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蕭煌回來
索性雲鏡不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柔弱少婦。
她既沒有因受了侮辱而整天哭哭啼啼向人訴苦,也沒有因各類流言蜚語生出半點輕生念頭,更沒有躲在家裡一步不出不敢見人。
相反她與平常沒什麼兩樣,甚到照常如舊地定時定點給華氏請安,反惹得華氏鬧心不已,乾脆明著回話免了她的安,讓她謹守本份、老老實實呆在苑裡就成。
鬧出了這樣的事,蕭煜本以為雲鏡定會惱了他,從此與他刻意疏遠。
可回到蕭宅后雲鏡卻除了氣恨恨地瞪他兩眼,回到苑子一轉頭,便讓黑米帶話給他,要他若想將功補過,得幫她把設計陷害他們的人給揪出來。
其實要揪這幕後之人十分簡單。
難就難在雲鏡不方便隨意外出,而蕭煜就不同,就算他去逛花樓,估計也沒幾個人去過問。
那日雲鏡與蕭煜明顯是中了媚葯所引起的異常反應,那串姚婧刻意勸她帶上的沉香手串乃其中誘因之一,寺院里的檀香也是其中之一。
還有,就是中午那頓齋飯被人動了手腳。
這人到也動了一番腦筋,幾件事看似毫不相關,卻又千絲萬縷地緊密相聯,若不細想,定無法將這幾樁事聯繫到一處去。
經暗中打聽,雲鏡不難打聽出,去上院上香這個建議來自姚婧。
且此事並非偶然提起,而是早其送雲鏡沉香手串前便提前跟華氏提出。
大戶人家通常初一、十五會前往寺院上香,而多數人家都是初一上香的多,蕭家也不例外。
因雲鏡回來時其正昏迷,后又去了讓人歡喜的傻病,這上香之事她還從未參加過;故姚婧向華氏提議,讓二嫂與大夥十五之日一起去寺院上上香,以替蕭家與二哥祈福。
通常對於上香這種事,除非不在意的人家,大凡只要提到,便要做到。
因為若回拒這種提議,便顯得對佛不敬,等同畢生的善德都付之一炬,華氏自是不會拒絕。
其後便有了姚婧的故意親近之舉。
這樣的事,因雲鏡事先不知,雖對姚婧有所懷疑,卻到底無法洞悉她的用意。
加上她也有心看姚婧故弄什麼玄虛,便在上香這日依言戴了那神聖的手串接受寺院香火的「薰陶」。
沉香氣味素來多變,時而淡雅,時而妖嬈,時而又庄穆,一直有香中極品之說。
而香火鼎盛之地有檀香更不稀奇,檀香氣味優雅深沉,不少人鍾情於此香,故這種香也常焚點於尋常人家。
但僅僅是這兩種香氣結合,頂多給人迷離之幻,也不至引起體內躁動,連人理智都要攝奪了。
還務必需要一種不易辯識的媚葯加入,而此媚葯還不能過於明顯,必要遇逢沉香與檀香這兩種氣味混合時,才能生效。
蕭煜沒花多少時間便打聽出了那日負責他們齋飯的師傅。
而飯菜原本是沒有問題,卻是有人買通了送飯的小和尚,讓其在湯里加了一味迷迭香。
那是一般香粉中的多會用到的香料,單獨用著並不會引起什麼不良反應,卻偏偏遇上沉香時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其藥效等用極烈的媚葯,一般克制稍差的人,極難把持。
買通小和尚的人是凌錦如的貼身丫環春桃帶的一個小廝,而當日前去帶話蕭煜的人則是姚婧的丫環素兒。
顯然,姚婧竟是好能耐,表面一臉和氣地日日前來與自己套近乎,卻暗中與凌錦如通了氣,二人竟合力演了這一出雙簧戲。
如此一來,華氏對雲鏡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便隨著這次出事瞬間消了個無影無蹤。
作為一個女人,再聰明美麗、精明能幹,若行為不檢點、不懂得潔身自愛,那便是為世人所不恥的。
出了這事,若非雲鏡當場機智地將錯處推到了蕭煜頭上,只怕會氣得華氏當日回來便要鬧到雲府去。
如此一來,華氏氣歸氣,卻不好發作。
更有蕭煜一句不賴地將責任全攬自己頭上,她縱有一肚子的不滿,也不敢將事捅雲天傲跟前去。
世人皆知,蕭家四爺素來遊手好閒、風流不羈。
一時心思不正將歪心思打到了美麗無雙的二嫂身上,且趁其午睡、丫鬟不在之際欲行那不軌之事,這事說出去根本沒有人會懷疑。
若這雲郡王好說話還好,若不好說話,因這二媳婦一口咬定是蕭煜行錯在先,到時候受連累的還是整個蕭家。
不過話說回來,華氏這不發作歸不發作,內心對雲鏡的看法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在她的認知里,蕭煜品行不端不容置疑,可雲鏡作為嫂子卻不知與其保留適當的度,卻是她的不對。
這府里女眷不止她一個,怎麼凌錦如嫁進來這麼多年沒出過半點差錯?
婧兒年輕美貌而且未嫁,不也未與老四扯出什麼不該的關係!
