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意外之外（5）
「快，有心跳了，快搶救。」
「怎麼突然就有心跳了，明明剛剛電擊都沒反應……」
「趕緊搶救，別廢話。」
……
向揚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身體是如此沉重，沉重到連眼皮都抬不起來的程度，整個身體隱隱約約的疼，讓他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感覺到，原來這個身體也是他的！從前這具身體無論受多重的傷，他都是感覺不到疼的，每次都是向尋回去后疼得齜牙咧嘴、罵罵咧咧。所以向揚雖然嘴裡說著這是他和向尋共用的身體，但他深心裡其實明白，這身體是向尋的，人生也是向尋的，他只是一抹影子，借用著向尋的身體和人格的脆弱，分裂出來的一抹殘魂，偷來了這一世，雖得見光明，卻永遠只能活在無人知道的黑暗中，什麼時候向尋想要一個完整的人格和人生了，他大約就會是被抹殺的那一個。這一點他從很早就明白，早到甚至一存在就知道，所以那時小小的他才幾次三番的想要除掉向尋。可是現在，他居然得到了這具身體的響應，不再只是牽線木偶似的支配，而是確確實實的能感受到疼痛，和身體所帶來的壓力和不適。
可是同時，向揚也是第一次感受這種身體不受他控制的感覺，第一次在他人格進入后，手不能抬、眼不能睜、身不由己。也是第一次，除了口鼻間呼吸器里越來越重的呼吸聲，他再聽不到外界的聲響。
他不會也和向尋似的暈著回去吧？
這是向揚暈過去前最後在腦海中閃現的一個念頭。
向揚再睜眼的時候，向尋正蹲在他身邊傻笑。
【幹嘛？】向揚被向尋直勾勾地盯得發毛。
【嘿嘿，哥，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啊！】向尋笑得見牙不見眼，居然還傻兮兮地對向揚伸出手來。
向揚瞠大眼，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被向尋看得發毛了，原因無他，而是之前的向尋雖然也能進來小空間，但他在小空間里是不能視物的，向尋的視角一直接的是身體的視角，即便他的人格在小空間里，看到的、聽到的也和他用身體看到的聽到的一樣，所以向尋在小空間里的時候頗有點像睜眼瞎，他看不到小空間，自然也看不到他。而現在，他看到他了，無怪乎他說初次見面，因為向尋確實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到向揚。
向揚一巴掌扇掉擺在自己面前的向尋的手，【……】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說，你還敢更蠢點嗎？
【嘿嘿……】向尋傻笑，心情卻莫名的好，【哥，我才知道，原來咱倆長的一模一樣啊！】
【……】向揚一骨碌爬了起來，斜了向尋一眼，仍舊沒說話。因為他要說，大概也只會給向尋「廢話」兩個字。
向尋卻是很習慣向揚的沉默了，猶自站起身來，亦步亦趨地跟在向揚身後的同時，還在不停地自言自語，【話說，這是哪兒啊？我以前都沒來過。】
在前面查看小空間入口處的向揚聞言轉過頭，又斜了向尋一眼，才悶悶吐了一句，【來過。】
【啊？來過？】向尋足足反應了三秒才反應過來，【哥你說我之前來過？】
【嗯。】向揚面對著小空間的出口處。其實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因為向尋在小空間里，所以鏈接小空間出口處是沒有光源透過來的，小空間里現在白茫茫的一片，向揚連外面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都不知道。
【來過？我什麼時候來過？】向尋對著向揚的後腦勺問道。不過向揚是不會回答他的，所以向尋只能繼續自己猜，【難道，我每次人格退出來的時候，都是到這裡來了？】
向揚終於回過頭來，給了向尋一個正臉，【還不算太笨。】
向尋卻整個人都不好了，【所以我以前的撒潑打滾，是真的在這裡滾來滾去？】他一直以為那是自己心裏面的活動，沒人能看到的。
【你以為呢？】向揚挑眉，冷厲的眼底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天啊！】向尋很想尖叫，覺得已經沒臉見人了。
【行了，你當你還是十二歲呢！】向尋把擋在自己面前的向尋推一邊去，又回到剛剛的位置盤腿坐了下來。
所以說，這些年他到底在向揚眼裡是個什麼形象啊？向尋哀嚎，他可是清楚地記得，他十五歲之前是極喜歡跟向揚撒嬌耍賴的。【哥你為什麼不提醒我呢？】
【提醒你什麼？】向揚挑眉看著又蹲回到自己面前的向尋。
