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干係重大
李胤在殿里渡著步,他不知道為什麼司馬衷不能娶賈充的女兒,可看他說的一本正經,又不像是信口胡編,但如今之勢,朝中已到了關鍵時期,不娶賈充的女兒,太子的位置就會動搖,自己已經前後想過,難有變通之法,他聲音提振了幾分:「殿下糊塗,這天下安危都繫於一身,怎能為了兒女之事,耽誤國事。.」
王俊不解的看著李胤,李胤把自己的所思所慮,豪不保留的給他講了一遍,說到最後,李胤都有些失控了,瞪著眼聲嘶力竭的說道:「殿下可知綱常有序,失之則亂生,殿下就算不惜己身安危和太子之位,讓齊王繼位儲君,司馬皇族裡又作何而想,他日陛下龍馭賓天,要有人藉機鬧起,只怕立時便禍起蕭牆,血染洛陽城。更別說而今九州未凈,曹魏,蜀漢歸降日短,尚未心服王化,戎狄和東吳又虎視眈眈,有吞併四方之心,大晉自亂正統,要給多少叵測險惡之徒起不臣野心。」
王俊聽到其中居然有那麼多牽絆,本以為就算不做皇帝也沒啥大不了,可要真像李胤所說的,自己的後代起了爭位之心,或者被人利用,那不論是成是敗,只怕都是一片腥風血雨,這點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他只想過改變司馬衷的命運,盡量不讓八王之亂和五胡亂華生,可要是自己因為不娶賈家的女兒,而失去了登上皇帝位的機會,惹得天下大亂,那自己又該為此負什麼責任呢,他仔細想著,頭上滲出了冷汗說道:「少傅別說了,讓我好好想一想。」
李胤因為說的過於激動,老臉漲的醬紫,不住在邊上喘著粗氣,歇了會見司馬衷仍在思索,卻還沒有答應,難免有些生氣道:「老夫言盡於此,太子倘若依舊不願,那明日老夫就向陛下請辭。」
「讓我想一晚成么,我明日給少傅答覆。」王俊見李胤怒,這才急忙說道,在他心裡要娶賈南風為妻實在不願意,可不要娶親,禍事又都在那裡擺著,他是左右為難,打不定主意。李胤見他樣子,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不論為個人,為蒼生也只能從權,先穩住大位,可話已經說透,願不願也只能司馬衷自己決定,他手隨意一抬,生氣道:「那老夫就先告辭了,殿下三思。」王俊急忙下拜,李胤也不看他,大步走出了屋子,徑直離去。回到了自己宅院,李胤讓人備好筆墨紙硯,提起筆在濃墨里沾了沾,閉眼想了會,筆走龍蛇,不多刻,一篇辭呈已經書寫完畢,他把筆往桌上重重一摔,長吁了口氣。
王俊一個人呆坐在授業殿里,想著李胤今天所說的話,心情十分低落,這投身司馬衷好日子沒過上兩天,就要娶有名悍婦為妻,還有朝廷里的內鬥,天下紛紛繞繞的國事,這一切避無可避,逼著自己步步前行,以後該怎麼辦呢。
他想著心事,卻連有人來到身邊都沒有注意到,原來是董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輕聲說道:「殿下,酒宴已經備下,馬將軍等人已經在那裡等待多時了。」董猛說完見王俊沒有反應,又重說了遍,王俊這才回神過來,慢慢的站起身來說了句:「那我們走吧。」
來到南院偏殿,樂廣和馬隆一干侍衛,早已經坐到席上等候,見他進來紛紛給他見禮,王俊登上了正中的主位,想可不能露出不悅,讓馬隆等人誤會,臉上帶著微笑道:「大家今天受了小小的磨難,但終究懲治了賈府總管這樣的惡徒,讓人大快人心,今天你們一定喝個痛快。」說完他舉起酒杯,抬起來飲了一口,眾宿衛被賈府的人給拿住,都感覺面上無光,聽太子話如此和氣,都有幾分愧色,馬隆站起來道:「殿下寬厚,不計較因我等過失害得殿下被人給圍住,我們實在慚愧。」
「不對,你們是顧忌到我的安全,再說也是我讓大家不可輕動,真要是動起手來,他們那是馬將軍你們的對手。」聽他這麼說,眾宿衛的臉有了神采,王俊接著說道:「諸位平日間護衛東宮,已然很是辛苦,今天又見識大夥的英雄氣概,都是好樣的,以後我們還要多多親近。還有些人記不清名字,馬將軍過後把今日隨我出去宿衛寫個名單來,將來有機會我讓各位領兵上陣,建功立業,到時候人家一問,知道是太子府里出來的豪傑,我也面上有光。」王俊娓娓說著,把眾人前面拿賈勇誇個十分,後來事是臨危不懼,沉著應對,又表揚,又許諾,說的天花亂墜。
眾宿衛被王俊說的眼迷心跳,連馬隆都有點激動,他大聲道:「來呀,愣著做什麼,我們一起賀太子殿下啊。」聽將軍開口,眾宿衛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對這少年太子傾慕不已,王俊笑呵呵的看著他們,也陪了一口。
