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敘永縣(1)
【……為什麼一定是江美麗不想和朱衍結婚,就沒有可能是朱衍不想娶嗎?】沉默半響,向揚介面道。對於向尋的心思,此時的向揚還沒有察覺出來任何不對勁,他的思緒也正在新得來的線索和冷杉的推論上。
對啊!就不能是朱衍不想娶嗎?聽了向揚的話,向尋想也沒想地直接做了傳聲筒,「有沒有可能是朱衍不想娶?」
冷杉微微垂眸,想了片刻才道,「說不太通吧,假設朱衍不想娶但是江美麗想嫁,她才更應該跟家裡說不是嗎?這樣長輩一逼婚,不正隨了她的意。」
【對啊,哥,那個……】不等向尋在心裡跟向揚說完,氣得向揚直接出來頂掉了向尋這個牆頭草。「問題是也得她敢。」
「什麼意思?」冷杉反射性地介面反問。
於此同時,被突然頂掉的向尋在心裡小聲抱怨著,【誒,哥,你倒是說一聲啊!】卻忘記了向揚這樣直接就頂掉他人格的習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除了最初的幾年向尋意思意思地說過兩次,之後就再也沒說過什麼。此時的抱怨,倒是讓向揚不自覺地擰了眉。
冷杉才問完話,一抬眸,就看到向尋(向揚)目光冷冽地擰眉看著她,不由心中一悸,語氣瞬間不自覺地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能,解釋一下嗎?我沒太懂。」只是這種突然壓低音量的小心翼翼,讓向尋誤讀成了一種「溫柔」。在小空間里蹲著的向尋像發現了什麼秘密似的不住對自己點頭:果然冷杉對著向揚就是不一樣啊!
全部心思都在案件上的向揚卻沒覺得冷杉有什麼不同,就事論事地回答道:「以朱衍連人都敢殺了的尿性,你覺得他平時會對江美麗很好?」
「殺她的不是朱衍,是王言。」冷杉下意識地回道。
「所以你已經下了朱衍確實為多重人格的定論?」向揚雙手環胸,用反問句懟回去。
「還,沒有。」法醫下醫學定論是件嚴謹的事,在沒有足夠證據確切指認一件事的時候,不能倉促定論,那關係到整個案件的走向,也常常關係著人命。
「好,那我們反向推導,如果朱衍不是多重人格,那麼王言就根本不存在,那麼他的話也就不可信。而無論朱衍的殺人動機是什麼,事實都是他殺了江美麗。這樣的一個人,我不認為他會想娶她。」
「他想娶她和他殺了她並不矛盾。」向揚話音才落,冷杉就反駁了句。
向揚盯著冷杉挑了下眉,並不說話。
「也,也許他是一時衝動呢!」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樣的向尋(向揚),冷杉就是無端得覺得很有壓迫感。
「衝動到活活勒死自己所愛的人?你當他是變態殺人狂嗎?」向揚挑唇冷笑。之前還認定朱衍是多重人格呢,現在又改變態殺人狂了?
冷杉明白向尋(向揚)的諷刺,因為勒死和衝動之下拿重器或刀子之類的兇器一下致命還不一樣,勒死是屬於窒息而死,死亡過程痛苦不說,中間肯定有一個掙扎和反抗的時間段,在這個時間裡死者反覆激烈而痛苦地掙扎都沒能讓兇手住手,可見其殺死對方的決心,絕不僅僅是一時衝動那麼簡單。
「他,也許是有什麼原因的……」冷杉含含糊糊地道。
「對了!」向揚一拍掌,「原因,這就是我要找的,朱衍的作案動機。」
「可是你找了這麼久,不是也沒找到嗎?」冷杉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一切按照王言的說法,就都說得通了,作案動機也有了。」
向揚搖搖頭,「找不到才更說明他有問題,不然我也不會大老遠跑到這裡來了。而你,現在已經陷入到朱衍就是多重人格的思維衚衕里了。」
「難道你不是陷入到朱衍一定不是多重人格的思維衚衕里嗎?」冷杉不喜歡向尋(向揚)給她下的這個結論,於是當即反駁。
「好,就算如此。我要找的是朱衍的作案動機,而你,想要下朱衍多重人格的定論也至少需要了解他人格形成的成因。我們此行,並不矛盾。」無論哪一種,其實都不簡單,向揚查找朱衍的作案動機就要挖掘朱衍自身的秘密;而冷杉下多重人格定義,勢必要了解朱衍的生平和成長經過,所以兩人其實是殊途同歸的。
冷杉點頭,「我們明天先去找他中學的同學問問吧!」
向揚點頭,並沒有說話。
兩人吃完飯後,各自回各自的房間。向揚和向尋的房間和冷杉的房間是對門,在冷杉將要進門之前,她突然叫住向尋(向揚),「向尋,你在生我氣嗎?」
向揚回頭,一臉茫然,「什麼?」他為什麼要生冷杉氣?
