩更是害怕不已,只道行跡已給金花婆婆發見,正想就此躍出,跟她死死相抗便了,只聽金花婆婆喃喃道:「究竟到哪去了。」瞻前顧後一番,又提氣躍到旁邊一顆樹上,終於漸漸遠去。郁瑩舒了口大氣,胸口大石瞬時跌落,向羅逍望去,卻見他也正轉臉向自己望來,大有如釋重負之感,突然臉上一紅,忙轉過臉去。羅逍也是臉上一紅,轉過了臉。郁瑩想道:「他幹嘛這般看著我,莫不是我臉上有灰塵蛛絲,模樣奇怪么。」轉念一想,自言自語道:「我幹嘛喜歡瞧他?」只感到這種感覺很是奇妙,但以前從未有過,也捉摸不透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羅逍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他一望之下,見郁瑩俏眉生喜,粉臉含笑,突然想起遠在金銀島的鶯鶯來。他自離開了金銀島,日中所想,夜中所思,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鶯鶯,自金銀島一別,雖只寥寥月余,但於他來說卻覺漫長之極,直是度日如年,時辰如月,心中所想,腦中所思,都是鶯鶯的倩影,忍不住叫道:「鶯鶯。」伸手想去牽住她手。郁瑩聽他迷迷糊糊的不知說些什麼,似乎是在叫自己,睜大了眼,問道:「你叫我么?」羅逍一怔驚醒,臉上刷地如蘋果般通紅。隔了良久才驚覺此時險境未脫,怕金花婆婆又再返回搜尋,忙從左首林中逃去。
兩人向西而行,直走兩個時辰有餘,與金花婆婆離所去方向得遠了,此時暮色已降,兩人仍不敢停留。又奔一個時辰,來到一處榆林之中,這時已可站立行走,不用再伏身潛行了。直至子夜,兩人實在倦極,在樹下空曠處生了堆火,坐下小憩。
郁瑩正自坐倒,突覺身後有物蠕蠕而動,同時聞到一股腥臭,轉身望去,不禁嚇得全無血色,驚叫道:「蛇!蛇!」一下撲到羅逍身前。羅逍一看,火光映照下果見一條尺來長的花斑蛇,頭呈三角之狀,不用說自是劇毒無比,那蛇昂首吐信,一對小眼緊緊盯視著郁瑩,隨時都有可能發起攻擊。
郁瑩原本武功不弱,如果將軟鞭舞了開來,不說將蛇擊斃,起碼那毒蛇也不敢近身,可是她一看見有蛇,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哪裡還敢揮鞭迎擊?羅逍不遑多想,抄起一根柴火,那柴燒地得正旺,他擎高一舉,登時火勢衝天,那蛇向後一縮。羅逍哪還怠慢,甩柴火朝蛇身擊去,那蛇閃避不及,蛇頸搭在柴火之上,卷了幾卷,便即不動,登時有一股焦味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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