樂廣看著這一切,心裡暗自點頭,太子幾句話,就讓這些武夫起了進取之心,以後自會更加賣命,心裡是又慚愧又佩服。說完話,董猛已經招來了東宮樂師舞姬開始演奏,樂聲一起,偏殿裡面的氣氛更加融洽了,眾宿衛看著歌舞,興奮的聊著今日之事。
王俊席間一再誇獎馬隆和眾侍衛功夫了得,把馬隆等人聽的喜笑顏開,喝了半個時辰,大家都有了些醉意,王俊把坐左手邊的樂廣招到身邊道:「樂廣我想給大家點財物,你去把楊懷叫來。」
馬隆就坐在邊上,聽司馬衷這話道:「今天沒有保護好殿下,是太子解救的大家,我等不敢受領。」王俊擺了擺手道:「不是怎麼說的,沒有李陽的俠義心腸,劉力兩夫婦早遭大難,沒有你們幾個出手,怎麼能拿住賈勇幾人,所以你們都有功,一定要賞。」
樂廣知道司馬衷的心思,是要趁熱收買人心,也不等他們說完話,站起來便去找主物吏楊懷,不一會便領著楊懷走了進來,楊懷今年三十歲,他個子不高,身材瘦小,眼睛因為長期整理賬目,早有些模糊,隨時瞧人的眯著眼。王俊見他進來說道:「楊主吏,你取一百匹布帛給馬將軍,另外拿十匹布帛給樂舍人,五匹給董猛。」
這百匹布帛官價就是八萬錢,在當時布帛貴而鑄錢賤,民間交易也多用布帛置換,布帛的流通價值遠高於官價。一個普通的兵士年收不過二三十石,摺合下來也就是六千錢的樣子,如今太子一賞便是百匹,每人都可以分幾千錢,相當於一年的收入,宿衛們跟著太子出去逛了一趟,還被別人給拿住,不但沒有受罰,還有賞賜,都十分喜悅。董猛在邊上聽自己也有份,面上雖能沉住氣,可心裡早就樂開花。
馬隆聽著喃喃道:「殿下,太多了,我等受之有愧。」王俊道:「不多,將來各位再立新功,我還要加倍封賞。」馬隆少有接觸太子,今日隨司馬衷外出,才覺這少年沒有跋扈之氣,對人很是親切,回頭看了看低下坐著的一干兄弟,也就不再多說,拜道:「臣等肝腦塗地不足於報殿下之情,臣這裡先謝過殿下,回去后我就把布帛鎖起來,等他日不負殿下之賞時,再分與眾弟兄。」王俊笑道:「馬隆你無須客氣,下次有功,我還要賞的。」
楊懷眯著眼,不知道馬隆他們為何受賞,他給司馬衷拜了一禮道:「那臣下這就讓人送來。」他轉身離開,王俊道:「不要停了酒,今日誰要不醉不能離開。」眾人齊應了一聲好,又開始喝了起來,馬隆下去喝了兩杯站起來,興緻高漲的說道:「殿下,臣願意和李陽舞劍為大夥助興,不知殿下可准。」王俊高興的說道:「好,快讓人騰開場地,我們好好欣賞馬將軍的武技。」
聽到他的話,殿中的歌舞伎和樂師,紛紛停了下來,收拾著東西撤到大殿兩邊,眾宿衛也都站起來有節奏的拍著手,為他們助威,馬隆和李陽站起到中央,對司馬衷行了個禮,取過長劍,對練起來。只見劍影飄忽,燈火隨劍芒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馬隆和李陽在寒光中穿梭往來,聽叮叮噹噹兩劍撞擊聲不絕於耳,煞是好看。
和嶠卻趁著這會,從牆邊來到了司馬衷的身邊,對著他耳語起來,這會所有人都在觀看馬隆和李陽舞劍,只有樂廣豎著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只聽王俊不高興的說道:「怎麼我賞點東西給人都不行么。」和嶠淡淡的說道:「殿下,無功封賞於禮不合。」王俊聽了李胤的話,心情一直不好,只是為了收人心,才勉力支撐著笑容,聽和嶠這樣說,怒道:「放屁,還於禮不合,你是東宮官屬,屢屢違背太子之命,你把我這個太子放在心裡了么。我告訴你,馬隆樂廣等人今日隨我外出,護衛有功,我已經入宮告知了皇上,你再推三阻四,可別怪我到皇上那裡問個明白。」和嶠從沒想到太子會如此生氣,有點不知所措,要想辯駁,卻又不知從何處入手,悻悻道:「臣卻無不忠之心,只是職責所在,殿下不可誤會。」他說著瞟眼看著司馬衷的神情,見太子不再理會他,也不敢再說,只得匆匆行了一禮,退出殿外。
樂廣在邊上聽的痛快,振聲喝道:「好」,恰恰這時馬隆飛身而起,在半空舞著劍圈,把自己包在其中,眾人掌聲四起,偏殿之中歡呼聲頓起。酒宴直到近子時方才結束,眾宿衛高高興興抬著賞賜謝恩離去,王俊洗漱完畢,躺在塌上,仔細的琢磨起李胤說的話語,這一夜他徹底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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