【額……】是啊，提醒他什麼，怎麼提醒？畢竟他那時候年齡小不說，還看不到向揚，從小作為獨生子女孤獨了十幾年的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個每天陪著他的玩伴，想要他不粘著、不依賴幾乎不太可能，畢竟向揚是那麼值得依靠和信賴的存在，他所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幾乎都是向揚幫他解決的。向尋很有自知之明，他從小就不是一個混不吝的孩子，甚至因為自小心臟就不太好的原因，還有一些軟糯，所以……嗯，好吧，這個問題PASS。向尋一個閃念間，已經在心裡把問題翻篇，直接問下一件他好奇的事情，【哥，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睡覺呢！】
也就是向揚，習慣了向尋這麼跳躍性的思維，他懶懶地又斜了向尋一眼，【很新鮮嗎？】
放在正常人身上是不新鮮，大概、也許向揚也算是正常人吧？！向尋已經讓向揚懟習慣了，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哥，這裡怎麼什麼都沒有？】向尋學著向揚盤腿坐下，一時突然有種照鏡子的錯覺。
向揚卻懶得回應向尋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問題，只問，【你怎麼還不出去？】
結果向尋傻傻地反問，【去哪兒？】
向揚表情一整，瞪向向尋。
看到向揚恨不得用眼刀子射他個千瘡百孔，向尋趕緊舉雙手投降，【我不知道怎麼出去。】
【你原來是怎麼出去的？】向揚斂眉，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結果果不其然向尋緊接著就回道，【用原來的方法出不去啊！】
向揚微微皺起眉頭，【你的身體不會是死了吧？】
【我去，哥，咱不帶這麼咒自己的，那也是你的身體好不好？】向尋被向揚一句話嚇得差點蹦起來。【那身體要真死了，咱倆不得組團魂飛魄散。】一邊說著不能咒自己，可向尋後面出口的話更不著調。
【跟我來。】向揚白了向尋一眼，決定自己親自去試試。
向尋在向揚面前習慣了聽話，所以乖乖跟著。
等到了出口的位置，向揚指著面前明顯一圈的黑洞，問向尋，【看到了嗎？】
【這什麼？你剛剛沒醒之前沒有啊？】向尋好奇地探頭探腦。
結果還沒等向尋看出個所以然來，向揚在向尋身後直接伸手一推，【哥，你……】向尋已經出去了。
【哥，你不厚道。】向尋一邊抱怨著，一邊緩緩睜開了眼睛，而向揚也通過小空間的出口，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明晃晃的燈光，因為沒有窗，所以不知道是白天還是晚上。向尋困難地動了動眼珠，發現了一屋子的醫療器械，還有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管子。
【這是ICU重症監護室啊！】向尋咂舌。
跑幾步就把自己跑進重症監護室了，向尋不知道該說他這身子太弱，還是向揚太猛。
【……】向揚不想說話。
【哥你要出來嗎？】向尋問道。
【我出去幹嘛？你自己檢查檢查身體有沒有什麼問題。】
【總體感覺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除了一身管子有點難受，肺部有一點點刺痛，四肢有些酸脹，腳底有灼燒感以外，別的沒什麼了。】
向揚很想翻白眼，說來說去不就是渾身難受嘛！
還不等向揚說什麼，監護室的門被推開了，然後呼啦啦連醫生帶護士一下子進來了好幾個人。
「終於醒了。」
「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檢查一下各項指標，沒什麼大問題就可以轉病房了。」
其實ICU住三天真不算久，有很多進了ICU就再也沒出來的人，可是對於向尋和向揚來說，昏迷了三天卻已經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至少在向揚出現以後，他們還沒有同時失去意識這麼久過。
【三天？你什麼時候醒的？】向揚還是有點不太能相信，想起向尋是先他一步醒過來的，不由問道。
【我也就比你早醒了幾分鐘。】然後試了一次發現自己出不來后，就開始對著向揚發獃了，畢竟自己看著自己睡覺還是一件比較新奇的體驗。
【所以你覺得我們之所以被送進ICU來，是不是因為我們倆都暈過去了？】向揚猜測。
【也就是說有可能因為身體沒有人格掌控了，所以就一副要GAMEOVER的狀態？】為了忽略身體被好幾個人戳戳弄弄的不適狀態，向尋非常專心的和向揚在腦內聊天。
【什麼GAMEOVER，不會說話就閉嘴。】這貨剛剛還說不讓他咒自己，結果他咒起自己來就沒完沒了。
向尋卻發現，向揚在不對著他的時候，明顯比和他面對面的時候話多了些，所以說，向揚式的害羞嗎？額，向尋為著自己的腦補突然一陣惡寒。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這敘永縣我們還查嗎？】所有的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說實話到現在向尋都一頭霧水。
【等見到冷杉先問問她情況吧！】其實具體到底怎麼回事，向揚也並不明白。他和向尋只是被動的承受了冷杉帶來的後果，卻並不知道事件的起因到底是什麼。只是就那天從屋外的情景看來，事情確實蠻嚴重的。。