偏她剛來不久,傻時便與老四鬧成一團,如今清醒了也不知多避諱,這出了事全往老四身上賴,到顯得她不好好處置老四便是有多不公似的。
如此一來,面上不說,心裡就更厭嫌這個二媳婦了。
雲鏡將華氏的反應看在眼裡,卻未試圖跟她解釋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對蕭家上下各異的眼光更是視若無睹。
她這樣反讓姚婧與凌錦如惴惴不安。
二人固然如了意,令華氏對雲鏡生出厭惡,只等蕭煌傷好回來得知此事心生惱怒,那雲鏡在這家裡的地位便要徹底低落,不會再影響二人日後的打算。
可見雲鏡非但未畏懼人言與蕭煜保持距離,相反私下時有見面。
就算相見之時皆有丫鬟僕人在旁,但於旁人看來或許只是偷偷笑笑,於她們卻心神不寧,生怕所行之事被查出,到時候平生波瀾。
就在這事過去三天,一直於莫家莊閉關養傷的蕭煌終於回來了。
還未等他回到苑子,華氏便派人半道將他請去,明為不放心他的傷勢,實則想提前通知蕭煌關於雲鏡的那件事。
而出乎意料的是,蕭煌不僅依言而去,對華氏說到雲鏡與蕭煜那件事時,卻是一臉的平靜。
僅隨意地點點頭,道了一句:「此事我已知悉。而我也正是為了此事來見娘!」
隨後,他便讓李銘將房外候著的一名青衣小僕領了進來。
而那人一進房便「撲嗵」一聲跪在了華氏跟前,在華氏一臉驚異下,此人一臉懺悔地摘下了灰色布帽,露出一個光亮可鑒的光禿腦袋來。
「小僧一時財迷心竅才做下這罪惡之事,損了二少夫人的聲明與清白,都是小僧的罪過,懇請老夫人開恩,饒了小僧這一回,小僧願從實招來!」
眼見那小和尚一個勁地磕頭認錯兒,華氏不由得傻了眼。
等細細一問,才知這小和尚就是法緣寺齋房裡負責挑水送飯的小沙彌。
在蕭家眾人前去寺院上香的前天,他便被一人找上,拿了五十兩銀子給他,說是次日蕭家有人前來上香,到時候有事須麻煩他。
當時他死活不敢要銀子,那人卻百般安慰,說要他做的並非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只是與蕭四爺有點過節,想私下整整他。
再一看給的東西,是一包藥粉。
初時他以為會是毒藥,那人卻直言不是,併當著他的面自己嘗了一點,說那只是一種普通香料,一般人吃了都沒事,只有蕭四爺對那香料過敏,碰不得。
他便信以為真,第二天下手前還有點不放心,自己也悄悄嘗了點,確實沒什麼問題才敢摻在湯里了。
後來見大家吃了也沒事,他才悄悄鬆了口氣,還慶幸這銀子拿得太順了些。
誰知晌午卻聽說了蕭四爺與二少夫人的事,小和尚嚇得躲在了寺院柴房不敢出門,連著兩天擔心東窗事發,連覺也睡不好。
直到蕭四爺再度前來查探這事,他自知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便跟著蕭當家的前來向老夫人把事情交待清楚了。
得知這樣的始末,華氏心中的驚異自是非同小可。
問及蕭煌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才知,原來蕭煜在打探到事情真相后第一時便趕去了莫家莊,希望這事還得二哥親自回來處置比較適合。
畢竟這事已損害了二嫂名聲,又有姚婧與大嫂牽扯在內,僅憑他當事人找來的人證出面,恐難以服眾。
他聲名有損無妨,萬一再被華氏誤會成是他買通小沙彌編出的這套瞎話,就更是有理說不清了。
聽說連姚婧與凌錦如皆參予了此事,華氏更是驚怒交加。
這樣的事情無論怎麼處理都是對蕭家有害而無利之事,不管是二媳婦與老四有染,還是姚婧與凌錦如涉嫌下藥加害老四與二媳婦,都是讓外人傳為笑話的家醜!
是她這個當家主母教養不當、管理不力,才導致家宅不寧,落人笑柄。
所幸雲鏡與蕭煜之間並未真的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
不然姚婧是她一手縱容出來的侄女,就算雲鏡好說話不敢多抱怨,雲郡王那頭也是不好交待的。
這事確是怪她思慮不周,才造成的一場禍害。
老四雖素來行事欠妥,但近來自進了木行,人已收斂了不少。
何況老四平日與老二媳婦在家裡相處的時間怎麼不比在寺院那麼會兒要多得多,怎麼偏偏平時沒個風聲傳出來,卻在那等莊嚴肅穆之地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來!
如此前後一思量,確是有人事先設計的可能性偏高。
就算這小沙彌是老四事後買通的,可這些細節一想卻也是說不通的。
看來她得好好肅整家風,尤其是對姚婧須多加管束了。
她是曾暗中提點過姚婧,暗示她對老二可以採取些非常手段,卻沒讓她連自己也瞞著,做出這種讓蕭家蒙恥的事來。
至於凌錦如,她卻是不難理解她參予姚婧的那份用意。
自己如今還沒老呢,她就這樣悄悄給自己使絆子,若這個家真交了她來當,那還不知給當成了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