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脫身妙計
羅逍吁了口氣,見郁瑩兀自驚慌,笑道:「想不到我們的郁大姑娘還會害怕。」郁瑩臉上一紅,睜眼見毒蛇已死,鬧道:「都是你不好,見它出來不立馬把它殺了,不,不,都是蛇兒不好,偏偏咬我,不去咬你這大壞蛋!」羅逍嘻嘻笑道:「我這壞蛋皮粗肉厚,血氣又濁,有甚麼好咬的,倒是郁大小姐膚嫩肉白,人又美麗,可比我好吃多了。」頓了一頓,扮個鬼臉,說道:「說不定這蛇是去找美女蛇來著。」郁瑩粉臉低垂,幽幽地道:「你說我美嗎?」
羅逍見她臉頰生暈,雙目含笑,雖與鶯鶯相比遠為不如,但姿色俏麗,也是人中少有的美女了,「嗯」了一聲,郁瑩臉上更紅,埋下頭,雙手只撫弄著小辮子。
兩人心中彆扭,不再說話,架起樹枝將打來的獵物在火上烤,不多時脂水流出,肉香四溢,逗得兩人垂涎欲滴,取了下來正待要吃,猛聽得一聲大鳴,震動山野,也不知是巨牛還是什麼猛獸,草木撥動之中,一龐然大物轟然奔來,身軀龐大,三頭大牛加在一起也有不及,通體烏黑,額上竟長著一隻怪角。羅逍、郁瑩見那猛獸驟奔而來,急忙一躍而逃,但四處林木茂密,雜草叢生,黑夜之中,哪敢隨便亂闖,忙亂之中,也不理會那猛獸是否會上樹,縱身一躍,各自躥到一棵樹上。
兩人一顆心撲撲狂跳,看那猛獸時,卻不見它向這邊奔來,然怒目而視,鼻中嗤嗤聲響,朝火堆中吹去,那火堆燒得極旺,給它吹了數次,晃了幾晃,欲滅不滅,反而變得更旺。那猛獸狂聲大叫,似是怒極,提起鐵桶也似的大蹄幾下踐踏,篝火登時熄滅,林中一片黑暗。那猛獸哞叫幾聲,似有得意之色,穿林踏草,緩步而去。羅逍,郁瑩只瞧得驚異連連,不明所以,生怕那猛獸再來,不敢再下去生火,烤肉也不吃了,掛在樹上椏杈睡著了。
鳴鳥啾啾,暖陽晨照,羅逍正在睡夢中,突聽金花婆婆的聲音道:「兩個小娃兒在哪裡,快出來罷,我不殺你們便是。」郁瑩:「啊」的驚叫,險些從樹上摔了下來,羅逍聽金花婆婆話語,知她還不知他二人藏身之所,忙叫郁瑩噤聲。只聽金花婆婆嘿嘿冷笑,徑朝這邊奔來,知道已經遲了,剛才郁瑩那聲驚呼已被她聽見。
羅逍和郁瑩急溜下樹,奪路而逃,卻又哪有金花婆婆快?幾個起落,金花婆婆已遙遙在後,轉眼間便即追到。羅逍見左邊有一叢荊棘,密不透風,一時逃命要緊,哪裡還顧得著什麼荊棘倒刺?矮身從底下鑽了過去,嗤嗤嗤之聲不絕,衣衫被鉤破破無數大洞,鮮血淋漓,哪顧得這許多,低聲道:「過來罷。」郁瑩見金花婆婆已追到身後,這時縱是刀山油鍋也只能跳了進去,一鑽而過,背上處處生疼,抬頭一看,不由得呆了,眼前一物黑壓壓的宛如大山,額生怪角,卻不是昨晚踏滅火堆的那頭猛獸是什麼,郁瑩一驚之下,失望已極,心想猛獸攔路,金花婆婆更窺伺在後,這一次可真的算完了,轉頭去看羅逍,他也獃獃望著眼前這龐然怪物。