「沒什麼。」冷杉以為向尋(向揚)沒聽清,卻也沒打算再問一遍。她只是覺得,今晚的向尋和平日有點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出門跑步的冷杉並沒有遇到向尋。她以為他還沒有起,就在她吃過早飯,準備去敲向尋的門叫起的時候,卻看到向尋拎著兩張A4紙從外面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你這一大早的是去哪兒了?手裡拿的什麼?」看著向尋微微上翹的唇角,冷杉不由自主問出口。今天的向尋,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至少比昨天晚上的要好。
向尋搖著手裡的兩張紙,「去了朱衍的學校,趕在他們早自習之前到的。這是朱衍他們班的花名冊。」說著,將手裡的紙張遞給了冷杉。
冷杉接過紙張,粗粗掃了一遍,「這都不準了吧,多少年前的讓你給翻出來了?」
「昨天我們見的那位老師幫忙找的,」向尋也一同看向紙上的人名和聯繫方式,「十年前的東西了,肯定不準了,所以我們還要拿著這份東西去趟派出所,看看能聯繫到幾個聯繫幾個吧!」
最終,向尋和冷杉在派出所民警的幫助下,逐一核實並查找,最終也不過才聯繫到九個人,再去掉其中五個在外地的,只電話聯繫了一下,其他四個便都約了當日下午或傍晚見面。
只是最後見面的結果也並不理想,所有人的反應都和那位老師不相上下,不是根本記不起來這個人,就是對這個人沒什麼可說的。有一個甚至當時還和朱衍同住在一間宿舍,但說出來的話和朱衍的大學同學也大致相同,不外乎是朱衍不愛說話、不合群之類的,其他就沒什麼更多的了。
只有一個他曾經的女同學看著朱衍的照片說了一句與眾不同的話,「這是朱衍嗎?我怎麼覺得我印象中他好像不長這樣?」然後向尋就把朱衍那張十年前的證件照拿了出來,結果惹得那女人一通狂笑,「糊成這樣的照片,怕是他親媽都認不出來吧!」向尋囧,冷杉汗,兩人最終無功而返。
「現在怎麼辦?明天回去嗎?」回招待所的路上,兩個人情緒都不高,冷杉問著向尋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向尋想了想,終於說道:「等下你到我屋裡來一趟。」
小城鎮的夜不像大城市的,燈火輝煌、夜生活豐富,在這座小鎮里,晚上八點一過,路上基本就已經沒什麼人了,空寂的街道讓夜也彷彿來得早了些。所以向尋這話一出,冷杉當下有些沒反應過來,順口就問了句,「幹什麼?」
能幹什麼啊?「有些資料給你看一下。」向尋回答的一本正經。
「好。」冷杉面上略有些尷尬,為著自己剛剛問的那句話,好像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想一想又覺得自己沒錯,作為一名自尊自愛的新時代職業女性,具有一定的防範和憂患意識是應該甚至是必須的,尤其她又不是長得很對不起群眾的那一種,更何況一開始向尋也沒有說清楚,所以她問一句也沒什麼錯!這麼想著,冷杉又理直氣壯了起來。「什麼資料,方便提前透露一下嗎?」
「接下來我們要去的縣城的資料。」事情到了這一步,向尋再沒什麼保留,把之前從朱衍大學同學那裡聽來的事情簡單和冷杉說了一遍。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這個三不管地帶?」兩人一路說著,已經回到了招待所。
「現在已經不是三不管了。」向尋把冷杉帶回了自己的屋裡,為保密還是關上了門,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來一頁摺疊整齊的紙,遞給了冷杉。「我出差之前查了一下,雲貴川交界的地方只有一處,就是這個敘永縣,號稱雞鳴三省,2015年開始行政規劃整改,現在已經算是旅遊勝地了,風景不錯。」向尋一邊說著,一邊倒了一杯水,遞給冷杉。
「謝謝。」冷杉接過水杯,卻並沒有喝,而是放在了手邊的桌子上,「這上面寫,2017年敘永縣已經管轄20個鎮,5個民族鄉,我們要一個鎮一個鎮的去查嗎?」
「只能這樣。我之前在警局內部系統里查了一下,朱衍的所有檔案資料起始點都在汶川這邊,而且我們之前調查時派出所的民警也和我們說了,朱衍是地震後作為黑戶補登記的,所以他15歲之前的記錄根本沒有。但是他在汶川這邊登記都已經是十年前了,之前走訪的那個作為人證的大娘也說,她見朱衍在這邊做工有好幾年,那麼如果敘永縣真的是他的故鄉,他出來至少也得十一、二年往上。十幾年前的敘永縣什麼樣,我們誰也不知道。不說這些年的行政整改和人員流動,光是開山修路,建旅遊景區,他原來住的地方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那麼能記得他的人去了哪裡,就更不得而知。我們只能一個鎮一個鎮的碰碰運氣。」向尋坐到冷杉對面的椅子上,指著冷杉手裡的資料分析道。
「還真的是碰運氣,大海撈針一樣。」冷杉苦笑。「十幾年前的敘永縣地圖,我們找當地政府機關能要到吧?」
「應該可以,但是作用並不大,當地多山,我們又不知道朱衍故鄉的確切地貌和附近風景,所以要來了幫助也不大。」向尋也想過找當年的地圖,但後來卻發現,即便找到了當年的地圖,也不會減少他們的工作量,反而因為去找地圖還有可能加大工作量和延長出差時間。
「所以你對找到朱衍的確切故鄉其實並不樂觀是嗎?」冷杉把看完的資料又重新折起來,遞還給向尋。
「再微渺的希望也是希望,我們一丁點的線索都不能放過。」向尋搖搖頭,並沒有正面回答冷杉的問題,只是強調了自己的立場。
「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去借車。」兩人沒再討論更多的案情,冷杉看完資料后就離開了,向尋等冷杉進了自己的房門后才關門。
一夜無話,第二天兩個人一天又全都耽誤在路上,等到了敘永縣,已經又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