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敘永縣（3）
「找找看吧，也不一定非要找到什麼才行，盡人事、聽天命。」向尋還記得小周畢業第一年剛跟著他的時候，也是這樣，耐性不是很好。其實無關耐性好壞，他們只是怕那種漫無目的和毫無進展的挫敗感。
「那不是做白工？」小劉沒想到會聽到向尋這樣的回答，還以為他會說什麼一定可以找到之類的鼓舞士氣的話。
「做白工也比不做工強。」向尋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帶新人的時候，「我們不是神，沒有辦法掐指一算就知道整個案件的前因後果；我們也不是小說里的神探，永遠可以未卜先知地走捷徑，直奔作者設定好的謎團中心一擊中的；我們只是普通人，只能在現實里磕磕碰碰，就像走迷宮，你不往前走，又怎麼能知道面前的是死胡同還是出口？」向尋見小劉的神色有些委頓，不由笑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麼？」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向尋大笑，先走一步，「你總想在接到案子的最短時間內破掉它，但事實上是，在你有限的職業生涯中，根本破不了幾件大案要案。」雞毛蒜皮的小案子看不上，碰上大案子又浮躁沒耐心，這幾乎是年輕人的通病。但是沒關係，誰不是從新手過來的呢？他也年輕過，他也是一步步被前輩們敲打著才走到今天。所以向尋其實從來不怕帶新人，他只怕新人沒有上進心。
小劉聽了向尋的話，一時還接受不了，蔫頭耷拉腦地跟在向尋的後面走。卻正在這時，小劉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小劉在局裡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平時一般沒人找他，所以電話突然一響，還讓他有點不太適應，可是在接聽電話不到三秒鐘的時間裡，卻臉色變了幾變，「是，馬上趕過去，保證完成任務。」
「怎麼了？」看小劉的臉色，就知道有事，所以小劉才把手機拿開耳邊，向尋的問題就已經砸了過去。
果不其然，小劉掛了電話，對著向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向隊，出事了，我不能陪你們繼續進山了。」
「出什麼事了，你先說。」向尋面色一整，再不是之前散漫的模樣。
面對突然嚴肅起來的向尋，小劉下意識地就像對著自己領導一樣，認真回答了起來，「火車站那邊有人行兇殺人，隊里讓我立馬趕過去。」
「走，我和你一起去。」向尋招呼了小劉一聲率先向他們停車的地方走去。
「啊？這合適嗎？」小劉緊趕慢趕地跟在向尋後面。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趕緊的。」說著，向尋已經來到了車子前，一手拉著還上著鎖的車門，一邊催促小劉。
「哦，好。」小劉被向尋說得一愣一愣的，趕緊解了車鎖，竄進了駕駛位。
向尋拉開車門，不等他招呼，知道事態嚴重一直緊跟在後的冷杉便先一步自覺地迅速上了車後座。
「說說吧，具體怎麼回事？」等車子啟動開上了路，向尋才開始問小劉這次事件的具體情況。
「接到報警電話，火車站有人行兇，從監控上看，已經倒地了數人，人員傷亡情況尚不清楚，民警們已經過去了，但是民警只有警棍無配槍，所以要求我們刑警隊過去支援。」小劉轉述剛剛從電話里獲悉的情況。
「那你帶槍了嗎？」這是冷杉的第一反應，既然民警無配槍，需要刑警隊支援，那必須是有槍的去才管用啊！
「我級別還不夠，除非跟隊出任務打審批，否則我是沒有資格單獨配槍外出的。」小劉苦笑。
「那你去管什麼用？」冷杉心直口快地直接反問。
「沒那麼簡單的。」不等小劉開口，向尋直接代為解釋道，「一般這種情況，刑警隊接到支援請求必須第一時間趕到，但是隊里出差的出差，出任務的出任務，就算在局裡的人直接往那邊趕，肯定也沒有就近的人趕過去的速度快，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一定要先趕過去，哪怕只有一個人到了，也是刑警隊到了。至於到了后能不能制服歹徒，那是能力問題，可是沒有在規定時間內趕到，那就是態度問題，追究下來刑警隊是要挨處分的。」
「對，就是這個意思，局裡已經有領導往那邊趕了，但是距離核算下來，我們最近，所以我要先趕過去。」小劉道。
先趕過去，這種情況趕過去能幹嘛？兩手空空，當個墊背的，還是當人肉盾牌？冷杉突然不說話了。警察是人，群眾也是人，都會受傷，都會疼、會死，但警察只能往上沖。