忽然,羅逍「哈」的一笑,問道:「你能制服這巨獸不能?」郁瑩奇道:「幹嘛?」羅逍道:「昨夜一睹這老兄奔行極速,若能捉來當馬兒騎……」郁瑩一語驚醒,不待他說完,軟鞭舞處,去卷那獸粗頸,那猛獸一驚而起,拔足便奔。郁瑩哪容得它逃開,鞭上變招,擊向它前額。那猛獸駐足退步,避開她鞭勢,從右側逃逸,郁瑩軟鞭捲住它尾巴一撤,那獸吃痛,迴轉身來翹著怪角朝郁瑩頂去。郁瑩見這一頂有如巨石撞來,哪敢硬碰,斜身避過,當下一人身法輕捷,一獸力大勝牛,你來我往地鬥了起來,那猛獸巨力能破城摧牆,每每一頭頂來,若是撞上了,自必肚破腸流不可;而郁瑩鞭法雖然精妙,猛獸仗著力大,一時三刻也奈何它不得。郁瑩耳聽得金花婆婆腳步聲越來越近,暗暗焦急,突然一動,叫道:「臭蛋,你過來。」羅逍道:「怎麼?」走了過去。郁瑩一鞭將猛獸打得側頭避過,軟鞭迴轉,捲住羅逍,喝聲:「起。」將羅逍直甩到那猛獸背上,羅逍見上了那猛獸之背,適才雖有將其當坐騎之意,這時置身其上,卻不免慌亂,叫聲「啊喲」。郁瑩足尖一點,飛身上了獸背。那猛獸見背上負了人,團團打轉,不時搖晃身體,意圖將兩人摔下來。羅逍身子一晃蕩,險些掉了下來,忙亂中抓著了一叢毛髮,當即緊緊抓住,原來是那猛獸長長的體毛,抓住了便不摔下,羅逍精神一振,雙腿緊緊夾住獸背兩側,坐得更穩了。郁瑩依樣抓毛夾腿,坐穩身子。
那猛獸見久甩兩人不下,連聲哞叫,空有一肚怒火,卻絲毫奈何他們不得。郁瑩軟鞭揚起,在那猛獸臀上擊了一記,那獸負痛,拔開四蹄,飛也似的跑了起來。只聽得金花婆婆在身後喝道:「小娃兒,哪裡逃!」但猛獸發狠狂奔,哪裡去理她,東一奔西一衝,已在丈余之外,金花婆婆呼喊聲中,疾步追來。郁瑩急得連鞭擊打,但那猛獸生在荒野之中,哪裡受過有人騎在它背上,東沖西躍,只圖甩脫羅逍和郁瑩二人,跑得雖快,卻良久才跑出數里,金花婆婆輕功何等上乘,遙遙趕了上來,離兩人已不足丈許。郁瑩心中大急:「怎生是好?」拚命擊打,只求那猛獸發足直奔,遠遠甩開金花婆婆,可越是擊打,猛獸越是亂跳亂躥,在原地打了個轉,反而跑得更慢。
正沒計較處,羅逍伸手輕拍那獸黑頸,說道:「好「馬兒」啊,乖乖聽話。」郁瑩噗嗤一笑:「它又不是人,能聽懂你說話么,就算聽懂,卻也未必聽你話呢。」卻見那猛獸猛地一躍,向前直衝,這一奔跑,當真快如閃電,又將金花婆婆遠遠地拋在後面。郁瑩一喜,那猛獸卻突然一個轉身,軀體劇烈抖動,又欲將兩人摔下背來。只見羅逍卻不慌亂,左右兩手各抓住一叢毛髮,猛獸向左躥,他便扯它右邊毛髮,往右躥,又去扯它左邊毛髮。那猛獸起初還任性亂躥,後來被羅逍扯得痛了,不敢再肆意妄為,如此數次,終於被羅逍治得服服貼貼,要它往東,它不敢往西,要它狂奔,它更不敢緩步而行,羅逍忍不住歡叫:「好「馬兒」,閃電疾跑法,走嘍。」一拍那獸之頸,猛獸發足疾奔,直如風馳電掣。金花婆婆自忖追它不上,手一揚,三枚金花鏢脫手飛出,兩枚擊向猛獸,另一枚徑襲郁瑩后心。金花婆婆的絕技,就是在這路「追影隨行」金花鏢上,鏢上喂有劇毒,中者立死,最是厲害不過,她得名金花婆婆,也是為此。
郁瑩遠遠聽到金花鏢發出時的哧哧響聲,心下已是大驚,不敢多想,揮鞭往身後打去,也無把握這一鞭是否能打得中,猛聽嗤溜一響,軟鞭微微拂中金花鏢,但覺手上一陣劇痛,那小小的一枚金花鏢上所攜勁力竟是大得出奇金。金花鏢為她軟鞭一拂,勢頭略偏,從她身旁掠過。另兩枚金花鏢卻穩穩妥妥地釘在猛獸后臀之上,金花婆婆一喜,心道這怪物立馬便中毒身亡,兩個小娃兒還不乖乖手到擒來。誰知,那猛獸皮粗肉厚,兩鏢深陷肉里,也不覺得如何疼痛,只如給兩隻蚊子叮了一下,毫沒在意,竟也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郁瑩軟鞭一擊,猛獸又即狂奔,不多時已將金花婆婆遠遠拋在後面,身影最終變成一個小點,不見了。
羅逍、郁瑩絕處脫難,清風拂面,說不出的神清氣爽,那猛獸狂奔了一個多時辰,仍力大如初,未曾緩得一緩,但覺兩旁花木不住倒退,就連駿馬也未必有這獸跑得快。郁瑩心中歡暢,說道:「羅大哥,你是怎麼讓這野獸聽話的,這本事我卻不會。」羅逍微微一笑,道:「我從小練過一些騎馬之術,馬兒有時性急發狂,我便用這法兒教它乖乖聽話。」郁瑩「嗯」了一下,低頭沉思,想起幼小之時。羅逍撫摸那獸通體烏黑的背脊,嘆道:「這「馬兒」甚有靈性,救了咱們一命,卻不知是什麼異獸。」郁瑩回想昨晚猛獸出現的種種怪事,極其奇怪模樣,突然叫道:「啊,是了,聽說有一種猛獸軀體比牛大出數倍,額生怪角,但凡看見山中有火,立即奮不顧身地上前撲滅,卻不知是這種動物不是。」羅逍看看猛獸模樣,果然與郁瑩所述不出其右,說道:「看來便是了,此物何名?」郁瑩想了一想,說道:「犀牛。」羅逍拍手笑道:「犀牛,犀牛,比牛還犀利,哈哈,這名兒果真恰當不過,卻不知它為何要踏滅山火?」郁瑩道:「犀牛長在野林,他身軀龐大,所有飛禽走獸都忌它三分,它橫行無阻,什麼都不怕,唯獨只怕一樣東西……」羅逍一拍腦門,插口道:「啊,是了,它是怕火燒森林,它雖身巨如山,卻也難逃火海,是以一見火堆火把,立即奮力撲滅?」郁瑩點了點頭,道:「正是。」羅逍大覺有趣,覺得犀牛奮力救火,既保住了自身,又使森林免去烈火焚燒之災,林中飛禽走獸俱得保全,實是顧全大局的義舉。
兩人說話之間,犀牛一路快跑,已跑出數里之外,轉眼間已到了山腳下,突見道路之中站滿了五六個人,攔在當道,羅逍認出他們正是五毒教中弟子,暗叫不好,郁瑩揚鞭一擊,犀牛加快急奔,朝那五人沖了出去。
那五名五毒教弟子奉金花婆婆之命守在山口要道,以防郁瑩逃下山來,正好逮個正著,看見兩個人騎在一頭怪獸之上,疾沖而來,正自詫異,見前面一人相貌英俊,卻不認識,再看他身後那人時,五人同時喝叫:「小賤人,哪裡逃!」倉啷啷兵刃一齊抽出,要待阻攔。可是犀牛發力猛衝,勢力何等之強,五人這時才知不妙,急忙向兩旁躍開,可是晚了一步,那犀牛一頭撞去,站在中央的兩個人不及閃開,一人被犀牛巨頭一頂,牛角穿破肚腹,腸子嘩啦啦流出,哼也沒哼一聲,竟已斃命,另外一人雖沒被犀牛正面撞中,然而牛頭在身側擦過,被巨力一帶,重重摔在道旁,口吐鮮血,受傷也自不輕,其餘三人也被犀牛衝力帶到,盡皆摔倒。郁瑩見犀牛一衝便撞翻五人,大呼暢快,犀牛邁開大步,更不停留。最後三人受傷甚輕,躍起急追,但犀牛跑將起來連金花婆婆也追他不上,何況這三人?不一會兒已將他們甩得蹤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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