「知道對方用的兇器是什麼嗎？」向尋可沒空管冷杉在想什麼，他現在正在積極地跟小劉討論案情。
「據說，從監控里看著像是一把大砍刀。」小劉的語氣並不十分肯定，想來剛剛急匆匆的，電話里能傳達的消息也並不多。
向尋在聽到兇器是刀的時候，卻突然皺起了眉。同車的另兩個人不明白向尋何以突然表情凝重的沉默了下來，一直在小空間里旁聽的向揚卻是明白的。對於十二歲時的那場事故，向尋雖然沒有記憶，卻是從打那以後對刀具開始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就連家裡人日常使用刀具，讓他看見他都會不甚舒服。
【我來吧！】這種情況下，向揚一向護著向尋。
【好，等一會兒車開到現場，我們就換過來。】向尋也不跟向揚客氣，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想打聽看看能不能獲取更多的有效信息。
「對方的身份能有一定了解嗎？或者身高體重之類的。」其實對這幾點提問，向尋都不抱太大希望，畢竟剛剛的電話結束得太匆忙了。
果不其然，小劉的回答是，「都不知道，我們一會兒到現場看吧！」
無法得知對方的身份和身高體重，就無法對對方的武力值有個提前的預估與判斷。「那對方行兇的原因呢？」
「能是什麼原因？在這種繁華場所大面積砍殺無辜百姓，無非是報復社會唄！」小劉開著車，話也不過腦子的就說了出來。
「報復社會也是會有原因的，正常人誰沒事精神病似的瞎砍人？就算是真的精神病人，也會有個讓他突然發病的誘因。」向尋藉機機會教育道。
「目前還不知道。」被向尋教訓了的小劉瞬間老實巴交。
車上三人此時都沒話說了，也都沒有說話的心情，頂上掛著警燈的車子在眾人的沉默中一路向火車站飛馳而去。
等到了火車站，打開車門邁下腿的一瞬間，向揚和向尋便如約換了過來。但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冷杉便已經跟著鑽了出來。
「你下來幹嘛？回車上等著。」無論是向尋還是向揚，都沒有想過讓冷杉來趟這趟混水，剛剛是因為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山裡，哪怕他們還沒深入群山中，所以並沒有攔著她跟著上車，可是現在下車就沒有必要了。
「小劉剛剛不是說現場有人受傷了，雖然我是法醫，但也是學醫的，相信我，你們需要我。」冷杉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帶上了隨身攜帶的白手套。
不得不說，冷杉的切入點找得非常好，如果她說別的，向尋可能還能找得到拒絕的理由，而向揚則根本不會理她，可她說的是救人，現場有群眾受傷了，並且不止一個，且傷勢不明、生死不知，他們確實需要她。
「走。」向揚也不廢話，對著冷杉一點頭，招呼一聲就先沖向了事發地點。冷杉和小劉則緊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等到了事發地點，看了眼四處躲藏的群眾，和跟歹徒對峙著的一眾民警，向揚皺眉問道，「火車站站警呢？怎麼傷了這麼多個人？」粗略一看，地上少說躺著七、八個。
「別問了，那個應該就是站警。」緊跟上來的冷杉指著血泊中倒著的一個人，血色已經把他的衣服染得面目全非，這使得絕大多數注意力都在歹徒身上的向揚並沒有看出來他就是站警。
向揚眉頭皺得更緊了，「能救幾個救幾個，別跟太近。」對著冷杉囑咐完，向揚就向歹徒的方向走了過去。
「向尋？」冷杉突然叫。
向揚微微偏頭轉向冷杉，雙眼卻始終緊緊盯著歹徒的一舉一動。
「你自己小心。」冷杉道。
向揚終於給了冷杉飛快的一瞥，然後「嗯」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快步向歹徒走去。
「向，向隊。」一旁的小劉整個懵了。這個人不是來出差的嗎？這是他們的任務，和這人沒關係吧？而且，這向尋（向揚）看著也不像帶著槍的樣子啊？
「別叫了，過來幫我救人。」冷杉一把拉住了一直叫人卻不敢跟上前去的小劉。她也明白，這種情況，小劉上去也不過是添亂而已，索性把他嘴也堵了，省得分散向尋（向揚）的注意力。
「我什麼都不會啊！」他又不是學醫的，他哪裡會救人？小劉雖然這麼說著，卻乖乖地跟著冷杉蹲跪在了傷者的面前。
「你不用會，我讓你幹什麼你幹什麼就行了。」冷杉需要的，也不過是一個能幫她打個下手的人罷了，當然最關鍵的，還是不讓他影響向尋（向揚）。
警車、尖叫、鮮血……多麼熟悉的場景。
向揚的眸光越來越冷，突然，一抹鋥亮的刀光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